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因美啬是我妹妹,总之林叔你放心,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完全值得你信任。虺璩丣晓林叔……暂时先别告诉美啬。”
这话依旧是出自秦安森之口。
他一声林叔接着一声林叔的叫,语气诚恳,字字句句里的意思是在和别人整左琛?
林美啬怎么会,怎么会是他的妹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秦安森话里话外的内容,复杂的顾暖不能负荷遽。
顾暖动作很轻的把包拎在另一手上,空出来的手按压着心口的位置,心跳无比厉害,医院里并不热,可她觉得额发下紧张的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是冷的薄汗。
今日上班恢复了穿工装,高跟鞋站在医院亮亮的地面上,此时都不敢移动,怕会出什么声响。
秦安森停止和对方通话的时候,顾暖依旧没有动弹半分,里面有了声音缄。
“宝玉,宝玉,你好——”
一生以泪洗面的林黛玉,临死之前发出了微笑喊出了这半句话,留下了千载不消的余恨。
顾暖听此,在病房外才敢动了动,呼出一口气,电视里的声音掩盖了她在病房外的声音,不至于被秦安森听到。
此时不能进去,怕被怀疑,顾暖心情复杂,下楼转了一圈儿,吹了吹风,平复了一下,再回到楼上病房时,是二十几分钟之后。
秦安森的病房门大开着,许是这二十来分钟中间来过护士或医生。
“秦工,你要的东西。”顾暖递给他。
秦安森接了过去,眼眸盯着文件,“外面很热吧?怎么来的?歇会,顺便给我削个苹果。”
“打车,反正公司报销。”顾暖坐下。
秦安森抬了抬眼,笑,而后便继续低头工作。
高级病房里设施齐全,电视里演的是老版红楼梦,倒是看不出,秦安森喜欢这种剧。
顾暖心不在焉地给秦安森削苹果,想问些什么,却有些不寒而栗,便作罢,削完一个苹果,顾暖搁在那站起来拿包要离开,“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儿,那我先走了。”
秦安森点头。
回到公司,上了总工办楼层,迎面撞见林美啬,顾暖叫住,“美啬,你等一下。”
“什么事?”林美啬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顾暖想了想秦安森那几句话,好像林美啬还什么都不知道,带林美啬去办公室,倒了一杯水,林美啬受宠若惊接了过去,顾暖倚在办公桌前问,“你认识秦工很多年了?我看他对你不错。”
“很小时就认识。”林美啬说着吐舌,“可能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他对我照顾了一下。”
顾暖点了点头,“秦工……和左总关系很好么?”
“你怎么不问左总?”林美啬突然说话有点酸气。
顾暖勉强扯出笑,孙冬乐说过,陆展平不瞒着林唯唯,道出她和左琛昔日关系,想必林美啬也知道了,就坦然道,“没来得及问,就分手了。”
林美啬接触顾暖时日虽短,但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顾暖,抬头说,“秦工和左总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秦工和左总的大姐是同学,比左总大一岁,听说在国外的时候针锋相对过一阵,好像是秦安森他技不如人恼羞成怒!”
林美啬没说太多左琛和秦安森的事,也是真的知道的不多。
和左琛不能在一起了,倒也不至于心里阴测测的盼着秦安森真的害左琛,无法再跟左琛联系,不管出于工作还是什么,都是不该的,只怕再有牵连遭了左琛的话柄,到时她反倒难以从这不该的感情中月兑身。
可是,秦安森怎么回事?左琛那么聪明,什么都没发现?
左琛已经准备娶林唯唯为妻,可准岳父却要和别人一起搞垮自己的准女婿?林唯唯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毫无道理,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顾暖怎么想都想不通。
就算不是心中这爱的余味在影响她,就只是单纯的身为左氏一个员工,是该把这件事提醒给左琛吗?不管是真的是假的,这到底是涉及到左琛是否会一败涂地!
下班时,顾暖在路边等车,陆展平的银色奥迪A8开了过来,摇下车窗,看顾暖,“腿完全好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
顾暖本不用坐他的车,可想到秦安森那些话,顾暖点头,上了车。
陆展平嘴角微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顾暖,“看到你能回来上班真好,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林唯唯这女人。”
顾暖扯动嘴角笑了笑,应付到,“她老公喜欢她就好。”
说出这句话,毫无征兆的眼底一瞬涌上温热的雾气……
沉吟了片刻,陆展平再次开口,“顾暖,左琛他很看好你,相信你也知道一点,娶林唯唯并非他所愿,但却不得不娶,我知道,这是他负了你,可是,左琛心里的苦不比你少。”
顾暖不明白陆展平的意思,每次,每个人,都是如此,告诉她,左琛多么不易,可是不易是否该有一个不易的理由?为什么都没给她一个理由?毫无理由的信任一个已然行为背叛自己的人,也许真的把脑袋敲傻了,才能干出这种事。
车子拐了一个弯,陆展平又说,“左琛的婚礼,不在海城,不会铺张,婚纱照都没有。这一切他都顾虑了你。”
顾暖没说话,陆展平对自己说这些,是要她因此而对左琛心怀感激?真是的,陆展平是左琛的朋友,自然如此,但若换了冬乐,一定会帮着顾暖骂他吧?
这就是人,有时无法理智的换位思考,只看到偏向的那一方的心理和行为,忽略别人的行为和心理,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可是残忍了却不自知。
“如果我没猜错,前任总工对公司不忠?”顾暖整理了心情后问。
“没错。”陆展平点了点头。
顾暖微微皱眉,“那么秦安森可靠吗?总工程师是个很重要的职位,他应该很值得左琛信任吧?不然左琛不会把大权交到秦安森的手里是不是?”
顾暖这样疑问,是很想知道秦安森在左琛心里的信任值是多少。
“当然可靠。”
陆展平笑说,“如果不是非常可靠,你觉得,就以左琛极敏感的脾性,会放着一个精明的秦安森任职总工?”
“是啊,左琛不像是会做出养虎为患这种事的人。”顾暖附和。
看来,左琛极其信任秦安森的,顾暖犯了难。如果她现在对陆展平说在医院听到的那些话,会不会让陆展平觉得她很唐突的一番话是恶作剧?
的确不可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像梦一场,只是醒来把梦境掺杂进了现实里。
下车时,顾暖说,“还是叫左琛小心提防秦安森的好。”
果真,陆展平见顾暖说这种话,愣了一愣,接着看神经病一样看顾暖。
顾暖认真了点说道,“譬如,我那么信任左琛,他还是行为弃绝我。一样,左琛那么信任秦安森,也许有一天,秦安森因为什么出卖他?”
“这担心,有点没必要啊顾暖。”陆展平说。
这语气,好像在对顾暖说,顾暖你没事吧?不是病了吧?这怀疑太不合理,还是你不爽左琛,挑拨离间?
顾暖想到了陆展平会是这种表情和反应,“谢谢送我回来。”
顾暖转身往家里走,当她一切都没说。
晚饭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了几页的书加了书签放在一旁,顾暖嘴唇有些干,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支雪糕,天气很热,董琴在楼下跟人聊天还没上来。
手抚上的床单、被子,好多东西仿佛都有左琛的味道,忘不掉他深夜里被她枕着的臂弯,忘不掉他每夜搁在她身体上的手臂,更无法忘记,甚至无法改掉的是,因为和他同居这么久,变成习惯脸向里侧,和他面对面,蜷缩着睡觉的姿势。
再也不会有一个早晨,和他能相视而笑醒来。再也不会有一个早晨,她可以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眼。再也不会有一个早晨,他会提前醒来盯着她的样子看。
次日清晨,顾暖醒来,发现脸上有眼泪,习惯了,起床洗漱,换衣服。
“早餐马上就好了。”董秦在厨房里说。
“妈你自己吃吧,我约了乐乐,先走了。”换了鞋子,拢了一下因低头而挡住脸的头发,扭开门把手,离开了家里。
苦撑,这个早上情绪不高,顾暖不知道别人失恋多久能恢复,她,虽然灵魂好像被掏空了,可是身体还撑得住。
“好吃吗?”早餐店里,孙冬乐抬头问顾暖。
从前顾暖不吃早点上带果酱的食物,尤其是草莓蓝莓果酱,这会儿却吃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多吃一些有点习惯了,发现吃什么都一样……”顾暖心不在焉地说,她点了平时绝对不会吃的早点,就是想试试,勉强自己吃不愿吃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发现吃下去几口,可以承受,虽然难以下咽,但吃着吃着,味道也不错,不在于是否难吃,在于放下心里的厌恶敢于吃进去,然后发现没吃过的这些也勉强能吃。
那么,左琛和林唯唯也是这样吧?左琛不喜欢林唯唯,但是事情就怕一久了就会变成自然,假以时日,林唯唯会是左琛能适应的吧?
“你心情不好?”乐乐问。
“没事儿,谁能心情天天好。”顾暖随口说。
孙冬乐皱眉,“唉我说,你这样下去能幸福吗?要不,我们去旅行吧?”
顾暖笑了笑,“还不幸福么?有早点吃,比饿着肚子的人幸福很多。旅行还是等左左十一放假的时候吧,我一直想带他出去玩。”强迫自己认为幸福很简单。
对乐乐说了在医院里听到的事,乐乐表情不亚于当时顾暖的震惊,“陆展平态度不相信,那你准备告诉左琛么?这不是小事。”
“嗯,我知道,和左琛好聚好散,虽然有点埋怨,可他也不是和我有深仇大恨,怎么办?我不能主动联系左琛,虽然没有别的意思,可他容易误会,别人一样容易误会我的意图。”顾暖转头皱眉看了一眼外面的街上,叹了口气,有时候某些事,真的不好拿捏那个度。
秦安森如果真的和林家什么人里应外合,顾暖觉得自己会发觉,自己是他助理,有发现再说话不迟,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信。
孙冬乐看得出顾暖为此心神不宁,顾暖说自己会盯着点,可是她再怎么盯着点儿,不如左琛提早防范于未然的好,孙冬乐当日打左琛的手机,是别人接的,左琛现在人和手机不在一处。
那好吧,孙冬乐挂断。
左琛出差回来这天清晨,孙冬乐守在机场,吴哥私自把左琛归来的消息透露给孙冬乐,因为孙冬乐是顾暖的朋友吧?找左琛,一定是关于顾暖的事?给孙冬乐行了个方便。
“左总,留步。”孙冬乐见到左琛,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左琛摘下高挺鼻梁上的墨镜,蹙眉打量孙冬乐,“先出去,车上说。”
孙冬乐点了点头,真无法想象,顾暖是怎么爱上这神态淡漠男人的,两人在一起相处时不会无聊吗?
孙冬乐局促地坐在车上,把顾暖说的那些,都说给了左琛听,左琛听完,不发一言。
“左总,顾暖不方便找你,也是因为你要结婚了,您听完了多少给点态度?是相信这话还是不相信?”孙冬乐问,好歹要知道左琛的态度是否如同陆展平一样吧?要是跟陆展平一样,那岂不是白说了?
“我们要去别的地方,抱歉,不能送你回市区。”左琛说。
吴哥打开车门,孙冬乐一边尴尬的被吴哥拽了下车一边伸头问左琛,“什么啊?表个态吧!反正我是告诉你了,防不防着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左琛仍是不语,关于这件事一个字未说,吴哥上了车,车就那么开离了孙冬乐的视线。
孙冬乐立刻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顾暖。
“乐乐,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顾暖真的感谢孙冬乐,仿佛去了一块儿心病一样,这样一切负担都没有了,起码左琛本人知道了,至于什么态度,那是他自己的事情,相信他不是一个马虎之人,而她和他,更不会再有牵连,这样很好。
挂断了电话,顾暖在公交车上惆怅了一下,左琛不表态,是干什么,乐乐不了解左琛,可是她了解左琛,这事情是她在医院亲耳所听见,乐乐代为对他说了,那么回头乐乐会告诉她这是必然。接着呢?对于左琛不给出态度,左琛认为她会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见一面关心一下他的态度是吗?
他错了,不会。
回市区的路上经过高架桥,周围是大片海域,车上,左琛双腿交叠坐在车后排座,吴哥瞥了一眼左琛,由于左琛戴着墨镜,吹着车窗吹进来的海风,吴哥看不到左琛的表情。
只是左琛的手里,一直摆弄着手机,开了合上,合上了又打开,反反复复如此。
可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吴哥打开车门,左琛长腿迈下,眉头蹙起,回头望了一眼公司大厦前的街道。
吴哥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十几分,顾小姐,这个时候还没来公司上班吧……
这个时间的阳光照在左琛精致的五官上,舒适度正好,掩藏不住的疲惫在他眼神中蔓延,孤独,落寞,许是因为感情有了缺口。
人的快乐多半建立在生活中大小事上,他的快乐无疑也是如此。人说,只要明日天会亮,总是会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好事被你遇见赶上,可是多个夜里等到黎明,左琛并未看到美好,哪怕只一秒。
他伫立在那个楼层那个位置,等到街上她的身影出现,如同那些刚追求她的日子无异,可是,八点四十,过了上班时间,还是不见她的影踪。
左琛九点二十的时候离开那,回到顶层工作,除了工作忙碌,无法静心。
顾暖本是在上班的路上,左左的老师打来电话,左左低烧,顾暖请了假,就去幼儿园接左左了。
“妈妈,我脑袋门儿好疼。”
左左可怜兮兮地用手背模着自己额头,他管这叫脑门儿,总把自己当机器人,左左憋着小嘴儿的样子让顾暖心疼的不得了,很久没有抱着左左了,孩子也是大了,很少会让她抱着。
可是现在的左左,小脸蜡黄,想必难受的很,顾暖心里泛起酸意,用手背模了模自己的额头,又模了模左左的,亲了亲左左的脸蛋,“哪儿不舒服跟妈妈说,打完针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我要吃薯条,坐在肯德基里吃。”左左开条件。
顾暖点头,平日对左左饮食上管的比较严,可每当儿子病了,顾暖无法拒绝,吃一次两次无碍,片刻不耽误,上了出租车,直接去了市医院。
左左每次吃药和打针不费劲,这也让顾暖轻松不少,从不让人操心,怕左左动,会碰到手上的吊针,顾暖一直看着,左左吵着要喝牛女乃,顾暖下去给他买,只拿了包包下去,手机还在左左手里玩着,顾暖叫了护士帮看着点。
“阿姨,我要找我爸爸来可以吗?”
护士点头,模了模左左的脸蛋儿,笑着说,“当然可以啊。”
“我知道我爸爸手机号码,我的手在扎针,阿姨帮我打电话好不好?”左左把手机举了过去,左左知道妈妈不让找爸爸,自己又不好意思找爸爸,只好让护士阿姨告诉爸爸他生病了。
护士听着左左说,按了左琛的私人手机号码,发现这孩子爸爸的手机号码他妈妈都没有存储名字,通了,可是无人接听,打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
“你爸爸可能不在手机旁边,等会儿再打好不好?”护士小姐态度非常好地问左左。
左左点头,失望地低着头。
顾暖很快就回来了,把儿子交给护士她也不能放心,打开牛女乃,左左不敢说给爸爸打过电话,就低头喝牛女乃,十来分钟之后,顾暖的手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