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姚文笑眯眯的应合着,完全无视屋里的其余人,对着宁子衿笑道:“外甥女难得来一回,走,去二舅舅屋里坐会。”
姚文说着,便对崔氏使了个眼色,崔氏会意,立即笑容灿烂的就要将宁子衿拉起来:“就是就是,走,跟二舅母续续旧去。”
宁子衿微微敛眸,表情依旧淡然,眼底却充斥着浓浓的寒意。
姚家二房那一副副谄媚的嘴脸,看得人心里直倒喟口。
宁子衿丝毫不给面子的拔开崔氏的手,淡漠的嗓音道:“抱歉,我娘的同胞哥哥只有一个,而我的亲舅舅也只有一个,我的外祖母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舅家,姚大人,姚夫人,姚小姐,你们认错亲了。”
宁子衿不傻,在坐的人除了不知道宁子衿如今身份的姚玉珩,都不傻。
二房从来不会上大房这里来窜门,若是有,也是来找茬的,可没有哪个时候是如此客气跟热情的。
他们冲的,不就是宁子衿如今的身份,宁瑞远当上了工部尚书,二房便想要趁机攀附上宁家,所以看着宁子衿就跟看到了香饽饽似的。
姚文的脸色,在听到宁子衿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后忽地变了一变,却还是强装着堆起笑容:“瞧你这话生份的,我跟你娘一样都流着姚家的血,怎么就不是你舅舅了呢,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咱们可都在姚家住着,你瞧着这院不还连着呢嘛。”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见姚府太小了,住着这么多人显得拥挤,所以才搬到隔壁去住,也好让母亲住着宽敞些,可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母亲总归是我们的母亲。”崔氏紧跟着点头道,话里话外都透着孝顺跟贤惠。
姚玉霜气极败坏的看着眼前唱大戏的二人,脸上一阵鄙视。
宁子衿淡淡的勾唇,冷笑的望着姚文等人:“可据我所知,姚大人早已与舅舅分家,所以虽然都姓姚,但却是两家人。”说话间,她冰冷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姚玉茹的脸上,目光凌厉:“何况,若真是一家人,茹小姐也不会做出欺负姐妹的事情来,可见两家有仇啊。”
宁子衿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一副惋惜的模样。
姚玉茹被她的目光一盯,心中微微发颤,随即她又收到姚文的瞪视,忙心敛心神走到宁子衿身侧,热情道:“表妹,先前若有冲撞了你的地方,表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都说不打不相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表姐这一回,我并不是欺霜儿来着,只是跟她闹着玩呢,霜儿,你说对吗?”
姚玉茹说到最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姚玉霜,暗暗瞪着她,眼中带着警告的意思。
宁子衿如清潭般清幽的眸中划过一缕冷光,姚玉茹的意思很明显,若姚玉霜敢说个不字,待她一走,姚玉霜便没有好果子吃。
这二房,还真是过份的可以。
姚玉霜咬了咬唇,即害怕姚玉茹的威胁,却又不想顺着她的话点头。
宁子衿不想姚玉霜犹豫纠结,站起身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道:“外祖母,舅母,我今日出来已久,该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们。”
姚老夫人心里是想将宁子衿留下吃了饭再走,但一看到赖在她家死活不肯离去的姚文等人,也明白宁子衿若再留下来,只会被他们纠缠。
于是她微微点了点头:“好,你下回来,外祖母亲自给你做好吃的。”
“恩。”宁子衿微微一笑,应道。
然后她又走到姚玉霜面前,主动拉起她的手,温和的声音说道:“表姐,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姚玉霜面上一喜,眼中噙着激动之色,紧紧的握了握宁子衿的手:“恩恩。”
姚玉茹的面色,却忽然变的极为难看,宁子衿虽然没有再给她什么脸色看,但她对姚玉霜说的那句话无疑是在给告诉她,宁子衿会给姚玉霜作主。
她若再继续欺负姚玉霜,可不能肯定姚玉霜不会告诉宁子衿。
想她钦天监属官的女儿,怎么也没法跟尚书大人的女儿相比。
一时间,姚玉茹气得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宁子衿告别了众人,便带着红妆,芳华跟阿蛮从姚文一家身旁走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是赤果果的无视,姚文,崔氏跟姚玉茹的脸上表情跟个调色盘似的,忽青忽红。
直到看不到宁子衿的身影,姚老夫人才冷冷的开口:“别让你们的脚脏了我的地方,给我滚。”
姚文双目喷火的瞪着姚老夫人,怒道:“老不死的东西,你敢叫我滚?”
“就是你们求我们留下来,我们也怕脏了自个的鞋。”崔氏嘲弄的声音说道。
宁子衿在的时候,一口一个母亲喊的恭敬,人才走,两人便露出了本性。
姚老夫人淡淡的昵了三人一眼,笑容森冷而又讥诮,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暴怒时,却听她漫不经心的招呼着白氏,姚玉珩跟姚玉霜:“几只疯狗喜欢乱吠,就让他们吠个够好了,来来来,看看子衿给咱们带了什么礼物。”
白氏先是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笑意盈盈的扶着老夫人围在了一堆的礼物上,母亲这是故意刺激二房呢,明知他们最是贪婪之人,见到这满桌子的礼还不得嫉妒死,而且宁子衿给他们都带了礼物,却偏偏没有二房的份,可是又一次狠狠的扇了他们一巴掌,还能不叫二房气得肺都炸了。
姚玉霜不如白氏那么快想明白,有些愣愣的,白氏见状,一把拉过姚玉霜,对二房的人视若无睹。
“愣着做什么,不想看看子衿给你这表姐带了什么礼物?”
“想。”姚玉霜愣愣的点头,她跟着白氏走到桌边,心里却惹不住纳闷,这看礼物也不急于一时,二房的人还没有走呢,他们不是应该将人赶了再看吗?
姚文三人一早便注意到了那堆在桌子上像坐小山似的礼物,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可不是正想将宁子衿拉到自己的屋里坐坐,然后收些礼物嘛,尚书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随便拿一样都比他们的强。
可谁知道这丫头如此不上路,当面撂了他们的面子不说,更是口口声声不认他们,如果宁子衿不承认他们的身份,那他们如何攀附上尚书府,而现在又要看大房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得意洋洋的看礼物,这连续性的刺激叫二房的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老夫人眼角的余光看到二房那菜色一样的表情,心里也大大的痛快了一把。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平日里往我们家送礼的人多了去了,瞧你们的模样,是第一次收礼吧,穷酸样。”
姚玉茹心里的嫉妒像野草般疯狂的滋长,虽然他们家的确有人会来送礼,但那都是些小官小吏,送的都是些薄礼,可瞧宁子衿拿来的礼物,一个个包装精美,东西又大,不用看都知道是些好东西,何况尚书小姐送的礼,能差吗?
姚玉霜听到姚下茹那酸溜溜的语气,瞬间明白过来姚老夫人的用意,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凉凉的嘲讽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稀罕,那就别杵在这里呀。”
这叫什么,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姚玉霜,你……”姚玉茹秀眸一瞪,怒气勃勃,许是从未见姚玉霜给过她脸色看,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姚文冷冷的扫了一眼大房的人:“小人得志,咱们走。”说罢,他气愤的拂袖离开。
屋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了起来,姚老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二房还真是一刻都不让我们消停。”
白氏扶她坐下,安慰道:“娘,这十多年来他们闹腾的也不少,咱们不都过来了吗,如今子衿来了邺城,二房或多或少要看在子衿的身份收敛一些,你看那姚文不是没怎么样就走了,说来咱们也算是靠了子衿的福气。”
“是啊。”姚老夫人轻轻喃呢了一句,然后看着眼前的礼物,眼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不是她得到了这些礼物有多么得意,她欣喜的是宁子衿对她的这份孝心。
姚玉珩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祖母,娘,你们确定她是姑姑的女儿吗?别什么人冒充上门的。”
姚玉霜好笑的昵了姚玉珩一眼:“大哥,咱们都知道你是谨小慎微的人,怕我们受别人所骗,可是咱们家如今有什么能叫人骗的,更何况子宁如今是尚书大人的嫡出小姐,身份虽不及公侯世家的小姐来得尊贵,但也是朝廷大员的女儿,她有什么理由来骗咱们,再说,祖母能连自己的嫡亲外甥女也不认得。”
白氏也有些埋怨的瞪着自己儿子:“霜儿说的没错,你平时冷着脸也就罢了,怎么当着子衿的面也是这般不近人情,若再这样下去,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最后一句才是白氏真正想要说的,姚玉珩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按说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姚玉珩不是什么大官,但也在翰林院谋了个管理书册的闲职,又无不良嗜好,怎么也不该娶不着妻,可偏偏姚玉珩总是冷着一张脸,哪怕有姑娘心系于他也被他这张冷脸给吓着了。
而白氏每次拿着姑娘的画像来叫他相看,他都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活像谁逼着他上刑场,白氏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太过逼迫姚玉珩,她深知自已儿子的性格,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你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动,你要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会给你来出家当和尚,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继承香火,怎么能让他去出家。
姚玉珩听到白氏的那句话,剑眉狠狠的拧了一下:“祖母,娘,我回屋看书了。”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留下姚老夫人跟白氏面面相叹。
白氏急,姚老夫人更急,她盼着抱重孙已经很久了。
出了姚府,马车里阿蛮喋喋不休的嘀咕道:“小姐,如今你可是工部尚书的女儿,可不用怕姚家那些二房的人,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再走的,咱们就这样离开显得好像怕了他们似的呢。”
阿蛮的话音一落,头上便被芳华拿着扇柄敲了一下,她“唉哟”一声,捂着脑袋望着芳华,却听芳华开口道:“姚家二房并没对咱们小姐做什么过份的事情,若是一味的教训他们岂非叫人以为咱们小姐性格骄纵跋扈,咱们小姐是那等野蛮人吗,何况咱们小姐不认这房亲戚可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下马威,没瞧见姚家二房的脸色有多难看么。”
“我不是觉得二小姐对姚家二房太客气了嘛。”
“难不成你还想让小姐跟他们打上一架不成?”听了阿蛮的话,红妆瞪着眼睛说道。
“这个,当然不是。”阿蛮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道。
宁子衿昵了阿蛮一眼,紧接着道:“邺城是大齐的皇都,拿一块石头往大街上一砸,十个有九个是官员之子,名门之后,区区工部尚书的女儿,没什么了不得的。”
皇亲贵胄,公侯世家,名门之后,哪一个身份亮出来都尊贵无比,宁子衿这个尚书府嫡女在姚文眼里是个宝,在别人眼中可不定是根草呢,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突然,“呯”的一声,马车不知跟什么东西剧烈的碰撞上了,因为受到了突然了冲击力,宁子衿等人猝不及防下,纷纷跌的人仰马翻。
“唉哟为,你这车夫会不会赶车啊,摔死我了。”马车里,响起阿蛮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揉揉摔疼的,重新坐了起来,然后又将宁子衿扶好:“二小姐,你没摔着吧?”
宁子衿的后背跟马车的车厢重重的撞了一下,此时背脊隐隐作疼,她抿着唇:“我还好,外面怎么回事?”
红妆跟芳华相继重新坐稳了,阿蛮闻言,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然,她的话音一落,马车外面便响起一道嚣张而又刺耳的女子嗓音:“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的马车也敢撞,不要命了你。”
车夫跳下马车,看着对面那辆精美奢华却被撞掉一只车轱辘的马车,客气而又有礼的解释道:“这位小姐,实在是你们的马车速度太快了,所以才会撞上了,并不是我们撞上来的。”
阿蛮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就见车夫的面前站着一名红衣美艳的少女,而她的身旁站着两名青衣丫环,身后是一辆倾倒的马车,还有一群护卫。
说话的正是那名穿红色衣服的美丽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裙,招摇而又妖娆。
阿蛮正要开口说什么,忽听少女身旁的一名婢女怒道:
“放肆,你这意思是说我们郡主诬蔑你了,如今可是你的马车好好的,我们的坏了,不是你撞的是谁撞的。”
小丫环说的理直气壮,一副就是你们的错的模样。
郡主?!
车夫跟阿蛮面面相觑,从心底升起惊诧。
马车里的宁子衿听到丫环的称呼,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倒霉,一撞就撞上了郡主的马车?而且还把人家的马车给撞坏了。
“阿蛮姑娘,怎么办?”车夫着急的望着阿蛮,对方可是郡主,虽然这事是对方的错,可郡主一口咬定说是他们的马车撞上了郡主的马车,他们哪里还敢吱声。
阿蛮的面色也是一变,也未料到对方竟是郡主身份,一时没有主意,回头望向车马内。
她正要寻问宁子衿的意思,却见宁子衿已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一身月华色的长裙,裙摆只用银线勾勒出朵朵祥云图,简单却不失优雅。
“见过丽霞郡主。”宁子衿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对着她屈膝行礼道。
楚霞眸光一挑,道:“你知道我?”
宁子衿浅笑盈盈,柔光温和,她抬头看了眼楚霞身后的马车,只见马车的帘子上,绣着湘王府的图案。
楚霞顺着宁子衿的视线望去,很快明白过来宁子衿为何知道她称谓,但宁子衿彬彬有礼,不表示楚霞就能不追究宁子衿撞坏她马车的责任。
“你的车夫赶车是不长眼睛的吗,看到我的马车过来也不让开,硬生生的将我的马车给撞坏了,说吧,你怎么赔偿,如今我的马车坏了,你让我怎么走?”
宁子衿掩去眼底的薄怒,目光淡然的看着楚霞。
楚霞的刁蛮任性在众皇亲贵族间是出了名的,谁要敢让她吃一点亏,她绝对能叫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的脾气暴燥,性格残忍,宁子衿深知今日哪怕吃大亏也不能得罪楚霞。
于是,她笑道:“郡主教训的是,若郡主不嫌弃,可以先坐这我辆马车,你的马车我会第一时间命人修好,完好无缺的送到湘王府上。”
楚霞看着宁子衿卑微的模样,很是不以为然道:“你以我为稀罕你那破马车吗?告诉你,要不是我今天赶着进宫,我一定跟你没完,咱们走。”
说罢,楚霞就着丫环的手,踩着小矮凳上了宁子衿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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