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想象中略有差异,但总体看来还在意料之中。(
落霞宫院内与院外几乎是幡然两重天。
院外荒草兀自生长茁壮蔓延,院内广阔,只有少许低矮草植,正殿之前有一株偌大的梧桐树,树下有顽固的一块磐石。
那一日,她正是站在这块石头上踢了自己一脚。
昔日她的大胆莽撞模样犹在眼前,如今时过境迁,彼时的震怒而今只会化为低低浅笑划出唇角,像是欣慰琬。
那个南宫铃似乎有两下子,竟然一人将偌大落霞宫撑了起来。
———院外宛若荒原,无意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蒙蔽人视听;院内布局精细,甚至窗沿之下都有一排秋菊迎风而绽,飒飒清爽,羸弱而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她。
这里的生活被打理得如此精致,那个丫头似乎可信…藤…
静默扫视院内半响,司凌夜率先走进去,等了半响却不见奴歌跟上,不禁疑惑回眸。
“怎么不进来?”
“我。”她搅着手指抬头看他“我还没有找到铃铛。”
声音低低几近呢喃,犹带怯懦委屈。
“我打了那个人,你是要罚我吗?那你可不可以等我找到铃铛之后再来?”
“谁说我要罚你?”司凌夜轻扬眉梢,侧身微微向她招手“进来。”
视线通过偌大院门去看他,其身后殿宇皆为背景黯然失色,门如天地,唯有他立在其中。
而此刻,那顶天立地之人正在向自己招手。
信他?
———他明明亲手打了自己。
不信他?
———可他眼下却笑得如此温柔。
仿佛一个转身,刹那变换为两个人。
一个会宠爱对她笑,软声细语,不论什么无理要求都会答应。
一个冷言冷语,面色如霜,只会高高在上将自己俯视,无限鄙薄。
直觉是这样告诉自己———眼下,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奴歌颦眉站在院外,思忖犹豫半响,到底鼓足勇气咬唇走了进来。
‘落霞宫本是自己与铃铛偃月的地盘’……但自从这个人走进来之后,奴歌的潜意识开始无声发生改变。
似乎,他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王者,不论落霞,不落风渊,不论天地……一切的一切在他脚下,本该臣服……
“我今天本是无意冒犯那些仙子,你要信我。”
束缚手腕周身的粗糙绳子在他抬手间月兑落下来,奴歌暗叹这人手法神奇,不禁拿眼偷偷瞄他。
“想学?”
似乎能一眼看穿人心,司凌夜并未将其直视,却已然明了奴歌期盼为何。
“日后你若不能保护好自己,如此枷锁定会多次加身,今日便是最好的实例。”
“可下令的人明明是你。”
“你不会明白。”幽深的视线缓缓落在她周身,似是实质的温柔,将其无声包围,如茧,再挣月兑不开。
“我不明白什么?”
“以后远离那些女人便是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奴歌有些怄气揉着自己被绳子摩挲出血的肌肤,咬唇“你是不是跟她们一伙的?”
一伙的?
司凌夜扬眉“你当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
“那……?”
这一刻他忽然忍俊不禁,却并未直言回答她,只教育道“纵然不是故意,但当今天下如此,事态如此……身为女子妒忌历来可怕,你眼下又是神志不清,她们定然不会将你放过。”
“那你能保护我?”
“不能。”
刚刚冒头的希望落空,她有些黯然“为什么?”
“我需要她们,而风渊,更需要她们。”
“风渊,更需要……”奴歌轻缓重复着这句话,隐隐觉得心疼,而至于这种细致缠绵的疼痛为何,她暂时不能理解。
“你今日所打的那女子本已跟在我身边多年。人脉颇广,而今若是突然将其撤职处置,将会动摇后宫人心。”
奴歌抬头默默看他,乌眸清亮如九霄星辰,纯净的让人忍不住自行愧隧。
司凌夜别开头去不再看她,只道“宫瑶姬本是没有什么内功底子,今日你掌掴她如此之久,身体重创加之受惊,想来应是半月都下不了床。”
“你心疼了?”
“没有。”
“那为何……”
“我说“海天中文”全|文过,我需要她们……不过今日你打了她如此之久,可有出气?”黑曜石般眸子重新望向她,其中深邃,似是早有算计安排。
她惊“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等了那么久才出手?”凉亭中那一刻,若不是自己及时出手打了她一巴掌,想来暗处负责保护宫瑶姬的侍卫早已动手。
那便不再是一巴掌如此简单。
自己纵然身为帝王,但总有些事无可奈何。
示如这后宫,奈何天下皆在自己脚下,却不能维护一人周全。
这世上有得必有失,自己想要后宫稳定,朝廷稳定,天下稳定,便必须牺牲一样。
今日之事若是堂而皇之将她护着,那必然会树敌无数。
若是昔日的她冷静睿智,纵然是将她推向皇恩巅峰,自己亦相信她能护自己周全,不过而今……
叹息“我打你,还疼吗?”
若是不打,那便是无声证明了她与宫瑶姬在后宫中孰轻孰重,这于眼下纯真毫无心机的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还,有点。”
奴歌眨着大眼举目望他,手指下意识触了触惊心红肿的脸颊,而后倒吸冷气。
“我待会儿命人给你拿药来。”
“好呀!”
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忽冷忽热,但此刻她的心的确是暖的。
像是一个纯真的小孩子,只要一个人表面对你好,曾经仇怨都可以忽略悉数不记。
“那你说要给我带糕点,还算不算数?我想……”
后半句话硬是吞咽回喉咙中。
对方修长微凉的指尖托起自己的下颚,同时深邃的眸子带有探寻视线笼罩下来,这样的距离加之如此暧昧动作,让她没由的心惊。
“你,你怎么如此看我?”几乎试图扭头躲开他钳制,对方却反而越扣越紧。
“看来竟是方才出手过急,误伤了你内府。”
如刀长眉似是想到什么后悔事,微微颦了起来。
身为帝王,已然多年不曾与人斗武,如今已然不知自己精进修为如何……彼时情急,本是只拿捏了一层力道想要造成假象而已,而今却将她伤成这样……“定然很疼吧。”
修长指尖摩挲了下那染血的唇角,有些颤抖。
“还,还可以……”奴歌咬唇“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呵。”捏着下巴尖的力道放轻,他终于收回手去,同时警告“以后不准踏出这落霞宫半步。”
“为什么!?”奴歌一听届时反对起来“我还没有找到铃铛!”
“那个宫女我会派人去找,晚上定然会回来,至于以后,你不准离开这院门半步。”
“我不要!”
他却不顾她反对,只自顾自的说“我会经常来看你。”忖了忖,又补充“不过你不许与任何人说。”
“我不要!我不信你。”
他惊诧“为何?”
奴歌有些气鼓鼓“你上次明明说要送糕点来,结果呢?让我苦苦等了你十日之久,到后来还是铃铛与偃月将桌子抬了出去,我才开始放弃!”
司凌夜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是答应了你晚上前来,可近期正逢南方水患,朝中忙的焦头烂额,深夜前来又怕你已入睡,不想惊扰你,于是……”
“总之是你爽约!”
“爽约?”疑惑“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欺骗,戏弄!”
“我不是故意……”
“那,是不是只要你将水患治理好,便来经常看我?”顿了顿,纠正道“我是说,给我送吃的。”
“自然。”
水眸大眼似是因想到什么,一霎那清亮起来。
“那你跟我来。”
奴歌不由分说牵起司凌夜衣袖便往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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