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轩站在大厅门外,看着放满一排排的花圈,各种挽联无一不写得摧人泪下,落款不外乎是泽川各个机关单位和企事业。
张蓉是代表父亲张远宁来的,许文轩当然了解这当中的门道,都说入土为安,现在泽川正处在风雨之中,即将到来的换届才是各个部门大佬头疼事情,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位有着“问题”的前市长的葬礼,自然不能亲自出来,但也都派出了自己心月复,这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抗议——向省里抗议!
“看来梁镜山之死,到是让整个泽川人人自危,省里的态度不明朗,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高压之下,到也抱紧成团了。就是不知道接接任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是从下面升上来,还是省内空降,估计是后者多一些。”许文轩暗暗想着。
这时大厅之内的人开始撤离了,显然是时间已到,遗体要火化了。
许文轩连忙退到一边,身着黑色西服吊唁人中鱼贯而出,他居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另一个熟人。
廖青青显然也看到了他,打了一个手势,跟旁边的同事打了一个招呼,走了过来。
两人避开了人流,走到了告别大厅的另一边的路上,这时太阳已经即将落下山去,最后的热量使得开空有一种血色的红。
“看来你是恢复过来了呀!”廖青青笑道,“什么时候出院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许文轩轻笑道:“今天出院的。其实说实话,一整天见到我的人都这样说,看来我还是挺受欢迎的。”
廖青青撇了撇嘴,哼了哼,说道:“是啊,看出来了,你挺自恋的。哎,你也是过来参加葬礼的呀,走,再不去,骨灰盒就入土为安了。”说完不休分说,就将着许文轩向送葬的队伍汇合。
许文轩想了想,毕竟对方也是一市之长,自己去上柱清香也是应该的,便没有解释,只是好奇地问道:“不是一会还要火化吗,这么快就下葬了?”
“哎,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他早就火化完了,上面要求要淡化此事,这一次的追悼会也不是官方的,只不过大家兔死狐悲之下,一种自发行为。”廖青青解释道,她是省电视台《深度》的记者,知道的信息一般都是比较多一点。
许文轩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不应该这样呀,那些举报不是大多都是空穴来风吗?”顿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因为离送葬的队伍更近了,“难道是真实的?”
“现在的干部……嘿嘿,小问题是有的,但事实上,并不太严重,可是其中有一点,梁镜山居然涉及到了天麟集团的泽川战略投资……”廖青青将嘴巴凑到了许文轩的耳边,“我知道你跟纪静香关系密切,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省内掌握了一些证据,但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显然问题很大,一但风传开来,嘿嘿……这才会对梁镜山如此低调处理。”
许文轩心中突然一动,跟天麟集团有关系,那应该是跟纪天麟有关了,可是纪天麟早就死了,现在梁镜山也突然去逝了,这两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可是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出什么问题,既然证据在省纪委当中,自已想要得到其中的内幕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居然惊动你这省台记者。”许文轩问道。
这时两人也跟着送葬的队伍向墓区走去。廖青青道:“我是作为未亡人的闺蜜身份过来的,她死了丈夫,我当然要过来送一程。”
许文轩抬头看了看,队伍的前面走着一个素装的少妇,手中捧着骨灰盒,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走在旁边,后面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挡着西下的太阳,不让阳光照在骨灰盒上面,后面跟着的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显然就是家属,再接着才是清一色黑色西服的各界前来吊唁的人,反倒是许文轩一身t恤,走在这儿的队伍当中,显得显眼。
“咳、咳!”身后传来了一声清咳,许文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张蓉,他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悄悄向廖青青问道:“打头的那位就是梁夫人了?奇怪,怎么这么年轻,两个孩子就这么大了?”
廖青青悄声道:“那个小女孩才是夏子茜的女儿,那个孩子是梁市长前妻的。”
许文轩这才知道廖青青口中的“未亡人”叫夏子茜。
走在身后的张蓉不满了,她忍不住挤上前去,将廖青青拔到了一边,笑吟吟地道:“啊,在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廖青青冲着许文轩做了一个耸了耸肩的姿势,指了指队伍的前头,笑道:“我先过去了。”说完就扭着水蛇一样的腰枝走了。
张蓉将手指悄悄伸到了许文轩的腰间,狠狠地捏下去,小声道:“哎,回神了。”然后又冲着户廖青青的背景比划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喂,我说许文轩,有我这么一个美女陪着你,你还在想着她呢!”
“瞎说什么呢?”许文轩一指在张蓉的头上点了点。
这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有工作人员安排大家就近等着,先是家属将骨灰盒安置在公墓当中,然后各界的吊唁人员这才能够按顺序做最后的凭吊。
“还说什么,看,你现在还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呢。”张蓉嘟囔道。
许文轩暗自想道:“我这哪里看廖青青!奇怪了,怎么孙美美也走在家属队伍里,难道她跟梁镜山还是什么亲切不成……哦对了,上次她来医院的时候就提到过,她是梁的外甥女来着!”嘴上去道:“哎,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你才吃醋呢!”张蓉回敬道。
旁边传来一声喝:“我说你们这两位同志是怎么回事情,不但一点悲痛神色没有,还在这儿吵闹,这成什么体统?”
许文轩扭头望去,一个肚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正叉着腰冲着儿望着呢,对方一见许文轩,伸出手指着他,说道:“嗨,说你呢,你看你,这种场合还穿着这么随意,像什么话嘛!”顿了一下,招招手,道:“你,就你,给我过来!”
张蓉想跟上,被许文轩制止了,他扫视了一眼四周参加的人员,大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这发话的男子来头不小,他说:“张蓉,你不要过去,你今天是代表你老爸来吊唁的,可千万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了。”
许文轩大步走到眼镜中年男子面前,道:“怎么,你找有什么指教?”
眼镜男子目光落到了张蓉身上,看到那女的居然没有跟过来,不由大怒,这儿就他级别最高,对方居然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刚想开喝,有人叫道:“杨主任!”
姓杨的主任别过头来,看了来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高大秘啊!”
来人正是梁镜山的秘书高红河,他先苦笑一声,然后道:“杨主任说笑了。”然后指了指队伍中的张蓉道:“那位可是咱们的张书记的爱女。”
杨主任愣了一下,问道:“张记?”
“张远宁!”高红河悄悄说了一个名字。
许文轩被掠在一边,对于这个圆头胖脑的主任感观顿时差了几分,先前自己这般吵闹,被他一喝,心中还有几分内疚之意,本准备一会说几句客套话,就这样揭过了,哪知道对方居然如此目中无人,便转身欲走。
杨主任放眼一看,那正笑着看这边的女子岂不正是张书记的女儿,他心中一抖,暗叫一声好险,他也是见过张蓉的,只不过当时是穿警服来着,今天张远宁没来,显然就是让女儿代替他出席了,他这儿暗自应幸,余光却看那穿t恤的男子居然不发一声是就要走了,便又喝道:“我说这位小同志,你哪个部门的,把证件给我看看,我到要好好跟你们领导分说分说,这个场合居然这么不端装?”
队伍当中,轮到张蓉他们这一行人前去吊唁了,她只好做了一个先去的表情。
许文轩跟冲她挥了挥手,这才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我哪部门的要向你汇报?”
“你……”杨主任气急,正想跟许文轩好好分说分说,不远处有人叫道:“杨主任呢,到你向家属慰问了!”
杨主任恨恨地望了一眼许文轩,那意思就是说,好小子,你等着,便应了一声“来了”,头也不回去了。
高红河这才苦笑地走过来,冲着许文轩道:“不好意思,老弟,让你见笑了。”
许文轩盯着高红河半天,道:“高秘收,看来最近你不大得意啊!”
高红河感慨地说道:“可不是,老板先了,我这个外来户能得意起来才怪呢。”
许文轩拍了拍高红河的肩膀,眼前这个人给队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初次见面时,他意气风发,岂知现在憔悴了这么多,便开解道:“以你的大才,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若是官场混不下去,下海经商去,不也同样大有作为!”
“承你吉言了。”高红河善意地提醒道,“刚刚那人是组织处的主任杨健,这次是代表政府方面来的,平时就睚眦必报,虽然跟城管局不在一个系统,但小心他打听清算了你的底细,给你小鞋穿!”
许文轩心中不屑道:“这种向上就是奴才,向下就是爷的人物,我还不放在眼中。”但嘴上还是感激道:“多谢提醒!”
一瞬间,许文轩有点恍惚,怎么自己也像那些看人说话留三分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