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吕布大军到来,刘备为显看重,出城三十里相迎。
“温候!许久不见了。”刘备微笑道。
“使君有礼!”来时陈宫特意叮嘱吕布,他们此时寄人篱下,万不可傲慢,因此吕布才会如此客气,否则必定会直呼刘备表字。
刘备见此,脸上笑容更盛,道:“城中摆下宴席,我等这便前去吧。”
“使君先请!”吕布道。
二人谦让一番,决定并马入城。
来到州牧府,刘备向吕布介绍徐州众人,一一见礼。
坐定后,陈宫向吕布使了一个眼色。
吕布会意,抱拳对刘备道:“长安时,布与王司徒设计除杀董卓,本以为可复兴汉室,不想竟遭李傕、郭汜之变,一场幸苦尽成徒劳,飘零关东,怎奈诸侯尽皆不能相容。前番曹贼因一己之私,兵犯徐州,幸得使君倾力相救,方得保全。布亦对曹贼所为不耻,因而攻袭兖州,以分其势,不想竟反坠奸计,损兵折将。如今布愿投奔使君,共谋大事,不知尊意如何?”
此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尤其是‘攻袭兖州、以分其势’,似有挟恩图报之意。
这却不是吕布想出来的,而是陈宫之前教他的。
刘备听了,脸上笑容不减,余光扫过陈登,见其微微点头。
于是,只听刘备说道:“陶公新丧,徐州无人管领,备应众公之请,得摄州事,自觉难当重任,如今温候到来,正可相让。”
说着,刘备取出州牧大印,满脸真诚的递予吕布。
不过,若是细细观察,就能够发觉刘备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吕布有勇无谋,即便仔细观看,也未必能够察觉刘备异样,何况在听闻刘备欲将徐州让给他时,心中激动万分,早已失了方寸,如此更是察觉不得。
一旁的陈宫不断给吕布使眼色,可惜吕布此时眼中只有徐州牧的大印,其他事物全然不曾映入眼中。
当即,吕布起身就要接过大印。
就在这时,两股杀气骤然爆发,恍若洪水猛兽,向吕布袭来。
吕布常年厮混于沙场,对杀气异常敏感,一下子就发觉了。
抬头看去,只见关羽、张飞站在刘备身后,对其怒目而视。
吕布惊醒过来,灿灿一笑,对刘备道:“布不过一勇夫,何德何能做得州牧?”
刘备心中杀意凛然,吕布方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表明其态度,既然不能收服,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除去。
“备诚心相让,温候切莫疑心。”刘备再次谦让一番,不过是做做样子。
陈宫看不下去了,起身道:“强宾亦不可压主,使君如此,我等实在难做矣。”
刘备听了,顺势将大印收起,不过心中杀意却是更胜从前。
接下来宴席正式开始。
经过方才之事,众人各有所思,随意用了一些,草草而散。
待众人去后,刘备暗暗遣人将关、张,还有陈登叫了回来。
不一会儿,三人已到。
刘备苦笑着看向陈登,道:“却是被元龙猜中了,吕布确实是狼子野心,投奔徐州恐怕也是想取而代之。”
“他敢!”张飞须发皆张,身上散发出暴戾的气息。
关羽则是眯着一双丹凤眼,狭小的眼缝中射出道道精光。
陈登默然不语,这般结局他早有所料,自然不会意外。
“唉!真是可惜啊!”刘备长叹道,他确实很想收服吕布。
话说回来,谁又不想将战神收服呢?就说袁绍,若不是吕布‘前科’不好,他肯定十分乐意接纳吕布。
陈登见此,安慰道:“主公不必如此,吕布此人自恃勇力,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若是将之收入麾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如今免除此患,主公应该高兴才是。”
关羽、张飞连连点头,他们也是看吕布不顺眼,若非之前刘备刻意隐瞒,二人早就前来劝说了。
刘备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一阵,问道:“元龙以为,吾当如何安排吕布?”
陈登阴阴一笑,道:“吕布虽然无法收服,可未必不能用他。主公可令其屯兵小沛,抵挡曹操。”
刘备双眼一亮,心中意动不已,不过面上却是犹豫不定,踌躇道:“吕布势穷来投,而且对我徐州也算有恩,如此做法,恐怕外人会说闲话。”
“大哥放心!谁要是敢乱嚼舌头,俺和二哥就将他宰了!”张飞嚷道。
刘备不理张飞,双眼紧紧盯着陈登。
陈登眉头紧皱,有些猜测不准刘备心意,按理说他的计谋已经是最好的了,除此之外,还真是不好安排吕布,可刘备的态度实在让人琢磨不定。
“吕布兵败来投,本该归顺,可却心怀叵测。主公接纳,已是天大之恩,无论安于何处,吕布也不该有怨言。而且吕布为人如何,世人皆知,绝不会有不利之言,主公大可放心。”陈登耐心给刘备分析了一番。
刘备听了,叹道:“罢了!就依元龙之言,明日转告吕布,让其前去小沛屯驻,粮草、兵器吾自会支援。”
事情告一段落,陈登也不再多留,拜退而去。
剩下刘备、关、张三兄弟互诉兄弟之情。
回到家中,陈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脑中回想着刘备之前的表现,满月复疑惑,给老父请安时也是迷迷糊糊。
陈珪见此,心中好奇,问及缘由。
对老父陈登自然不敢隐瞒,将自己心中困惑尽皆道出。
陈珪听完后,笑道:“只是如此?”
“父亲不觉主……刘备态度可疑吗?”陈登好奇的看向老父。
“哼!”陈珪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可疑的?这不过是君主收买人心的一种表现罢了。”
“收买人心?”陈登疑惑不解。
陈珪道:“你想想,若是刘备今日的那番话传出去,会有什么效果。”
陈登一愣,低头思索一阵,道:“仁义?!”
“不错!”陈珪赞赏的看了一眼陈登,道:“就是仁义!他想向世人彰显自己的仁义。”
“如此说来,刘备会将此事秘密散播出去?”陈登问道。
“嗯!”陈珪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不过究竟会选在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陈登看着老父,心中满是钦佩,道:“还是父亲明察秋毫啊!”
陈珪淡淡道:“希望你也能够‘明察秋毫’,毕竟老夫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父亲必定长命百岁,切莫出此不吉之言。”陈登豁然起身,一脸紧张的看向陈珪,他却是以为陈珪感觉到了什么。
“好了!老夫没事。”陈珪摆了摆手,示意陈登坐下。
陈登定了定神,坐回原位。
“刘备如此表现,倒是让老夫对他信心更足了。”
说到这里,陈珪看向陈登,道:“接下来你可以加大力度,助其一臂之力。”
“儿知道了!”陈登应道。
叮嘱了几句,陈珪就让陈登下去。
陈登躬身退了出去。
昏暗的房中只剩陈珪一人,双眼盯着手中书简,心神却早已遨游他方。
“刘备……唉!如此出身,实在是让人无法抉择啊!”陈珪心中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无奈,他多么希望刘备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如此也不用这般头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