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破晓时分才疲惫地睡着,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何翩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而意外的是,她醒来时竟发现莲岂仍在她身旁躺着,并未离去。往日晨起时身旁的位子总是冷的,今日却充满了暖意,熟悉的男性气息弥漫在周围,她眨了眨眼,脸上飞上两片红霞。
莲岂实在是个俊雅的男人,虽然大她好几岁,但皮肤却比她还要好,墨如黑玉的发丝凌乱地洒在雪白的枕间,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扇落在他脸上,照得他清瘦的面孔美如冠玉,精致如画。
“醒了?”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勾唇浅笑地望着她。
何翩翩一慌,本已支起的身子瞬间缩回了被窝里,蒙着被子不敢看他。
莲岂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伸到了被子下面,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何翩翩一下子从被窝里露出了头,抱怨道:“七叔,这是肉啊,轻点行不行……”
莲岂很没诚意地说:“你若还继续睡下去,我不介意再掐一下。”
“……”你狠!
何翩翩认命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眼下四处寻了半天,找不到一件自己的衣服,不由红了脸,余光瞥见莲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干巴巴道,“七叔早。”
“都晌午了还早?”
还不是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才弄得人家睡到现在……
何翩翩撅着嘴,经过了昨晚的事,她和七叔的关系应该突飞猛进了?如今做了彻彻底底的夫妻,她是不是可以申请一点福利,对于他的“尖酸刻薄”,稍微反抗那么一点点?
——起义,从现在开始!
“七叔,你太过分了,你占了我便宜还说这种风凉话!”
莲岂微微一怔,黑眸中锐芒轻敛,敢跟他顶嘴了,进步很大啊。
“那我是不是应该先伺候夫人起床洗漱,再将饭菜端上来侍奉夫人用膳?”
这话言重了……何翩翩嬉皮笑脸地指了指床下:“那倒不用,我的要求不多,只有那么一丁点,能不能请七叔你先出去?”她现在这副样子,很难当着他的面穿衣服。
莲岂阴鸷笑道:“你还想继续睡下去么?我都上朝回来许久了。”
原来是离开过又回来了,怪不得呢,早就觉得像七叔这么“兢兢业业精忠报国”的人是万不会错过早朝的,何翩翩深吸一口气道:“可是七叔,我现在真的还不想起。”主要是你在这我起不来啊。
“真的不起?”
“……不起!”
“那我们一起睡吧。”
何翩翩忧心忡忡地看着莲岂:“七叔,纵欲是不对的……”
莲岂微扬修眉:“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掉?”
“我从不敢奢想希望如此渺茫的事情。”
“何翩翩,你不要以为我忘了昨天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在轩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翩翩虔诚道:“七叔,我不是都说过了……”
莲岂冷哼着打断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难道你还有别的手段?何翩翩学着他的样子扬起了眉毛。
“你莫不知道我手下暗卫眼线不止遍布皇宫大内,就连轩王府也逃不掉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何翩翩几乎含泪道:“七叔,我说,我说!”
莲岂笑容森森:“可是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请七叔千万要给我这个坦白的机会!”何翩翩揪着被角,无比期盼地说。
莲岂抬手将被他压在手下的她的衣裳塞进她怀里,气定神闲地继续微笑:“何翩翩,不要让我下次再知道你和洛承轩有什么联系,在轩王府那些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对你的惩罚就到此为止,至于他,我绝对不会放过。”
……轩王爷,我同情你。
*
何翩翩现在的神情非常难以捉模,她跟着莲岂下了地牢,见到了那日跟暮君柔一起被带到东厂的青楼女子林佳秋,据七叔所说,这个女人和霸刀山庄少庄主,也就是暮君柔的哥哥暮寒醉关系密切,很可能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内幕。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来不及和林佳秋说上几句话,便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师父来了。
霸刀老祖由雾月清澜亲自送回了东厂。
何翩翩又跟着莲岂从地牢转回了东厂正堂,立在他身后,紧张地盯着门口。
莲岂时不时瞥她一眼,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着一番思虑。
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待?
一开始或许只是因为她对他有用,可以减少皇上对他的敌意,令他不必处在太后和皇帝的夹缝里百般桎梏。
而后呢,恰好她又是他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侄女,出于那一抹关联,又觉得她并不讨厌,闲暇时便喜欢逗弄引诱她一番,看着她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十分舒服放松。
勾心斗角的时间长了,偶尔品一品这温良清泉,别有一番风味。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真水无香?
见过太多美丽娇媚的女子,偶然遇到一个这样的,不知怎么的就在乎了起来。
何翩翩如果知道莲岂的想法,一定会喜不自胜外加亢奋得睡不着觉。但此时此刻感觉着身旁那抹似有若无的目光,她稍有点心虚。她敢肯定,七叔已经知道她看过洛承轩的果.体了。
“督主,雾月清澜已到,正在东厂外恭候。”
东衡救星般出现在何翩翩面前,若不是他出现,莲岂的目光仍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怎么不带进来?难道还要我出去迎接他?”莲岂挑起一道眉毛。
——迁怒啊!
东衡红着眼圈看了何翩翩一眼,夫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令督主无法忍受的事,自昨日起督主便对他们这些属下百般刁难,虽然督主一向挑剔,但还不至于无理取闹,现在……
一言难尽。
东衡转身离开,将雾月清澜和仍旧昏迷着的霸刀老祖带了进来。
何翩翩看着那个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双眸死闭的老者,眼圈一热,不由哽咽:“师父……”
十年的相处,虽然平平淡淡,却真真切切,师父虽没给过她锦衣玉食,却给了她真诚的关爱和保护,还有这一身虽不算卓绝却能防身的刀法——以及那柄她从不离身的刀。
雾月清澜嘴角一勾,木偶般的面孔精致得过分:“见过督主,见过夫人。”
莲岂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霸刀老祖暮青山:“他死了没有?”
“督主说要保下暮青山的性命,在下定然不会让督主失望。”雾月清澜弯身在暮青山脖颈间点了一下,头发花白的暮青山便缓缓睁开了眼。
“师父!”何翩翩立刻冲了过去。
暮青山听到这句久违的呼唤,只觉恍然如梦,不知置身何地,沙哑着疑惑道:“翩翩?”
“……师父。”何翩翩拉住暮青山的一只手,“是我,我是翩翩。”
暮青山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待看清了身旁泪流满面的何翩翩,不由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好孩子。师父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收了你做徒弟。”
“师父……”
何翩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莲岂看在眼里,忽然俏现她身旁,扬手挥退了雾月清澜等人,轻声道:“暮老前辈,你可以放心,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暮青山将视线缓缓移到了莲岂身上,见到他的面孔后先是一愣,随即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多谢这位公子相助,还不知公子是……”
雾月清澜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暮青山?莲岂不由挑眉,薄唇淡淡地吐出一句让江湖中人都想吐血的话:“这里是东厂。”
朝廷。
暮青山猛地坐起来,却又因为气力不济倒了下去,咳了好几声抓着何翩翩的手问:“翩翩,这里是东厂?”
何翩翩不明所以:“是啊师父,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他自从回霸刀山庄参加门派大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偷袭之后便昏迷不醒,如今是第一次清醒,哪里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我要回去。”暮青山逞强地站起身,没走几步便要晕倒。
何翩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皱着眉,叹了口气。
莲岂不疾不徐道:“暮庄主何必急着回去送死呢?”
暮青山身子僵住,何翩翩感觉到师父的变化,忍不住回头瞪了莲岂一眼。
莲岂挑眉,这丫头,变化真快,都敢瞪他了?他该为此而高兴吗?
果然不出他所说,这还真是件令人悲喜交加的事情啊。
“这位公子应该就是东厂督主了吧。”暮青山沉默半晌,恢复了平静,转身凝视着莲岂,缓缓吐出了肯定的语句。
莲岂赞赏道:“暮庄主好眼力。”
“自古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会插手武林中事?”暮青山由何翩翩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沉声说道。
莲岂气定神闲地微笑:“这可都是为了翩翩啊。”
何翩翩只觉一道惊雷劈在她头上,有什么东西似乎焦了。
“翩翩?”暮青山皱起了眉,“对了,我还未问,翩翩,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按照师父他老人家所知道的经过,她现在应该在苏府那小镇子上守着她宝贝表哥才是,万不会到这水深火热的京城来……
“翩翩,你还没告诉你师父我们的关系么?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莲岂心里百般思虑,面上却一丁点都没表现出来。
何翩翩张大眼睛,卡了半晌,才缓缓说:“师父,这位……是我的夫君。”
“什么?”暮青山惊讶不已,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啊、夫君!”
“……”莲岂动了动唇瓣,最终是没发表什么言论。
他觉得他没必要回应一个对着他喊“夫君”的糟老头。
“那苏家少爷……”暮青山哪壶不开提哪壶。
“暮庄主。”莲岂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苏家家主是我的远房兄长,算起来苏家少爷也是我的表侄子。”
“原来你就是苏家那位在朝为官的远房亲戚……”暮青山脸色稍霁,随即又蹙眉叹道,“算了,这些事不应由我来过问,既翩翩已嫁给了你,我住在这便并非师出无名。”
莲岂一笑:“正是,这样暮小姐也可以和暮庄主父女团聚了。”
“君柔也在这?”惊讶已不足以形容暮青山的表情。
“暮庄主为何这样一副表情?暮庄主得已父女团聚,这不都要感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文……啊……抹泪……
另外忍不住吐槽一句:上一章是哪个小王八蛋举报我,嘤嘤嘤,坏死了……肉章只能挂五天,五天后再不删除就锁文了,所以五天后我会把上一章作者有话要说里面的肉删掉,没看过的同学抓紧了,看过的同学可以慢慢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