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皱了皱眉,目光望向窗外,却见不知何时已经入夜了。
方才还没察觉,此刻一看天黑了,才想起来自己中午一直在外面写楹联,只是匆忙吃了点糕点充饥,此刻却是饿了。
这饥饿感一上来,自然就难以再抑制,李易只觉得此刻口水都泛着酸味儿,肚子也咕咕作响,急忙张口喊道:“青儿,去后厨给我搞二两小酒,一碟小菜!”
“少爷,夫人不是不准您饮酒么……”青儿诧异的盯着李易。
李易之前不是不好饮酒,而是太好喝酒了,以至于在醉倒几次之后,被某些爱管闲事的丫鬟告状到了李夫人那里,李易醉生梦死的日子,自然就被严格的限制了起来……
李易老脸一红,故作恼火道:“今日这不是来了客人么!我陪客人少喝点!”
“噢!”青儿心头知晓少爷肯定是酒瘾儿上来了,找着机会喝酒,但是却依然顺着他的性子出门往后厨去了。
片刻之后,二人挪步到院中,石桌上早已经摆好几碟小菜,一壶美酒和两樽酒杯。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大地。
月光播撒在柳树的树枝上,投射下来一条条犹如女子纤腰的倒影,这些倒影随着清风拂过,也仿似女子扭动腰肢一般的轻微摇摆。
这一幕场景,再配上美酒金樽,佳人在畔,对于某人来讲实在是享受之极。
“李先生,我敬你一杯。感谢您帮我对付王家!”武肖鸣似乎有些激动,端着酒杯的手,无论如何都没有捏着飞刀那般的稳了。
李易却不为所动,连桌上的酒樽都不拿起,皱眉道:“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他说罢这话,眉头一挑,眯起眼仔细的盯着对面坐立不安的武肖鸣,开口道:“我不管你到底是真要寻这王屾麻烦,还是被什么人派过来有意接近我。”
“请你,先告诉我,你能帮我做什么!”李易一字一顿的道。
由不得他不多疑,只是眼前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离谱——自己刚刚被刺杀,他就过来声称要保护自己。而自己被全京城文人千夫所指的时候,他居然跳出来转移目标。
如果这只是归结于自己运气好,连李易自己都不相信了。
“我是个杀手,我能帮你杀人。”武肖鸣轻轻开口。
李易毫不为之所动,继续道:“杀人?我为何要杀人?况且,明日就有四名大内高手要来做我的贴身侍卫,我哪里需要你来保护?”
武肖鸣微微摇了摇头,继而缓缓举起右手对着天空,张口起誓:“我武肖鸣,今日将这条命赠与李易,生死不论!”
发完这个誓,他扭头看着愣在当场彻底傻眼的李易,一拱手道:“我精通暗杀,正面拼杀可能不及虎卫那般勇猛,但是倘若时机恰当,我可以通过偷袭杀死金丹期修士。”
“你会需要一个黑暗中的人,来帮你做一些事情的。”武肖鸣继续道:“因为,很明显有人想借助山谷中对你的刺杀,把你卷入一场阴谋,而现在,不管你乐不乐意,你都已经入了局。”
好小子,居然单凭我被刺杀的消息,就猜了大概。
李易神色一肃,略有些诧异的盯着眼前这个书生——是的,武肖鸣说的是实话,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已经入了这场局。
他之所以一直佯作不懂,还是因为只想要生活的闲散点,不愿意牵扯太深——伤身伤神。况且,就自己现在这点儿实力,入局也不过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
“既然您已经入局,您就需要我!”武肖鸣言辞恳切的道。
李易眉头蹙起,继而缓缓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樽,并没有说话。
两只酒杯一触即分,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碰在了一起。
这场言谈不多的小聚,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约么半个时辰后,李易已经酒足饭饱,回到房中呼呼大睡去了。
而武肖鸣甚至无需李易为他安排房间——用他的话来讲,对于一个杀手,任何时间都在酣睡,但任何时候又都在警惕。
这互相矛盾的话,却让李易信以为然,毕竟这小子不漏峥嵘的时候,显得慵慵散散,整个人没精打采。但是,当他拿起匕首或者飞刀,却能够在一瞬间,集中全身的精气神。
刺客者,近在咫尺,峥嵘不显;方寸之间,出手取命!
只有平时让人看不出任何杀气的刺客,才是真正可怖的。
显然,平时头戴纶巾身着书生长衫的武肖鸣,就是这么一个深藏不漏的可怖杀手。
入夜,虽然偶有犬吠声和孩童的哭泣声遥遥传来,但是整个京都还是已经沉睡了下去。
东门大街,不时有提着灯笼的更夫大步行走,时不时敲打一下灯笼下悬着的铜锣,大声喊上两句更谚。
“呼——”的一声,这是衣袂擦过墙面的声音。
仔细看去,黑夜之中有一个黑影在巷间穿梭,身法并不灵巧,但是却诡异的速度极快。
“嗖——”这黑影原地一纵,跃上了镇军将军府旁的一户民居楼顶,继而他身子一顿,紧张的后退了一步,盯着前方望去。
借助月光,可以瞧见此人模样丑陋,生了一对三角眼,身材矮壮,他穿了一袭黑色的夜行衣,但是却并没有将胸前的衣襟合上,反而是敞开着,露出一抹粗黑的胸毛。
这人若是让白天的那茶摊老板瞧见,必然能够一眼认出来,这分明就是那个要娶李家五少爷的贴身丫鬟回家的无知莽汉。
白天他是走马送货的莽汉,晚上却穿了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并且出现在了镇军将军府前的民居房顶。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现这个现象的并不是正搂着青儿小脚酣睡的李家五少爷,而是一个书生,一个头戴纶巾身材削瘦,面貌平常的书生。
“是你?”这黑衣莽汉一对三角眼挤成了两条细线,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书生。
他认出来了,这是白天在同一个茶摊喝茶的茶客,白天他瞧起来只觉得这书生弱不禁风,但是现在——却稳如泰山的站在镇军将军府的围墙上,神色冷漠的盯着自己。
书生神色丝毫不变,声音沉稳到了没有任何波动:“你是来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