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若谷同碧妖凝行走在圣山上时,青丘国内,闯进一个白衣银发的男子,他略显苍白削瘦的额头上,相贴着一块白色棱形玉石。
他迎风而立,劲风吹拂着他那一头未用丝带束紧的银色长发,显得有些孤寂的味道。
“我再问一次:碧妖凝在何处!”声音温和而平缓,却无形中透着一股不容质疑和反抗的气势。
围堵在他前方的,是整整十排的兵士,他们都身穿同一色的银色铠甲,头带银色的头盔,只露出一张略带煞气的脸庞在外,冷冷注视面前这个侵入者。
一个算作领头人物的男子,他的着装并不是什么铠甲,而是普通的素色长袍,模样大约在中年,因为他那眉角处有深深的两道皱纹。
他脸上不同于别的士兵那样冷漠煞气,而是如同一只笑面虎一般,满脸堆着笑意,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目的:“公子,天主的确不在青丘国内,而且他老人家的去向,我们做下人的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公子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们么?”
虽说脸上满是笑意,可是他在心中却不停的佩服天主的英明,因为在天主临走之前,特意向他嘱咐过,近期内会有一个白衣银发的男子闯入青丘国,最大的特征便是:他额头上有一颗白色的棱形玉石!
素衣长袍男子扭头看了看被士兵拖在一边,已昏迷不醒的几个护卫兵,神色开始有些凝重:几名护卫兵的脸上,手上,所有露在衣物外的肌肤,都能清晰的看到丝丝黑气在冒出,这种手段为主的,唯有消失几千年,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巫族才会有些让人惧怕的手段啊,天主几百年都未出过青丘国,何时惹来这么一个角色?
银发男子轻轻一笑,挪动脚步缓缓上前,“你们既然不说,那我便自己进去找罢。”
唰!!
铠甲士兵整齐的列成一个奇怪的阵式,阻挡在银发男子前面,齐声喝道:“站住!”
素衣男子知晓这银发男子的能力,所以并不太希望从正面发起冲突,他忙张开双臂,阻于两者中央,媚笑道:“公子……公子,您请留步,小人说的是实话,天主如今的确不在青丘国之内,小人只知道在一个月前,有一位白衣女子来找过他,后来在青丘国内只停留了几日,便带着那女子消失了,至于去了哪里,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在他说起‘白衣女子’时,那个银发男子的神色突然变幻莫测,眼神凛冽的盯着那素衣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那女子如今在何处?”
“小人真不知道。”素衣男子回答得坚定无比,不是他说谎,而是他的确不知道,无奈的事,面前这个银发男子并不相信他的话。
砰!咚……
两个士兵被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给撞开,站在后面一排的铠甲士兵也被这力量给撞得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才止住身形。
再回头细看,才发现为首那两名士兵,脸上开始向地上几个士兵一样,发出丝丝黑气,顿时,两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叫,便重重跌落在地,那诡异模样引得后面的士兵齐齐发出一声低呼,终于不再执意上前,而是停在原地,戒备的注视着前方那名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正是与齐若谷绕道而行,从修真界赶来的巫落卿,巫主。
从齐若谷离开之后,本昏迷卧躺在两极石室当中的他,竟然莫名的恢复过来,而且孤身一人往来青丘国,寻找齐若谷,也不知他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将齐若谷推来此地的是他,想将她寻找回去的也是他。活了两千多年的怪物,行为举止也是如此让人莫名其妙。
只是齐若谷不在这里,所以她无法知晓这里的一切,而碧妖凝,这个青丘国的领军人物,自然知晓一切,可是他几次都想告诉那女子,都被女子一口回绝:不想听。
齐若谷观察到,碧妖凝至刚才被她怒斥之后,便神色有些古怪,起先她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可是后来见碧妖凝神色淡然的模样,她觉得应该另有原因,只是磨蹭半天,她都找不到询问的机会。
终于,正当她鼓起能力想出声询问时,身旁的男子似乎提前知晓,侧头望着她,微微一笑,温和道:“怎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齐若谷先是一窘,随后慌忙摆手:“没……没什么。”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又道:“你不说话,是在生气吗?”
碧妖凝后退一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同她一起齐脚行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齐若谷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中隐隐有一丝喜悦,那模样与之前何止相差十万八千里啊!究竟也只不过是一位被迫成为那样的可怜女子而已,一但放下仇恨,便露出难得露出的模样。
碧妖凝心中无尽叹息:这样一个女子,难怪巫落卿这么久都不想办法将柔儿彻底救活过来,而是任由这女子活在这世上,他……心中恐怕也有不舍罢?
呵……
他无奈的轻笑一声,不愿再想这些让自己困扰的事,侧头望着身边的白衣女子,见她也正神色探寻的望着自己,不由苦笑,“怎么,你还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可是我说过,若你不亲吻我,我是不会再对你提起的。”
齐若谷听他又提起那件事,不由有些微恼,“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很好奇,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随后又道:“对了,那个狐妖琅琊,他的头发,似乎和你的一样,也是白色的。你们的头发不同于落卿的银色,而是白色,为什么?”
碧妖凝展颜一笑,那血红色的眸子便发出异样的神采:“好吧,虽然你没有自愿吻我一口,但在下还是愿意为姑娘解答。”
这话衬着他的笑,有调笑戏谑的意味,可是齐若谷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从天明之后,两人便一路从龙血树林赶路到现在,看太阳的位置,恐怕已是午间时分,碧妖凝虽然并没有疲劳的感觉,但考虑到身边的女子,他停下脚步,左右四处望了望,最后想起什么,拉着齐若谷的手向左奔去。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一块看似像空地,但又不像是空地的地方。只因这里没有一颗古树,地上只有一些至膝盖处的小草,小草中央,还有一条小溪,顺着溪流向山下流去。
“这里又是哪里?”齐若谷望着那块被古树包围着的空地,一脸疑惑。
碧妖凝拉着她的手越过古树,来到空地上,“圣山大得无边,而且高得无边,即使我在这里生活过,也并未探知它的全部地域,我领你走的地方,都是早期我走熟的路。这里只是我每次下山上山休息的其中之一的一个落脚点而已。”
齐若谷哦的应了一声,缓缓来到小溪前,突然想到自己另外爬过的一座山峰,有些惋惜叹道:“当初巫主领我上巫山,也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呢,只是……我们爬的都是由巫士们修建好的阶梯,而不是像这里般,行走在山道密林之间。”
碧妖凝见女子将布鞋月兑下,把一双白皙小腿整个都沁入溪水当中,神色有些恍惚。
他知道齐若谷又开始回忆与巫落卿在一起的日子,心中有些不悦,只是不曾表露出来,而是靠在齐若谷的身边,学她的样子坐下。
“这条溪流直通山顶,是从圣池溢出流下来的,圣地里的动物和植物,都靠它们生存。”他避开话题,将脚入进水中,慢慢道。
果然,齐若谷侧头好奇的望着他,“圣池?可是这条小溪这么小,听你说圣地又那么大,怎么可能供所有动植物所需呢?”
她回头四处望了望,又道:“而且一路到现在,除去那条会飞的龙形怪物,还有几只飞禽,我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只动物啊?”
碧妖凝见她观察这么仔细,点头微微一笑:“圣池的水溢出来,是分很多支流向山下流去的,我们脚下这一条,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至于你说的动物嘛……”
他红色眼眸闪过一丝痛苦,在齐若谷的再三探寻下,无奈苦笑:“幼时进入圣地,完全是因为母亲惨死在碧云楼母子手下,老头子见我可怜,又因我也是九尾一族,才破戒将我带入圣地。进来之后,有仇却报不了的痛苦……你应该了解,所以圣地里的动物就都是我的发泄对象,如今虽隔了五百年,但它们对我的气息应该不会忘记,所以我想它们早就逃得远远了吧。”
齐若谷有些歉意的啊了一声,随后低声呐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了解呢,那种想报仇,却无法报仇的痛苦……或许对于这件事上,她更有发言权才是。
碧妖凝很快收回陷入回忆当中的思绪,指着身旁那些随风而动的小草展颜一笑:“若谷,这些草是跳舞草,风吹向哪里,它们便顺着风的方向左右摆动,像个小人般。”
齐若谷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满地的小草果然随风而动,煞是好看。不由光着脚便从水中站了起来,踏在小草群中一些散落的小石头上面,生怕踩到那些有生命般的跳舞草了。
“啊,它们真的在跳舞。”她指着那些小草,雀跃呼道,模样像极了那些见到新鲜事物兴奋不得自己的小姑娘。
碧妖凝回头望着她,突然间失了神:白衣女子迎风而立,满得乌黑亮丽的发丝被风吹起,与那一身白色的衣袍纠缠在一起,额头处那颗黑色的玉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无比……
这一刻,他才是彻底被这女子毫无戒备保留的纯真和美丽,给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