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万分不舍,也终须离别。
在玉瑾和十三郎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凌悠然驻足良久,叹了声,终于还是一脚踏上了马车。
“出发!”随行的还有除了保护其安危的士兵,还有一些文臣武将,武将骑马,文臣乘车,一行统共有上千人的队伍沿着平整的道路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越国。
队伍浩荡开过,卷起烟尘无数,凌悠然挑帘回望,迷离中,但见玉瑾和十三郎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这才收回目光,神色怅然地盯着自己的衣摆。
身边一穿着侍儿服饰的男子挪身过来,轻轻环住她的双肩,柔声劝慰道:“别难过,相信很快就可以回来。再见有期,何必伤心?”
凌悠然抬起眼眸,看着眼前几分陌生的面容,有些不习惯,然那双澄碧如海的眼睛却是自己熟悉的:“云郎说得对,相见有期,何必太过伤感。想必他们亦不愿意我如此伤神。”
眼前之人面容普通,蓝色的长发因为服用眸中药物而变成墨兰的色泽,不如过去那般华美动人,然举止之间,从容华贵,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正是乔装改扮,充当她的侍儿与她一道前往越国的云归。
见她释怀,云归展颜一笑,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昨夜一夜未眠,此刻想必累得紧了,睡会吧。”
凌悠然点点头,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在他怀里安然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得云归低低的呼唤,才幽幽睁开眼,车内已经点上了火烛,想必天色已不早了。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一日。
“到驿站了。”云归扶她坐起,眉眼间荡开温柔的笑意,“肚子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底。”说着,将一碟子点心和热茶连带轻巧的小几搬到她的眼前。
凌悠然还有些迷糊,但凭本能伸手去抓那些点心,忽然马车一个急刹,手还没碰到点心碟子,就听得外面急喊:“有刺客,保护好郡王!”
这才出京城,居然就遭遇了刺杀?
此时,队伍刚刚进入驿站,人困马乏,正是精神松懈的时刻,敌人选择这个时候下手,一时间队伍还没反应过来。
驿站的灯瞬息之间尽数熄灭,敌人隐藏在暗处,无数的冷箭朝着队伍中射来,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十数个黑衣蒙面刺客趁着黑暗掩杀过来,与护卫队激烈厮杀,兵器交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云归探出车外,察看了番,回身来叹道:“幸亏悠悠你警醒,没有乘坐前头那辆郡王马车,不然此刻只怕早被扎成了刺猬了。”
听得箭矢射在车厢外壁上,发出“笃笃”的沉闷声响,凌悠然拧了拧眉,“云郎出去帮下忙吧。这车乃是包了数层玄铁的,寻常箭矢根本射不穿,我待在这里,并不十分危险。倒是外头听起来恐怕情形不妙。毕竟我方在明,敌人在暗。”
云归摇头:“这群护卫队里不乏好手,若连这区区十来个刺客都无法抵挡,又如何能安全将你送到越国,趁早换人也好。何况,这些人的目标在你,我只需护好你即可。”说完,屏息凝神,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
凌悠然见他态度坚决,且说得颇为有理,也不再坚持,她虽有内力,然武艺上不过学了简单的招数,纵然有银针在手,若遇上高手刺杀,一样不能幸免。
想了想,模出女皇给的那个特殊的哨子,试着吹了一下,不多时,车门外响起一个不带情绪的声音:“主子召我等来,所为何事?”
“三人留下帮助杀敌,再令一人去府衙请人帮忙。”
这是离帝京不远的樊城,府衙守卫加上城防军,足有万余人,若能加以援手,最好不过。即使不能,此事也须得府衙司进行彻查。
倘若今日她死在这里,越国可以此为借口撕毁盟约,凤国将再遭围困。所以一时之间,凌悠然猜不出这伙刺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也许是闵氏余孽,也许是云相,又或者是太尉府?甚至有可能是越国、凰国……
待得府衙司的人赶到,这里的厮杀已经告段落,队伍死伤三百多,敌方幸存者一二,已然逃走。
即便重伤被擒者,亦服毒自尽,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领头的武将仔细检查了那些尸体,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只能令府衙司的人先将尸首抬了回去,封锁现场,待日后再仔细查探。
驿站中守职人员尽数被杀害,满是血腥气息的地方,已是不能再住,当即大队人马前往府衙司暂时休憩一夜。
一夜无事。翌日领头的武将持女皇赐予的手令,从府衙司中调取三百人补上死伤人数,继续护送凌悠然上路。
由于经历一场刺杀,这一路上众人愈发小心戒备,然而,一连十天过去,除了遭遇一二队不入流的贼寇外,并没有再遇到刺杀事件。这令众人难免放松了警惕。
这一夜,没能赶上城池,只能于野外露宿。
荒原广袤,衰草足有半人高,队伍于一个小型湖泊前落脚。
奔波一日,人困马乏,待煮好食物,护卫们纷纷丢下刀剑,捧着搪瓷大盆开始吃饭。
旷野风声紧促,穿过茂密野草呼呼作响,云归观察了一番环境,上车来,蹙眉道:“这里的环境于偷袭最是有利,今夜须得小心。近日太过平静,反倒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眼见就要到邺城,护卫们也松散了许多,粟将军虽命人将周围的野草清了一些,然而范围还不够大,这时候天干物燥,野草又都是干燥易燃,若敌人用火攻——”
话未说完,听得外面一声惨叫,随即一阵骚乱。
“不好,敌袭!”
“着火啦!”
火箭如雨,密密压来,周围荒草顿时燃烧起来,火光映红半天天,正享用晚餐的护卫们,有些甚至没来得及捡起兵器,就已经死在敌人的箭矢之下。
许是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箭矢不仅仅射向前头的马车,而是每辆马车都成为攻击的重点。
惨呼声,喊杀声,兵戈相击声,瞬间汇成一片。
车内已不安全,云归带着凌悠然冲出马车,与冲将上来的敌人开始了惨烈的厮杀。
这次敌人人数足有六七百之众,且个个骁勇,配合有度,虽装扮似贼寇,然仔细观察发现这队人马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敌方先声夺人,几方军心已乱,加上周围大火连天,环境极为不利,很快便溃不成军,被杀倒一片。
形势愈发严峻,云归虽武功高强,然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了过来,他要护着凌悠然,那些人却专攻弱点,凌悠然袖箭早已发射完,银针也仅剩寥寥,甚至连化尸粉都洒了出去,几乎所有防身的东西都用上了,唯有靠着手指发出劲气御敌,接连催发内力,已力有不殆,敌人却越杀越凶猛。
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火的灼热气息,蒸的人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断臂的冷,蒙了面巾,好不容易才冲出包围,掩杀而来,与云归配合,暂时缓解了压力。
凌悠然不经意间环顾四周,惊心发现敌人虽也折损不少,但护送队伍所剩无几,如今仅靠女皇赐给的暗卫苦苦支撑,敌方却仍有数百之众,纵然诸人武功再高强,双拳难敌众手,何况不知敌人是否还有后援,今夜,如何能安然月兑险?
忽然,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听起来足有千余人,队伍庞大,诸人暗中惊疑:莫非敌人还有如此众多的后援?
却见敌人中领头的人物喊了声:“撤!”顷刻之间,兵分几路,推着那些欲进贡给越国的金银珠宝快速撤退。
一支强劲的弩箭蓦然穿透了那领头之人的胸膛,那人蓦地瞪大眼睛,僵硬地转过脖子,但见一人一骑飞跃过火圈,熊熊火光在映照下,恍如神君临凡。
而随之箭矢频发,大队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蜂拥而来,气势恢宏,席卷着冲散了自己的队伍,所到之处,溅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是那人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
“连池!”凌悠然回眸,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骏男子,有些意外。此地离邺城尚有二百余里,此时此刻,他竟恰好带了大队人马出现,是巧合还是——
迟疑之间,连池策马奔至,居高临下睨着她,半晌,蓦然伸出长臂,将她提上马背,扣在怀中,轻斥一声,策马狂奔离去。
云归和冷对视一眼,提步追赶。
那马儿乃是汗血宝马,来去如风,却哪里还能追上。旷野呼啸,夜色沉沉,人已无踪。
“放手。”那铁臂横过胸口,勒得死紧,凌悠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连池松了下力道,却并没有放开她,马儿奔驰的速度却放缓了下来。他侧过脸,就着微弱的星光,注视她的面容,静静无语。
无视他霸道的目光,凌悠然看看四周,“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本太子的女人。我说过,本太子想要的东西从未有过失手,对物如此,对人亦然。本你,本太子尚未放手,而要杀你的人又太多,只好委屈点,暂时将你这包袱带在身边。”连池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语气之中带来了一丝冷意:“临国那老朽昏聩的老东西,居然如此大胆,敢打本太子东西的主意。哼,待过阵子,定要他好看!”
凌悠然顿了下,才意识到他口中的老东西,指的是临国皇帝,惊疑道:“你说,刚才那批人马乃是临国精兵?”临国不是已经退兵,却原来胆大包天,混入了凤国界内,还胆敢截杀出使的队伍。
“这件事,怕是凤国朝中有人内应吧。”
“女人,你猜对了。”连池难得赞赏一回,“闵氏在北边经营多年,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岂是轻易能够拔除的?何况,女皇自以为扶持的那个闵氏旁支是个软柿子,然而事实未必如此。”
也即是说,内应是闵氏。之前勾结越国,现在转而勾结临国,还真是狼子野心。只怕,不久之后,凤国又要一场动乱。
不过,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她要做的,是如何在越国安稳立足,与虎狼周旋,保全自己。
“女人,在想什么?”连池贴近些许,似乎想要看清她的神色,灼热的呼吸轻轻撩在耳侧,凌悠然不着痕迹地挪开距离。
“前路未卜,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子想问那一茬?”
“哼,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若肯乖乖嫁给本太子,自然有我护你,何惧旁人?”连池冷声说道,言语之间隐含强势,话锋一转,“不过,到了越国,你一个质,还是女子,届时还不是照样任由本太子随心所欲处置。”
凌悠然淡淡一笑,并不反驳。连池最受越皇宠爱,为人霸道,性情反复,且狡诈多端,诚如他所言,日后到了他的地盘,还不是任由蹂躏。可是,她绝不会默默任由人欺辱,而不反抗。且看着吧。
连池催马,马儿扬蹄快速奔跑起来。风声自耳边呼呼吹过,发丝飞舞,一下下撩拨在他脸上,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连池心里升起一种异样感受,手臂忍不住紧了紧。
颠簸大半夜,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连池吁了声,勒住马缰。
凌悠然努力撑开迷糊的眼,往前眺望,只见前面一队人马约模三四百人,骑马静静伫立,如同一道黑色坚固的墙。
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士骑马过来,参拜道:“末将见过太子。”
“平身。一切可都安排妥当?”连池眯眼,望着远处的天幕,淡声问道。
“船只装备俱已备好,玉将军正在船上等候,还命末将在此接应殿下。”那将军回道。
“即刻出发。”连池抬手挥了下,那将军领命执行而去。
“要去哪儿?”直觉告诉凌悠然,这不是要回越国。
连池低头看她满是疲惫之色的脸,“你只要乖乖跟着就好。至于那批财物和幸存人员,自有本太子的人接应,护送回国。”
话说得冷硬,然而片刻却又吩咐众将士先行,只留了几个随同,弄了些热食和热水,供她梳洗,待她吃饱喝足,精神恢复,才继续赶路。
换了马匹,却仍是两人共乘一骑。
知道他不会杀自己,凌悠然放心地合眼休息。自受伤离魂之后,月牙石光泽暗淡许多,而她深觉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差了许多。虽然也有练习双修功法,却始终感觉精力大不如前。
行了片刻,感觉到怀里的身子越发越柔软,少了那抗拒之意,竟全心全意依偎自己,连池低头,看见她沉睡的小脸,听着那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不自觉地轻勾了下嘴角。
一梦恍惚。
醒来时,天已大亮。
北边高远的蓝天上,白云数朵,悠然漂移,秋日的阳光照射下来,干燥而微有热意。凌悠然欠了欠身,抬眼望去,只见江面开阔,三艘高大的船只在水面上微微荡漾。
琳琳波光,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如同碎银遍地,耀眼非常。
甲板上,黑甲军林立,当先一人,穿着绛紫色的劲装,一身利落地迎下船来,面具下一双锐利的鹰眸向凌悠然投来冷冽的目光,随即在低头之间掩去:“太子。”
“免礼。上船。”连池言简意赅地说道,抱着凌悠然下了马,拖着她的手于众目睽睽之下,一路走上了船。
这是隔断南北的女儿河,说是河,倒不如是江。虽不如长江险峻,却也十分开阔,且一路往东通着海域。
巨船扬帆,一路向东。这是出海的方向?凌悠然暗自观察,心中狐疑。越太子不急着回国,却是要出海,作甚?、
莫非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连池上船之后便召集部众商量事情去了,留下凌悠然一人在船舱憋闷得很,幸而守卫并不十分限制她的行动,便到甲板上透气。
水面辽阔,清风徐来,带着些微的潮意,凌悠然浮躁的心绪暂时平定下来。相信云归也非那等冲动之人,定会安然到底大梁,在那里等待自己。既如此,没必要担忧那么多,且看看连池要干什么吧。
船行三日,眼见水面越来越辽阔,苍兰天幕下,水天相接处,说不出的壮观美景。令人心胸顿开,所有淤积之气,得以涤荡一空。
正出神,身边一暗,随之一道华丽的嗓音响起:“在想什么?”
转头,只见连池一袭黑色华服随风猎猎,发丝狂舞中,俊朗的面容沉静如渊,他双手撑扶在船舷上,目光眺望远方,高旷深远。
凌悠然看着他,缓缓开口:“在想你究竟要做什么?”
水域陡然一窄,两岸峭壁高耸,直插云霄,绿绿葱葱的树木倒影在水中,将蓝天白云分割成不同的图画。
连池的神色随着光影变幻不定,情绪莫测,半晌才道:“本太子命人运了几船的货物下南洋,不料中途出了点意外,船沉了,上千万价值的东西,就此沉寂水底,本太子不甘心,欲前往打捞。”
南洋?那就是海外。据她了解,大海之外还有许多国家,那里盛产珠宝香料,正是这片大陆上稀缺的物品。虽然此时航海业尚未发达,但是也有不少喜欢冒险的人不惜性命远涉海洋彼岸,带回来不少关于海外的信息。
不过,这些人毕竟只有很少数,想不到连池竟然从中窥到商机,组建船队,欲将丝绸、茶叶、陶器还有最新生产的瓷器等运出海外,进行交易。
其中风险巨大,谋的亦是巨利。
若能成功开发一条海上商路,建立海上贸易,则越国国库何愁不能充盈?
“海上的丝绸之路么?”这个世界终究与自己所知不同。
闻言,连池脸上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你这形容倒是贴切。据冒险者回来描述,在与南洋各国的交易中,最受欢迎的便是丝绸。”
顿了顿,饶有兴趣地道:“不如你跟本太子说说,对于南洋诸国,你还知道些什么?”
“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话问得好笑,我一个足不出户的郡主,别说海外,就是临近的各国的了解都不如寻常百姓多。”只觉得他的目光如能穿透人心般,隐含深意,凌悠然淡淡转开目光。
“是吗?”连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紧锁她不放:“本太子以为连精通南洋文字的逍遥郡王当对南洋诸国亦十分了解才是!”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南洋文字……凌悠然捏了捏拳头,手心微汗,她想起自己之前以英文书写的简单日记。自上次遭遇刺杀之后,便丢失不见,难道竟然落入了连池手中?
前世的她纵然种种不幸,然对于学习一道,却十分有天赋。因此,外语对她来说学得十分轻松,尤其是精通英文。来这里之后,由于是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故而心底有种不安定之感,唯恐哪一天自己的魂魄便会离体而去,便企图留下点什么来,这才写了日记。由于记录内容惊世骇俗,因此,用的是英文。自以为无人能懂,难道连池居然看得懂外语?
转瞬之间,百种念头滚过,背上渐凉,已然沁出冷汗。借尸还魂这种事,若被揭穿,只怕会被当做妖怪烧死。
面上强自镇定:“什么精通南洋文字?太子莫非张冠李戴,搞错了对象?我从小到大,连南洋文字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谈何精通?”
“是么?”果然不肯承认,连池拿出叠成方形的薄绢,一点点地在她眼前展开,“这是本太子从你身上得来的,不知这上面的文字却是谁所书?”
心跳欲止,凌悠然镇定心神,随眼一瞄:“眼下无忧受制于人,自然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小小帛书,纵然栽赃说我伪造圣旨,无忧亦是无法反抗。”
“这里,以双面绣绣了个‘悠’字。”连池指着帛书的一角道,充满试探的目光牢牢盯在她的脸上。
却见她处变不惊,淡定自若笑道:“太子明知那是无忧夫郎家传针法,栽赃也未免太着痕迹了点。”
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个猪头,以为姐会如同电视上演的那样,立刻否认:“胡说,上面什么也没绣!”就这样轻易地暴露自己?也恁小看人了。
绢帛不过是寻常书写所用,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标记。
连池也不逼迫,将帛书复又仔细叠好,贴身收藏。这女人身上太多令人费解的秘密,不过,终有一日,他会让她心甘情愿说出一切。
他费尽心思将她弄回越国,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心底那一丝玄妙地感觉,更多是要挖掘她身上的秘密。
从制冰、制瓷、弩箭、到风扇、到煤矿,无一不令人侧目惊艳。尤其是煤矿的发掘,凤国虽是最先发现,然而矿产大量开采却是在越国。那样黑乎乎不起眼的玩意儿,却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托她的福,如今越国已研发出更为强劲的武器——连弩。将大批量制作,应用于军队,如此军队战力将得到大规模提升。
加上无意中从她伸手得来的帛书,竟然发现她精通外文,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文字语言交流,对于日后发展海域商路极为重要。这样的人才,即便是女子,他又怎能放过?!
观他神色,凌悠然可以肯定连池并没有看懂那些文字,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那帛书落在他手里,终究是个隐患。她得设法弄回来才行。毕竟,有人去过南洋,还进行过贸易,连池不懂,却可以找到懂的人看帮忙翻译。
即便语法词汇上略有不同,连蒙带猜估计也能通读全篇,届时自己的下场定然十分凄惨。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各怀心思,两厢沉默。
直到玉惊风上来,“太子,已到达目的地。”
连池精神一振:“传令下去,确定位置,准备下水。”
“是。”玉惊风大声应道,抬头迟疑地瞥了眼旁边的凌悠然:“是否命人护送逍遥郡王进仓休息?”
护送是假,监视是真。凌悠然哂笑,玉面狐狸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连池看了她一眼,道:“不必。”
船缓缓停了下来,这里的水道比较窄,且水势略急,两边山石嶙峋,水底下据说颇多暗礁。
甲板上上百个士兵月兑了盔甲,换上用鱼皮做的水靠,背上特制的气囊,随时准备下水察看情形。
连池先是命十个水中好手潜入水底,探查情况。不一会,查探的人上来回报情况。
船只构架完好,只需将船底漏洞堵上,还可以继续航行,船上的货物除了被泡水的茶叶、丝绸,那些精美的瓷器毁坏泰半。
这个结果比预想中要好些,只是这么多东西要样样捞起,靠着这些人手着实不实际。连池沉思片刻,命人将结实的缆绳牢牢套在大船上,另一头则连着沉船,命令将士们扯帆摇浆,企图将沉船拽起。
三条大船同时开动,无奈,人力有限。努力多次,沉船虽有松动,无奈却还是拉不起来。
凌悠然在旁边看不下去,开口道:“光靠人力不行,再加上浮力也许还勉强些。”船本身就重,加上货物,光靠人力怎么可能拽得起来。
“浮力?”连池目光一亮,将她拉了过去:“怎么做,快说。”
“只是或许有效。”凌悠然声明了下,这才看看两岸,“若能将船装满压舱物比如石头,然后再抛掉,加上风力和人力,或许可行。可这石头也不好弄啊……”两岸虽是石山,却并不好开采。
话没说完,连池笑道了个字:“善。”旋即已经吩咐下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三艘大船竟然全载满了石头,这办事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依照她的方法,利用浮力加上人力和风力,果然沉船慢慢浮起,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连池看着,亦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凌悠然看着那高大巍峨的船只缓缓升起,打心里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很快就可以启程回大梁,与云归会合。
感觉到玉惊风投来的异样目光,她不以为意,冲他挑眉一笑。
连池转头来,定定看着她,蓦然将她狠狠搂入怀中,强健的胸膛撞得她鼻子生疼。
“混蛋!”凌悠然一手捂住鼻子,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这厮又不知在发什么疯。
“既然你说我是混蛋,本太子若不干点混蛋的事,岂不白担了这虚名?”连池邪肆一笑,随即掌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仰起脸,炽热的唇瞬间压了下去,
叩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尽情品尝那一方天地里的甘美。
不知是谁,高喊了声:“太子威武!”随即,一群兵痞里,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连带着连池的心也为之振奋,恍如惊涛拍岸般,涌起阵阵狂潮,不顾她激烈的反抗,愈发地深入,纠缠她的丁香,横扫过颗颗贝齿,甚至顶入她的喉咙深处,进行更亲密的接触。
群情愈发振奋,连池仿佛受到鼓励,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踏过甲板,奔向内舱。
身后欢声如雷,凌悠然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羞怒交加,却也不愿意留在那里,只好暂时埋首在他怀里充当蜗牛。
连池迫不及待地抱着她进了房间,一脚踹上舱门,
将她往床上狠狠一摔,凌悠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未回过神来,已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顾不上被撞得疼痛的腰臀,指尖发出一道内力,直逼他脉门,连池闪身避开,她趁机如游鱼般溜了开去,挣扎着翻滚下床,企图逃离。
“想逃?”连池双眼一眯,长臂一抬,将她提了回来,复又重重跌回床上。一根银针发射而来,却是向着他的双目,连池脸一片,手指飞快已然接住了那银针,青金色的瞳眸燃起一丝怒意。
“好狠毒的女人!”
一面压制她,一面在她身上,双指连点,凌悠然只觉得身上经脉传来阵阵剧痛,仿若寸断般,疼得冷汗淋漓,一时动弹不得。
抬眸狠瞪,却见连池吟着残佞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扯开衣领上的袢扣,目中幽火熊熊,令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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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字奉上,祝亲们佳节愉快,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