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山之中,号令严明等级森严,但只要有能耐有本事之人,便可以或凭本事或凭功劳,获得升迁的时机,是以人人刻苦修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日,景阳正与邹恒之谈论上古诸子百家之事。
邹恒之道:“上古之时,百家纵横,我阴阳家先祖也是其中不世出的大人物!只可惜光阴流转,盛况不复。历朝历代,为了巩固皇权,以儒道治天下,以法家治刑律,以兵家治军队,却斥我阴阳道为邪魔外道,遭到罢黜!”
“此时此刻,这阴阳道也只有我们这么一个小小宗门存在,被并入江湖道之中,声名不显,真是愧对先祖!”
景阳轻叹道:“我听闻阴阳道,除却阴阳混洞的高深道术之外,另有两大理论,颇为神秘莫测:其一是掌控历朝历代王朝兴衰的五德轮转之说;其二便是大九洲学说,号称神州中土,实际上不过是天下大九洲之中一洲而已……”
他曾在连山书院之中博览群书,这些奇闻异事他却是颇为感兴趣,也曾经钻研过几分,对这阴阳家的论断很是着迷。
邹恒之见景阳居然知晓阴阳家之说,不禁兴奋莫名,高声道:“那五德轮转之说,为朝廷正统所收拢,已然沦为他们欺压百姓,镇压舆论的歪理,然而正因如此,却反而流传下来,称为五行道!而我正宗的阴阳道,却是衰败如斯了……”
他轻叹一声,忽的又神秘的一笑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幅秘传的图卷,乃是上古阴阳家圣人手书,可谓是天之秘宝。”
景阳好奇心大盛,忙道:“是什么画卷?!”
邹恒之轻轻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慢慢地展了开来,景阳见画轴虽然仍旧整齐,纤尘不染,但画纸却已然颇为陈旧,泛出几分昏黄。
“九洲堪舆图!”
景阳一望便再也无法移开眼睛,这一幅画卷,竟然是阴阳家口中所说天下大九洲的地图!
但见这幅所谓九洲堪舆图,笔触不凡,汪洋肆恣,将那茫茫天下渺无际涯之势展现的淋漓尽致,中州虽然号称天心之地,人间正道,在这画卷之中却也并不如何突出。
那无边的汪洋之中,另有无穷无尽的岛屿与大陆,犹如串串珍珠宝玉,连绵不绝;而在那画卷尽头,却是模糊不清,有意犹未尽之感,让人生出忍不住去往天涯海角,大地尽头探索一番的兴致。
“果然……果然是圣人手笔!单单这种气势,这种神韵,便绝非常人可以画出!只这么看上一眼,简直耳目一新,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都生出几分顿悟来!”
景阳心念一动,神魂竟然有些飘荡,急忙运用圣皇御心诀,识海之中一尊圣皇神像浮现,将那诸般杂念都镇压一空。
“好一幅九洲堪舆图!果然神妙无比!”
景阳开口赞叹不已,眼神却没有片刻移开那画卷。
邹恒之颇有几分自得道:“这可能是阴阳道能够留存的唯一完整之宝……”说到这里,他神色又是一黯,轻叹一声。
“自然……还有一幅五德轮转谱,号称阴阳家圣人所传下的两大瑰宝,不过想来,此刻必然是落在了大乾朝廷手中!”
景阳微微一笑,忽的豪气上涌:“待来日剿灭大乾,收服五行道,邹兄也许未尝没有再见那圣人画卷的一天!”
邹恒之心神剧震,颤道:“若当真有此一日,我这一生也便不算白活了!”
二人正自感叹,忽的那顾西野,罗通远与铁寒衣三人,齐齐走了进来。
景阳抬起头来,见三人神态不定,都有几分忧虑,不禁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通远道:“大当家,当日几位头领一念之仁,放过了那几个只知一己私利之人,不想他们……他们居然投靠了朝廷,向那朝廷特使供出了我一元山的机密!”
邹恒之神色一变,怒道:“竟有此事?!这冯氏兄弟简直猪狗不如!早知如此,真该将他们千刀万剐!”
顾西野沉声道:“不错,不过他们几人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据说已经被那特使擒住,送往秦郡首府一样要斩首示众!”
铁寒衣冷笑道:“活该!卖友求荣,斩首还是便宜了他们!”
景阳点头道:“那特使丢了顾兄弟,见有人来自首,自然不肯放过!只不过……不知道这几个人小人泄露了什么机密?”
罗通远沉声道:“我一元山万余人,也要吃喝拉撒,本来有几条暗线供应所需的钱粮器械等物,然而冯不平那卑鄙小人将这些地点都供了出来,此刻恐怕已然被那特使派遣军士捣毁了!”
“那依照眼下情势,我一元山能够支持多久?!”景阳立时明白了事态的紧急,忙出声问道。
顾西野叹道:“恐怕顶多能维持一个月……”
邹恒之也沉声道:“他们此刻切断了我们的钱粮来源,想必已经屯兵把守在所有出山的路径,只守不攻,要困死我们在这里。”
罗通远道:“二哥所料极是,我适才亲自出山探查,果然见通往长宁,永定,安平三城的路径,都被军士埋伏!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狠辣!”
景阳点头道:“事不宜迟,邹兄你有什么看法?!”
邹恒之寻思片刻,沉声道:“我有个设想,但很是冒险,不过当此之时,恐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秦郡地处偏远,一向是远离朝廷京都首府,而我们一元山虽然在这里算得上是一股势力,在整个大乾朝廷眼中,却还算不得什么。”
“他们真正顾及的,是天下四大寇!据我所知,秦郡的主力兵马此刻也被朝廷征调,协助周边几个郡县攻打白寇,秦郡内部正是空虚之时……”
顾西野沉声道:“二哥的意思是说……”
邹恒之微微一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既然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之上,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我的办法就是,集中山寨兵力,从一路突击,直接发兵攻打一处城池!此后再做打算!”
罗通远迟疑道:“二哥,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算是公然反叛了,再无回头之路!”
邹恒之沉声道:“难道五弟还有什么迟疑之心吗?朝廷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难道我们不反叛他就会放过我们吗?此时三路大军围山,难道你还以为他们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成?”
铁寒衣高声道:“反就反了,又不是第一天干!”
景阳点点头:“这也是唯一的求活之路!不过,该从哪一路突击呢?”
“长宁!”
“长宁?!岂不是正中那朝廷特使的下怀?他可以说是三路军马之中唯一让我们忌惮的一个人……”
邹恒之笑道:“不错,但长宁城本是林家父子的地盘,他们突然身死城中已然是一片混乱,这位特使大人虽然暂时镇压住了场面,内里却仍旧是一团糟。占据这座城池,才能够充分利用城中局势,更好的安定下来。而另外两座,即便我们能够攻下,恐怕也坐不安稳哪!”
“有理!这长宁城一路,也就只有一个特使值得顾忌,只要此人一死,便再无其他后患!邹兄说得甚是,不知道该何时出发?”
“兵贵神速,自然是越快越好!依照我的想法,应该立时动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