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进城里果然已经接近天黑了。司机之后也没有再想找李宗的麻烦,最后还不忘走到车门旁对着三位青年点头哈腰的赔笑道:“三位好走。”一直目送着他们的离开。只是与李宗擦身而过的时候,其中的那位青年还不忘对李宗打了声招呼,笑笑的说道:“兄弟,没看出来,腿不方便也这么灵活。”然后一同远去了,消失在路口处。而凝芸带着李宗又坐上了三轮,往学校的方向而去,把夜的尾巴留在了车后。当然,两人一直也为谁付车费而犟了一会,不过最终还是凝芸敌不过李宗的坚持,让李宗付了车费。
因为教师公寓离后门近,凝芸带着李宗从后门直接奔向了公寓楼。走在路上,能感觉这郁郁葱葱的大树与灌木,感觉空气都好了许多。虽然只是微弱的点点灯光,但感觉却恰到好处,李宗挺喜欢走在这幽静的校园里。凝芸带着李宗来到六层教师公寓的三楼左边的一间房前,轻轻的叩响了房门,门顿时就打开了,对比强烈的灯光像是放栏的猪崽,疯野似的争抢着跑了出来。“芸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一位妇人开了门,看着凝芸有些惊讶的说道,又拉着凝芸的手向屋内走去。这妇人与凝芸站一起,很容易看出她就是凝芸的妈妈,眉宇间那样神似,简直就是拓印一般,只是妈妈显得更为成熟些罢了。
一进门儿就能闻见室内散发的一些味道,那是书的味道,汁墨的味道,还有菜香。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里面的餐桌上,一手拿着书本,一手却拿着筷子,很是瑕逸的样子。中年男子可能也是觉查到有人来了,放下书本,转过头来看着入门口,正好与李宗的眼神相对,不言中好像从眼神里就能彼此读懂一些什么。凝芸抱怨的说道:“还不是坐车,我开始都以为今天回来不了。”芸妈妈拉着她关切的问道:“晚饭也没吃吧?来,我跟你爸也正准备吃饭,正好,一起吃吧。这位是?”芸妈妈看着李宗说道。“这是我的同学,这次是想来考高中部的。”凝芸有些自豪的说道,好像这考高中的就是自己本人一样。这时芸爸爸也走了过来,同样的奇怪的看着李宗。“你的同学,来考高中?”“是啊,就是来考高中。”“李宗,这是我爸,这是我妈。”凝芸向李宗介绍着自己的爸妈。李宗很是客气的叫了声伯父、父母。
“好了,都别站着了,过来一起吃饭吧。”芸妈妈手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招呼着李宗过去一起吃饭。饭菜虽然说不上丰盛,但对于李宗来说,有碗饭有碗汤已经不错了,他可是从来都不挑剔的,只是这次吃不是很饱,必竞没有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不可能帮自己准备饭量在那里,心里暗暗猜测,可能大家都吃得不是很饱吧。芸妈妈利索的收拾了桌上的碗饭,进了厨房。这时还是凝芸提醒,告诉李宗身上还有爷爷的一封信,李宗这才赶紧掏出信封,递给芸爸爸。芸爸爸看起来很严肃,一进门除了一些必要的交谈,并没有跟李宗扯些其他的事情,就连学习上的事情都没有问起。他接过信件,快速过目信件上的内容。
“原来这么一回事。既然我家老爷子都这样交待了,这我肯定会帮你安排。正好后天有一个招生考试,就是为那些外地的插班生与跳级生特意安排的,你到时候就试试吧。至于成不成就得看你自己的了。”芸爸爸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的,谢谢伯父。”李宗笑笑的回答道。“恩”芸爸爸并没有接着要说什么,拿起身旁的那本书又继续看了起来。而凝芸在一旁对着李宗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父亲,用口型在告诉李宗些什么。李宗明白她的意思,凝芸在告诉自己芸爸爸就是这样的,要自己不要介意。李宗表示很理解的微微一笑。这时芸妈妈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端着一个盛满水果的果盘。“来,吃点水果吧。”芸妈妈招呼着大家。还是凝芸回家就显得更活泼了,立马挑了个红红的大大的苹果给李宗,李宗接过水果却没有要吃的意思,只是放在一旁,并告诉凝芸自己吃。而一旁的芸妈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会心的一笑。这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怎么能瞒了得大人的眼睛,只是……只是芸妈妈心里有种很不顺当的感觉,但这事还长呢,将来怎么发生,谁都不知道。
“妈,我带李宗到校园里四处走走。”看着房间里渐渐有些尴尬的气氛,凝芸提议道。芸妈妈正准备说好的时候,芸爸爸却抢着说道:“不早了,这黑灯瞎火的能看什么,早点睡吧。李宗是吧?我带你去宿舍睡吧。”这句话其实并不奇怪,可芸爸爸这么一说却让除李宗之外的两母女感觉很奇怪,感觉今夜的芸爸爸与平时不一样,但既然都这么说了,凝芸也不好反驳父亲的意愿,只是心有不甘的问道:“李宗今天不睡我们家吗?现在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再说李宗也没有带被子等rì常用品啊?”芸爸爸并没有答理自己的女儿,只是朝着一旁的芸妈妈说道:“老婆,你替孩子准备点被褥。”芸妈妈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表示很无奈,只好转身走进房内,不一会就拿出了些被褥。还是李宗眼明手快,赶紧走了过去说了声:“伯母,给我吧。谢谢您”。然后跟在了芸爸爸的身后,朝宿舍楼走去。看着自己父亲与李宗走出门外,凝芸忍不住向自己的父亲抱怨道:“今天老爸也真是的,太过份了。”“好了,傻孩子,你爸这么做肯定有着他的道理,你也别怨他了。”“有什么道理啊?真的是”凝芸有些愤愤不平的回自己的卧室去了。其实在房间还有一间空置的房子,虽然是小了些,但也是平时收置给客人留的,在凝芸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明明有好好的房间却不给自己的朋友,还送人家去住现在看起来有些凄凉的宿舍,越想凝芸越为父亲这次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也在心里祈祷李宗不要往心里去,还有今晚能睡好。
穿过教师公寓前的坪台,左右避让了一些花坛树木,然后又走了一段上坡楼梯,在眼前冒现了两栋高大的建筑。一路上芸爸爸并没有与李宗说话,只是把手交叉在后背,然后不紧不慢的在前带路。其实李宗心里也没有什么想法,他对于睡在哪里,受到怎样的礼遇并不关心,他在乎的是能够入学,能尽快的完成自己的学业,这比他rìrì夜夜苦读,天天年年的去捉模知识、事情要来得容易许多。芸芸并没有带着李宗直接走进右边的男生宿舍,而是直接走向中间的一栋二层矮房,从那个完全不成比例的窗户上透出房内微弱的灯光,芸爸爸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一个较为jīng瘦的人打开了门,从门缝里能看到,他正准备着一些货物。“老杨啊,麻烦帮我去开个门,今天我有个学生到里面住一晚。”那个jīng瘦的男人看到是芸爸爸,脸上堆积着笑容说道:“曾老师啊,好的,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拿钥匙。这两天就要开学了,正在准备些卖的东西。”说完转身飞快的走进了房内,可能是因为太乱了的原故所以也没有叫芸爸爸进屋坐坐。不过还是真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另一个手忙着掏出香烟递给芸爸爸。芸爸爸并没有推托,想来也是抽烟之人,把香烟放在嘴里,任凭着那个喊老杨的替自己点着香烟。
走到宿舍楼下,才看清它的面容。从一开始的轮廓李宗也猜想楼层挺高的,果然,七八层高,从下往上看,着实让人感觉它的巍峨。只是第一层有些怪异,走廊外半人高的墙墎,往上就是塑钢焊接的,把整整的第一层封得严严实实,想来也是防止学生偷偷跑出的而采取的措施。穿过那道硕大的铁门,让李宗感觉有些怪异,有些进入牢笼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被适应。芸爸爸突然转身对着李宗说道:“李宗,今天你就睡在这里吧。”指着铁门入口不远的一间房间,然后一同向房内走去。宿舍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只是一种漆黑像恶魔的手一样向三个人抓来,从外向内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就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有些害怕的感觉,还好男人不会被黑暗吓倒,老杨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手电筒,顿时一束强光穿裂了黑暗,照着房间内左右两旁孤零零的三张双层铁床,还有那安静的卫生间。
李宗并没有往里走的意思,就把被褥放在了进门口不远的那张铁床上,在老杨手电筒的照耀下快速的准备着被褥。这时芸爸爸吸了一口重重的烟,然后向老杨说道:“老杨啊,你把手电也留在这里了,这还没有开学,电源总闸也没有开,明天让孩子再还给你,这乌漆抹黑的,没个光亮也不方便。”“那好啊,我其实拿着手电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开学后锁大门,巡逻守夜用的,现在真还用不着。”“好,那谢了啊,老杨”“看你客气的,这是多大的忙啊?”把水电递给铺好被褥了的李宗,芸爸爸与老杨也有了要走的意思。只是芸爸爸这时又说道:“李宗啊,能看得出你也是懂事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伯父这样做的道理,所以呢,你也别见怪,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哪里会,学生明白,心里已经很感激了,不就是黑了点吗,在家里时比这还黑呢,习惯了。”李宗一边说一边笑道。李宗这也不是客道,在家里还真比这黑,想想那时候爷爷在世时,为了省电,常常是吃了饭之后就熄灯了,夏天在门外坐坐,冬天天冷,就早早的睡了,那黑灯瞎火也是模着干。“恩,你心里明白那就好了,也就不用我多说了,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准备好一天,后天就进行考试。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直接到教师公寓来。”“恩,好的,伯父、杨师傅请慢走。”说着李宗一边送着两位退出门外。“恩,你也别送了,进去吧”。李宗站在那里看着两位慢慢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