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陈胜微微一笑。道:“散人好意,陈某虽然有些受之有愧,但也却之不恭,这就多谢了。不过……慈航静斋那边舍得吗?师妃暄怎么说?”
宁道奇又叹了口气,徐徐道:“妃暄……唉~现在她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拿得了什么主意?老道士无可奈何,也只有替她做主了。日后斋主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责老道士多事的。”
“自身难保?这是什么意思?”陈胜剑眉轻挑,道:“那天晚上在曼清院,我虽然狠狠砍了她两刀,不过那种程度的伤势,应该还远不至于要命吧?”
宁道奇无奈地摇摇头,把师妃暄在逃出曼清院之后遭遇婠婠,被这位阴癸派传人狠狠打了一掌,以至于心脉被震断,只能以最精纯的先天真气暂时接续心脉吊命,却也始终挨不过百日大限的事情一一说了。
陈胜有些明白了。凝声道:“那么散人的意思,是想要陈某帮忙救人?这就不好意思了。陈某不是什么医生,不懂救人的。”
宁道奇也不说什么依靠佛元去和师妃暄双修之类的话。因为即使不开口,他也可以感觉得到陈胜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缓了口气,宁道奇徐徐道:“妃暄身上的伤势,本非普通药石能治。不过假如能有大量元精进行修补,那么妃暄的心脉,也有极大机会能够复原。听说……陈帅知道魔门邪帝舍利的下落?”
陈胜笑笑,道:“散人从哪里听来的话?恐怕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吧。”
宁道奇也是一笑,反问道:“这样说来,莫非陈帅要说自己不知道舍利下落吗?”
陈胜不愿意说谎。尤其不愿意在宁道奇这种大宗师面前说谎。他顿了顿,凝声道:“据我所知,邪帝向雨田当年是把舍利交给了天下第一能工巧匠鲁妙子帮忙收藏的。散人和鲁大师也是至交好友,为什么不干脆去问鲁大师呢?”
宁道奇叹息道:“老道士本来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日前曾经前往鲁妙子隐居之所探望,想要得到一点消息。可是去到的时候方才发现,鲁妙子因为当年和阴后的纠缠而受了旧伤,几十年来一直没有痊愈。近日伤势又再发作,在老道士拜访之前十日,他已经与世长辞了。唉~可惜可惜……不过在归来途中,老道士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些消息。陈帅,老道士请看在日前的情分上,你出手救人一次吧。”
陈胜哂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邪帝舍利的下落,陈某确实知道。但陈某又为什么要救师妃暄呢?她口口声声鼓吹李世民才是真命天子,立场和陈某完全敌对。兼且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关系一向密切。现在陈某灭了净念禅院,则慈航静斋肯定视陈某为死对头了。万一救了师妃暄之后,她居然再度和陈某作对,那陈某岂非自找麻烦?天下间没有这么蠢的人吧?”
宁道奇摇头道:“李世民已死,什么真命天子的说话,也就不必再提了。了空始终看不破,放不下,执着偏激,以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静斋也是修行人,岂会因此而与陈帅为难?即使他们想要这样做,也是有心无力了。陈帅,假如你信得过老道士的话,那么老道士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够救回妃暄,那么静斋将不再涉足江湖,绝不会给陈帅你制造任何麻烦,如何?”
陈胜沉吟半晌,道:“未够。假如要陈某救人,除非……宁散人全力以赴,和陈某打上一场吧。我也很想知道,今时今日的自己,与大宗师的境界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距离。”
宁道奇叹息道:“陈帅向武之心,当真让老道士也为之叹服。但陈帅现在身系中原亿万苍生祸福,老道士万万不敢为一己之私而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恕老道士拒绝了。不过……陈帅假如要攀登武道巅峰,其实还有比老道士更适合的挑战对象啊。据老道士所知,武尊的两名弟子,已经回返突厥。到时候,武尊就会知道他的亲生兄弟墩欲谷是死在陈帅手里了。武尊向来最重视兄弟之情。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日定当南下,为亲弟报仇。老道士可以替陈帅联络,与武尊约定时辰地点,如何?”
宁道奇坚持不肯和自己交手,陈胜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假如能有武尊毕玄代替的话,也没什么遗憾了。陈胜深深吸了口气,凝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么就拜托散人给武尊传话。陈某在洛阳等着他。明年惊蛰之夜,乾阳之巅,不见不散,不战不休。至于邪帝舍利,包在陈某身上就是。”——
大业十四年正月初一,李渊在隋朝旧都大兴,接受代王杨侑禅让,建国称帝。国号“唐”,改年号为“武德”。改大兴为长安,并定都。李渊自号高皇帝,封长子李建成为太子,三子李元吉为齐王,又追封次子李世民为秦王。同日,李渊发檄文,斥洛阳瓦岗军的陈胜为贼寇,宣布不日将尽起关中劲旅,挥师东征。誓要取陈胜人头以祭祀秦王李世民在天之灵。
登基建国、册封太子与群臣,又宣读檄文,连串典礼仪式办下来,可谓费时良久。李渊虽然身为当世四大门阀的阀主之一,但论及武功修为,却位居最末,远远比不上宋缺、宇文伤、以及独孤峰等其余三大阀主。所以折腾这么大半天之后,他也感觉十分疲累了。仪式结束以后,李渊只是简单吃了点清粥小点,便孤身回到寝宫安睡,连自己最心爱的宠妾,刚刚封为“捷妤”的张娘娘,也没有召来侍寝。
可是才刚刚有一只脚踏入自己寝宫的内堂,李渊立刻就停住了。霎时间,他只感觉浑身冷汗如浆,眨眼工夫便已经渗透了贴身内衣,赫然使他如堕冰窟,寒入骨髓。只因为他看见了原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的事物——两个人!两名身穿黑衣,背负刀剑的雄赳赳武人!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李渊下意识就要抽身逃走,同时更张口开声,意图呼唤高手禁卫前来保护自己。然而他身体才刚刚一动,就见站在左侧那人双手结印,喝声“咄!”声若狮子怒吼,劲力雄浑如锥,笔直冲过来,透过双耳耳膜,狠狠刺入目标脑海。
霎时间,李渊只感觉脑中一阵晕眩,登时天旋地转,当场“噼啪~”软软瘫倒在地板上,哪里还能提气叫喊?然而如此霸道狮吼,却只有李渊一个人听得到。由始至终,也没惊动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右首侧那人嘿声低哼,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凌空向后一扯。李渊登时身不由己,被扯进了房间之内。紧接着,两扇门扉自动关得严丝合缝,彻底隔绝了外面寝宫中的侍卫或太监等人之目光。
一条强壮手臂掐住李渊颈项,把他拉起来。随即就有“嗤~”轻声响过,火折子燃烧起来,同时照亮了彼此。李渊眼前一亮,随即开口申吟道:“你……你们是……陈胜……和……跋……锋寒?”
“你就是李渊?”陈胜仔细端详这位历史上的唐高祖。只见他容颜清秀,乍看之下不过三十来四十岁左右模样,倒也并不显老。虽然其武功在此刻的陈胜眼中看来,可谓不值一提,但即使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依旧不失一阀之主的风度气概,并无太多失态。旁边跋锋寒也赞道:“好个李渊。不愧是能够称帝的人。”
陈胜和跋锋寒这两大高手深夜出现在这里,其用意不言自明,总不可能是为了来找李渊喝酒谈心吧?新鲜出炉的大唐皇帝喉管被掐着,说话也只能勉强吐出微弱声音。他心下一片冰凉,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了。但心中疑窦难解,当真死不瞑目。当下挣扎着道:“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长安皇宫,即使平日也守卫森严。更不用说,今天乃是李唐皇朝开国大典。皇宫内真正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怕是只蚊子也休想能够闯得进来。但陈胜和跋锋寒不但进来了,而且还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李渊私人寝宫之内,行其守株待兔之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不过告诉一名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胜淡淡道:“‘杨公宝库,和氏玉璧,两者得一,可安天下’。我们之所以能够进来,正是因为杨公宝库。当年杨素修建宝库的时候,在宝库里开凿了很多条秘道,其中一条就是通往皇宫的。李渊,你日后下了地狱,就去找杨素算账吧。”
说话讲完,陈胜再没有给李渊留下任何翻盘机会。立刻就加劲收紧了五指。只听得“喀嚓~”一下清脆的断裂声音响过。李渊的颈骨被捏成了粉碎,他连哼也没能哼出半声,脖子向旁边一歪,双眼翻白舌头外吐,干脆利落地就断了气。紧接着,骷髅纹章微微发热,向陈胜传达出了一段击杀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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