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暖,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林婉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停顿了片刻,真的伸出了手,又长又尖的指甲宛如妖魔一般。
项老夫人已经是默许的状态了,看着林婉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来,也没有加以阻拦。
她只是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像尊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视线淡漠而事不关己,似乎还隐隐地期待着,接下来夏温暖会吃什么样的苦头。
周围一直闷着脑袋不敢出声的女佣们已经看傻眼了,呆呆的,一时间忘了应该上前拉开林婉栎。
夏温暖费力地握住林婉袭向自己脖子的手,不让她碰到自己。
她忍住想要叫人的冲动,憋着一口气,准备徒手挣月兑。
可是,林婉好像真的疯了一样,力道大得完全不受控制,夏温暖怎么也推不开她涪。
女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生理泪水都快要被逼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窝囊极了,没想到单凭力气,她竟然敌不过比自己大了整整一轮,还一直在疗养院中休养的林婉!
气氛于不知不觉间白热化了。
这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拉门被人从外侧拉开。
来人用了很大的劲道,全然不顾门会不会坏掉,猛地窜进来的冷风让会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夏温暖扭过头,还没有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熟悉的男声却旋即穿透了风声传来,直达天听——“不许动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圣旨一般,让一般的平民百姓无法招架。
那一刻,夏温暖有些供氧不足,原本毫无波澜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夏温暖说不出自己的心绪为什么会如此起伏不定,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松了一口气,此刻,她只知道——
是他!
是他来了!
夏温暖烦心地闭了闭眼睛,项老夫人的是非不分让她烦心,林婉的死缠烂打让她烦心,项慕川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也让她烦心!
但最最烦心的,是得知项慕川出现的那一瞬间,对他没由来地产生了依赖的自己!
这一点,烦透了!
夏温暖,你疯了是不是?犯什么贱?谁允许你产生这种懦弱的想法的?!这个男人,你应该离他要多远,有多远的!
在心底,夏温暖毫不留情地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狠狠踩在了脚下,像是碾灭万恶的烟头一般,连灰都没有剩下。
世界再次恢复声音,是在一个小个子的女佣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之后。
她一脸快要昏过去的表情,跑到项慕川身边,撑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拦住他的去路,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项先……先生,等一下!这里……现在还在会客中呢……你……你不能进去的……呼~呼……”
小女佣抹了一把辛酸汗,她跟在项慕川后头追着他跑,一路追到这里,真的,快要,断气了!
项慕川转过头,瞥了一眼对方的小短腿,默哀了半秒钟,然后撩了撩微乱的刘海,不动声色地重新拉上拉门,将小女佣关在了外面。
“喂,项先生!你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吗?”小女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敲了一下门框,但没敢拉开,弱弱道,“大小姐,我……”
“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夏温暖抬起眼眸,正对上项慕川英俊的脸,他的瞳仁晶亮,几乎到了让人无法与他正常对视的地步,但女子并没有躲开,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看着男人,然后说了一句,“别管了……你先下去吧……”
却不知道是对着一门之隔的小女佣下的命令,还是对着眼前的项慕川说的,示意他不要插手。
项慕川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额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只是隔得远了,看不太清楚。
谁都不知道,他在赶过来的途中,一颗心受着怎样的煎熬,生怕自己迟了一步,夏温暖就会无辜受到伤害……
此刻看着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极致的紧张之余,男人的后腿跟还是控制不住地疯狂地发颤,险些站立不稳。
门外的小女佣总算把气给喘顺了,听话地应了一声“是”,转身的时候,却骤然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宋亦霖吓了一大跳。
小女佣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想叫,猛然意识到这里是哪儿之后,连忙机智地捂紧了嘴巴。
宋亦霖的身旁站着宋母,两人的打扮既没有太过正式,也没有太过随意,淡淡的日系风格,和夏园十分的相配。
看得出来,他们都十分重视这一顿晚餐……
夏温暖也非常的重视,原本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正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只是现在……
唉……
小女佣在心里叹了口气,守本分地给他们行礼,压低声音道,“宋夫人,宋先生,你来得太早了,大小姐她这会……”
小女佣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被合上的拉门。
“出什么事了?”
宋亦霖松了松领带,紧张地问道。
自己刚才看到项慕川了,在夏园,出现项家人,尤其还是这个男人,让他的心里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小女佣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他们听,宋亦霖的眉头越蹙越深,印堂都发黑了。
这不,还没等小女佣全部说完,宋亦霖便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再继续了。
男人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刚要往前走,却被宋母给拉住了,“霖霖,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进去帮暖暖啦,这群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她!”
宋母脸色微沉,一掌拍在宋亦霖的肩膀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狠狠心往他脑门上敲,但无奈舍不得,只好嘴上发狠——“给我站住!你去有什么用?还嫌这里不够乱吗?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你不要瞎凑热闹!而且,我问你,万一真是她做的呢,你还准备帮她么?”
宋亦霖急得眉头都开始打架了,抓住宋母的手臂反驳道,“妈,暖暖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她!”宋母冷着脸拨开他的手:“少来。我可不是你,没有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做不到无条件地信任她……”
“妈,在家里的时候,你明明答应我,要给暖暖机会的
“难道我没有给么?我不是跟着你,提前好几个小时过来夏园了么?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呢?”
宋亦霖小小声,又有些担忧,“可这是突发情况
“所以,我才没有调头就走啊……”宋母清了清嗓子,然后走进隔间的沙发上坐下,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对着宋亦霖说,“过来,陪妈等着。等温暖招待完了前边的‘客人’,自然会来招呼我们的……”
“可是,我怕暖暖会出事……”
“儿子,这里是温暖的地盘,她能出什么事?而且,这边可以听到会客厅的声音,要是她真的应付不了,你再去护着,也不迟……要是像你这么没头没脑地冲进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变成拖累……”
宋亦霖权衡了一阵,觉得母亲说的不错。
自己的手中没有握着任何有力的证据,光凭一张嘴和单方面的信任,根本帮不了夏温暖什么忙。
而自己进去之后,看到项慕川和项老夫人的那副嘴脸,恐怕会控制不住情绪去火上浇油,这只会让暖暖更加的难办而已……
“好吧
宋亦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挪到宋母旁边,坐了下去。
镜头再一次拉近会客厅。
项老夫人看着项慕川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面前,一瞬间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川川,你怎么会……”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陪着林依才对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项慕川已然近在眼前,项老夫人无聊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并非假象。
她的孙子高大得就像是一棵树一般,强势的气场就如同茂盛的枝叶,紧紧地交织着,足以让人窒息。
项老夫人没由来地后退了一步,项慕川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女乃女乃,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稍安勿躁,我会好好解决的……可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来找温暖的麻烦?难道你忘记了,她也才生完小南南,刚刚出院么?你觉得她的身体,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么?”
这张亲情牌一打,项老夫人绷紧的脸立刻就柔软了不少。
娇小可人的小曾孙女可是自己的心头宝,看在她的面子上,对着夏温暖因为疲惫月兑力而越发苍白的脸色,项老夫人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愧怍。
然而,一旁的林婉却开始不依不饶,她用力拉扯着夏温暖的身子,就像是在撕一块破布一样,“慕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找夏温暖的麻烦?”
林婉的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处去了,激动得体内流动着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就在刚才,夏温暖已经承认了是她害依依流产的……要不是我们来这一趟,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等你去查,哼,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面对着冰冷而明显的讥讽,项慕川垂下眼帘,并没有多加反驳,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比林婉还要恐怖得多。
明明男人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吓人,面部的肌肉也没有异样,但是,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料峭的寒意,足以将人冻结成冰。
“什什什……什么啊?难道我有说错么?”
项慕川的身子前倾了一寸,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瞬间让林婉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抿紧嘴唇,大气都不敢出,冷不防就听得男人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萦绕在耳畔,“我说了,谁都不许动她!”
顿了顿,项慕川又幽幽地吐出四个字——“把手放开……”
不过短短三十秒的时间,林婉就被折磨得神经紧张,再忍受不住,连忙甩开了夏温暖,抖着身子缩到旁边去了。
夏温暖吃痛地嘶了一口气,低下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掐痕,青紫青紫的,不少地方都破了皮,也不知道是磨破的,还是指甲刺破的。
“……没事吗?”
“没事
感受着项慕川的靠近,夏温暖连忙拉长袖子遮挡住手腕,她默默地和他拉开距离,嘴上随口回答,看都没有看男人一眼。
就在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局的这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毫无波澜的男声——“总裁,是我,齐高
项慕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啧,又来一个……
夏温暖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却被身旁的男人抢了主人家的权威,“进来
她还来不及指责项慕川的失礼,拉门已经被齐高打开,然而率先引入眼帘的,却并不是那个总是一张扑克脸的男人。
因为没有门槛,轮椅也可以自由地出入,伴随着轮子滚动的声响,留下了两道黑黝黝的痕迹,就像是在白纸上滴了墨水,很难看。
看来今天,会客厅里的榻榻米,是真的非换不可了……
齐高推着轮椅,慢慢走进会客厅,轮椅上坐着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的林依。
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她身上衣服的厚度是正常人的三倍。可尽管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不见她的脸上有多少的血色。
林依的身子歪斜,这样的姿势或许让她更加的舒服,但在旁人看来却非常的不自在,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下了轮椅……
夏温暖正面迎上林依的目光,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眸中带着入骨的恨意,并且还在不断地滋长。
夏温暖模了模鼻子,莫明就想笑,但更多的是觉得荒唐——林依恨?她恨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恨?
看着她这幅模样,连夏温暖都快要倒戈,觉得真是自己推她下楼的了!
是不是对林依来说,无时无刻,都要保证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夏温暖早就说过,这么深刻的演技,为什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影后呢?这比在窝在t市,呆在项慕川身边,要风光太多了啊!
“依……依依?”
林婉叫着女儿的名字,满眼的不可置信。
“川川,你搞什么啊?你怎么把林丫头也带过来了?她才刚刚流产,身体怎么经得住?!你看她这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项老夫人急得和什么似的,心疼得不得了,连忙蹲模着林依的脸颊,看到她,就又想到了自己早亡的曾孙,老人家的眼眶止不住地发红。
那是项家的血脉啊,而且,还是个男娃……
林依体质差,身体里这个素偏低,那个素又偏高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悬,好不容易养到了五个月,医生总算说差不多稳了,项老夫人每日上香祝祷,心心念念地巴望着,谁料却等来这样一个结局……
没了,就这么没了……
项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握紧林依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两只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刺猬一般。
面对着女乃女乃的数落,项慕川无奈地看了林依一眼,然后垂下头,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这会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林依见状,连忙苍白地笑起来,说道:“女乃女乃……不关慕川的事,你别怪他……是我一定要让他……带我过来的……”
“为什么?”
林依的双眸赤红,视线很快落在夏温暖的身上,她的嗓音沙哑,特别的凄惨,也异常的瘆人——“因为我想看看,害死我孩子的人见到我,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夏温暖,包括项慕川。
女子依旧维持着双臂环胸的姿势,毫不畏惧。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仍然可以站得笔直,因为她问心无愧。
只是,贼喊捉贼这种事,只有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究竟有多么的憋屈……
“人都到齐了是吧?那我们速战速决好了!”
眼睛好疼,难道偶要瞎了么,嘤嘤嘤。错别字见谅,目前码字偶得眼睛只剩一道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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