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女 137 祸心初埋

作者 : 夜吉祥

阿蛮突然的袭击,同时震懵了楚昱跟白曜,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的迷茫。

现在算是怎么个情况?

阿蛮即便不认识他们,也不该说出手就出手,难道这丫头就这般没有脑子?他培养出来的人,性格是粗条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红妆看了阿蛮对待云飞野蛮而又暴力的场面,心里大大的震惊了一番,同时升起一抹微弱的内疚。

她暗暗吐了吐舌头,目光向宁子衿望去,只见宁子衿略微责怪的目光轻瞪了她一眼。

“阿蛮,住手!”宁子衿回神之后,连忙出声制止阿蛮。

云飞的身上不知被阿蛮踩了多少脚,只知道阿蛮看上去是个女人,却是个力气比男人还要大的女人,遇到一个跟她抢美食的男人,她的眼里哪里还有理智。

阿蛮又踩了云飞一脚,鼻子哼哧哼哧的喘着气,这才罢了休。

“该死的女人,吃了豹子胆了你……阿蛮?”明明身上痛得要命,云飞因为心中被女人狠揍气难平,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正要动手时却看到了女子的真实面容,惊的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哇,你个变态,连自己人都打,反了你了……世子,这丫头胆大妄为,这是要造反的前兆啊,要不得要不得啊。”

云飞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乍开了毛,对着楚昱控诉阿蛮的恶行,那一副瞪大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人。

阿蛮双目喷火的瞪着云飞,怒道:“不要脸,谁跟你是自己人,偷吃我的臭豆腐,强盗,小偷,畜牲。”

宁子衿看着阿蛮那一副又要恨不得冲上去跟云飞干架的状态,无语的摇了摇头,同时也收起眼中的寒意。

看来,阿蛮是知道了对方是何身份,才敢放肆。

若是她不分青红皂白为了一包臭豆腐而随便揍人,宁子衿绝不再决定将阿蛮留下。

阿蛮有特长对她来说是有用处,但是一个盲目莽撞的丫环同样也是主子的制命点,宁子衿不怕麻烦,但却不喜欢惹麻烦。

云飞气得两眼一瞪,差点晕了过去。

“不就两块臭豆腐吗,大不了我买了还你,至于小气成这样吗,至于吗啊?”云飞一边说道,一边万分鄙夷的昵着阿蛮,满是不屑,说到后来,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

不屑中还夹杂着一缕疑惑,这阿蛮怎么数月不见变成这个样子了,吃她一块臭豆腐都要生这么大的气,该死的,腰上被她踩的还不是一般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她分明是来真的呀,这女人,脑子被门夹了不成,他们虽算不上亲密无间,但好歹认识了数年,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宁子衿红唇微张,古怪的看着楚昱等人,从他们眼中一再的不解跟疑惑下略微明白,阿蛮虽然是楚昱培养出来的人,但是他们似乎都不知道阿蛮对于美食几乎变态的执着,你们可以挑战她的尊严跟颜面,但绝不能碰她手中的吃的一下。

不过阿蛮却对她向来很大方,一有好吃的便想着跟自己分享。宁子衿真不知道阿蛮对她的大方是不是应该觉得很有面子。

红妆心虚的昵了一眼一脸痛苦的云飞,跑到阿蛮身旁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阿蛮,冷静,淡定,咱们是有素质的人,不能在大街上的生气,不能丢小姐的脸面。”

在红妆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下,阿蛮脸上的怒气渐渐的淡了下去,最后归于平淡。

“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姑女乃女乃不跟你见识,别让我再逮到机会,我非得把你牙齿都打掉不可,看你怎么吃,混蛋。”

阿蛮两手拎着笑口酥,激动的挥舞着,装着笑口酥的盒子也随着她的舞动而厉害的晃动着,叫人看了惊心动魄,就怕下一刻笑口酥被她给甩到地上,全部毁掉。

周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众人都清楚的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没有人怀疑,下一刻阿蛮跟云飞是不是就要打起来。

“世子,你的侍卫似乎受了伤,需要治疗,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宁子衿疏离而客气的说道,她真心不想让楚昱送她回去,若换作旁人,贤王世子主动提出相送还不知道要激动成什么样子,可如今对象是宁子衿,天真知道她有多想跟楚昱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楚昱看了云飞一眼,云飞武功有多高他最清楚不过,若单打独斗,阿蛮在云飞手下可过不了十招,不过谁也不知道阿蛮会突袭,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何况阿蛮又力大无穷,在强横的蛮力殴打下,云飞要有还手之力那才叫奇怪了。

“这点小伤,不用看大夫,你不用怕麻烦我,真的。”

云飞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世子居然为了美色连下属的死活都不顾了。

虽然他被阿蛮蹿的那几脚并不足以造成重伤,但好歹也是受伤了好不好,世子怎么能如此冷漠呢!

云飞的眼中,不时的迸射出哀怨的目光,楚昱笑的云淡轻风的望着宁子衿,完全无视云飞。

宁子衿觉得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楚昱的无耻,暗暗翻着白眼。

咬了咬牙,她拉着姚玉霜率先离去。

楚昱嘴角大大的扬起,颇有种小人得志的得意,跟在宁子衿的另一侧。

白曜默默的转过头,对此刻略带无赖的楚昱实在很难接受。

盛夏的阳光灼热炎炎,闷热的叫人喘不过气来,热闹的邺城大街上,两辆马车悠哉而行,步子缓慢,好似闲庭漫步。

一辆外观看上去朴素又显沉旧的马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森冷之气。

姚玉霜坐在马车里,一脸的紧张,不时的看看对面而坐的宁子衿,目光时而又投向车门外,那里仅有一道车帘相隔,姚玉霜虽看着车帘,然目光却是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的男子。

姚管家早就被楚昱赶到了一另辆马车上,自己一个人霸占着这载着宁子衿的马车,手里挥舞着长鞭,唇边的笑容诡异狡诈。

无耻啊,卑鄙啊!

宁子衿的心里,反复又重复着这两句话。

牵马的僵绳跟马鞭都在楚昱的手里,宁子衿还能说个不字吗?不论她坐哪一辆马车,楚昱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车夫给赶下车,由他暂当车夫。

旁人见了似乎是楚昱降低身份,是宁子衿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赚到了,可又谁知道楚昱的厚颜无耻。

“咕咚——”

车厢里,响起姚玉霜吞咽口水的声音,宁子衿一直是温文淡雅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熏的笑容,哪里见过她如此冷若冰霜的一面,当即将姚玉霜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细微到叫人不易察觉的咽口水声让宁子衿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姚玉霜那双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眸里还噙着一抹颤意,心下一怔,忙收敛了情绪。

“表姐,抱歉!”被楚昱气得够呛,一时没有收住,楚昱是没有被她的冷漠给吓退,倒是将姚玉霜给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姚玉霜回去之后要怎么想她了,该不会从此要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了吧?

思及此,宁子衿的心里又怨上了楚昱。

姚玉霜眨了眨眼,纤长而的睫毛一根一根的垂下,良久,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对嘛,温柔,优雅,娴静才是子衿该有的。

姚玉霜很想问贤王世子为什么非要来替她们当车夫,但想到没多久前宁子衿浑身散发的冷意跟怒气,很识趣的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该她知道的,子衿自会跟她讲,不该她知道的,礼貌上也不该随意问。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贤王世子的心思,不一般呐。

另一辆马车上,赶车的是姚管家跟宁府的车夫,车厢里,云飞龇牙咧嘴的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腰部,双目喷火。

“世子当初是救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以前一直不觉得,怎么一跟宁二小姐,变得这么刁蛮不可理喻,可怜我的腰,唉哟!”

白曜正襟危坐,淡淡的昵了云飞一眼:“你忘了她的名字?”

“以前不会忘,今天之后更不可能忘。”云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奇怪,干麻无缘无故说这个?”

白曜好整以暇的昵着云飞,唇边泛起一抹浅笑,笑容很浅,几乎要淹没在他冰冷的表情里,不过云飞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笑容里的狭促。

半晌,云飞才瞪大了眼,恍悟白曜话里的意思。

阿蛮叫什么?叫阿蛮啊——

她的名字里都有个蛮字了,你还指望她温柔如水?

云飞嘴角抽了抽,忽然又听到白曜那道悦耳却又欠扁的声音响起:“世子向来关心宁二小姐的一切,听到你的评价一定会很激动。”

“什么意思?”腰间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着云飞他被阿蛮发了狠的蛮揍,一口气憋在心里堵的慌,不停的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乍听白曜煞有介事的一句话,顿时懵了:“我何时评价宁二小姐?”

“你刚刚不是说阿蛮跟了宁二小姐之后变得刁蛮不可理喻,想来世子也想听听这别出心裁的评价,云飞,你真是有才。”

白曜的揶揄跟不怀好意,叫云飞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你故意的——”

如果被世子听到了,他哪里是会激动,肯定会激动的想要掐死自己。

怎么个意思?是说阿蛮本是个挺好的姑娘,却在跟了宁子衿之后变得刁蛮不可理喻,这不是变相的说宁子衿本身性格就有问题,所以把一个丫环给教成这样了?

云飞头一回发现,向来沉着稳重的白曜,分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无耻起来没有下限。

白曜剜了云飞一眼,一脸的好心没有好报:“我不过是替你陈述事实,替你在世子面前赞美你的聪明。”

云飞暗暗咬牙,只是很快,他俊美的脸上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身子微微直起,凑近了白曜几分,一只手搭上白曜的肩膀,讨好的声音道:“咱们好逮是生死与共过的兄弟了,你不会做这出卖兄弟的事情对不对?”

白曜嘴角轻勾,笑得奸诈无比:“青弦弓——”

“啥?”云飞一时怔愣,有点缓不过神来。

“听说世子前不久得了把青弦弓赏你了,你也知道,射剑不是你擅长的,放你那也是浪费,与其当摆设,不如让它物尽其用是不?你都说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自然是有福同享。”

白曜说的理直气壮,那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叫云飞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

他可是软磨硬泡好不容易从世子那里拿来了,是皇帝赏下的宝物,就是当摆设看也是他的事情,这只狐狸,敢情一直惦记着他的东西,原说今日怎么老在他的话里揪错处,就等着这一刻呢吧。

都怪他这张破嘴,说什么不好,偏偏跟宁二小姐挂上勾,这下好了,被白曜给抓住尾巴了吧。

云飞此时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让你话多,让你话多。

“好,成交!”

白曜唇边的笑容无限放大:“刚刚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云飞眼角一抽,无力的跌在软榻上,仰天长叹,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呀。

世子老说他不正经,他真该叫世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谁不正经。

用厚颜无耻都不足以来形容白曜了。

这个伪君子——

楚昱驾着马车跟在本属于宁子衿的马车后面,一路往姚家走去,地方越走越偏,越走越冷清,却依旧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恩,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聪明,想到了这一个点子,马车在他手里,宁子衿去哪不还得听他,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很快,马车在萧条的姚府门口停下,姚管家率先跳下马车,正想要去开门,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楚昱身侧,恭敬的道:“世子,到了!”

楚昱看了眼面前灰暗的牌匾,眸中淡然无波,点点头:“恩,去开门,赶了这么久的车,突然觉得渴了,不介意我进去喝杯茶吧?”

虽然是客气的问了下,不过谁敢跟贤王世子说个不字?

姚管家诚惶诚恐,满心欢喜的应了一声,立即撒开腿跑去开门,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欢快,好像捡了宝似的。

不只对姚管家,就是对整个姚府来说,世子大驾光临是件无限荣耀的事情,可不比捡了宝贝还要叫人兴奋。

宁子衿闻言,秀眉狠狠的拧了起来,清丽绝美的容颜带着不解的神色。

“世子……”

宁子衿正要说什么,一下子被楚昱给打断了:“既然到了这里,没有理由不进去拜见一下,这也显得太没有礼貌了,更何况,我是真的渴,难道你想过门不入?”

楚昱的醇厚似酒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点控诉的意味,像是在斥责宁子衿人都到家门口了都不进去见一见长辈的不孝行为。

宁子衿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强大的克制力,她保不准会不会直接暴走。

掀开车帘,无视楚昱那张在她看人实在欠扁的俊美容颜,宁子衿率先走下马车。

姚玉霜惶恐的向楚昱行了个礼后,也匆匆跳下了马车。

楚昱的容貌是风华绝代,夺人心魄,但姚玉霜的心里却只有深深的惊惧,在强大的害怕之下,她哪里还空有其他心思。

姚管家恭敬的垂首,立在门前,恭迎楚昱。

那一脸急切的模样,恨不得立即飞进去禀报姚老夫人,家里来贵客了,贤王世子登门了。

楚昱优雅的从马车上纵下,狭长的凤眸中是如皎月般的清辉,明明透着一股冷漠,然而细看之下,却有着点点的温柔。

即使公侯王府,楚昱都不屑于进去,但姚府不同,这里是宁子衿的外祖家,而这一家人,对宁子衿又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爱屋及乌,楚昱从心里自然就对姚府有着不一样的尊重,当然,这争对的只是大房,并非二房。

何况人们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更没有不拜见的理由,有的时候,强大的亲友团也是成功娶回娇妻不可或缺的因素。

“见过姚老夫人!”楚昱走进主屋,见了姚老夫人便抱拳说道,惊得姚老夫人身子差点从绍妈妈的手中滑下去,快步走到楚昱身前,受宠若惊的道:

“老妇何德何能,得世子大礼,老妇给世子请安。”

姚老夫说着,便要给楚昱行礼,楚昱微微一笑,抬手扶住了姚老夫人:“姚老夫人是长辈,楚昱岂敢受姚老夫人的礼。”

受谁的礼,他也不能受姚老夫人的礼啊。

一旁,白氏欲要行礼,又被楚昱制止了:“宁夫人免礼,今日突然造访,打扰二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世子能来是我们的福气,来人,上茶。”姚老夫人惊喜的连连摇头,连忙吩咐着。

楚昱是什么身份,他来姚家可是贵客临门,对他们来说只有喜,哪里来的扰。

虽然姚老夫人跟白氏不明白楚昱怎么会来,但两人都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问。

“寒舍简陋,让世子见笑了。”姚老夫人坐在一旁,紧张又不好意思的说道。

楚昱淡淡的笑了一笑,端的温文尔雅,高贵大方:“姚老夫人客气了,能进来喝杯茶,是楚昱的荣幸。”

卑谦有礼,万分尊敬的话,直叫姚老夫人听得双手颤抖,那张满是皱纹,布满沧桑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贤王世子可是皇亲贵胄,而她不过普通平民,何时被身份如此尊贵的世子如此恭敬的对待,就算曾经风光过的姚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时,姚玉霜拿过阿蛮抢回来的笑口酥,端着到姚老夫人面前,笑道:“祖母,这是一笑堂的笑口酥,是阿蛮好不容易挤进去才买来的。”

姚老夫人的眼睛,在看到笑口酥时明显的一亮,放出绚烂的色彩,此时的她,仿佛就像只个淘气的孩子,看到了自己最爱的美食而露出欣喜之色。

笑口酥虽不是千金难求,但重在它的味道实在太美味,往往供应难求,而一笑堂更是每天限制了笑口酥的出售,一天只卖一百盒,一百盒卖完,任你拿出千金,也不会再多卖一盒,都说物以稀为贵,也因为如此,更加奠定了笑口酥的畅销。

姚玉霜也是一次偶然买了一盒笑口酥回来,姚老夫人自吃上后便谗上了,只是耐何笑口酥的畅销不易得,要挤进那些人拥挤的人潮中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姚玉霜也不过买过几次回来。

今天要不是阿蛮,她估计还在人后面挤呢。

楚昱优雅的喝着茶,将老夫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暗记了下来。

原来姚老夫人喜欢笑口酥,他得投其所好才行。

宁子衿只是从姚玉霜嘴里听到了姚老夫人对喜欢吃笑口酥,也没料到姚老夫人对笑口酥的喜爱程度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想了想,她又将一盒笑口酥递了过去。

“外祖母,您若喜欢,我下回再给你多带一些来。”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看了眼宁子衿,神情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能抵过笑口酥的诱惑,接了过来:“子衿有心了,不用特意去买,这东西偶尔偿偿就行。”

众人都明白姚老夫人这话是客气,不忍心宁子衿为了她这点喜爱而麻烦。

宁子衿微微一笑,瞬间满室生辉,迷人的笑容叫人仿佛看到了百花齐放的美景,美艳绝伦。

又稍坐了片刻,宁子衿起身告辞。

楚昱见状,也笑着跟姚老夫人打招呼离开。

姚老夫人等人一直将楚昱送到大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一双双眼睛像是月兑了窗似的快要瞪出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楚昱从车夫手中接过马鞭跟僵绳,在他的一声“驾”中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只有姚玉霜的神色正常,笑意吟吟的看着马车渐渐消失的方向。

不是她不震惊,只是比姚老夫人跟白氏等人震惊在前头,既然都震惊过了,这下也没有什么那震惊的了。

“霜……霜儿……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贤王世子为何会当车夫?

姚老夫人瞠目结舌的回头,问姚玉霜。

一张嘴不停的哆嗦着,显然有些回不了神。

姚玉霜疑惑的耸耸香肩:“我也不清楚,世子非要送子衿回去,子衿拒绝了世子的好意,于是后来世子就将僵绳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如果祖母跟娘亲耳听到了世子缠着子衿非要送她回来的无赖话,估计下巴都得惊得掉下来。

只是即便不用亲耳听到,这会儿姚老夫人跟白氏已经惊的下巴快要月兑臼了,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明白一个讯息。

难怪贤王世子会来他们家,难怪他会如此彬彬有礼,果然有问题啊。

只是很快,姚老夫人跟白氏的眼中,不约而同的浮上一抹忧虑。

被贤王世子看上,不知是福还是祸,她们虽然深处后宅,但不是蠢人,贤王世子几乎比皇帝的亲生儿子还要受皇帝的喜爱,他的婚事必然由皇帝作主,子衿虽为尚书嫡女,但邺城不乏名门之女,怕是以子衿的身份,只能为妾。

一想到这个可能,姚老夫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在她心里,不管宁子衿是何等身份,都是最完美的,她即使不嫁皇亲贵胄,但也必须是个真心疼她爱她的男子,在经历过女儿的悲剧之后,姚老夫人更希望宁子衿能找个好的归宿,哪怕无权无势。

而另一边的姚宅,一名小人急匆匆的往府里跑去。

二房的宅院虽然算不得富贵,但却比起大房大了不止两倍,里面的布置也是精致不失档次。

“老爷……老爷……”

下人匆匆跨上台阶,不知因否因为走的太急,在台阶上绊了一跤,接着迅速爬起,继续往大厅奔去。

姚文不悦的皱着眉锋,冷冽的目光狠狠的瞪着那惊慌失措的下人一眼,怒道:“不中用的东西,吵什么吵,老爷我还没死呢。”

下人被他的目光瞪得身子一颤,心里一阵发寒,然而很快又想起了正事,惶恐的道:“老爷,贤王世子来了……”

“什么?在哪呢?”下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姚文倏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喜若狂的问道,一只脚跨出,作势就要往大门跑去。

“又走了。”

下人见状,忙解释道。

姚文跨出去的脚生生的抽了回来,望着下人,怒吼:“混账,世子来了为何不早些通报。”

下人瑟瑟的缩了下脖子,忐忑不安的望着姚文,感受着对方散发出来的怒气,双腿一个劲的打颤,差点跪了下去。

“老爷,奴才刚刚看到世子从大房屋里出来,是亲自驾着马车带着宁家二小姐离开的。”下人牙齿打颤的说完,一瞬不瞬的看着姚文,他要再不说明白,估计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了,不是他不急时通报,而是他看到的时候,世子已经跳上马车,准备离去了,而且不是到他们府,而是去了大房。

“什么?”姚文瞳眸倏地紧缩,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声音尖锐而又刺耳,震得下人耳膜嗡嗡作响:“世子去了大房,他去那里做什么?”

“奴才……奴才不知道。”下人此时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多这个嘴了,如果他不说,也没有人知道世子来过,就算日后知道了世子跟大房有关系,也怪不到他头上,何苦现在让他一个人承受老爷的怒气呢。

姚文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阴沉之色,他双手负在身后,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不时的盘旋着楚昱去大房的原因。

这时,屋里响起一道沉着的男子嗓音,在大厅的一旁,姚文的庶长子姚玉平敛眸说道:“爹,世子身份尊贵,怎会驾马车?”

话里有着疑问,下人当得姚玉平以为他满口胡言,忙指天发誓道:“奴才没有看错,是世子驾着马车。”那表情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让姚文父子相信。

姚玉平没好气的白了下人一眼:“谁叫你多嘴,给我滚出去。”

听到这话,下人如临大赦,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或者说逃更确切些,就怕慢了一点姚文反悔不让他走了。

姚文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阴冷的眸中这才漾起一抹疼爱之色:“平儿有何高见?”

姚玉平虽是庶子,但却是长子,而且还是姚文膝下唯一的儿子,能不叫姚文捧在手心里宠着。

“而且还是驾着马车带着宁子衿离开,堂堂一王世子,为何要做这自降身份的事情,摆明了是意有所图。”

姚玉平冷静的分析着,玉质般的面容忽地闪过一丝邪-婬跟贪婪之色。

他虽没有正面跟宁子衿见过,却在知道宁子衿这个人时悄悄打探过她,而她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也在初见一眼后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午夜梦魂之时总会想起女子绝美的容颜与那妙曼的身姿,哪怕明知不可高攀得不到,却也抑制不住想要得到她的心,一偿美人在怀,翻云覆云的美妙滋味。

姚文在姚玉平的话中渐渐瞪大了双眸:“你是说贤王世子看上了宁子衿?”然后在姚玉平默不作声下喃喃道:“难怪,难怪啊……”

难怪楚昱去了大房,看来是为了宁子衿。

与此同时,姚文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不甘跟怒气,凭什么宁瑞远有这么好的命,妹妹当了妃子,他娶了信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就连女儿也被贤王世子相中了。

姚文一直记着那天上门求见,却被宁瑞远扔出府的羞辱,一时间咬牙切齿。

“爹,宁家也就罢了,如今咱们可没有那个实力去报当日被辱之仇,可这大房一直被咱们压着,若是让他们借着宁子衿的光而翻了身,怕是难容咱们。”姚玉平冷声提醒道。

姚玉沉着脸不语,心里却大为赞同姚玉平的话,大房那几个妇人不足为俱,可还有个姚玉珩在,若姚玉珩翻了身,岂非不找他们算账?

动不得宁瑞远他已是万分憋闷,可不会容许姚玉珩一个无名小辈也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我容忍那大房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蹦跶的够久了……”姚文的话没有说完,然黑眸之中迸射出来的戾气张显着他的杀意。

本来留着一群孤儿寡母对姚文来说并没有什么,时不时欺压一下反而让他们心中觉得畅快,但这前提是得建立在没有任何威胁之前。

姚玉平看着姚文,随即勾了勾唇,眼底闪过阴森森的寒气!

宁府

大门两旁的侍卫看到了赶着马车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极好的楚昱,一双双眼睛几乎瞪了出来。

“吁——”

楚昱长呼一声,手中的僵绳收紧,马车立即停了下来,一直坐在楚昱身旁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的车夫立即滚了下来。

心里同时升起劫后余生的感慨:终于回府了!

天知道他坐在贤王世子身旁,一颗心害怕的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是个人都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心里压力。

“奴……奴……奴才参见世……世子……”侍卫们怔愣过后,纷纷跪地给楚昱行礼,脸上的表情惊恐交加。

世子当车夫,这消息怎么听怎么骇人。

楚昱冷冷的昵了侍卫一眼,从容不迫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都给我闭嘴……谁敢进府通报,我扒了他的皮……”

那欲要进府的侍卫一听,双腿连忙顿住了,世子的吩咐,谁敢说个不字。

很快,宁子衿那道优美的身线出现在众人眼前,楚昱见状,俊美无俦的脸上立即换上了明媚的笑容:“不知不觉就到了!”

宁子衿对楚昱躯身行了个礼,忍住心里那快要月兑口而出的叫骂:“有劳世子。”

还不知不觉,天知道一个时辰的路在他手里愣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这堪比蜗牛爬的速度恨不得叫阿蛮一巴掌拍晕他。

楚昱优雅的摆了摆手,嘴角淡淡的勾起,笑容邪魅而又诱人:“不客气!”

侍卫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不置信。

他们居然在贤王世子的眼里,脸上看到了无比满足的神情,而且还是对着他家二小姐,这……

瞬间,两人的脑海里齐齐浮现了一抹令人不敢相信的答案,似乎想要求证,抬头冷不丁对上楚昱幽黑深不可测的黑眸,心中一凝,连忙低下头去,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管世子对他家二小姐有何心思,都是世子的事情,可容不得他们乱嚼舌根,若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万一有什么流言传了出去,到时候惹来贤王世子的不快,连小命都要交待了。

贤王世子可不同于普通的世子,他受皇上的器重跟喜爱甚至有传言超过了太子殿下——

宁子衿谢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楚昱直到眼里那抹俏影消失,这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很快,云飞跟白曜赶着一辆临时租来的马车到了楚昱眼前:“世子,大皇子那里……”

白曜优心忡忡的看着楚昱,问道。

今日本是大皇子约了世子,哪知世子临时起意要送宁二小姐回府,这一送便是长达三个时辰,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大皇子恐怕被世子无缘无故放鸽子而要怒气横生了吧。

楚昱轻松一跃,跳上马车,然后钻进了车厢内,云飞跟白曜的耳边接着响起他满不在乎的轻哼声:“大皇子如何?莫非他还要吃了我不成,回府。”

就这个时间,他就是去了约定的地点,也早已没了楚天朔的人影,何必再去白跑一趟。

云飞冷不丁翻了个白眼,主子,大皇子是不敢吃了您,可咱只是王爷之子,人家可是是皇帝的儿子,再看他不顺眼好歹也得给点面子不是,您倒好,一声不响就把人家撂在一边,还不让我们去通报一声,摆明了是不将人家放在眼里呐,话说,咱即使真这么想,也该低调着些不是。

不过这些话,云飞可不敢当着楚昱的面说,只敢在心时小小的月复诽着。

宁子衿先去了睦元堂,夕阳西下,酒落点点余辉,橙色的光晕打在宁子衿的肩上,更添一分神秘的美感。

还未进屋,便听到屋里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

“听说姐姐最近特爱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这胎必定是个男孩。”碧珠目光笑意盈盈的看着孙清然的月复部,肯定的道。

老夫人的眼睛闪亮闪亮的,显然碧珠的话甚得她心。

孙清然羞涩一笑:“承妹妹吉言!”她心下带着浓浓的戒备,碧珠虽然被抬为姨娘后跟她走的很近,表面上亲热的很,好似两人是亲姐妹,可到底是陆湘屏屋里出来的,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连成一线陷害自己。

所以,对于碧珠,孙清然能避则避,别说送的东西不敢,就是跟她站在一块,也让她毛骨悚然,就怕身上抹的香料能让她滑胎。

“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丫环进屋禀报着,老夫人闻言,立即笑开了:“快,快让二小姐进来。”那迫不急待的神情,再一次让人见到了宁子衿在老夫人心里的不一样。

“见过祖母。”

“快免礼,来,到祖母这里坐。”

“给二小姐请安。”碧珠见宁子衿进屋,忙起身行礼。

孙清然因为有孕在身,也有特赦,可以不用给任何行礼。

“瞧这模样是刚从府外回来,去哪玩了?”

宁子衿莞尔一笑:“还是祖母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红妆……”

红妆闻言,立即将手中一盒笑口酥递了过来:“祖母,这是一笑堂的笑口酥,听说味道好极了,外祖母可是极爱这味,我特意给你带了一盒回来,你偿偿,若是喜欢,我下回再去买。”

老夫人接过笑口酥,看着宁子衿的脸上闪过一抹恍惚,又似带着一抹愧疚,那是对姚老夫人的,因为她让姚氏一生都活在了悲痛之中,最后抑郁而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她虽没有直接责任,但也有间接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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