狭长锐利的鹰眸,温润柔和的面部线条,这是一种奇异的组合,却有种说不出的契合,当你望着他时,你会有种身处阴阳两界,游走于梦境与现实的错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然远去,整个世界里,唯有这一人。
如绸缎般的青丝仅以一根丝带随意的束于身后,在走动间,鬓角一缕未经束缚的墨发跃动,如同翩然舞动的黑暗精灵,撩拨着人所有的视觉感官。
完美性感的暗紫色薄唇,在后殿夜明珠的承托下,透出一种幽黯而令人心悸的色泽,在莹莹闪烁间,满是诱人深处的罪恶。
这个男人很危险!披着犹如精灵的外貌,有着丝毫不逊色于清尘的清冷,却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无法驾驭的威胁。
若说清尘是极地中的冰川,那么,此人便是地狱中的幽泉,是人一生中,谁也逃不过的宿劫。
“魔季?”欧阳笑笑微眯了一下眼,很快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老娘不是说魔季回圣宫了,正好在后殿等待,还让她培养一下感情吗?那此人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
“见过少主。”魔季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双眸却紧锁住欧阳笑笑不停变幻的神色,暗紫色的唇瓣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丝邪气的浅笑。
欧阳笑笑嘴角一抖,并未错过魔季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彩,那种由瞳孔深处绽放的神采,让人有种身处幻境的错觉。
两人也算是熟人了,之前还在死亡山谷交手过,可惜她是手下败将。
“咳咳咳……”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对上魔季眼底暗藏的玩味,欧阳笑笑就有种遁逃的冲动。
坑爹的,这算是相亲,还是媒妁之言?
啊呸!家里月复黑兽已经够多了,这厮看上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再收进后院,只会雪上加霜而已。
想了想,欧阳笑笑无力的扶额道:“那什么,我娘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别说她对女皇没兴趣,就算真要做女皇,也由不得别人来操持她的婚姻,即使那人是温婉,也不行。
她欧阳笑笑或许没三观,或许没节操,或许没骨气,或许欺软怕硬,但她有自己的底线,在底线范围之上,随便你们怎么闹腾,一旦触及底线,就是亲娘也没情面可讲。
“少主不喜欢我?”闻言,魔季眉梢一挑,有些意外的出声。
欧阳笑笑没好气的剐了他一眼,一撩袍在后殿的软榻坐下,撇嘴道:“你该不会以为,爷是那种见了美男就走不动道儿的人吧?”
“当然不是。”魔季好笑的摇了摇头,同样随意的在木椅上坐下,勾唇道:“少主若是那种肤浅的女子,又岂会得到这么多男子的倾心相待?”
“爷会自觉将这话理解为褒奖,受之无愧。”欧阳笑笑无聊的弹了弹指甲,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说道:“娘那里爷会想办法摆平,你也不用将这些放在心上,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寄人篱下之人,至于为何一直留在圣宫,爷也没兴趣知道。
不过,爷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你设置的幻境的确很厉害,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要让爷再一次上当,就没这么简单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爷不去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爷。”
说完,欧阳笑笑就起身离开了后殿。
在圣宫里躲两日,让温婉去摆平外面的烂摊子?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欧阳笑笑,没必要事事躲在娘亲身后,有的事情,有的恩怨,她也应该独当一面了。
直到欧阳笑笑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魔季才忍不住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爬上精致的下颚,来回摩挲着,眉眼弯弯的道:“有意思!这少主可比想象中有趣多了!”
……
避开一路上尾随的宫人,欧阳笑笑照着记忆,直接走到了入口处,刚要踏进甬道,就被人挡住去路。
“少主,主子交代过,让您在宫殿里住两日。”一名身着银衣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伸手就拦下了欧阳笑笑。
心里本就记挂着温婉,再被人挡住去路,欧阳笑笑心里倏地窜起一股怒意,转首冷晲向那人,讥笑道:“就凭你,想拦爷?”
对于圣宫的人,欧阳笑笑并不熟悉,甚至算得上是陌生,只记得欧阳笑笑很小的时候,温婉曾带她去过一个地方,那里同样有一座奢华的宫殿,以及一群身着银衣的人。
只是,那时的欧阳笑笑还太小,小到无法记住那些记忆,若非这次失忆回想,她几乎快要忘了,在那两岁多时,还有过这样一段记忆。
圣宫一直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偏偏她却对圣宫一无所知,而这些所谓的圣宫门人,也没有几个真正的认识她,对于她这个空降的少主,又有几个人是真心信服?
血洗黑狱阁的仇,她不可能找温婉报,但不代表她不能找人出气,自家男人受了委屈,她总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晓。
更何况,这些人根本没拿她当一回事儿。
说话间,尖细的指甲快如闪电的轻吻上那人的脖颈,在人体动脉边来回游移,却笑得一脸良善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男人明显一怔,眼中同时划过一抹震惊,只因,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直到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才勉强回过神来,依旧不卑不亢的道:“主子交代过,请少主在宫殿里歇息两日,待她处理完欧阳山庄,再陪同主子进京。”
虽然态度依然没有变化,但语气却恭敬了不少。
欧阳笑笑不由多瞧了他两眼,圣宫的人貌似并不怕死?
有些无趣的收回指尖,随意的弹了弹指甲缝中残留的血迹,勾唇道:“最好别拦着爷,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欧阳笑笑再次举步,见那人果然没再拦着,冷笑着踏进了甬道之内。
圣宫的人比她想象的识时务,而且拥有极高的精神领袖,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并不认可有这么一位少主,偏偏几百年来圣宫教条如此,就如同被洗脑的教众,只需要适当的给出奇迹,就能获得他们的认可。
有点荒谬,但不知是谁想到用这种方法控制他们的,温婉明显没有这个实力。
“魔季啊魔季,还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男人。”阴暗潮湿的通道里,响起女人若有似无的叹息。
到了通道尽头,一堵石墙挡住了欧阳笑笑的去路,只能凭借着夜明珠绿油油的光线在通道尽头一阵寻找,才勉强在一番敲打之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打开石墙的机关。
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后,密集的藤蔓剧烈晃动,一道红影自蔓藤后窜出,再细看之时,分明什么也没有。
将轻功运到极致,欧阳笑笑小心的沿着来时之路返回,欧阳山庄的禁区虽然算不上隐蔽,但入口只有一个。现在被温婉发现另一个,自然不能被欧阳山庄的人察觉。
回到茅草屋时,明承风一对儿已经不在,一群男人还在茅草屋内,见她进门,同时一怔。
“小哥,岳母不是说你要离开两日吗?”桑羽有些奇怪的站了起来,主动让出身下的凳子,方便欧阳笑笑落座。
“岳母?”欧阳笑笑嘴角一抖,避重就轻的扫了众人一眼,察觉到花魅更加幽怨的眼神,只感觉鸡皮疙瘩一阵乱窜。
这厮负能量还没释放完?!
“小哥……”见欧阳笑笑转眼望来,花魅摇摇晃晃的从木凳上起身,那若柳扶风的姿态,不知道还以为他下一刻即将倒下,显得那般柔弱,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欧阳笑笑嘴角抖动得更加厉害,这货又是为那般?不就一个称呼吗?需要直接将演技跳升至奥斯卡影帝吗?
“桃儿,爷错了。”欧阳笑笑都快哭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欧阳世家,不是四国帝皇,也不是尔虞我诈,而是深闺怨夫般的气质,强大到可以顷刻将她秒成渣。
“小哥错了?”花魅茫然的眨巴眨巴眼,潋滟的水眸反射出纯洁的波光,红唇难以察觉的微微上扬,继而‘娇羞’的低垂着头,嗔道:“没关系,只要是小哥想要的,奴家都会给的。”
“别,爷真的错了!”欧阳笑笑急忙摆手,额角冷汗直冒。
分明是一段粉纯洁的对话,可到了一群男人耳中,明显变了味道,除了慕容子墨还能保持镇定,就连桑羽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话说,由京城到欧阳山庄,整整一个月的路程,期间大多时候露宿荒野,偶尔遇上客栈,也是一群男人懂事的轮流侍寝。
整整一个月的路程,居然仅轮了一圈,早已憋得众人精虫上脑,如今乍一听这番话,皆以为欧阳笑笑偷吃,而且花魅还是被强迫的。
“小哥想要什么?”慕容子轩微眯起冷锐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望向欧阳笑笑。
“呃……”
后知后觉的女人,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将花魅的话重新过滤,发现里面有许多脑补之处,不由怒瞪向罪魁祸首,嘴刚一张开,就见花魅满脸幽怨的望着她。
欧阳笑笑:“……”
“小哥,你不疼小九了吗?”皇甫奚翻眨着一双琉璃眸,原本朝气蓬勃的脸上写满了哀怨与不甘,分明就是一只遭逢冷落的幼兽。
欧阳笑笑一个头两个大,发现要与这群男人斗智斗勇,她尚需再修炼几百年。
“怎么了?”轻柔的询问声插入,房间里诡异的氛围顿时消散,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和谐得让人产生幻觉。
欧阳笑笑立马调转眼神,一脸崇拜的望着推门而入的女人,乐呵呵的凑了上去,“娘,摆平了?”
“哪儿这么简单?”温婉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爆栗,转眼扫过一屋子循规蹈矩的男人,勾唇道:“你爹还在处理,不过也压制不了多久,只需再拖两日,欧阳世家就会从这世上消失了。”
一番话,使得满屋子的男人俱是一震,尽管早知道温婉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可能如此轻易的说出让欧阳世家消失,还是不大不小刺激了他们的脑神经。
欧阳世家是怎样的存在,或许它仅仅只是一个世家大族,但它能够存在几百年,却不曾覆灭,而且一直在四国占有一定的优势,就绝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简单。
欧阳世家的水很深,越是深入了解欧阳世家,一群男人心里越清楚,欧阳世家背后藏着许多见不得光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才是欧阳世家的根系所在。
几百年,欧阳世家若非一直遭到不明势力的压制,只怕早已起兵造反,成为一股极为可怕的势力,甚至能够压制四国,成为另一个无法撼动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的世家,温婉却轻描淡写的说出它的结局,仿佛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玩物。
清尘和慕容子轩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似是心里的某些猜测得到证实,余光不经意扫过洛寒和温婉,唇角微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欧阳笑笑发现,你面对温婉之时,一群男人会变得格外的老实,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就连皇甫奚也收起了张牙舞爪的爪子,乖顺得如同最慵懒的猫咪,时刻不忘释放他的萌性荷尔蒙。
暗中对温婉竖起崇拜的大拇指,欧阳笑笑在心中高喊“威武!”,眼中却是看好戏的神色。
没办法,有欺压就有反抗,怪之怪她平时太宠这些男人,害他们从不将她当一家之主看待,如今有人能够收拾他们,她自然乐见其成。
趁着一群男人难得老实的空档,欧阳笑笑对慕容子轩丢去一个眼色,见慕容子轩明白过来,转身便离开了茅草屋。
“准备得怎么样?”察觉有人跟上来,欧阳笑笑边走边问。
“如你所料,自你进入欧阳山庄开始,欧阳梅就暗中小动作不断,看来是没想让你活着离开欧阳山庄,只是迫于我们也跟来了,不敢明目张胆的行事。而且……”
说到这里,慕容子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其中,明承风似乎也施加过压力,刚开始像是要与欧阳世家联手,但就在刚才突然变卦,说希望与欧阳世家联姻,要你娶去禹谦国为妃,这才压制住了一群要拿你问罪的长老。”
“为妃?!”欧阳笑笑脚步一顿,猛地转回身,皱眉道:“这明承风搞什么?从他这一路的小动作来看,他分明不想我和栾枫有什么牵扯,如今居然想要联姻?”
靠,世事多变,也不带这么变化了!
“这就只有明承风自己才清楚了。”慕容子轩很不负责的耸了耸肩,转而冷笑道:“不过,他想让你为妃,恐怕欧阳梅也不会答应。这欧阳世家存在几百年,如今也是气数将尽,栾枫不趁机吞掉这块肥肉,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栾枫自然不会放过欧阳世家,明承风没准儿只是前锋,派人多留意禹谦国的动向,或许栾枫会亲自动手也不一定。”欧阳笑笑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
见慕容子轩点了点头,有些无力的叹道:“本想尽快解决欧阳世家,再对漕帮动手,如今禹谦国的加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小哥不觉得一切太过巧合吗?”
“巧合?”
的确,栾枫回国之后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频频与星木辰私下交涉,两国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谁也不清楚。在长时间的消停之后,一国宰相突然离国,而且偏偏跟着他们进入欧阳山庄,若说没有人为因素,实在难以相信。
只是欧阳笑笑想不出,明承风的目的是什么,亦或是,栾枫究竟在谋算着什么,从四国如今的局面看来,战事一触即发,栾枫应该急需欧阳凡设计出奇制胜的兵器,而非对一个小小的欧阳山庄出手。
“爷有种不好的预感。”欧阳笑笑抓了抓头,这一整天她经历了太多,多到脑子里一团乱麻,很难清理出思绪,分明感觉栾枫又开始下套了,她偏偏找不到源头,这种无力感险些让她抓狂。
“别勉强自己,你还有我们。”见她如此,慕容子轩有些心疼的将人揽进怀里,大掌安抚着她的情绪,柔声道:“你是一个女人,你有权利撒娇,将一切麻烦事交给我们,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我不是要你完全依附我们生存,只是希望你能放松一点,不要事事都憋在心里,我们是你的男人,有责任陪你一起分担,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别忘了还有我们。”
慕容子轩很少说情话,通常自他嘴里吐出的话,都能在转几个圈之后,得出无数种令人抓狂的答案,就是这种黑,让家里不少男人都吃了闷亏。
在面对欧阳笑笑时,他也很少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喜怒哀乐表现极少,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智者,只会在她身后出谋划策,而不会干预她的任何决定。
今日一番话,或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久到他未经思索,就这样月兑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住了,继而苦涩失笑,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这么不懂隐藏了,商界里吃人不吐骨头,他早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面对这个女人时,他总是先一步乱了方寸。
“小哥,有的话我只说一次。”
仿佛决定了什么,慕容子轩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我不介意你身后有多少男人,也不介意你背负着什么,以前经历过什么。我知道,你和大哥还有花魅,曾有过一段我们无法插足的回忆,我遗憾那些回忆里没有我,也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认识你,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
在我决定那场赌约开始,我就已经认定了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那怕你要这个天下,我也会打下江山送到你手中,只求你开心的一笑。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没心没肺的笑,在我们眼中是多么难能可贵,就是那样的坚韧,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那种在逆境中也不放弃希望的乐观,是我们付诸一切也想要守护的东西。
或许,今日发生了很多你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现自己一直守护的娘亲,突然变成了庞然大物,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坚守的,都只是自以为是的执着。你会无措,会惊惶,会无所适从,会用笑去掩盖一切。
但你知道吗?就是这样的笑,才更让我们心疼。我们多希望你能软弱一点,不要这么独立,将一切都交给我们,躲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哥,而不是为一些莫名的东西,为自己套上枷锁。”
一番话,欧阳笑笑震惊了,原来,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一直不曾表露,将所有的一切都掩藏了起来。
没错,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能抵过她失忆后半年的经历,先是恢复记忆,再是上一世的真相,加上祖祖辈辈几百年的纠葛,以及圣宫那莫名其妙的使命。
尽管她面上依然笑着,但她的心,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因为她无法预料,当一切大白于天下的一日,是不是就是她与栾枫兵戎相见的一天。
温婉可以接受皇甫奚,是因为皇甫奚是姨母的儿子,但栾枫不同,当年四国参与了鸣煌国的纷争,加上圣宫多年来以扰乱四国为己任,温婉对四国的恨,只怕早已深入骨髓,想要让她接受栾枫,并非一件易事。
而那个满是野心的男人,又是否会接受她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现如今,两人的局面已不是当初那般单纯的野心争夺,而是真真正正融入了国恨家仇,当初四国分割鸣煌国的仇,诛杀温家皇族的恨,真能轻易从彼此心里拔除吗?
她不在乎,栾枫也不在乎吗?
慕容子轩一切都料到,唯独没料到圣宫真正存在的意义,无外乎说出这样一番话,或许没法消除她心里的彷徨,但话语间的深情,却使得她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看来你也不是不会说话。”一道纯白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冷清又带着怜惜的眼眸落在欧阳笑笑身上,柔声道:“欧阳世家气数将尽,小哥心里有气,不如全力对付欧阳世家,以报多年欺压之仇。”
“啧啧啧,就这话说出去,谁敢相信你是邺宇国谪仙般的倾城国师?”被人打断二人世界,慕容子轩没好气的酸了一句。
“好了,整天斗不累吗?”欧阳笑笑好笑的扫了两人一眼,家里这群男人,就没一个肯消停的,“不过清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欧阳梅欺压我们母女多年,也是时候收点利息了。”
“小哥有主意了?”见她恢复战斗力,慕容子轩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暗中与清尘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释然之色。
“唔,利息慢慢算,太子有消息了吗?”欧阳笑笑模着下巴想了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根据子墨推断,太子很有可能被藏在欧阳山庄的禁地,但禁地之外守卫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禁地?”欧阳笑笑一愣,打了一个响指道:“走!咱们去禁地瞧瞧。”
别人的确进不去,可世事凑巧,她刚知道另一条进入禁地的路。
带着两个男人避开欧阳山庄的人,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禁地之内,在一番搜索之后,并未发现太子的踪迹,甚至连一点特别的地方也没发现。
“看来这里有暗道之类的。”
“嗯,不过时间不够了,今日到此为止。”
欧阳笑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即使这里真的有暗道,也不够时间让他们搜索,反而可能惊动欧阳世家的人,得不偿失。
“咱们去欧阳青岚那里看看。”既然要还利息,自然挑软柿子开始。
按照记忆,三人再次潜入欧阳青岚的住所,这是一栋极为靠近大殿的院落,装潢虽算不上奢华,但也别有一番情调。从细节到用度,明显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与温婉的茅草屋相比较,就是两个极端。
此刻,庭院之中,一男一女正相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宛若一对神仙璧人,羡煞旁人。
三人小心的藏好气息,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就这样那个贱人还死不了,真是不甘心。”
此情此景,这番话实在有些煞风景。
欧阳凡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遮挡之下,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明承风有意保她,只怕我们的计划会落空。”
“那怎么办?”欧阳青岚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欧阳凡的广袖,焦急的道:“娘说过,只有你得到栾皇的信任,才肯将欧阳山庄交到你手里,如今连一个欧阳笑笑也杀不了,娘会不会不让我们成亲?”
“岚儿别急,欧阳笑笑公然在山庄里杀人,那些长老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她们杀不了她,重伤她绝对没问题。”欧阳凡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声音听上去那般轻柔,仿佛是在呵护掌心里的至宝。
直到欧阳青岚在他的安抚下冷静下来,他才继续道:“欧阳笑笑回欧阳山庄,除了要带走她娘,应该也是想趁机找到太子,你最近多注意点,别让她发现马脚。”
“可是……”不知想到什么,欧阳青岚面色骤变,神色间是掩不住的厌恶与唾弃,冷声道:“那个窝囊废,根本就不堪大任,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连稍有姿色的男人也不放过!”
“他若是明君,我又何须留着他?”欧阳凡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只差最后一步,欧阳山庄就是我们的天下,那时再召集潜藏在四国的势力,足够我们筹备起兵的银两。
待皇甫天一死,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我们只需以太子为饵,自然有人愿意投靠我们,一举攻入京城。”
对于欧阳凡的雄心壮志,欧阳青岚并没有多少兴致,她关心的只是眼前的男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想方设法帮他得到,即使是欧阳山庄,她也愿意拱手相让。
“凡,将来你当了皇帝,真的会让我成为你的皇后吗?”对于这一点,欧阳青岚总是不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特别是欧阳笑笑再次出现之后,这种不安越发浓厚起来,仿佛是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怎样也挥之不去。
欧阳凡看欧阳笑笑的眼神,就是她永远来无法醒来的噩梦,使她一日比一日让恐惧,她想要欧阳笑笑死,想要欧阳凡用那种眼神看她,但这些都只是她的奢望。
欧阳青岚只是骄纵,可她并不傻,欧阳凡看欧阳笑笑的眼神,就像是欧阳谦看温婉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从小看到大,永远也不可能认错,这也是她想方设法想除掉欧阳笑笑的原因。
若说以前仅仅是看着讨厌,现在就只能是你死我活,欧阳笑笑不死,她永远也无法走进欧阳凡的心。
“傻瓜,我的皇后除了你,还会是别人吗?”欧阳凡眼眸轻闪,目光在欧阳青岚脸上流连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轻笑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大多是欧阳青岚问,欧阳凡耐心回答,确认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三人便转身离开了。
“太子应该还在欧阳山庄,派人盯着欧阳青岚,应该很快就有线索。”欧阳笑笑不停搓着手臂,那俩货太肉麻了,甜言蜜语跟不要命似的,幸好家里男人都比较正常,不会没事儿来恶心她的鸡皮。
“那我先去安排,顺便让人通知瑶儿和落雨,不然那俩丫头该担心了。”慕容子轩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欧阳笑笑和清尘回到茅草屋时,所有人都在,可气氛比他们离开时更加诡谲了几分。
见两人进来,除了皇甫奚笑眯眯的,其他人皆是一副幽怨的嘴脸望着她,害欧阳笑笑差点以为深闺幽怨也能传染。
“这是……?”欧阳笑笑眨巴眨巴眼,瞧着一群男人神情不对,不由压低声音询问。
“嘻嘻嘻,没事儿,没事儿!”皇甫奚甩头那叫一个快,被玉冠束起的墨发在后脑扫来扫去,看上去十分有活力。
“没事儿?”骗鬼呢?
欧阳笑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转而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洛寒,整间屋子里,就洛寒面色稍稍正常一点。
“的确没事。”洛寒无辜的摊了摊手,抬手一指她怀中笑得眉眼不见的皇甫奚,撇嘴道:“主子很喜欢小九,然后就这样了。”
“呃……”欧阳笑笑嘴角抖了抖,敛眸看向怀里满脸得瑟的皇甫奚,不用猜,也知道是这厮再次引起公愤了。
一群男人的小心思,她即使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娘因为姨母的关系,所以对皇甫奚尤为喜爱,间接导致其他男人遭逢冷落,这种巨大的落差之下,免不了一群心思复杂的男人想歪,误以为没有得到娘的认可,所以一个比一个哀怨。
“小哥……”花魅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头,比欧阳笑笑离开时更加幽怨了,可偏偏碍于温婉在场,又不敢过于放肆,只能一脸被嫌弃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不知是花魅,桑羽装可怜的本事绝对不在花魅之下,那嬴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虽未语,已成殇。
凌皓然和慕容子墨稍好一点,到底是有前二十年勾心斗角培养,导致两人神色绝不外露,即使心里有怨怼,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半分,坚决要让温婉看到他们最得体的一面,眼中却明明白白写着:岳母,你看,我们多懂事儿!
欧阳笑笑胸膛剧烈颤抖,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在忍了三秒之后,就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
“哈哈哈哈……”这群男人太可爱了!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扮演深闺怨夫!“哈哈哈哈……”
‘唰’的,所有男人的脸全黑了,在这种时候笑得如此开怀,明显是要引发众怒。
“小小,很好笑吗?”凌皓然微眯起眼,幽黯的眼眸中折射出一丝冷芒。
“的,的确很好笑,哈哈哈……”枉这群男人自称世上最聪明的人,居然会为这种事情烦恼,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虽然明知道导火索是自己,可欧阳笑笑还是忍不住爆笑。
她在想,这群男人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找要个机会帮皇甫奚减减肥,特别是那肉肉的脸蛋儿,太能激发女性的荷尔蒙了。
欧阳笑笑猜对了,如今,所有男人都开始妒忌皇甫奚,特别是那张肉肉的俊脸,简直是秒杀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三岁幼儿的利器,不然自家岳母怎么会对皇甫奚另眼相待呢?还用那种充满母性的眼神望着皇甫奚!
洛寒鄙视性的扫了欧阳笑笑一眼,温婉对皇甫奚另眼相待的原因,他自然清楚,所以也是最好受的一个。
“哈哈哈……”
笑够了,欧阳笑笑捂住肚子渐渐收声,抬眸对上一屋子男人不善的眼神,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转眼对上温婉宠溺的神情,轻笑着凑了上去,竖起大拇指道:“娘,你可真高!”
把一群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难怪自家老爹几十年真情不变,几十欧阳梅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讨得一丝欢心。
这就是差距,她得学学!
“你这丫头,连娘也消遣!”温婉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爆栗,见欧阳笑笑吃疼皱眉,又忍不住轻叹一声:“娘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娘不会逼你。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至于接下去怎么做,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洛寒会告诉你娘的打算,你也可以采用自己的想法。”
这算是一种让权,也算是放手让欧阳笑笑自己选择。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雕刻的,正是圣宫的标志。
“这块令牌你拿着,接下去怎么走,全靠你自己。若你当真喜欢栾皇,娘也不拦着你,但他能不能接受,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在令牌拿出来的一刻,一屋子男人都明白了什么,花魅微眯了一下眼,神色复杂的望向温婉,长袍下的手不自觉收紧,遂即又无力的松开。
圣宫与黑狱阁斗了几百年,虽然黑狱阁一直不曾胜过,却也不曾真正的失败。每一任黑狱阁阁主,都以铲除圣宫为己任,尽管他早料到小哥与圣宫有着某种关系,却怎么也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
若温婉是圣宫的宫主,小哥就是圣宫的少主,让他对小哥出手,他办不到。就凭小哥对温婉的在乎,他也不可能再报仇,不然,就是将小哥推离自己。
上一世的噩梦,难道这一世还要延续?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恩怨,再一次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呵呵呵……
花魅有些自嘲的垂眸冷笑,恢复记忆前,他就已经不能失去她,更何况是恢复记忆之后?
两世的情,又岂是生死不弃?那是深刻在灵魂之上的印记,若要拔除,只会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附上他的手背,花魅猛地抬眼望去,就见慕容子墨面具下的双眸,带着一丝关怀的望着他,不浓,却很暖。
对慕容子墨回以一笑,男人间有一种感情,是言语无法描述的沉着,无关于彼此的身份,仅仅是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个激励的眼神。
花魅懂慕容子墨,慕容子墨也懂花魅,两个斗了两世的男人,终是在这一刻真正的靠拢在一起。
其他人默默的看在眼中,也许不能完全理解,但黑狱阁和圣宫的恩恩怨怨,他们知晓也不少。
温婉当着花魅的面拿出令牌,摆明是有意试探花魅的真心,或许手段有些过激,但为了小哥将来的幸福,她还是这样做了。
真相其实就是一层窗纸,在捅开之前,谁也预料不到结局,在捅开之后,也就没了那层顾虑。
花魅放弃了报仇,也获得了温婉的认可。
------题外话------
爷突然感觉小哥好幸福,嫉妒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