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端颦眉,如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未看透过这个人。(
喜怒无常,清冷时如仙高华;良善时可以性命相搏救人;恶毒时出言甚至堪比剜心。
“知道云端自打进入落霞以来,为何一直未曾改口,始终都是唤您一声‘娘娘’么?”
“你喜欢,我有什么办法?”言语强硬同时,奴歌不动声色斜眼瞥了那蛊肉羹一眼,暗暗可惜‘这丫头还不走,一会儿肉羹可要凉透了。’
“那是因为云端知道,您在皇上心里未来的安排,迟早有一天会重登荣华妃位。琬”
“哦。”
“像云端这样的暗影从来不多,而今皇上竟将云端甚至多名精锐都派来娘娘身边,暗自保护着,可见皇上多么珍惜娘娘!”
“哦。藤”
“你!!”抬眼对视奴歌波澜不惊的眉眼,云端怒极,但碍于此刻自己是奴才,又是局外人的身份,到底不好再与奴歌多说什么,只得拂袖转身,冷冷扔下一句“今日乃是别云娘娘封后大典,如此推测,想来不久便是将您封为贵妃时,云端特来告知,只为了让娘娘清醒一点———您在皇上心中终究是有一席之地的,切莫浪费。”
“云端。”奴歌扬眉,总算是有点反应“说了这么多你又可知,这所谓的‘一席之地’早已不是我如今所求?”
“那娘娘现在求的是?”
“……”奴歌抿唇,应付一笑并不答话。
对面云端倒也是个伶俐的,知道奴歌不愿多言,便不深究,只声无平仄通知到“偃月那孩子早已消失五月之久,南宫铃怕你担心,一直没有直言。我云端今日只说这么多,还望娘娘你好自为之。”
‘呯———’
侧殿门被人用力合上,剧烈的声响,震得强自保持镇静的奴歌一颤、
封后大典?
司凌夜不早就应该将卿别云身份昭告与天下么?怎么竟然迟迟拖延至今?
这倒不干己事,只是后者……偃月消失五月之久!?那孩子,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离开层层侍卫罗列的落霞宫?……莫不是,有人要害他!?
思及至此,揪在隆起小月复布衣上的手指不禁倏然收紧———不行!此事定要找宫铃商讨一番!!
清染消瘦的身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偃月,关心则乱,一时情急便要下地扶着肚子往殿外跑,可还没走上几步,便蓦然停止了动作。
转念一想,云端方才所说偃月已经消失五月之久,整整五月的时间,如今纵然是自己想要挽救,怕是也来不及。
怎么办?自己整日被囚困在落霞的日子中,外面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偃月,偃月……
宫铃从来都是对那孩子上心的,而今他突然消失,想是宫铃遭受了不少担忧打击。
而那个时候,自己竟然没有站在宫铃身边,去出言安慰陪伴她。
奴歌,你个后知后觉的废物!前阵子见宫铃明明显而易见的清瘦下去,你竟然没有留心,信了她的借口!
黛眉深深凝起,自责在心底狠狠唾弃怒骂自己一声,忧心忡忡百般计量,最终想要转身坐回榻上,预计如何与宫铃私下会见一面。
莲步轻挪,却是刚刚举步,身下不知为何剧烈一痛,身形顷刻不受控制晃了一晃。
这样剧烈的疼痛几乎灭顶,身体都要被无情撕裂开。
冷汗倏然落下同时,思维驾驭大脑,已经下意识去伸手把扶身边梁柱,怎奈何视线如今越来越低弱,看任何事物都只是一道轮廓,如今方位断错,加之痛觉撕扯着判断力,探出去的身子顷刻扑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
“来……来人……”
手掌死死撑住地面,想借力让自己站起来,却是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破碎开来,力量随之被顷刻抽干,连呼喊都是细弱蚊蝇,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唯有用一双不甘心的眼,死死盯着门口,希冀有人听到自己摔倒声,冲进来查验一番。
可静默半响,门外了无动静。
冷汗不禁簌簌沿着额头发髻流下,打湿了乌发,湿湿黏黏粘在脸颊边———形态难受狼狈至极,她却没有力气再去改变任何。
“来人,快来人……”
干裂的嘴唇呢喃,只剩下一道象征的唇形,半点声音都不能发出,一双眼睛连睫毛都被汗水打湿,她却眨都不肯眨一下yd小说网
“……”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难辨认,仿佛地动山摇,身下明“听潮阁”明剧烈的疼痛,然此刻神智却逐渐不清起来。
‘奴歌,奴歌!不能睡,不能睡,眼下还不是歇息的时候,你不能闭眼!!’
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迫使她狠狠咬唇,贝齿深陷下唇,顷刻渗出殷红的血珠来。
然这样的疼痛与身下撕裂感觉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丝毫作用不起,反而使她感觉越来越疲倦。
一丝蜿蜒的血迹自身下流出,不消片刻便打湿了麻布白衣,刺目惊心向周围墨黑地板蔓延开去。
扭头亲眼见到身后,涓涓血迹晕染在白衣之上,像是一朵绚烂的花,食人花……恨不得将自己一口吞下去的狰狞。
“孩子,我的孩子!!”
似是意识到什么,眼见着自己身下血迹越流越多,当下仓皇起来,扭头慌张四顾,但见自己右手边墙角处有一木架,上置清晨洗漱尚未收走的铜盆。
铜盆距离自己位置较远,但远远好过自己爬到门边……
心底有了衡量,人儿当下收紧指尖,十指弯曲起死死抠着地砖缝隙,以此借力,侧身生怕压着肚子,一点点向前蹭去。
前进的速度尤为缓慢,几乎每挪动一寸,身下血迹便是已经蜿蜒出一滩。
本是干净的白衣早被血迹打”湿,混合着地面尘埃脏乱不堪,而今裹在身上,衬得她像是一刚刚自地狱爬出的鬼魅。
…………
…………
不知究竟用了多久,被磨破出血的指尖终于触到木架,静默喘息半响,最终卯足一口气,横起手臂硬生生将木架打翻了去。
‘哐当’一声响近在奴歌身畔炸开,铜盆在她身边晃了几晃,逐渐安静下去。同一时刻,殿外有侍人叩门而问“娘娘?”
“救,救……”
眸光死死盯着殿门,直到那木门在自己注视下开启一道缝隙,这才长出口气,疲倦昏厥过去。
任凭疼痛在自己身上肆虐,任凭周围宫人惊慌在自己周围叫喊。
一切已经尽力,接下来的,都不干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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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宫卿氏侍朕久年,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明德惟馨,敬上知礼恭谨,待下宽厚平和……”
启天广场,封后高台上,老太监持着明黄诏书一板一眼宣读,洋洋洒洒满篇的赞语,将近一盏茶时间后,这才总结高呼一声“特此封后,辅朕后宫,居翊坤统六院,赐封其号‘云韵’。钦赐……”
最后一声‘钦赐’奸细声线拉得老长,余韵落下,百官撩起衣摆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
此刻卿别云身着一身明黄锦绣,上绣凤于九天栩栩如生,凤目含威,愈加衬得她本人高不可攀,宝象生华。
广袖展开平伸间,其袖上凤凰似是乘风欲飞,旁侧司凌夜亦是将双手展开,向上微微抬起,示意在场文武百官起身。
…………
封后大典开启,之后又是各类繁琐礼节,形式走过一遭之后,已经将近未时。
明黄象征至高无上的凤袍披身,今日一整天,卿别云唇角都忍不住往上翘,那是一道自然真心的弧度,代表着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她有权利,有殊荣站在帝王身边,甚至举案齐眉,甚至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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