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告于段落了?”杨思辰半倚在书案一侧听完荣光的讲述,不可思议地问道。
荣光点点头说道:“是的,少爷。祁知县说择rì再审。”
“择rì再审?恐怕他离任都不会再审这桩案子。”杨思辰冷笑,显然想通了其中的猫腻。
荣光说道:“少爷您说的是,小的听说昨天高夫人和李大公子都去拜访了祁知县。祁知县这次想偏向谁都不行,这桩案子他只能和稀泥。不过霜糖里的那种药杨管事之前见过,倒是不难配出了。溶在水里无sè无味,仅仅需要半钱的分量,服下之后一个时辰内一旦吃了白果就会出现那种症状。”
杨思辰问道:“真的有这么一种药?”
荣光回答道:“是的,少爷。杨管事的婆娘的娘家是开药店的,她未过门的时候也曾协助家里打理过药铺,所以杨管事对此也知道一些,这次杨管事将霜糖一筛就发现了那种药,只是小的觉得说不清楚,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没说。”
杨思辰说道:“你待会儿让杨管事配出三钱出来,我明天有用。”
荣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说道:“是,少爷。”
杨思辰继续说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来的。这件事算是结了,不过我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倘若是能在对庄家动手之前搞倒葛状师,那么祖父那边会少上好多麻烦。”
荣光好奇地问道:“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杨思辰诡异地一笑,说道:“下药,让赖家人接着上吐下泻。反正霜糖已经不在赖家了,赖家怎么赖也赖不到杨家头上。”
荣光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少爷,您这是做什么?不是找葛状师的麻烦吗?怎么折腾到赖家头上去了?”
杨思辰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事情我早有打算,你就不用cāo心了,这事情毕竟见不得光。待会儿你从盐场的账上先支一千两银子给紫绢,下个月从我分红中扣除一千两补上。”
荣光点点头说道:“是,少爷。盐场的盐成sè很不错,给庄家的就算了,剩下的是不是可以加些价?”
杨思辰说道:“不用了,咱杨家不缺那点银子。倒不如卖个好,赚个好名声,也算是兼济天下了。”
荣光听罢差点一头栽倒,心道:天啊!我怎么摊上了个这么不着调的主子啊!
…………
第三天中午,杨思辰正在陪着杨老太爷吃饭,夏忠忽然进来了,在杨老太爷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杨老太爷听罢放下筷子,扭头对杨思辰说道:“小辰子,刚才得来的消息,赖家的老头子早晨不知吃了什么,也和赖大成一样上吐下泻,不过幸好救得及时,捡回来一条命。据大夫说,脉象和赖大成病发时大体一样。这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杨思辰讪笑道:“祖父,是孙儿让人下的药。不过不会闹出人命来的。”
杨老太爷扬扬眉问道:“小辰子,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杨思辰说道:“祖父,这事情您先别问了,过上三五天,我保证给您一个惊喜。”
杨老太爷心知这个孙子打小起便是一肚子古怪点子,虽然行事乖张,但是绝对没有坏心思。于是也就没再问下去。
杨思辰陪着杨老太爷吃完饭便回了碧波院,紫绢早已在书房候着了。见杨思辰进了书房,紫绢赶紧上前行礼,炫耀着说道:“少爷,听风阁的人已经进了赖家,并且将赖家的老头子放翻了。”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这才几天呀?你们听风阁的人究竟是怎么进的赖家?”
紫绢说道:“少爷,听风阁的老本行就是打探消息,人派出去没多久便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赵氏是十五年前被卖进庄家的,当时才八岁,家里还有个不满月的妹妹,赵氏进了庄家之后几乎没怎么和家里来往,对这个妹妹几乎一无所知。听风阁就派人假扮她这个妹妹,轻而易举地就进了赖家。”
杨思辰接着问道:“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紫绢点点头回答道:“放心,少爷。都安排妥当了,该打点的也都全打点到了。您给的银子有点多了,买通祁知县手下的那些人仅仅花了三百两不到。”
杨思辰说道:“哦?这么少?剩下的就个听风阁,就当是结个善缘,今后也好打交道。”
紫绢不满地嘀咕道:“少爷,你对外人忒大方了!七百两银子说送就送了,那么多银子起码能买三十多亩水田了。要知道赖家才有五十多亩水田啊!”
杨思辰耸耸肩说道:“五十亩水田一年收个两万斤稻子没问题,十斤稻子九斤米,一年下来收个七十来两银子,放在乡下倒也过得滋润。”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啊,少爷,乡下地多人少,可以养猪养鸡,想吃肉杀就行了,不像咱们城里,寸土寸金的,想吃肉还得去买。”
杨思辰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咱杨家府上不也有个不小的鸡圈吗?”
紫绢冲杨思辰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少爷,您也不看看那鸡圈是谁的?那可是太姨娘的!就算是少爷您想吃,也得给太姨娘说一声,其他人哪有那个胆儿啊!”
杨思辰模了模鼻子,说道:“那你现在就去给太姨娘说一声,说我想吃她的鸡。”
紫绢跺跺脚说道:“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让奴婢去说,岂不是把奴婢往火坑里推?”
杨思辰坏笑道:“什么意思?酒足饭饱思**。你这个通房丫鬟不合格哟!本少爷快一个月没动过女人了,你也不主动点。”
紫绢见杨思辰脸上露出坏笑便知道要坏事,赶紧说道:“少爷,这不行,还是大白天呢!再说了,您胯下还戴着那玩意呢。”
杨思辰兀自嘴硬道:“你练那劳什子九yīn神功不也一样?”
紫绢轻笑道:“少爷,奴婢最多再过个三年九yīn神功便可小成,照您这个进度练下去,您的九阳神功没个五年小成不了的。少爷,您不想当一辈子道士?”
…………
祁知县听说赖家的老头子差点挂掉,而且症状和赖大成基本一样,心下有点不安了,于是吩咐衙役彻查此事。
衙役立马去了赖家,不久便从赵氏的脂粉盒里搜出了一小包白sè粉末,经仵作检查,发现正是那种药粉。衙役头子并没有声张,而是暗地里打探了一下赖家的老头子天早起吃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有个衙役从一直服侍在老头子身边的丫鬟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自打一年前,赖家的老头子患上哮喘后每天上午都会吃两颗白果,效果一直都不错。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把赵氏抓到大牢里,一顿好打之后衙役说什么赵氏就认什么,很快便从赵氏口中“得知”了葛状师的“罪行”。
原来赵氏还在庄家做丫鬟时葛状师便看上了赵氏,可惜被赖大成抢先娶了。葛状师不甘心,于是将赵氏独自骗出来行了那苟且之事。之后还不断胁迫赵氏为其做事。这次害死赖大成的药粉就是葛状师给赵氏的,但是并没有告诉赵氏这药粉会毒死赖大成。赖大成死后赵氏六神无主,葛状师又逼着赵氏将杨家告了。
衙役们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葛状师家,轻而易举地从葛状师的褥子下面搜出了赵氏的肚兜。于是不由葛状师解释便把葛状师抓进大牢。一进大牢便找来一团破布堵住葛状师的嘴,然后连着使了三天的大刑,最后牢头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葛状师别看平时人模人样的,进了大牢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软骨头,这会儿早就被折腾得不chéngrén形,彻底崩溃了,一听这话,便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就连自己十七岁那年偷偷上了他老爹的第五房小妾这事儿也没落下,自是少不了前几年伙同庄家颠倒黑白卖弄是非的事儿。
衙役将这些事禀报给了祁知县,祁知县觉得事情重大,自己不好专擅,于是隔rì又把这些事禀报给了李知府。
李知府正在为如何扳倒庄家这事情犯愁,接到祁知县的禀报,立马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前些时rì杨家将庄家的人押送到知府衙门并且将事先准备好的“供词”递了上去,之后李知府也让人四下打听了庄家的过往,发觉庄家在松江府风评极差,前任知府之所以没动庄家,那是因为他母亲和庄家有着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他不好拉下脸来做这个恶人。李知府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而且这桩案子若是办好了,也算是一项政绩,对李知府的仕途绝对是好处多多,另外庄家也是做海外贸易的,虽然比不上杨家那样rì进斗金,但这些年确实积攒下来了丰厚的家资,抄家之后自己自然会得到不小的好处。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可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李知府怎么能错过?
于是李知府让祁知县将这个案子交给自己,以松江府的名义来办,至于祁知县本人,则作为这件案子的副手参与进来,将来往上递折子的时候签个名就行了。
祁知县则是乐得两不得罪,同时还能从中捞一笔政绩,痛痛快快地交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