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高悬于天上。
满天星斗,璀璨夺目。
八月,再过几日,便是中秋。皓月当空,亮如白昼。夜晚却依然闷热得让人难以入眠,但刚刚的一场小雨,却让空气中的炽热,一扫而空,也让这夜晚的空气变得分外清新。
青蛙在池塘中鼓噪,夏蝉在夜色中嘶鸣,桂花的香气布满了这条老街,雨后的桂花,混合着泥土的气味,更是如此醉人。
可惜,这芬芳四溢的空气中,却还夹杂着阵阵的腥气。
那是血的腥气,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街头的狗奋力地叫着,似乎警告着人们,这里的不寻常。
这么美的夜色实在无法与杀人联系到一起。月黑风高才是杀人夜。可此时的夜,实在是太静、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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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七竖八的尸体布满庭院。
鲜血在庭院中的低洼处,和刚刚的雨水一同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死掉的人很多,看装束,有些只是些普通的庄客,间或有一些衣着更加华贵的,则是庭院的主人。
一段台阶上,一个年轻的妇人扑倒在血泊当中,早已气绝多时,致命伤是在背上,逃命之时被利器贯穿后心,当场气绝的。
妇人的怀中,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看不出性别。
行凶的人显然也没有一丝仁慈的心胸,就在婴儿的胸口位置,一团血污在襁褓上逐渐扩大……
那里,是孩子的心脏,同他的母亲一样,被一剑穿心。
诡异的是,那受了致命伤的孩子竟然还未死掉。
襁褓中的孩子有着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只是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中,流露着深深的绝望和茫然。
这是一双让所有人都心碎的眼睛,如此明亮,如此可爱,如此迷人。如果不是这双眼睛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那么,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也没有人能相信,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会有着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中流出露出太多的感情,这绝非一个婴儿所能拥有的。
但它就是这样,出现在婴儿脸上。
能拥有一双饱含如此丰富情感的眼睛,当然不会是婴儿。他叫叶峰,来自异世。
叶峰用稚女敕的小手紧捂着胸口的剑伤,可惜自己的力气太小了,鲜红的血液依然倔强地汩汩流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渐渐流逝,是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叶峰,便在细细地品味着这种恐惧。
如果真是一个孩子该有多好,这样慢慢地死去,顶多会感到些许不适吧?也许他会感觉到疼,但绝不会如此的恐惧……新出生的婴儿怎么会理解恐惧,怎么会对从未经历过的人世感到惋惜和眷恋呢?
街头的那只狗,叫的更加疯狂了。
求生的**已经渐渐的淡了,哪怕只是在十几分钟以前,叶峰还希望这只吵人的疯狗,能用它的狂吠引来一两个人……
哪怕是个更夫也好啊。
不过,十几分钟过去了,感受到生命流逝已然到了尽头的叶峰,却发觉,原来,在这等死的时间里,光阴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自己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了。
命运,总喜欢在许多人开始忽略它的时候,跟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就在叶峰已经放弃希望,准备坦然接受再一次的死亡之时,在小叶峰看不到的地方,在他受创的稚女敕胸膛上,一缕红光缓缓地浮现了出来。这缕红光如此微弱,更因为衣服的阻隔而让人无法看到……那是一片字迹,在最上边的一行,始终不变的是五个大字——琅嬛灵缈阁。在它的下边,则是一行宛如载入电脑游戏程序一样,不停地闪现着的字迹:
“感受到未知生命能量,吸收中……”
“与宿主链接完成,金庸武学数据载入中……”
“武学载入完毕,各项功能开启……”
“宿主生命能量下降过快,生命维持系统开启,能量消耗中……”
接着,贯穿了整个肺叶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血液流失的速度下降了……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叶峰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默默进行着的。
但是,这默默无闻地治疗,仅仅进行了片刻,微弱的红光便突然连闪不停:“琅嬛灵缈阁系统能量严重不足,即将进入睡眠状态……”
一、二、三。无声的连闪三次之后,红光倏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它们本来的面貌。而叶峰那本来快要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缓缓地流出殷红的血液……
希望,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姗姗来迟;在你准备放弃它的时候,偏又不期而至。
一阵纷乱的脚步之后,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唉呀妈呀……”似乎来人也摔倒在地。
片刻之后,一声惨嘶划破夜空。
“杀——杀人啦——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啦——”
凄厉的喊声不但盖过了蛙叫蝉鸣,便是街头那只狂吠的狗也被吓得夹着尾巴躲了起来。
听着四周向这里跑过来的脚步声,叶峰心头一松,差点晕厥过去。
不过这时候晕厥,恐怕自己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强忍着疲惫的睡意——那是死亡的呼吸声,感觉着有好些人走近了院落,叶峰拼着命,高举小手,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老子我才刚刚穿越啊——”
可破喉而出的,只是一阵阵呀呀咿咿的啼哭声。
刚刚走进庭院的黄捕快,带着县里面的数个衙役,颤颤巍巍的搜寻着尸体,然后,就在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中,找到了一个深受重伤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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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五十里坡。
阴森老林。
两个人站在林外的草甸子上,相距不远。
一个是相貌凶悍的大汉,一个是全身都藏在黑色蓑衣里面的神秘人。
大汉掂了掂手里的钱袋,一脸不屑地表情浮现出来。
这个钱袋不久前还在对面的那个人手里,刚刚被黑衣人抛了过来。
主动付钱的,当然不会是被打劫,更不是做善事。
这只是场买卖,买卖当然是要有人付钱的。买卖的东西,就是青阳镇叶家那一家子人的性命。
活儿干得漂亮——斩尽杀绝。
整个过程,眼前这位爷都是全程跟进的。再确认每一个死者的时候,更是阴冷地一剑终结了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这一剑,阴狠绝伦。
刀疤刘是这云州地界上小有脸面的狠戾人物,打家劫舍的事情也没少做。云州地势偏远,官府整治的力度一向不大,类似刀疤老刘这样不事生产,却过着刀头舌忝血、逍遥日子的人不在少数。
这趟买卖,便是这个黑衣人雇着自己一帮兄弟做下的。
只是说是报仇,不过却用这满门杀绝的手段,说起来,也绝对够得上心狠手辣。
多想无益,自己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只不过这雇主只让自己杀人,却不让兄弟们动一分一毫死者家里的财产,实在让刀疤老刘对这帮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兄弟们,有些难以交代。
我替你杀人,兄弟们顺手发财,如何不让?
满肚子怨气的刀疤老刘,即便收了银子,这心里也不是那么痛快,自然嘴巴也不那么干净了。
“***,老子双手鲜血,几个漂亮的小娘们都让弟兄们捅了个对穿……憋了一肚子火,最后就给这点钱?还不够老子去窑子里找两回婊子的……”
“价钱,事先谈好的,这余数,也已交齐……你不应该有过多的想法……”蓑衣人声音沙哑,犹如被掐住脖子的老鸹,沙沙的声音刮得人耳根子疼。
“老子可以没想法,但老子的兄弟有想法……那些花花姑娘们你不让动,也就算了……为何家中资财也不许动上分毫?这家人都死绝了,难道还有什么孤魂野鬼去享用不成?”
“钱,不能动……动了,会露出马脚……”
“马脚个屁!老子干这买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花钱能花出什么马脚……”
刀疤刘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说是马脚,怕不是担心我们兄弟几个的问题吧?我们兄弟在这云霞县的地界上早就恶名远扬了,就算我们不动手,最后这帽子都可能被官府栽我们头上……恐怕……这怕留马脚的是你们吧?这叶家恐怕不仅仅是你们仇家那么简单吧?”
刀疤刘语音一顿,轻轻地搓了搓下巴,看着蓑衣蒙面人,阴阴笑道:“那叶家老头临死的时候,可说了什么昆吾派……或是什么魔教的话来的,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多余的,还真就记不住了……”
刀疤刘得意地说出心中猜想,一脸贪笑地看着蓑衣人的反应。
“你很聪明……”
大汉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你不应该这么聪明……”
刀疤刘面色一沉,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强自镇定地说道:“只要你肯答应兄弟们,再拿出两万两银子来,我保证,这件事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去……我发誓……”
“哼哼,贪得无厌。”蓑衣人沙哑地嗓音让刀疤刘背后一阵恶寒,接着蓑衣人又冷冷地说道:“不过……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