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女杠上九千岁 二十一章 宫变

作者 : 沼液

二十一

太阳的光芒最终泯灭下去,地平线处一片乌云翻滚,冷风扫过树叶,发出阴森的哗啦哗啦声。

弒樱白衣盛雪,稳健的走在丛林中,聂欢跟小媳妇似的趴在他后背上,脸上尽是惴惴不安。

再也不会想到,弒樱居然会背她下山。

弒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出师以来,除了释心,他身边几乎没有多少可值得信任的人,流云也不例外,起初便知道是南遥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这些年假装哑巴,便是为了打消南遥皇帝对他的顾及。

没想到被这个徒弟摆了一道。想到这,弒樱自嘲的笑了笑。

“弒樱!”聂欢趴在他后背小声喊道。

“嗯?”

“你为什么要装残疾人?”

弒樱把她往上提了提道:“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谁没事把自己弄残废呀!”第一次见他便是在战场上,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发号指令都用旗子,本以为这就是战场上的规矩,后来才晓得原来弒樱是不会说话的,当时惋惜了一下,这么好的货色,居然是个残疾人!

“皇权之中,难免会被猜忌,身有残疾便可省去不少麻烦!”弒樱淡淡道。

“哦!”聂欢拖长声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避免麻烦,可转念一想:“怪不得教我的时候,就总说那几句话,原来是你长时间不与外界沟通,导致语言障碍!”

“若早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便在救你的时候,毒哑了你!”弒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都说名师出高徒,弒樱自我感觉还不错,偏偏收了个徒弟却总是耍懒偷闲,学的怎么样且不说,就冲她的态度,这世上谁肯收这样的徒弟呢?

“你舍不得!”聂欢贼贼的笑道。

之前还挺生气的,觉得自己被利用,觉得弒樱一直欺骗她,可转念一想,若真的是这样,弒樱刚刚又为何要救她呢?放任她自生自灭就是了。她不害人,也不会白白让人把她害了,在皇宫里待得日子越久,便看的越透,真正玩弄权术的人是不会有怜悯之心的。

弒樱能与释心交好,说明弒樱并非传言那般冷酷倨傲。

比起誉浅,弒樱已经算很有良心了。

一件事自己想通也便想通了,就如现在一般,弒樱愿意背她下山,这恩情她绝对不会忘记,同时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还是有的。

“为何舍不得?”弒樱反问。她倒是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脚下传来踩踏树枝的咔咔声,聂欢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笑嘻嘻道:“如果真的舍得,你便不会救我了!”

“那倒未必,说明你对我还有用处!”弒樱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期望扼杀在摇篮里,但他的心却被轻轻撩动了一下,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无心无情,但凡见他的人都会无端产生惧怕,她却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舍不得!

“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呢?”聂欢问道。

弒樱豁然被噎住了,一时间竟也想不起她还有什么用处。

聂欢顿时乐开了花,小手敲打着他的后背道:“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吧!”

话音刚落,聂欢忽然跌在地上,压在树枝上扎的好痛,却见弒樱一脸怒容的瞪着她道:“看你还有力气与我玩笑,那你一定是休息好了,现在你自己走下山吧!”

说完,袖子一甩,便不再管她。

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她更混账的徒弟了,释心性格乖张跋扈,却也懂得尊师重道,她倒好,悉心教了她三年,不感恩图报就算了,还想着法子的气师傅,若是知道她本性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她,而是任由她被野兽吃掉!

聂欢磨磨蹭蹭的从地上拍拍起来,望着弒樱挺拔的背影,连忙跟上去。

“还跟着我做什么?”弒樱没声好气问道。

“我不认得下山的路!”聂欢厚颜无耻说道。

弒樱略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当初是自己有眼无珠,她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此番模样跟地痞没有区别。

“自己不会找吗?”

“我怕自己又会摔到山崖下!”某女坦白道。

弒樱嘴角抽了抽,别过头没声好气道:“那是你学艺不精,我曾教过你轻功,刚才在山崖下你却忘了一干二净!”

想到她跟只笨熊似的在半空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弒樱就觉得来气,所谓名师出高徒,虽不敢说自己有多高明,却也不比旁人差,怎么教出来的徒弟竟这样不中用。

“谁说我忘得一干二净,是山崖四壁没有落脚点!”

“那你的手干什么了!”

“我抱着琵琶啊,师傅!”

“……”怎么没摔死她。

又走了一会,月光从头顶厚厚的树叶渗透进来,照见四周的尸体上,聂欢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被弒樱杀死的杀手们。

弒樱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伸手指着其中一个道:“以你正常的武功,这个人根本挨不到你身体半分!”

聂欢狐疑的挑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弒樱冷笑道:“轮武功,江湖各大门派数不胜数,出类拔萃的却只有飘渺宫跟逍遥谷,逍遥谷武功招式简单,却是以不变胜万变,你没有仔细参透其中奥妙之处,被杀手追的到处躲藏还有诸多理由!”

聂欢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不甘心的抱怨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又是一个女人,能挡得住他们一大半就不错了,再说了,你教我的武功哪样不是修炼个十几年才有所成就,我只用了三年时间学成这样,就算不错了!”

“是吗?”弒樱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漆黑的眼眸似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聂欢起初理直气壮,可渐渐的便有些扛不住他那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眸,连忙别开脸嘟囔道:“好了好了,是我自己的错,我之前伤了手指,一拨琴弦就疼,所以才不小心被这些人追的到处跑!”

弒樱哼了一声道:“伤了手指也可以用别的方式,难道没有琵琶你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吗?”

“我……”

一路上就听弒樱在那数落,聂欢有些不服气,可他说的句句有理,想反驳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只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弒樱说了那么多,无非只想告诉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真有一天遇见高手,她再这般推月兑偷懒必死无疑。当这个念头从心头闪过的那一霎那,弒樱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起来。

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咦,哪来那么多蝴蝶!”聂欢谆谆受教时,忽然看见有双翅膀在眼前滑过,以为是飞虫,可定睛一瞧,竟然是释心的蝴蝶,而且不是一只,是十几只。

幽幽的蓝色在黑夜中翩翩起舞,那场面是很壮观的。

弒樱本以为她又寻找借口逃避训斥,可定睛一瞧有些不对劲。

释心养了很多这样的蝴蝶,样子他都记得很清楚。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蝴蝶一起出洞。

弒樱袖子一甩,将其中一只纳入手掌中,蝴蝶像通了人性似的,知道弒樱不会伤害它,乖巧的立在他掌心缓慢的煽动着翅膀。

这一看不要紧,那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沾了血迹。

弒樱又抓了其他几只来查看。发现这些蝴蝶身上都带着一点血。

“释心出事了!”

聂欢一惊:“你怎么知道?”

弒樱指着一大堆蝴蝶道:“这些蝴蝶身上全是血!若不是释心受伤,蝴蝶身上怎会有血迹?”

聂欢不敢相信,释心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有人上的了他?

弒樱抓起聂欢的手腕,掌心朝前方一阵,树木如被炸开了似的朝两边散去。一路飞沙走石,尘烟弥漫。

可见弒樱有多紧张。

两人赶回皇宫,却见宫本紧闭,门口的守卫本是绝尘,如今却换了一堆不认识的人。

聂欢急忙拦住弒樱道:“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了!”

看来要宫变了。弒樱也觉得不妥,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翻墙。

弒樱率先翻上去,聂欢紧跟其后。

思过殿属于比较偏远的宫殿,往来的除了送食物的太监跟宫女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

而现在聂欢却看见,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朝思过殿的地方靠近。

两人用轻功飞上屋檐,一前一后的赶往思过殿。

思过殿

“殿下怎会被伤的这样严重?”年迈的御医愁眉不展起来,其他的御医垂着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太后冷着脸坐在椅子上,袖子里的手已经握的发白。

“不管如何,哀家要你们还哀家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儿!”

“太后……”御医小心翼翼的拱手。

“说!”

“八皇子的经脉被人挑断,虽然伤的很重,却被人事后上了药,生命并五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凤眼一瞪。

“只是日后八皇子便不能用武功了!”

听闻这话,太后倒没有显得多紧张,紧握的手慢慢松弛下来,语气淡然道:“只要他活着,哀家便安心了!”

至于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太后闭上眼睛,嘴角浮起一阵怪异的笑,她会将这些都全部讨回来的!

“你们好生照顾皇子,若他有丝毫闪失,哀家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

太后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一出门便与曹贵妃碰了面。

曹贵妃英气逼人,太后雍容睿智,两个女人隔空对视,空气中翻腾着无数火花。

曹贵妃道:“姐姐脸色不好,可是皇子出了什么事?”

“释心遭人暗算,受了点伤,好在皇上在天有灵,并无大碍!”见曹贵妃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太后补充一句:“贵妃请放心,哀家的儿子没那么短命!”

曹贵妃冷一声,说道:“姐姐真令妹妹佩服,生养一个孩子总归不容易,姐姐却可如此冷静坦然,若换做是妹妹,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与人斗嘴!”

说话间,忽然见身边闪过两个人影,太后与曹贵妃均被惊扰到,太后定睛一看竟然是聂欢与弒樱两人。

聂欢简单的给太后与曹贵妃行礼,便冲了进去,而弒樱谁也没有理会。

这两人居然将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不放在眼里,跟在曹贵妃身边的宫女趾高气昂道:“这两人也太目无尊长了。见到我们主子居然不行大礼!”

太后知道聂欢的性子,便不在乎道:“事关重大,礼数哀家已经不在乎了,难道贵妃还在乎吗?”

曹贵妃嗤笑了一下,上下扫了一眼太后:“姐姐,天色已晚,妹妹要去为陛下守灵,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婢女转身离开。

离开一段距离后,婢女小声道:“那冲进去的人是南遥的国师弒樱,听闻他武功盖世,医术精湛,若是治好了小皇子怎么办?”

曹贵妃笃定道:“治好了也是废人,本宫还怕了他们娘俩不成!”

如今大曜的兵权在曹丞相手与凯旋侯邢浩宇手中掌握,日后拉拢邢浩宇,谅他们母子俩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

太后总归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曹贵妃一离开便跟着进入思过殿。

殿内的御医全部被赶出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出来了?”太后厉声问道。

其中一名御医连忙上前道:“太傅与南遥国师弒樱进来将我们全部赶出来了!”

太后皱了皱眉:“哀家进去看看!”

房间内,释心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虽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还是随着他的呼吸往外渗血,那帮庸医竟然把事先的药全部抹去,换上了皇宫里自认为好的药材,诸不知这些顶级的药对伤口一点作用都起不到,聂欢站在床边,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

她不过离开几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番模样?

弒樱还算冷静,手脚熟练的拆开释心四肢上的纱布,将伤口用清水洗净,从怀里掏出一瓶粉末状的东西,捏碎了一点一点的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释心的经脉被人斩断了!”弒樱的声音冷的如天山上的雪,寒冷刺骨。

聂欢大惊:“什么人干的?”

“逍遥谷的人!”弒樱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杀气腾腾。

自古被废了武功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几种,背叛师门,为非作歹以及欺师灭祖。

释心天性乖张恶劣,却不是心肠狠毒的人,逍遥谷居然这般残忍,弒樱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听见释心的经脉被人挑断,聂欢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但她不敢哭,怕自己的哭声将释心吵醒,一醒来伤口肯定疼,倒不如让他在沉睡中度过这艰难的时刻。

“还治得好吗?”聂欢哽咽问道。

太后推门进来,看见聂欢双眼泛红,弒樱神情凝重,心里便知道结果了。

弒樱发觉有人,回头瞪过去,却见一位身穿孝服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她的眉眼似乎与释心有三分相思。

“太后!”聂欢轻轻唤道。

话音刚落,只见这位人前冷静自持的老妇人噗通一声跪下,平日里的端庄威严仿佛只是一个伪装的面具,现在的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

聂欢惊讶的看着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摇摇头,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她流泪的样子倒与释心有些相似,也是这样倔强的不肯让泪掉下来。

“现在跪在你们面前的不是太后,只是一位母亲,弒樱,你是南遥的国师,我本不该请求你什么,但释心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屈膝跪你也是应当!”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跪敌人也在所不惜。

聂欢被太后这番举动深深的震慑到了。原本心中还有诸多偏见,被她这么一跪,竟荡然无存。

弒樱看了看她,对她做了几个手势。

聂欢见太后不知所以的愣在那,连忙上前翻译。

“国师说,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太后听闻大喜,连忙站起来,抬手试了试眼泪激动问道:“我皇儿可还有救!”

弒樱转身去查看,释心的心脉还在,但经脉却被悉数打断,忽然他拧起眉,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聂欢注意到了,连忙凑过去道:“是不是还有的救?”

弒樱默默的点点头,觉得诧异起来。

按理说废了武功,释心本该内力尽散,可刚才把脉时竟感觉有一丝微弱的内力在他身上游走。

仔细查看过后,他露出舒心的笑容。看来废他武功的人倒是手下留情了,竟留了一脉。

太后不懂武功,见弒樱脸上表情轻松,心里想着自己儿子肯定有救了,连忙道:“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哀家一定尽量满足!”

弒樱没有动作。起身前往桌子边上,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了一段话,递给太后。

太后似乎习惯了弒樱的不冷不热,看了纸上的内容后,连忙点点头:“好的,哀家记住了!”

聂欢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提醒道:“太后,刚刚进入宫门时,发现守卫并非绝尘!”

慈爱的表情瞬间消失在太后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当权者的狠辣。

“陛下还未入陵,这帮人就迫不及待了!”

看着太后突变的脸色,聂欢一震:“难不成要宫变?”

太后见弒樱在,不好解释,便推月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局还未安定,量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来的!哀家先出去,释心就交给你们了!”

太后将一干御医全部带走,门口的守卫也减了半。

见太后走远,聂欢急忙扑到释心床边,仰着头看着上方男子:“他的武功能恢复吗?”

释心脸色好苍白,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双手无力的搭在床的两边,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针在刺痛着。

弒樱见门口不再有人,便开口说道:“断他经脉的人手下留情!”

聂欢大喜:“真的吗?”

弒樱点点头,对聂欢道:“扶他起来,我现在要帮他引出蛊虫!”

原来弒樱偷偷离去,是为了帮释心找解药去了。可聂欢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何弒樱当初以师傅的身份阻止释心向他求助。

“你是不是想问,那天晚上我为何要阻止你去找我?”

“嗯!”乖顺的点点头。

“当时我身份尴尬,与南遥皇帝的契约还未履行完毕,不想节外生枝,却没料到,南遥皇帝居然先对我动了戒心!”

聂欢大惊:“你知道流云他……”

弒樱嗤笑一声,眼底尽是数不尽的孤傲:“若这点都看不出来,我早已经死了千八百遍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瓶子,推开茅塞,里面竟爬出一只手指那么粗的虫子,那虫子生的很奇怪,全身乳白色,只有头顶是红色的,好像顶了一颗红豆。

聂欢看的心头发毛:“这就是解药吗?”

弒樱没搭腔,将虫子用银针挑着,放在释心的胸口,然后又洒了些黑色的粉末在它身上,不一会,那虫子居然浑身冒烟,聂欢很快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连忙捂住鼻子:“这味道……”

弒樱巍然不动的站在释心床边道:“这是为了引出释心体内的蛊虫!”

苗疆蛊术大多以雌雄两只虫炼成的,一般以雄虫入人体,解药便在雌虫身上。

果不其然,释心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里竟然付出一只虫子的形状,慢吞吞的在他皮肤下蠕动着。

弒樱连忙掏出一把刀,在释心的手腕处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那刀很锋利,滑过皮肤居然没有流血。

雄虫顺着味道慢慢朝伤口的方向移动,果然,没过一会便看见一只头顶着一颗蓝色豆子的脑袋伸出来。弒樱眼疾手快,执起银针刺穿虫子的脑袋,用力将它从释心的皮肤里拽了重来。

而那只用来引路的雌虫也在下一刻被弒樱以内力震死。

“他醒来的时候,把这瓶药喂他服下!”

“你去哪?”

弒樱抖了抖衣袍道:“我去休息!”

夜深了,今夜是皇帝的头七,所有跟皇帝有关系的人都去宝华殿守灵了,这里反倒变得冷冷清清的。

释心被手腕上的刺痒弄醒,可眼皮却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身旁走动,却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心里想着若是坏人,自己此刻也算完蛋了。

“释心……”聂欢伏在他床边,小声唤道。

欢欢?释心忽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用力一瞪,眼皮豁然张开,聂欢担忧的样子一下子映入他眼睛里。

“释心你醒了!”聂欢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天知道这几个时辰她是怎么过来的,弒樱虽然说没事了,可是释心总昏迷不醒,担心他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如今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摩罗释心动了动手腕,俊俏的眉峰拧成一团,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没有痛的感觉,但他晓得,只怕以后再也使用不了武功了,拧紧的眉松弛下来,他别过头,难过道:“欢欢,我武功被废了!”

聂欢心头一颤,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有你师兄在,他不会让你变成个废物的!”

摩罗释心闭上眼睛:“我是被人弄断了经脉!”

“谁说的,还有一根没断呢!”

“嗯?”释心豁然来了精神。

聂欢把弒樱之前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释心的表情瞬间千百万化,一会开心一会怀疑,一会难过一会懊恼。看的聂欢分外焦急,是不是大起大落间隔时间太短,导致他精神有些分裂啊?

……

一晃七天过去了,弒樱的药此刻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旁人半月才能修养好的身子,释心居然只用了七天便好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孱弱,可比起七天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自从那一夜之后,弒樱便不再露面,聂欢知道,他这是要避嫌,不光为自己,还为了释心。

太后一次也没有来过,倒是差人过来送了不少好东西,可释心一口也没动。

“释心,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你可以离开这个院子了!”聂欢小声提醒道。

出乎意料的是,释心并未露出雀跃的表情,这要换做以前,他早就跳墙跑了。

这几天释心明显安静许多,也说话,不过内容却简短的很,聂欢很是不放心,试着跟他逗乐,哄他说话,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很乐观。

释心看了看聂欢,清澈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悸动:“欢欢,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呃?”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释心道:“逍遥谷我回不去了!”

“那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释心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与太后居然如出一辙。

“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结痂的疤痕,永远忘不掉自己武功被废时的痛楚,每一下都像要了他的命一般。这痛楚,却也不能白白受着。

曹丞相,曹贵妃……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聂欢看到了释心眼中的不甘心与报复,他本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岂会说算就算呢?

“你想怎么办?”

“我想做皇帝!”释心忽然转头,冷静的看着她:“我现在才晓得,武功再厉害,杀人也不过耳耳,若是用权利杀人,那才叫痛快!”

“释心……”

“欢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打断聂欢的话,他慢慢的从床上站起来,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便可以不做的。我如今要恢复武功还需要点时间,这期间若有人想害我,我必死无疑!”

“我可以保护你!”聂欢道。

释心摇摇头:“你保护的了我一时,可能保护我一世?”

聂欢怔住了,这世上有谁可以保护一个人一生一世呢?父母,兄弟?姐妹?还是朋友?都没有,连她都不敢说,释心,我能保护你一生一世。

“你决定了吗?”犹豫再三,释心还是踏上了一条她不愿意看到的道路,这也许就是宿命吧。可不管怎么样,作为她来说,若释心决定了,她便全心全意的帮他就是了。

“决定了!”释心坚决的点头,神色凌然道:“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所有人都是被逼出来的,释心也不例外,喜欢自由的他,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逼上了绝路。

……

皇帝下葬,释心破天荒的出来见人,誉浅看见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暗,似乎觉得蹊跷。

该隐则很正常,前来关心几句。

太后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并未多说什么。倒是曹丞相与曹贵妃脸色煞白,似乎没料到前几日还一副快要死的释心,今日竟能跟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聂欢以太傅身份跟随左右,在与誉浅打了个照面,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誉浅收拢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聂欢,便别开眼。

殉葬妃嫔一路哭泣着跟随着皇帝棺木上路,公主皇子们站在两旁跪着,大臣们则跪在这些皇嗣的后面。

场面十分壮观,纸钱如漫天雪花般抛洒下来,面前的路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的云彩十分压抑,好像翻滚的开水。

该隐哭的最为伤心,在释心来之前,皇帝最宠爱的是他。

“父皇,你放心,儿臣一定极尽所能保家卫国,不让大曜的领土被人侵占一丝一毫!”

誉浅在旁淡淡道:“三弟,父王一定会成全你的!”

该隐抽噎着点点头。

摩罗释心腰背挺直的跪在那,双眼一直追随着渐渐远离自己的棺木。心头传来一阵酸楚,他用力的憋住眼泪,可是却憋不住回忆。

某年某月

“你说你是我父亲,可有什么证据?”

“呵呵呵,你是朕的儿子,哪里还要证据!”

“要证据,我只晓得从小被师傅收养,他可从来没说过我有父亲!若是我随便认了,那不是便宜你了!”

“这倒是,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朕的儿子呢?”

“……好像是哦!”

慈爱的手抚模着他的头,皇帝忽然掏出一面镜子来,把释心拉到身边,两张脸挤在一面镜子里,皇帝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道:“你看,朕与你像不像?”

释心转过头,鄙夷的看着他:“我可没你那么老!”

“……”

陵墓发出轰隆的声音,一块巨大的石板阻隔了一切。

哀伤的气氛在陵墓关闭的那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太后与曹贵妃,曹丞相与聂欢对望,释心与誉浅,三人皆是仇恨的对视,聂欢还好,看曹丞相的脸就如同看一张快要掉下来的皮,而曹丞相却恨不得把聂欢看出一个洞来。

“我们走着瞧了!”曹贵妃斜了斜嘴角,率先离去。

……

接下来的时间是紧迫而又刺激的,大曜不能群龙无首,太后一届女流,不可能永远掌控大权。曹丞相带领百官在金銮殿上谏言,要尽快拥护储君上位。

百官中有不少人受过曹丞相的恩惠,自然举荐曹丞相中意的人,那便是誉浅。

而释心的支持者只有太后这一拨。

凯旋侯邢浩宇保持中立态度。

情况一度出现白热化。

弒樱想要取回三年前崆峒山的协议书,可是大曜没有立国君,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做,所以他被迫留在大曜。

聂欢愁眉不展,若释心曾经没有做过那么多过分事,也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朝上朝下都拿释心到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太后即便有些势力,也敌不过大家心里的抵触。

“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聂欢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

“谁?”

“凯旋侯邢浩宇!”聂欢一字一句的道。

“他?”释心明显不想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永远记得欢欢为他伤心流泪的样子,这样的坏蛋他不屑他的帮助。

聂欢沉静道:“邢浩宇虽然只是一个侯爷,可他手里拥有大曜的兵符,曹丞相现在按兵不动,肯定是想拉拢他!若这个时候邢浩宇归了曹丞相麾下,大局便难以更改!”

释心低头想了想:“此事的确很难办!”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前头拉拢邢浩宇!”聂欢斩钉截铁说道。

“可是邢浩宇并不是好拉拢的!”

聂欢嗤笑:“谁说的!”

“你有办法?”

“当然!”聂欢笑的极为阴险。

当年为烈焰城降雨,她曾向邢浩宇提过三个要求,第一,给她十万两黄金,第二,给她自由,第三条还未想好,所以并未兑现。

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此时释心需要邢浩宇的帮助,她不得不这么做。也是,时隔三年,她也该索回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

邢浩宇府中遭逢大火,府邸连番整修,才勉强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不过修的再像,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以前残留的东西终将变得面目全非,比如说面前这座金山,大火过后,金山融化,变成一滩水铺在石子上,外人道,侯府奢靡,铺地的石子竟用金子所制。

邢浩宇不屑解释,自从侯府重建之后,他处理完公事便会来到这片金色的石子路上来回走走。

时而言语,时而沉默。旁人只以为侯爷忧国忧民,只有李峻晓得,侯爷其实是在思念一个人。

邢浩宇改变了很多,眼前总是冷酷的让人难以亲近,如今比以前更加冷酷,但是却多了一丝人情味,他会发呆,会黯然,会微笑,虽然笑容很短暂,但李峻知道,侯爷一定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这一夜,邢浩宇又是一人来到铺满金子的石子路,李峻站在旁边道:“侯爷,小公子一直哭闹,夫人差人送信过来,让您过去一趟!”

“把少爷接过来!”邢浩宇冷冷道。

宋倩儿的伎俩就这么几样,利用儿子引他过去,思思已经离开了,他现在对任何女人都没有丝毫兴趣,若不是看在她是儿子母亲的份上,他绝不会理会她一分。

李峻连忙领命,前去接刑天过来。

没一会,哭的满眼红肿的刑天飞扑到邢浩宇腿上:“父亲,娘亲又骂我了!”

邢浩宇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蹲下抱住孩子的身体,虽然不喜欢孩子的娘亲,但孩子是无罪的。邢浩宇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却从未关心过儿子,让他白白受宋倩儿的欺凌。

“骂你什么了?”

“她说我没用!父亲,你是不是不爱娘亲呢?”

邢浩宇垂目,他不该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可他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让孩子知道。

“父亲娶你娘亲,是被人所迫,并非自愿,若你长大了,千万不要同父亲这般被人左右!”

刑天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金色石子,仰着好看的脸蛋问道:“父亲,你的意中人是不是黄金啊?”

李峻在旁偷偷的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小少爷,你错了,侯爷并非喜欢黄金,而是侯爷中意的那个人喜欢金子罢了!

邢浩宇笑了起来,俊颜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他望了一眼脚下的金子道:“这是父亲送给那个人的礼物!可她却没有来得及全部拿走!”

刑天露出狭促的神色来:“这石子全部抠出来很费事的!”

模了模儿子的头,心里想到,那你就太小看那个人了。

回想某人曾经不舍昼夜的用刀砍金子的样子,邢浩宇笑容忽然变得温暖起来!

思思,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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