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烈焰城中寂静的如一潭死水,入夜了,除了偶尔传来鸟雀振翅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风声了。
城墙上站着一排英姿挺拔的侍卫,他们炯炯有神的盯着城下的一草一木。
释心站在城墙的最顶端,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他一身银灰色,月光如雪,倾泻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身旁的风声若有若无的在他耳边吹过,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没有散出去的药味。释心知道,这味道是弒樱留下的。他贪婪的吸了几口,闭上眼睛,脑中思绪纷乱不堪。
一副一副画面勾勒着曾经年少时的疯狂与单纯。
逍遥谷里的弟子大多不爱出远门,他却恰恰相反,没事总喜欢在外面溜达,一天不出去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每当日落时,逍遥谷里的巨石便会自动落下,所以逍遥谷弟子日落前必须回去。若不然便无法回谷。
有一天他玩疯了,赶回去的时候正巧巨石已经落下,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谷外乱转。
也就是那天,他遇见了弒樱。
弒樱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的孩童,而是逍遥谷弟子。在当时,弒樱武功远远高于他,得知弒樱原来是师叔的徒弟时,他很害怕。因为师父勒令不准与师叔有任何来往,想必师叔也一样。
他以为弒樱会为难他。可是弒樱没有。
不光如此,弒樱还偷偷告诉他,有一条密道可以回逍遥谷。
后来才晓得,那条密道原来是师叔偷偷挖的。
友谊来的太突然,自此以后,他便利用那条密道偷偷跑出来找弒樱玩。日子久了,友谊也慢慢滋长的根深蒂固起来。
他把弒樱当兄弟,当哥哥,当患难与共的好朋友。有什么好的总想着给他,但他发现,弒樱似乎不太爱笑,永远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想尽法子想让他开心,到最后甚至想过,带他进逍遥谷玩耍。
想到这里,释心竟然勾起了笑。
越美好的回忆,时过境迁之后越能折磨人。
回忆戛然而止,释心缓缓睁开眼睛!
是的,不能再想了!
战场上不比其他,稍一失神,就是粉身碎骨。他现在拥有的这些得之不易,谁都不晓得他牺牲多大,若出了差错,那他之前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落下免战旗!”释心双手负后,对着幽暗的夜空,冷峻的下了一道命令!
弒樱,我来了。
……
这一夜对于弒樱来说也是相当难熬的。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聂欢看得到,弒樱其实十分纠结。
释心是他的小师弟,也是他的好朋友,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忍了——两个好友对决。
先不说胜败如何,两军一旦厮杀起来,曾经建立起来的友谊必然会被毁灭的一点不剩。
“国师!”长兴在外面恭敬喊道。
弒樱阖上手里的奏报,道:“进来!”
聂欢见长兴脸色兴奋,想必一定是有关于大曜的,现在听见战争这些东西就头疼,聂欢无言的退下,将空间留给长兴跟弒樱。
长兴一进来便兴冲冲道:“大曜半个时辰前摘下了免战旗!今夜要不要跟兄弟们言语一声,明日开战?”
弒樱听完,立刻摇头:“不急!”
长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处,不急?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久了。离陛下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不到,怎么就不急了呢?
弒樱道:“时机还未到!”
就在这时,誉浅掀开大帐的帘子进来道:“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哦?”弒樱好整以暇带的看着誉浅:“誉浅王爷有何制敌妙策吗?”
誉浅道:“烈焰城刚刚摆月兑瘟疫干扰,将士们还未完全康复,我要趁他们休养之际,出其不意的攻打过去,这样我军的伤亡会少一些。”
“敢问誉浅王爷打过仗吗?”弒樱问道。
誉浅一愣,脸颊两侧有些微微发热,弒樱的目光冷冽而轻蔑,似乎站在他面前,自己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本王虽然没有打过仗,但百家兵书已经倒背如流……”
“那都只是纸上谈兵!”弒樱很不客气的打断他。
誉浅僵硬了一下,脸色看起来很不自然,仿佛被弒樱戳中了要害一样。
弒樱接着说道:“若你想取胜,必须有十全八稳的法子,而不是靠那些兵书!”
这番话换做平时,弒樱是不屑去说的,如今面对誉浅,弒樱却好像转身一变,变成了老师。
誉浅的脸热的更加厉害,明明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可当看见弒樱乾坤独断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居然被咽了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誉浅似乎妥协般的低喃问道。
“等!”
“不能等!”誉浅跳起来,嗓音都拔高了一倍,很少见过誉浅胡搅蛮缠的模样,他一直都是翩翩公子,对谁都彬彬有礼,今日对人大吼大叫纯属第一次。
“你若想报仇,便立刻潜进烈焰城,亲自手刃释心,本座麾下的兵马不是你复仇的工具!”弒樱嗓音骤然下降至冰点,誉浅心里打的算盘他一清二楚,却不晓得仇恨只会蒙蔽人的眼睛别无它用。
誉浅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他晓得自己没有弒樱那么本事,也晓得自己虽然是南遥御驾大将军,可是在众人眼中,他只是一个背叛国家的落魄皇族,在南遥皇帝的麾下,捡点残羹剩饭。
其实他都知道,但他一点都不在乎。被人看不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曾经能忍辱负重,今日为何不可?
该隐的仇他必报。
瞪着弒樱,誉浅慢慢的平心静气,告诉自己该冷静下来,现在与弒樱闹是没有结果的。弒樱肯定有他的一套方案,其实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他上战场,与释心决一死战,让他干什么都行。
誉浅是个聪明,他懂得权衡利弊。
正因为如此,弒樱才会屈尊跟他说这些。
见他冷静了,弒樱不紧不慢道:“主将过于急躁,乃是兵家大忌!”
誉浅深吸一口气道:“国师说的对!的确是我太过于求成了!可是国师,你要等到何时呢?陛下给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如今已经用掉了两个月了!”
弒樱知道,誉浅其实还未打消念头,他淡然一笑道:“誉浅,你可曾听过兵不血刃这四个字!”
誉浅张了张嘴,有些惊悚的望着弒樱。
难不成他想不费一兵一卒?这有可能吗?且不说释心御驾亲征这件事,单说这烈焰城里的另外一号人物——邢浩宇。只要有他在,要想兵不血刃实在比登天还难。
弒樱却不觉得,他慢慢的站起来冷笑道:“未必!”
誉浅不禁被这透着淡淡血腥味的笑容弄的不知所措。
弒樱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还是他真的有本事兵不血刃?
……
烈焰城
一盏枯黄的油灯下,绿衣小朋友兴致勃勃道:“弒樱说,他想兵不血刃取胜!”顺手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进嘴巴里用力的咀嚼,但他的表情却始终没有离开释心。
释心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的右手一直抚模着桌上的雕龙镇纸,听见‘兵不血刃’四个字后,他的手掌忽然收紧,似乎被他捏住的并非镇纸,而是弒樱。
绿衣小朋友见状,不解道:“弒樱真的有本事这样干吗?”
释心眼神骤冷,但他却不愿意否认这个事实,弒樱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
“他能做到的!”
“那你岂不是要输了!”绿衣小朋友大惊失色起来,释心其实很要强的,跟他一起赛跑,从来都要做第一,若拿不到第一决不罢休。
“仗还没有打,怎可胡乱说谁输谁赢呢?”释心很快收拾心中的不快,讽刺的说道。
弒樱固然厉害,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弒樱想兵不血刃,那他就要看看,他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打败自己。
绿衣小朋友舌忝了舌忝沾满糖的手指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这样,今晚我去刺杀弒樱,这样你就胜利了!”
刺杀?释心一脸怀疑的看向自己的师兄,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这家伙怎么每回都做这样的白日梦?
“师父最近闭关,我才有机会出来,等师父闭关出来,我就要回去了,若你改变心意,我随时帮你刺杀弒樱!”绿衣小朋友豪气万千道。
“你还是没事的时候歇歇吧!”这个想法想都不要想都知道会失败,真不晓得以前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玩那么久,成天想着刺杀刺杀,用聂欢的话来说,这属于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活。
仿佛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个名字。释心的心脏莫名的一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能再想了,释心用力的握起拳头,残酷的对自己下着命令,若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撤离这里。
“其实你很想退兵!”绿衣小朋友忽然掠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释心脸上血色一僵,有些迟钝的看着他。
“其实你想了对不对?”绿衣小朋友坏坏的一笑。
从他阻止他刺杀弒樱就可以看得出,释心并非真的想跟弒樱一决死战,他只是在等,等着谁会在这场战役中先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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