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悠然苦恼地挠头,随即模出防身用的匕首,去割开他身上的皮绳,眼见着就要解开那些束缚,君墨却忽然按住她。
“怎么?”她迷惑不解,“难道你喜欢被这样绑着?”
身上仅有那点东西遮掩,若就此摘了去,岂非坦诚与人前?这丫头平日挺精明的,这会倒犯了迷糊,君墨感到有些无奈,气喘道:“好歹给我找些遮掩的东西。”
“哦!~”凌悠然有些囧,眼睛却不安分地在他身体上瞄了几眼,这才起身随手扯下一张纱幔胡乱裹在他身上,随即解开了皮绳。
动作之间,难免肢体接触,君墨只觉得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身体爬,麻痒得厉害,既舒服又痛苦,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折磨。
呼吸也渐渐重了起来,待得束缚一解除,立刻翻身到一边,转过脸,张嘴大口大口地吸气。
凌悠然小心翼翼问了句:“你怎么样?很难受么?”
君墨咬牙:“还好。”该死的,这都什么药,哪怕仅仅听她温软的嗓音都忍不住想要更多。
听声音就知道不大好,转头看了看四周,凌悠然转身抓起一只茶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他身上倒:“这是冷的,好点没?”
“嗯?”君墨没反应过来,冰凉的酒液已一股脑儿浇在脸上,浓郁芳醇的酒香四溢,他焦渴地舌忝了舌忝,一股**穿候而过,伴随着异样的火热,整个身体更如同火烧一般,神志恍惚中,下意识地伸手一拽,将她扯了下来。
“啊!”凌悠然猝不及防跌在他的胸膛上,七手八脚地要爬起来,却听他痛苦叫道:“别动!”
怔了下,不意对上他火热的目光,心中一惊,但见他额头冒汗,隐忍至极,很是痛苦。
心知药性愈发发作得厉害,那瘦弱的病体在药物作用之下,仿佛如紧绷的弦,蓄势待发。
凌悠然眨眨眼:“我、我去找凌傲虞要解药!”
“六皇女?”君墨艰难地吐句,“不是她。是、太、子。”
“连池?”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下,直觉有阴谋。
眼见他的唇被咬出了血,不知为何心底一软,情不自禁伸出食指去擦,方一碰触,但见他一声闷哼:“别碰。”整个人便被狠狠推开来。
而他自己则翻滚在一旁,弓着身子,轻轻抽搐,显然是隐忍到了极限。
凌悠然咬了咬唇,低喊了声:“君墨”
语气之间的犹豫,令君墨莫名地一阵心颤,不禁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却听她说道:“不然,我给你找个女侍来吧!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传到九千岁的耳朵里。”
君墨露出一丝苦笑,嘶声道:“不必,我……”话未完,蓦然噤声。
门外传来脚步声合着一个谄媚的声音:“九千岁,您这边请!”
九千岁?!凌悠然大惊,左右看看,忙拖着君墨躲进了旁边的一个衣柜里。柜子里放的却不是衣服,而是大堆的助性用具,两人一挤进去,乒乓作响,吓得二人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门被推开来,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人呢?去哪儿了?”
完了完了,这是抓奸来了!凌悠然咬着手指,哀怨地瞥了眼身边的君墨。为嘛你偏是九千岁的男人呢?还有那该死的连池,走了还要回头摆自己一道?
话说,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会来此?难道他与六皇女有勾结?不是此地,还会在他处?
沉默之间,听得那谄媚的声音小心道:“这、小的只负责带路,并不大清楚。许是人还未到吧。”
“哼!”女子虽不满,还是走了进来。
旋即发出疑问:“这地方,似有不对?”蓦然声音一厉,冷声喝道:“谁?谁在那里,快出本王滚出来!”
说着竟然快步向着衣柜走去,凌悠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无意识地一抠,听得咔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栽,连带着君墨也一起带入了一个密闭的狭窄空间。
就在二人跌入空间的瞬间,衣柜门应声而开,九千岁扫了一眼凌乱不堪的衣柜,对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皱了皱眉,嫌恶地合上柜门。
领路的女侍赔笑道:“大概是下人们偷懒,没拾掇好,这才惊了千岁您,还请恕罪!”
“哼!”
听着脚步声远了些,凌悠然无声地松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两人贴得那么近,狭窄的空间里,呼吸相闻,肌肤紧贴,竟连缝隙也无。
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高热体温,急促灼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呼在耳边,合着淡淡的酒香药香,竟说不出的撩人。
手指无意中擦过一硬物,只觉得肿胀得异常,一时不免有些心惊。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其中极端的痛苦。
凌悠然迟疑了下,循着气息,贴近了去,耳语般唤了下:“君墨……”
滚烫的唇碰触她的微凉,君墨浑身战栗不已,舒服得如同沙漠中喝了冰水般畅快,“对不起……”呢喃着,再忍不住细细吻了上来。细密的,却又急骤如雨的吻,一点点将她淹没。
极富热度的手坚定地攀上她的身子,君墨颤抖着,一点点扯开她的衣襟——
就在此时,柜门再次打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俱吓得一抖,忙地停住动作,不敢稍动。
“怎会没有?”听得那熟悉的低沉嗓音疑惑低道,疑惑之间,忍住嫌恶伸手轻轻敲击衣柜内部,凌悠然暗暗叫苦,惊出一身冷汗,手臂收紧勒得君墨差点背过气去。
身体不禁往后缩,用力地挤压,仿佛这样就可以整个人消失在背后的墙壁之中。就在九千岁发现端倪之时,背后蓦然一空,两人来不及尖叫,便瞬间坠落暗道。
“砰”最后狠狠砸进水里,不及防备,皆呛了满嘴满脸的水。
“咳咳……”凌悠然浮出水面,吐出口中的水,很是咳了一通,忽而手中一沉,竟是君墨并没有浮上来,正拉拽着自己往水里沉。
“君墨?”惊呼之间,但见黑暗中一人将君墨缓缓托了起来,“郡主,他只是暂时晕过去,无妨。”
“你是?”凌悠然惊异,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辨认,无奈太黑暗,那人笑了下,模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染开来,映出如画精致的眉眼,“是我,彩绘。”
凌悠然恍然,这是平城寿宴那几个彩衣少年之一,是妖孽的属下。刚才情急之中,想必是他启动了机关,这才令自己二人免于暴露。
“这里非久留之地,我们且出去再说。郡主可能凫水?”彩绘将君墨换了个姿势,方便游水,见她点头,慢慢划动手臂,“请跟我来。”
游了约莫盏茶时间,周围忽而变宽,只觉得身子被什么狠狠推挤,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凌悠然挣扎半晌,才艰难地月兑离漩涡,浮出水面。此时,彩绘已经将君墨托上了岸。
深深吐了口气,凌悠然七手八脚地爬上岸,发现这是一处人工湖,湖水清澈,一只轻舟荡在湖心,岸边垂杨依依。周围是一处花园,树木高低错落,各色花朵竞相绽放,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这里是哪里?”
“是楼主的另一处别院。就在烟雨楼附近,平日无事会来这里小住几日。”彩绘说着,抱起君墨,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子路走去,“郡主且虽我来。”
别院很静,一路行来并不见人影,凌悠然却能感觉到暗处潜伏了不少人马。看来这是烟雨楼的一处据点。
随着彩绘来到一处精致的宅院,进了房间,只见布置奢华,样样精致,是妖孽一贯的风格。
想到绯月,凌悠然不禁黯然,“彩绘,可有你家主子的消息?”
彩绘点头,“主子,就在这里。”
“他在哪儿?”凌悠然机动地抓住他的衣衫,语气急切,“快带我去见他!”
“郡主先换身衣裳吧。”目光扫过她贴在身上的衣服,彩绘劝道,一面将君墨放置在软榻上,命人请来医者照料。
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换衣,立刻揪了彩绘带路,进了一间密室。密室内,冰雾缭绕,气温很低,凌悠然一身湿衣,止不住打了个冷战。
密室很宽敞,分里外两间。里间,一张寒玉床上,妖孽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穿着最爱的绣金线的红衣,朱唇玉面依旧,火红色的发散在四周,在寒玉的光华下,如同流动的火焰。
凌悠然立在床前,静静看了他半晌,才猛地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久久才能发声:“绯月,绯月……”
他的体温很凉,但心跳稳而有力。过了许久,她缓了缓情绪,扭头问彩绘:“他没醒过?为何要寒玉床?”
“从无澜居接回来便是如此,一直未曾清醒,至于寒玉床,是云公子交待的。”彩绘回道,目光微凝,颇为忧虑,“不知楼主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凌悠然摇摇头,记得绝说过,什么时候清醒,这个说不准,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而且,即便清醒,也将尽忘前尘。所以,还特地嘱咐过,须得让他第一眼看见自己,这样,才能让他再次爱上。
密室里待了许久,直到浑身冷的麻木,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彩绘一再催促之下,凌悠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房洗了热水澡,换了干爽的衣物,忙又去看望君墨。
他身上的药性已散,身体却因此受了极大的损害,这使得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愈发孱弱。且,后脑勺还受到撞击,流了不少血,凌悠然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想起刚才坠落密道的时候,他紧紧护着她,若非如此,想必受伤的会是自己。
到了中午时分,君墨发烧了。烧得厉害,身上时冷时热,紧拧双眉,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汗水涔涔,淡白的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硬是不吭一声。
即便病得厉害,亦是这般安静。凌悠然摇摇头,心底泛起淡淡的怜惜,含了口温水,贴上他的唇,轻轻撬开,将水渡了过去……
经过她一番细心照料,好不容易退了烧。然,到了下午君墨却开始浑身发冷。体温低到极点,如冰似雪般,若非还有心跳脉搏,几乎以为他死了。
这次,却是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说是他体内积年的寒毒,非寻常药物所能缓解。故而只能采取笨办法,烧地龙,捂棉被。
凌悠然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给他施了针,似乎有些好转,却依旧冷得像冰块。最后没有办法,月兑了衣物,跳上床,为他当活动暖炉。
虽坦诚相拥,她却生不出丝毫旖旎情思。只因大热天的下午屋里还烧着旺旺的火,热得她浑身冒汗。唯一的清凉来自身边的男子,却也是杯水车薪,无法让她得到纾解。
不知过了多久,她很没骨气地热晕了过去。
醒来时,室内已恢复了常温。
身上盖了薄薄的丝被,未睁眼,便已感觉到一束目光注视着自己。
缓缓睁眸,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仿佛春末夏初的阳光,明亮却不热烈,波光盈盈中,一直暖至心底,分外熨帖。
忘情对视片刻,凌悠然回恍惚回了神智,感觉气氛似乎有些暧昧,忙转开目光,清了清嗓子。
“谢谢。”君墨低声道,顿了下,又道了声:“抱歉。”
“道谢道歉什么的都不必。”凌悠然目光缓缓回落,勾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的身体:“说起来,我还占了你的便宜!”
那样带着些许坏的笑,几分邪气几分暧昧,君墨看了眼已经穿上的中衣,倒没有意料中的不好意思,只温温一笑,带着一丝纵容的意味。
“可有好点?”好没意思,居然不受调戏?她挑了挑眉,关切地问了句。
“嗯。说起来,这次多亏了郡主。”
“叫我无忧或者悠然吧。”
“无忧。”他从善如流,浩瀚如星海的眼底漾开一丝笑意,苍白的面容瞬间生动了起来。
凌悠然侧转过身体,好整以暇地撑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算起来,他的五官算不得多美,却总是无意中一个举动,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对她肆意的目光,他不躲不避,平静而坦然,凌悠然眨眨眼睛,勾住他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连池为何要抓你?”
要对付自己的方法,多了去,为何偏偏花那么大的动作劫持九千岁的夫郎。
“估计,他被绝欺负了,所以要从你我身上找回面子来。”君墨微笑着道,语气之间带着一丝戏谑,恍若连池是个任性的孩子做出了任性的举止,并不值什么。
“绝……”眼前蓦然浮现那张冰雪般的容颜,凌悠然心神一晃,语气怅然若失:“他、此次回越国,会有危险吗?”
“你担心他?”君墨定了半晌,轻声吐字,“你、喜欢绝。”
喜欢?心猛地一跳,几分酸涩几分欢喜,她细想了下,轻轻点头:“是喜欢。可是他那样谪仙般的人,清冷高贵,如在云端,只可仰望罢了。我不敢奢想……哪怕只是抱抱他,都觉得有种欢喜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对苏清绝的感情。君墨身上有种特质,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不自觉地吐露心声。
“不。”君墨凝视着她,轻轻说道,“其实,你已经触及他的心。”
闻言,凌悠然神色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心在瞬间被抛上云端,又瞬间坠落。
“怎么可能?!”上次她抱他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的抗拒。
“我与他相交十数年,最是了解他不过。这次甘心回越,固然有他自己的意愿,然而更多的却还是因为你。”他娓娓道来,指尖情不自禁拂过她的眉心,拂去那一抹淡淡的惆怅,她应当是鲜活明媚洒月兑不羁的,抑郁情愁,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相信我。你喜欢他,他、亦心系你。”
和风暖阳般的一句,让她脸上刹那如花开,眼底光华灿若烟火,却比烟火更美丽摄人。
刹那的心颤,让君墨平静的眼底卷起了微妙的情绪,仅一瞬,便被隐藏在清清浅浅的眸光中。
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指:“谢谢你,君墨。”
“我并没做什么,何须言谢?”他浅浅微笑,说不出的温柔。
心情前所未有的欢快,凌悠然伸了个懒腰,裹着被单爬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竟已开始黄昏。
忙地回头来:“君墨,我要回府了。你怎么办?是让人送你回千岁府,还是暂留此地?”
“我、留下来。”本想说回府,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成了留下。
“好。不定明天我还溜出来看你。”他能留下来,凌悠然很高兴。想了想,颇有些担忧地道:“你这次被劫,回府以后,九千岁会不会……为难你?”毕竟是男子,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回去后,清白必会遭人怀疑。
君墨坐靠在床上,宛然一笑,道:“无忧不必担心,我非凤国男儿,并不在意那些虚名。”至于他与九千岁之间,也并不如人所想的那般。
“你是越国人?”她问,他淡笑不语。
凌悠然只当他默认。心底迷惑的同时为他惋惜。越国男子,怎肯屈尊嫁给九千岁当侧夫。他这般品性,也不是那等贪慕荣华之人。那九千岁平日甚少露面,也算比较低调,然而,却风流成性,据传千岁府的后院美人三千比女皇的后宫还多。他纵是得宠,又有什么意思?
这终究是他的私事,即便作为朋友,也无权干涉。因此,不再问。
眼见天色不早,当即换了衣裳,告别了君墨,乘车回郡王府。
敏郡王的人早等候多时,见她溜回院子,立刻把她“请”到了正院。
花厅里,敏郡王坐在上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看着她走进来,平静之中,却仿佛黑云压城城欲摧。
而李侧夫,坐在一边,挑眉看来,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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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韩知鱼的鲜花╭(╯3╰)╮
俺后知后觉地发现,月明我心亲亲的催更票。九张票,八张催一万二…。鸭梨很大。那个实在目标太大,抱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