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系还用问么?”凌悠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相信你们早连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扒拉出来了,还明知故问作甚?”
“你——”紫袍男子欲发作,却又听她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只是,你还不够资格与我谈判,我要见里头那位主子——越太子!”
屋内霎时一静。随即听刚才那华丽的声线漫声道:“让她进来。”
紫袍男子哼了声,拽起她进去。凌悠然则暗松了口气,好歹蒙对了。联系他们的谈话,略加揣测,她便觉得里面的人也许是越太子连池。
果然就是。连池也太不把凤国放眼里,前方战事还在继续,他居然敢跑到凤国来撒野。若是消息外泄,保管让他插翅也难飞。一旦落入凤国手中,只怕此战局面会转换一番也不定!
凌悠然有些狼狈地半趴在地毯上,缓缓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那斜依扶手的男子,不由怔住。
赤金的眼,光芒璀璨,辉比日月,让人不自觉沦陷,然目光随意睨来,却又气势万钧,寒意凛冽,令人不敢逼视。
刀削斧刻的面容,俊美如神邸,举手投足,尊贵倨傲,散散淡淡,却又霸气十足。
一袭黑色滚着金边的简单黑袍,勾出他完美的身材,宽肩窄腰,腿长而笔直,比例堪称完美。
凌悠然一面打量,一面暗自感叹,妖孽和十三的身材已算不错,却还远远比不上连池。绝的容色绝美,气质仿佛天上流云,山巅冰雪,清冷绝俗。而此人,却是如日中天,光满万丈。非但貌比天人,还拥有尊贵的身份,上天简直太抬爱他了。
“看够了么?”淡淡语句听不出喜怒,凌悠然却能感觉到他的不耐和一丝、厌恶?素闻越太子狂妄自傲,尤其讨厌女人,看来那传闻许是真的。
“够了。”凌悠然淡淡一笑,“人都说越太子貌若天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紫袍男子盯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意外。但凡女子无不被太子容貌所迷,刚才她眼中虽有惊艳,却转瞬即逝,当真没有半分痴迷。是她眼睛有毛病还是太子魅力消减了?
“太子,此女既知道你的身份,不如杀之,以免消息外泄。”
凌悠然心猛地一提,面上却还从容,只见连池傲然一笑,不甚在意道:“她逃不出本太子的手掌心。”
她暗松了口气。越太子虽是狡诈多端,却为人颇为自负,这点倒救了自己一命。
连池注视她半晌,下了结论:“不过如此。”还以为怎样的天姿国色,非但迷倒第一杀手还将向来游戏人间的南宫绯月也给俘虏了,且据属下回报,此女与南王世子也颇有暧昧。冷若冰霜的苏清绝,不食人间烟火的苏清绝,会看上这样乏善可陈的女子?
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大概能猜个一二,凌悠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多谢太子夸奖。”
“脸皮真厚。”紫袍男子嗤笑,她转眸嫣然一笑,指着他的面具:“比不得阁下。阁下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脸皮太厚,唯恐旁人看出端倪,只好以面具遮掩。”
“你敢笑话我?”鹰眸泛起煞气,紫袍男子的剑一下子顶在她喉咙,虽隔着剑鞘,却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凌悠然无惧无畏,莹然如月的眸,含着一丝轻笑,安静地与他对视。
连池见此,眼底泛起一丝兴味,道:“你这女人倒还有几分聪明。只是你如此激怒于本太子的爱将,难道不怕他真杀了你?”
“太子不是还没发话吗!而且你们还指望从我脑子里掏东西,如此费尽心机抓我回来,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凌悠然淡然自若笑道,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身边桌面上放置的一台风扇。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那些东西是不是你整出来的还不定,就想以此要挟我主,女人你未免太愚蠢!”紫袍男子收回剑,冷笑道。
凌悠然还未及发话,倒听连池漫不经心道:“女人,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凌悠然闻言,心头一凛,迎上他的目光,那双赤金的眼眸,灿若云霞,却冷若霜雪。他的耐性,并不好。这是要自己拿出足够大的筹码来,否则,许会命丧当场。
敛了笑颜,正色道:“太子想要什么?”
连池笑了笑,算她识时务。他最讨厌被威胁,哪怕她再有利用价值,一旦触犯了自己,依旧不过个死。
他屈指轻轻扣着周面,双目紧盯着她,“应该说,你能给些什么?”
凌悠然耸耸肩,摊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能给你什么?你想要制冰的法子还是制作风扇的工序?又或者,烧制瓷器的秘方?”把妖孽可能与之交易的东西都数了遍,唯一不说的却只有武器。
虽然对凤国没多大爱国之感,然而,她不想当亡国奴。
“与本太子耍心眼的人,通常只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郡主想选哪样?”连池依旧不紧不慢地扣着桌面,语气散散淡淡,姿势慵懒,无形的气势却散发开来。
凌悠然感觉到压迫之意,心下微怵,思忖了下,道:“太子想要更高端的武器,我知道。然而,若是能随意就创造出高端的武器,想必太子今日也不会在此与我废话。何况,之前那些图纸从我手中泄露,一旦稍有风声传出去,迟早不过是个死。”
听她此言,连池二人都觉得她不可能合作,谁想,她话音一转,又道:“虽没有武器,却有比武器更珍贵的东西。”
“说!”连池兴趣缺缺,却也还想听听这女人有什么花样。毕竟她整饬出来的稀奇玩意,还真不少。
“纸。”红唇轻吐,神色郑重,凌悠然本想将改良纸的方法献给女皇,现在不得不拿出来。
“哧!”紫袍男子嗤笑连连,很是不屑道:“太子无需与此女多费唇舌,她不过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居然连贱民所用的草纸都敢搬出来糊弄,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让她说下去。”连池不急不缓,换了个姿势,与紫袍男子的反应截然不同,他似乎颇感兴趣。
凌悠然勉力爬坐起来,斜了紫袍男一眼,含沙射影道:“不愧是太子,某些只知用武力不懂用脑子的人简直不能比。”
紫袍男哪能听不出她讽刺,眼底滑过一丝怒意,然碍于连池的态度,只得隐忍。
她这才好整以暇说道:“我说的不是寻常所见的草纸,而是一种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性强的纸。这种纸可以书写可以作画,比竹简轻便,比绢帛造价低,并可以长久保存,墨色不褪。”
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不知何时连池站了起来,她仰首,愈发觉得他身形伟岸,目测身高估计快要一米九,自己还不到人家的胸口。
“你可以活下去了,女人。”淡漠一句,犹如王者的施舍。
凌悠然微微一笑,没有如他所愿露出狂喜,连池感到一丝迷惑,此女与自己以往所见,全然不同。没有女尊国女子的骄矜跋扈,没有男尊国女子的柔弱可怜,而是一种淡淡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自在从容。
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这双眼澄澈如水,莹然如玉,有种特殊的魅力,令人错不开眼。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生了一双好眼。
“你生了个聪明的脑袋,还有双好眼。若还是处子,本太子不定会许你良娣之位。”
良娣?太子妾位?你个自大的种猪!凌悠然心里月复诽,眼睛一弯,笑眯眯扫过他某个部位:“谢太子抬爱,若太子还是处男,不定我也可以考虑给你留个侧夫之位。”
“不知死活的女人,我越国堂堂太子岂容你如此侮辱?”新仇旧恨一起,紫袍男拔出了剑,剑光自她耳畔擦过,一缕细细的发丝飘然落下。
凌悠然眼睛也不眨,将那缕断发捏起来,仔细数了下,看着他道:“不多不少,十根头发,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紫袍男愕然,见过没怕死的,却没见过这种反应的。
连池估计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好,对刚才冒犯之言居然没有生气,此刻还露出一丝笑意。
“略作休息,然后把造纸之方写下来。”说着,对紫袍男道,“惊风,把她带下去,让人仔细伺候,别怠慢了。”
“是。”玉惊风领命,不情不愿地拽起凌悠然,不想她却忽然抱住他大腿,“背或者公主抱,二选一,我身体弱,再拖几下难保不会晕过去。误了太子大事可就不好了!”
“休息得寸进尺!”玉惊风耐着性子,哼了哼,试图强行拽走,凌悠然却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扭身,转而抱向连池大大腿,力道之大差点没把他裤子给拽下来。
连池不悦蹙眉,眼底闪过疑惑:明明中了软筋散,怎地还有如此力气?嫌恶地拨开她的手,退到一边,“惊风,抱她走!”说着,倚回椅子里,掏出一条雪白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那情形落入眼中,凌悠然觉得说不出的膈应。想不到自己被嫌弃至此。玉惊风怒视她,最后咬牙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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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少了点,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