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挨着夫人小坐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雁云,就出去了,青竹院下人少,所以都就近了住着,有什么事好方便伺候,云卿走到雁云门口处,就听见闷哼声和哭声传来,闷哼声是雁云的,哭声是青杏的,还有说话声也是她的,“她们也太狠了,不给丫鬟也就罢了,竟然这么狠心的打你板子。”
雁云皱着眉头,“不哭了,你在这里,谁伺候姑娘?”
青杏听了忙要起来,那边门吱嘎一声就传了来,云卿迈步进去,青杏忙上前行礼,“姑娘怎么过来了?”
云卿点了下头,走过去,雁云还是之前那身衣服,趴在那里不动,要行礼被云卿给止住了,云卿瞅着那冒汗的额头,蹙了下眉头,“没药吗?”
青杏摇头,夫人和姑娘从不体罚打她们,也就没费那银子买药了,不过,“元妈妈出去借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借的回来。”
青杏话才落,那边元妈妈就垂头丧气的进来了,云卿一看就知道没借到,元妈妈想着再不准备晚饭,一会儿小少爷下学回来得饿了,元妈妈道,“青杏,雁云伤着了,你去接小少爷下学。”
青杏点点头,一溜烟就跑出了屋子,元妈妈走近床边,叹息的对雁云道,“明儿我出去买菜,顺带带一瓶子药回来,你先忍一晚上。”
雁云连着道谢说她能忍,元妈妈又是一叹,看了云卿一眼,转身出去了,雁云红着眼睛对云卿道,“姑娘回自己屋子去吧,血腥味太重了,熏人。”
云卿轻瞪了雁云一眼,“我瞧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却是意气用事,做什么事前先多思量思量,我们在国公府里什么情况你还能不清楚,要是能领到人不早领到了,你去催也还是这么个结果,说理也得看是什么地方,没差点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雁云委屈,眼眶泪珠打转,却是忍着,“奴婢也知道没人待见咱青竹院,可给青竹院添丫鬟是国公爷亲自许诺的,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糊弄,奴婢气不过才会去说理的。”
云卿真是拿这丫鬟没办法,是国公爷吩咐的不错,可内院还不是掌握在她们手里,他又不在家,再说了,就算到时候国公爷回来,随意找个理由也就糊弄过去了,何况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和机会去国公爷跟前告状,还不是山高皇帝远,云卿把雁云一只手拿过来,亲自给把脉,吓了雁云一跳,云卿瞅着她,“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最近在书柜子找到一本医术,正学把脉问诊呢,找不到别人,你还舍不得给我试一试?”
说着,云卿一脸委屈,是真委屈,想她一个地地道道的杏林世家外加香药世家传人,制香术才学了皮毛就挂了,但是医术可不是虚的,没想到在古代给人把个脉还得靠骗的,容易么,雁云看云卿那委屈的神色,更是被吓住了,颤巍巍的把手递上,“奴婢知错了。”只是心里纳闷,她没看见过姑娘有空闲时间看书啊,姑娘素来懂事,白日里都是帮夫人做绣活,也就最近一个月趟床上养病才看的书……许是自己不在跟前伺候的时候学的吧。
云卿这才转了脸色,仔细帮雁云把起脉来,板子伤倒是不那么重,抹药再吃两剂药就无碍了,可更重要的是身子的原因,常年吃不好又劳作,贫血的厉害,云卿想整个青竹院的情况都差不多,就她吃的都很清淡见不了多少油,她们可想而知了,一直这么下去,一旦倒下,要复原起码得一二年啊!
现在,摆在云卿面前的就一个问题,钱,白花花的银子。
娘亲靠绣针线换银子,伤身伤眼,安妈妈也跟着做些针线贴补,因为她这一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连她娘最喜欢的头饰都拿去变卖了,只有头上那两只简单的白玉簪了,原本也是拿出去的,是安妈妈不忍心,干脆说样式过于简单,当铺不收才留了下来,国公府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会管她们死活的,或许死了更称她们的意,凡事都得靠自己才成,云卿瞅着自己的右手腕,伤了手腕,把脉都不顺畅了,这手可不是去疤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云卿交代雁云些注意的地方,然后就出去了。
才走到院子里呢,那边青杏哭着就进来了,“姑娘,不好了,小少爷失踪了。”
云卿听得脸色大变,“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青杏一抽一泣的,“奴婢去的时候,没见到小少爷,三房的十一少爷说一个时辰前小少爷就不见了,夫子生气,说让小少爷以后都不用去上学了,奴婢一路找都没见到小少爷。”
云卿这下急了,云涧能去哪里,云卿瞥了眼屋子,好在她离的远了些,想在院子里走走散散心,不然青杏那么一喊,准得惊吓到娘亲,云卿迈步往外走,青杏抿唇道,“不告诉夫人么,让安妈妈和元妈妈也出去帮着找人,能快不少。”
云卿摇头,“不必了,国公府各门都有人把守,云涧溜不出去,只怕是受了什么委屈找地方躲起来哭了。”
云卿脑子里有几处云涧喜欢去的地方,都比较的偏,云卿按远近一个个的寻去,都没能找到,这会儿云卿才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干脆拎了裙摆跑起来,青杏也急,倒是没顾忌上规矩什么的,规矩什么的那都是狗屁,只有那些不守规矩的才会整天说她们不守规矩!
另一条道上,一清秀俊朗的男子瞧见云卿拎了裙摆跑,三千青丝随风飘,神色焦灼,男子怔了下,迈步向前,走了没两步,似是听见一抹哭声,脚步停下,往那假山处走去,一个小男孩伏在那里抽泣,男子蹙了下眉,“云涧?”
小男孩瞧见有人喊他,抬了头,站直身子沙哑着嗓子喊了声,“大表哥。”
这男子是大房嫡长子孟初韶,他走过去,蹙眉道,“外面在找你呢,怎么躲这里哭了?”
小男孩倔着嘴,明明眼泪挂那里,还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哭,男子汉有泪不轻弹,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而已,我这就走了,大表哥再见。”
很懂礼貌的告退,才出假山走了没几步呢,那边云卿就过来了,一把就搂住了他,声音微颤,找不到人就会胡乱猜想,自己吓自己,这会儿瞧见云涧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躲这里来了,告诉姐姐,谁给你委屈受了?”
云涧在自家姐姐面前也不装男子汉了,才止住的眼泪哇的一下就出来了,边哭边问,“姐姐,我是不是真是野种?”
云卿被问的一怔,抬眸就见到孟初韶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云卿没站起来给他行礼,只是点点头,轻笑了下,然后就无视他了,给云涧擦眼泪,“谁乱说的,你是娘亲生的,哪来的野种一说,娘亲被人冤枉,这冤屈迟早要算回来,咱家可就云涧一个男子汉,那是要顶天立地的。”
云涧慢慢歇住眼泪,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定北侯是不是我爹?”
云卿一眨不眨的瞅着云涧,轻声反问,“他不要娘亲,这样的爹,云涧想要?”
云涧当即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一般,斩钉截铁的道,“不要。”
说完这句话,眼泪彻底歇住了,云卿点点头,帮云涧把衣服上的灰土拍掉,再拿袖子帮他把眼泪擦的干干净净了,只是哭了许久,眼睛有些红肿,怎么也是糊弄不过去的,还有夫子不给云涧上学的事,也不好遮掩,一时间云卿真是头大了,那边孟初韶看云卿给云涧抹眼泪用的是衣服,还是洗的有些发白的那种,心里闪过一抹疼惜,接下腰间的荷包,递过去,“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银子,你先拿去用,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云卿看了眼他的荷包,眼睑耷下,随即睁开,“谢谢大表哥的好意,我不缺银子。”
说完,牵着云涧就转了身,青杏还回头瞥了眼孟初韶,大少爷人挺好的,姑娘怎么拒绝他的好意啊,送上门的银子也不要,青竹院可是真的缺银子,孟初韶没想到银子送不出去,愣傻的站在那里,他后头站着的小厮不满了,“太不识抬举了,明明穷的叮当响了,还拒绝帮忙,少爷,你以后别乱好心了,太不识抬举了他们!”
孟初韶看着云卿牵着云涧走远,然后转了身,听见小厮的话,脸色不善,“不许乱嚼舌根,这话更不许传扬出去,听见没有?!”
小厮身子一怔,忙乖乖的应下,“少爷放心,奴才不会乱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