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凌悠然阻止,“我不知道君墨托了您什么,不过,无忧是人不是物品,有自己的想法,不劳千岁您打包什么地,我自己走,不过,不是出城,而是回府。至于君墨,日后有缘自然相见,不必刻意。相信如他那般善解人意,亦不会强迫于我——”
“他娘的,啰嗦够没?本千岁说什么你照做就是,别的什么最好不要说,省得惹毛了我,吃不完兜着走!”九千岁不耐地打断她,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那神态,唯我独尊,不容置喙。
本就心情不好的凌悠然顿时火气蹭蹭往上冒,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裳:“你他娘的,把本郡主的话当耳边风!本郡主说了,不走就是不走,你再强迫,信不信我杀了你!”说话间,银针无声无息地抵住她的要穴。
九千岁定定看了她半晌,不怒反笑:“好,有个性。本王喜欢!你既不愿意走,那么就留下做本王的女人,看看谁敢动你!唔,差点忘记,上次你的承诺还未兑现。”
经她这么一说,凌悠然想起来,上次自己以身换了君墨自由。顿时后悔不迭,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货男女通吃,可她却只对美男感兴趣啊。
戳了戳她:“那个,千岁,可以打个商量么?不如你说下喜欢哪种款的,我去给你弄十个八个美人来,至于本郡主、嗯,只喜欢带把的!”说着,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她的腰下。
“切!”九千岁嗤笑,随手不知从那里捞出一个玉势在她眼前晃啊晃:“不就是把儿吗?这玩意儿,要多少没有,保管你爽到死。”
凌悠然黑着脸盯着那硕大的玩意儿,爽不爽不知道,但估计会被戳死,嘴角抽了又抽,终究没能再吐一字。
“好吧。本郡主就先回府养足精神等着千岁您来‘宠幸’!”咬牙丢下一句,悻悻然爬下马车。
“先送一个给你回去试一试滋味!”随着嚣张的笑声,一物丢了出来,凌悠然下意识地接在怀里,刚好十三郎不放心走过来,好奇道:“这什么玩意儿?”
烫手山芋正愁没地儿放,凌悠然忙地将那物往他怀里一丢:“玉,上等的美玉,能卖不少钱,你收着!”
十三郎捞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阵,嘀咕:“玉倒是好玉,只是,怎么瞧着形状有点别扭啊……”
回府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早晨,果然就被宣召入宫。
还是上次的湖边凉亭,满园花木凋零,落叶纷飞,不似当初的繁华,却多了几分萧索之意。
凉亭中,女皇正与太女对弈,凌悠然坦然入内:“无忧拜见陛下、太女殿下。”
“免礼。来,坐到朕身边。”女皇眉开眼笑,和蔼地冲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的石凳上。
太女亦露出一丝笑意,不复平日的不苟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凌悠然心知,这客气的背后,是因为自己如今身系凤国安危。
“谢陛下。”依言坐到女皇身边,只见女皇丢下棋子,转脸来,仔细端详了番,关切询问:“伤势怎样了?可还要紧?需要什么药,只管于朕提,朕定然想方设法给你弄来。”
“多谢陛下厚爱。伤口已经结痂,只需好好调养,很快便可痊愈。”凌悠然恭敬地回道。
太女在旁有感而发:“上次多亏了无忧,儿臣方可月兑险,母皇可得好好赏赐于她。”
凌悠然目光转动,太女敢以这般亲近口吻与女皇说话,想必二人关系已经好了许多。女皇也已多少放下因为不喜先皇后而对太女存在的偏见。
太女果然好手段。这么多年隐忍,只为今朝。如今朝堂内外,肃清了闵氏党羽,铲除了异己,令女皇对六皇女产生了芥蒂,除去了有力的竞争对手,又得蒙圣眷,可谓春风得意。
女皇点头笑道:“是该好好赏赐。不知无忧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但说无妨。”
凌悠然早想到女皇会给些甜头自己,于是佯作思索了下,道:“无忧不求赏赐,只求陛下收回赐婚旨意。”
闻言,女皇与太女皆面露惊异:“这是为何?不说宝儿,但说那云相之子,可是你自己所求!这旨意一旦颁发,可不容轻改,不然,皇家威严何在,朕日后还要不要统领朝臣?”
话说到最后,已是非常明确表示,旨意不可改。
“陛下明鉴,这次出使越国,无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归故里,何苦拖累了云三公子和八殿下。无忧知道,陛下最是疼爱八皇子,又何忍他蹉跎岁月,白白错过最好的年华!”一番言辞恳切,字字发自内心。
女皇不由动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委屈你了。”
“无忧此去,不仅仅为了陛下,更是为了凤国千万百姓,为了凤国几百年的江山国祚,所以,没有什么好委屈。”虽是场面话,凌悠然却神色自如,面上看不出半分勉强。仿佛真是真心实意,为国为民。
既然怎样都得去,不如去得大义凛然,也好向女皇讨要些好处。
女皇定眼看着她,忽而叹道:“朕知道,此番委屈了你。只要有机会,定会设法让你回国。至于宝儿,朕既然已经许了你,又怎会因为你出使越国而反悔。大不了,朕、让他跟了你去。”
“陛下?”凌悠然颇为意外,要知道此去越国,是为质子。而身为别国质子者,多半会遭到欺辱,陛下居然放心让八皇子跟随她前往——抬眼对上那温和的目光,久久不能语。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女皇竟还果真存了几分真情,却是比渣母更像一个母亲。
“无忧,谢过陛下厚爱。”凌悠然不再拒绝,顿了顿,“方才陛下说要赏赐,那么无忧斗胆,请陛下将火烧梧桐苑的真凶绳之于法。”李侧夫存在,始终是祸害,她害怕玉瑾和十三郎斗不过,还是早早处置了好。
女皇思忖了下,将话挑明了说:“郡王府的事,朕多少知道些。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你母亲那里——”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母亲犯了错,照样要受罚,何况一侧夫耳!”凌悠然斩钉截铁道,誓要将李侧夫除去。
“你想怎样处置?”
“念在他曾尽心服侍过母亲,又诞下子女,请陛下将其贬为官奴即可,无须取其性命。”死太轻易,要让李侧夫活着,痛苦地活着。而他一旦被贬为奴,凌曲漓想要继承爵位的念想终成泡影。
何况,那爵位,她虽不稀罕,却也不愿意给渣母留下,以免她总干恃强凌弱的事儿!
“就依你,待会朕就命人去宣旨。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朕尽量满足。”女皇心怀愧疚,只想从别处补偿一二。
凌悠然心知如此,咬咬牙,一头跪下:“无忧斗胆,眼见母亲年事已高,身上因常年征战而多有旧伤痼疾,身体大不如前,无忧以为,母亲也该好好歇一歇了,至于郡王府,不如交由无忧打理。”
这话说得隐晦,女皇却是听明白了,登时神色一震:“你要提前承爵?”
连太女亦震惊,莫说凤国没这样的先例,纵使有,碍于伦常孝道,也无人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无忧,你还需三思啊。”太女好意提醒,即便母皇准了,也会被天下人诟病。好不容易博得的好名声,岂非白白糟蹋了?
凌悠然一意孤行:“恳请陛下成全。”
女皇不语,盯了她半晌,叹息道:“朕知你母女有隙,然,无忧此举非但为天下人不齿,且一旦如此做法,日后与你母亲之间的关系将再无修复可能!”
本就没多少情分,纵然渣母愿意给,她也不屑再要。
抿了抿唇:“还请陛下成全。”渣母不是引以为豪,不是仗势欺人吗,一旦失去爵位,没了实权,看她还怎样嚣张!
女皇捻起一粒白子,目光回到棋盘上:“容朕想一想。”
凌悠然依旧跪着,悄然转动目光,向太女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太女接触那目光,内心微微一震,蓦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滑过一丝算计。
她如今虽得母皇宠爱,然而终究没有强大的父族撑腰,手上的权力也不多,若能将敏郡王手中的兵权收归己有……
见太女露出深思之色,凌悠然微微翘了下嘴角,知道她已然动心,定会设法劝说女皇。反正担负骂名的又不是自己,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何乐不为?
“你先起来吧。”女皇落下一子,“这事从未有过先例,即便朕准了,也恐会招致群臣反对,你跪着也无用。”
凌悠然从不委屈自己,当即爬了起来。
女皇沉吟了下,转头看着她道:“不出一个月,你便要前往越国,朕看,趁早把婚事办了吧。”
“不如、等无忧从越国回来再办吧。”凌悠然还是有些踌躇,“若届时无忧回不来——”
“没有本千岁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一道低沉中隐含威严的声音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只见白色蟒袍,金色腰带,俊美非凡,龙章凤质的九千岁踩着纷纷落叶,从花园深处走了过来。
“皇妹?”女皇颇感意外,这个皇妹平日不喜露面,更少有踏入宫门,今日事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太女站起来,恭敬地施礼:“见过皇姨。”
“嗯,免礼。”九千岁白玉般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容,显得冷而肃,一双血瞳冰冷摄人,愈发令人不敢逼视。
直到她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凌悠然才蓦然反应过来,起身行了个礼:“无忧拜见九千岁。”
娘的,难道昨夜自己见鬼了?眼前之人与昨夜那人的形象,简直天差地远啊!
“皇姐。”九千岁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单刀直入,道出来意:“无忧这丫头,我要了!”
一语惊人!
太女还好,之前见过皇姨对无忧感兴趣,女皇却猛地被口水呛了一通,搞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止了咳,匪夷所思地瞪着她:“皇妹是在开玩笑吧?朕知道你寻日行事有些荒唐,而那些贵女也都是居心不良者,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然而无忧可不是那等放浪的女子。”
九千岁冷冷睨她一眼:“你觉得我这样子是在开玩笑吗?何况,这是无忧丫头亲口答应,哪里还能作假!”
女皇凉凉地看过来:“无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丫头也跟那些自甘下贱的女人一般?
凌悠然此刻恨不得地上开条缝好钻进去,低头看着脚尖,支吾着道:“无忧、是迫不得已。此事,太女可作证。”
太女见殃及自己,不着痕迹白了她一眼,面对女皇询问的目光,只好将那日在别院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听完,女皇猛地一拍桌子,虎着脸斥责:“荒唐!还以为你这丫头行事有分寸,怎么也这般胡来!还说什么迫不得已,天底下多少好男儿,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就看上九千岁的?”
“皇妹,朕看,这不过是无忧丫头玩心重,待她将那夫郎送还给你便可。朕再做主,赏赐你十个美人,如何?”
九千岁面无表情:“那夫郎,已被她放跑了。”
“无忧!”女皇有些无奈,这皇妹看似低调,其实很固执,看上眼的东西定要争取到手。若是平常,定不会与她对着干,毕竟她手里还握着先皇留下的天机卫,势力大到足以颠覆皇朝,自己不得不忌惮。
被逼至此,凌悠然倒也淡定了:“若九千岁真要无忧,也没什么,只不过眼下无忧定是要去越国为质,九千岁若不嫌弃,就一同去吧!”
此言一出,太女不由捏了把冷汗,敢这么跟皇姨说话,无忧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铁了心要去?”九千岁定定看了凌悠然半晌,见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出人意料地点点头,若无其事道:“那你就去吧!”仿佛刚才强硬要人的不是自己一般。
在女皇和太女震惊的目光中,起身慢吞吞地走出凉亭。抬头看看天,眯眼:切,还以为自己真稀罕那丑丫头不成?只是觉得太久没出来露脸,出来走一遭,看看自己的威严是否尚在罢。
结果,还是挺令人满意。看皇姐那想怒不敢怒的样子……大概,不会忍自己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