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剧烈雪崩,积雪如狂cháo汹涌而下,这却正便易了许九。他将剑光按下,待落下去后,倏忽收去剑光,自家身躯一跃,径直扑入滚滚而下的积雪深处。同时,老鬼业已被他收入藏虚囊中。
他看得分明,这显见是两名厉害修士正在厮杀,却当真叫老鬼的臭嘴言中,追杀独目白熊至这座雪山中,果是遭遇了其他修士。独目白熊为一道金sè剑光一击穿杀,许九故而心下震骇,忙即遁避。
那金sè剑光如斯犀利,迅猛惊人,可见施展这剑光的修士端地是厉害,至少也是道胎境修士,否则断然不可能于激烈厮杀之中,顺手一剑便将将臻妖兽层次的独目白熊穿杀。
遭遇此等高手,而且明显是两名,许九深恐对方一时厮杀得兴起,嫌他这突然闯来的小修士碍手碍脚,索xìng也一剑杀了了事。须知这等事情并非没有,厉害修士争斗,殃及池鱼的例子比比皆是。
况且,对方既是高手,老鬼的存在也是一桩危险,若叫对方发觉了,老鬼必然要倒大霉,他自家亦无幸理。
他深深潜入层叠冰雪之中,如今修为臻入摄气境三层,且他每rì将白元丹炒豆似来吃,真气雄浑,神念稳固,与一般摄气境三层修士相比,底蕴更要雄厚不少,故而不惧酷寒,只待避过了此节,那两大高手厮杀得远了,再速速离去即可。
积雪之下,许九一口气将飞剑飞速绞杀,撕开厚实冰层,直至岩石层,继续挖将下去,直至挖出一个深窟,这才舒缓气息,屏住神念真气运行,尽量不漏气机,遁身潜伏其中。只听耳畔老鬼神念唏嘘道:“好险!好险!此二人少则也是道胎境修士,神念强大,若用心探察过来,道爷我怕是要暴露。”
许久此时还并无运神念将音波凝练,进行神念传音的手段,那是摄气境五层修士方能掌握的技巧。
因不知那厮杀的二修士是否已去,他却不敢声张,一言不发,唯有听着老鬼喋喋不休:“许九,若道爷我多吞吃几头活的妖兽,连其jīng魄一同炼化,届时道爷我多有几样手段,你我何必受这等鸟罪,如鼠蚁一般,龟缩地下,好不可怜。”
许九自不理他,正思忖之际,忽觉上方一股剧烈震荡,呼啦啦雪涌如狂流,冰层崩碎摩擦之音传来。许九暗叫不好,立刻捏住飞剑,飞快挖掘山石,将藏身石窟挖得深些,退入深处。
“嗡”得一声震荡,就觉上方猛烈崩塌,仿佛一层山脊俱皆被生生削去,波动深入山月复。许九藏身其中,被震得五内剧颤,气血翻腾,一坐倒。
随即便是一声好似雷霆的巨吼,轰隆作响,一道浩浩人声,竟直传入地底深处:“白衣塔!今rì贫道拼却一死,亦要镇守我真元府之威名!”
另一个好似金铁摩擦的怪声,并无半点人类情绪,生冷道:“你们真元府的府主,尚且在我白衣塔挂了号,何况是你?真元炬,有人买你的xìng命,我白衣塔自然要接。”
“哈哈!那便一并赴死吧!”
山月复之中,许九被恐怖声波震得脏器移位,口鼻出血,已然受了不小的创伤,直觉脑海里一片纷乱,知道自家撞上了一件骇人大事件。但他不及多想,一股更为恐怖的波动已经轰隆轰入山体,他身处其中,自然要被波及,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
冥冥忽忽,悠悠转转,不知多久光景,许九被耳中老鬼的声音惊动,缓缓醒转过来。
“小子,你他娘的还不醒!”
“贼鸟天赐予的好机会啊!你再不醒来,过了今朝,再无他rì有此机缘了!”
“废柴!废柴!真是废柴啊!可怜道爷我出不去……”
此时许九悠然醒来,浑身似塌散了一般,禁锢酥麻,血肉刺痛,真气也运行不畅。他艰难活动了一下手脚,忙运神念内察自身,发觉并无大碍,服用白元丹调养一番即可,这才放心。
老鬼声音登时拔高了数个层次,险些刺破许九耳膜:“醒了!小子你终于醒了!快出去,快出去!”
“啊?”
许九错愕,尚处于惊疑之中,出声道:“老鬼,怎地了?”
老鬼恨铁不成钢道:“愚蠢!你已经昏沉了小半个时辰,那上面两人厮杀,早已终结,似乎是同归于尽了!你可知这等天赐良机,要多大机缘才能遇到?”
“当真?”
许九猛地一个激灵,不顾身体痛楚翻身爬起。若当真如老鬼所言,那真正是天赐良机。
那两名厮杀的修士,许九连面也未照,便慌忙躲将起来,为何?盖因那二人,至少也是道胎境修士,比当rì遭遇那两名物生门道胎境修士气息更强不知几多,超越他自家更是数个层次,人家念头稍动,一道气芒劈来,也能将他分尸了。
此等修士高手搏命厮杀,竟同归于尽了!
这意味着他真的遇到了天赐良机,极有可能获得巨大好处……这不算是杀人,也不是劫道,于修士之中而言,这唤作“捡漏”。
许九沉声道:“那二人,真的同归于尽了?”
老鬼信誓旦旦:“你昏了过去,道爷却不曾,况且道爷的经验判断,岂能有错?其中一人高叫,施展了一门‘命胎自爆大.法’,乃是自爆了道胎真灵,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而这两人修为实则相当,一人自爆了道胎真灵,按道爷判断,另一人必然也无幸理!废话少说,小子,快出去,少时若有别的修士——”
“闭嘴!”
许九心下也自火热起来,忽想起老鬼这张臭嘴料事如神的本事,忙即何止住他。
但他犹自不敢大意,一连服下去二三十枚白元丹,这才祭出飞剑,一手按在腰间藏虚囊上,随时可以将老鬼召出,心头下了决定,一剑将上方崩塌堵住的洞口破开。
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此等道理,许九自是清楚。
许九小心爬出地面,便见整片山脊光秃秃的,岩石光亮,竟生生被削去了一层,更莫说积压的冰雪。他极是谨慎,收敛住了气息,将飞剑绕定周身,手炮取在手中。虽则知道若道胎境高手并未死去,自己这些手段也无甚作用,但终归是有备无害。
他一眼便看到雪峰深处,一处山坳之中,生生炸出一个深达二三十丈,方圆三四十丈的巨坑,岩石边缘光洁溜溜,竟是被灼得晶化了。
巨坑深处,只有一个身影躺着,且肢体破碎,缺了一条腿,双臂全无,胸月复尽赤,腰部近乎断裂。除此之外,并无第二人存在。
许九对老鬼判断登时信了九成。另一人必是已然自爆而亡,而此人则是被炸得肢体破碎,即便其是道胎境高手,受到如此创伤,且小半个时辰还躺在这里未动,必定死得差不多了。
他这才放心下来,飞快掠去。
“不知自爆而死的,是白衣塔的修士,还是真元府的修士?”许九神念运转着,心间犹自阵阵惊慑。无论白衣塔,抑或是真元府,俱皆是庞然大物,是河洛城除却灵宝楼、物生门和夜幕组织之外,另外的五大势力之二。
且白衣塔与真元府于河洛城更是超然物外,寻常不在普通人及一般修士面前显露踪迹。许九这还是第一遭遇到白衣塔与真元府的修士,却未料是此等情形。
白衣塔,是河洛城最超然的势力,盖因白衣塔修士潜藏深匿,且人数最少,远不及灵宝楼、物生门,更漫说是以人数众多著称的夜幕组织。但白衣塔中人无一不是真正高手,大修士极多。
白衣塔存在,只为一件事情——
承接杀人。
你与任何修士有仇,只需付出相应代价,白衣塔便替你杀人。
真元府、灵宝楼、物生门及夜幕组织的高层大人物,俱皆是白衣塔挂了号的角sè,且在长久岁月之中,的确有这四大势力的大人物命丧白衣塔之手。
而那真元府,则更为奇特,乃是一个姓“真元”的家族,dúlì特行,超然物外,极少显露踪迹,但河洛城大小势力却都对其极为忌惮。至于个中缘由,许九却不明所以。
许九缓缓靠近巨坑,便见那坑中修士惨不忍睹,遍体血污,依稀可见原本是身着一件白sè法衣。此刻他不知是否已死,手边一口飞剑,已经折了剑锋,余下三分之二,却仍旧有凛然杀意透发而出,令许九远在数十丈之外便觉一股彻骨寒意。
许九神情不断变化,显得踟躇不已,老鬼也知须得小心谨慎,故而并不催促他。他迟疑了许久,犹豫是否先用手炮连轰他几百枚火雷子,再行靠近,便忽地听闻一声极其细微,却仍旧清晰,好似金铁摩擦的怪声:“少年人,贫道乾坤袋中,有信符一枚,你替贫道发出,引我白衣塔之人前来,你有大好处!”
许九猛地一跳,倒退老远,骇然道:“你……你没死?!”
那声音气息明显很是不足:“不错,但你若此刻yù要趁机下手谋害贫道,贫道自有手段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而你若替贫道发出信符,届时所得好处,远胜谋害贫道。不若贫道收你为弟子,引你入我白衣塔如何?”
许九不及反应,耳旁忽地老鬼发出厉啸:“许九,这厮连信符也发不出,离死不远了!他在骗你,你就算替他发出信符,你也必死无疑!杀!杀!快将道爷放出,趁他未死,叫道爷我吞了他本命真灵!此人至少也是道胎境三层的高手,不能放过!”
实则,何必老鬼提醒,许九自家也不是未见过世面之辈,此人一开口,便漏出了破绽,叫他听出端倪。但他不动声sè,故意佯作迟疑,片刻之后,方才颤声道:“白衣塔凶名赫赫,我如何相信你?”
那修士语气中果露喜sè:“你救了贫道,贫道若是食言,必于心xìng大有阻碍,不为智者所取。而我白衣塔何惜一笔好处与你,你何必担忧?”
许九顿露了然之sè,仿佛已被说动,又迟疑片刻,这才颤颤走向那人,待近得四五丈距离,便道:“你乾坤袋在何处?我如何开启,取出信符?”
乾坤袋,是比藏虚囊更高一个层次的储物法宝。
那修士道:“就在贫道法衣内,你且过来自取。”
“好!”
许九故作一脸喜sè,快步走过去,身边飞剑,手中手炮,也有收起的架势。待得他近了此人两丈时,忽见那白衣塔修士苍白如纸,为血所污的冷厉面上闭合的双目骤然暴睁,左眼深处一点血光猛烈炸shè:“血魄夺灵!少年人,助贫道一臂之力,也是你的荣幸!”
“哼!”
许九早有准备,抬手便运手炮狂轰,同时足下飞退,且一手掠过腰间,藏虚囊中一团青光扑出,老鬼面孔前所未有得狰狞凶恶,怒张大口,好似一头玄冰猛犸妖兽也能一口吞吃了,径直扑至此人头颅,连同他左眼放shè的血光,一并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