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精彩。
狄芙妮不知道她的天界祖先究竟是谁,不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不知道那个神秘声音是谁,不知道多元宇宙净化计划是什么,不知道灵魂之火倒计时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她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作为加兹瑞安,人生使命就是寻找到阿里曼并帮助他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但对于这项事业的具体内容以及蕴含何种风险,她还是一无所知。
头痛。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阿里曼?”
“青与红的蛇重现,秩序与混沌重又纠缠。”她以古怪的调子唱出了这两句话,毫无疑问,所谓青与红,指的就是戒指上跳动着的红光与青光,至于什么蛇、秩序与混沌,我个人认为只是为了押韵好听而强凑上去的。
“不是。”
“哦?那是什么?”
“不知道。”
头好痛。
日落时分,我们进入了阿沙巴城。
控制着阿沙巴城的是霍夫曼家族,与黑塔利亚家族一样,霍夫曼家族也已经从公爵领一路降到了伯爵领,阿沙巴城是他们目前控制着的唯一一座城市,更糟糕的是,他们身后屹立着的是磐石堡的海因里希家族,公国实力最强大,也最野心勃勃的家族,而在阿沙巴河对岸,月影城又封死了霍夫曼家族的前进道路。
找了个旅馆住下,自然是开两间房。我相信狄芙妮对我没有什么兴趣,而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后,我对她也没什么性趣。
其实如果连夜赶路的话,能赶在明天午饭时抵达月影城,但我脑子又没病,当然不会这么卖力,而且赶在午饭时间到有什么意义?那是座巫妖的城市,难道还能找个巫妖开的饭馆和一群骷髅架子共进午餐?
实在是累得够呛,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连澡都没洗我就爬到床上睡着了,正睡的迷迷糊糊,窗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夹杂着燃放焰火的轰鸣声。
干!难道好巧不巧,遇上了什么狂欢节?
找了个侍者来问,他也是一头雾水,说去打听一下,旅客都被惊醒了,在楼道里面面相觑。
“不是狂欢节,而是桑比亚人打过来了。”狄芙妮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黑衣少女鬼魅般站在我身后。
“桑比亚人……打过来了?”
突然被吵醒,脑子还处于迷糊状态,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桑比亚人打过来了?”
走廊里顿时哗然。
狄芙妮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旅客都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有人顿时吓白了脸有的不屑一顾,当然更多的还是将信将疑,其中疑惑的成分要更多一些。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阿沙巴城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但与桑比亚之间有神起山脉阻隔,唯一可以通行的地方,则矗立着一座散发阴森气息的城市。
桑比亚也算是大陆强国之一,若倾全国之力,未必就不能夷平月影城,但悄无声息地一次闪电战就搞定……乘以个十也休想做到。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质疑,侍者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桑比亚人的大军离城只有不到三十公里了,预计半小时就会到。”他气喘吁吁地说,“全城都已戒严,为了各位的安全,还是回房间吧。”
唔,那就回房间去吧,反正不关我的事。就算桑比亚人打下了磐石堡,直接面对黑塔利亚家族,也有老头子去操心——没准老家伙早就在等这一天呢。阿沙巴城百年前本就属桑比亚,虽然最近几十年两国关系不佳,通商通婚也从未中断,完全不用担心桑比亚军队会干出屠城这样人神共愤的暴行来。
不出所料,第二天醒来时阿沙巴城已经易主,桑比亚军队纪律严明,很快便稳定了秩序,完全掌控了城市。这也符合逻辑,能策划并指挥如此奇袭的将军,必是位军法大家,既然是军法大家,就不会不清楚军纪的重要性,唯有令行禁止,才能确保自己的战术才华如实反映于战场。
不过我们的行程还是只能暂时搁置,由于战事激烈,桑比亚军队封锁了城门,持有指挥部颁发的特别通行证才能出城,我在桑比亚没有亲戚也没有炮友,没门路可找,只能老老实实在旅馆里待着。整天打打牌下下棋,与邻居们讨论并分析一下人体构造——当然,都是和女邻居,倒也轻松愉快。
狄芙妮的生活就没有我这么健康向上,我邀请她加入我们的人体兴趣研究小组,为子孙后代做点实事,她拒绝了我,然后整天泡在藏书室里——鬼才知道这家破旅馆为什么会有藏书室,而且的都是些二流骑士小说,勇者屠龙,父母双亡的少年征服异位面,来自农村的姑娘成为深渊魔王的后宫之主什么的,品味庸俗的令人发指。
不过也无所谓,虽然狄芙妮挺漂亮,但我对她性趣不大,不和工作伙伴发生性关系是我的原则之一。呃,我是说尽量不和工作伙伴发生性关系是我的原则之一
之所以不急着出城,还有一个原因——戒指上的跳动着的蓝光已经几乎与红光重合在了一起,这说明那个我要干掉的穿越者已经来到了阿沙巴城,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家伙应该是桑比亚军人。
而且女邻居很漂亮,而且她曾经是一位杂技演员。
被困在阿沙巴城的第六天傍晚,我正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回忆从女邻居那里学到的月复股沟新知识,阳台下突然有人大声说话。探头出去一看,是个年轻的桑比亚军官,正和旅馆老板说着什么,叫上侍者来一问,原来桑比亚人在找“文卷记录者”。
桑比亚人当然没有落魄到连速记员都请不起的地步,所谓文卷记录者,指的是文学之神迪乃尔的信徒。
奇怪,找这位老兄的信徒做什么?难道桑比亚的统帅是个女的?闲的无聊想要听些八卦?
在官方文件与场合,迪乃尔的头衔是文学之神,但私下里,他还有个更响亮的职称:八卦之神。
顾名思义,迪乃尔的信徒都是天生的狗仔队,而这位老兄自己则是狗仔之王。据说这两个称号都是来自于乌黯君主,无尽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与四十七层的主宰格拉兹特殿下。这位恶魔领主是多元宇宙最庞大后宫的建造与拥有者,实乃吾辈楷模,学习榜样,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格拉兹特的后宫名为银宫,里面住着他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捕获的嫔妃与宠妾,数以万计,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在这方面,乌黯君主殿下事必躬亲,听说哪里有美女出没便派属下去抢回来这种事是绝对不干的,位面涉足得多了,常会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概念带回无尽深渊,又传到其他位面,其中绝大多数古古怪怪,令人难以接受,但也不乏合情合理,令人眼前一亮者,比如说他将迪乃尔称为八卦之神与狗仔之王。
所谓八卦,即是那些稀奇古怪没有得到证实,也很可能压根就没办法证实的小道消息。迪乃尔这位老兄坚信世界上存在一本叫做“最终文卷”的书,这本书写出了整个多元宇宙的终极奥秘,神奇到只要随便看一眼,便能令凡人封神,于是这位老兄与他的信徒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花费在了寻找这本书上。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普通的偏执症而已。但诡异的是,迪乃尔同时坚信这本书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化身亿万,存在于世间所有的文字记录或口口相传的故事中。随便一本书,一个故事,无论是煌煌典籍,还是见不得人的小说,无论是鸿篇巨制的英雄史诗,还是短到只有三句话的顺口溜,都可能含有最终文卷的一部分——有可能是一句话,有可能是一个词组,也有可能是一个单词。
在这样的教义指引下,迪乃尔的信徒会干出什么来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们收集所有可能找到的书籍,打听一切哪怕再荒诞不经的传闻,然后记录下来,在这方面,他们的嗅觉就象狗一样敏锐,格拉兹将他们称为狗仔,实在是再形象不过。
桑比亚人找狗仔队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几天功夫,他们已经稳定了战局,并长驱直入拿下了磐石堡?不大可能,磐石堡依山而建,险峻无比,就算桑比亚人奇袭,没有十天半个月也绝无可能占领磐石堡。海因里希家族绝非霍夫曼家族能够相提并论,而且他们打阿沙巴城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如此天赐良机,肯定不会错过。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不要自找麻烦。
又愉快地过了两天,桑比亚人寻找文卷记录者的用意被泄露了出来,原来他们是在寻找传说中的青春泉,这是一个在阿沙巴城流传多年的传说,从前有位猎人,饮用了青春泉之水,从此青春常驻,获得永生。
这种飘渺虚无,近乎于神话故事的东西,听听就好,当真去找纯属脑子有病,再说了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当年都是半点线索没有,现在找怎么可能找得到。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桑比亚人才会要先找文卷记录者,如果连狗仔队对这件事都一无所知,那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滞留阿沙巴城的第九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可以出城了,于是赶紧去城门口排队。我们起的不算晚,结果还是连城门的影子都没看到。封城九天,各大商会与商队的头头脑脑们都快急疯了,开城令一出,立即便将城门堵的水泄不通,据说还有几家商队为抢位置而打了起来,守军不得不延迟开门,先将闹事者统统投进监狱,结果这么一延迟,等待出城的队伍直接排到了三条街之外去。
几个小时排下来,队伍不见动弹,眼看已是午饭时间,所有人都牢骚满月复,几个桑比亚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叠纸。
“别排了,等不到了,明天再来吧。”士兵递过来张写着“一零二四”的纸,“这是你的号,明天凭号依次出城。”
大家虽然不满,但也没有更好办法,几个嘟嘟哝哝不停抱怨的被士兵冷眼一扫,全都乖乖闭嘴。我和狄芙妮都是本分守法的好公民,老老实实回了旅馆,该看书的继续看书,该钻研人体知识的继续钻研人体知识。结果到了晚上,最新消息传来,由于敌人骚扰,城门再度关闭。
“等一下,这次开的城门是往月影城方向的啊,又不是往磐石堡方向。”
“谁知道呢,据说有支来自磐石堡的小股军队斜线插入,绕到了城后,专门打游击,骚扰供给线,昨天出城的三支商队里有两支被赶了回来。”
“不会吧,商队都不放过?”
“恩,没伤人,货物也一件不少。”
不抢东西也不伤人,将人赶回来在城内传递恐慌情绪,给桑比亚驻军制造压力,迫使他们将更多兵力与注意力放到身后。呃,这个指挥官很有想法嘛,再加上带着小股军队直插对方身后,主动将自己扔进对方包围圈里去,恨不得自己早死的风格,而且还是来自磐石堡……
“他们的指挥官是个女的?”
“一直带着头盔,没人见过他的脸,但的确有人说听见了女人说话。”
干!果然是熟人作案!
凯瑟琳·海因里希,尤尔根·海因里希公爵的掌上明珠,十三公国最胸大无脑的女人,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平日里能有多远我就躲她多远,以免被这个白痴暴力狂找到机会爆了我的菊。
“有这么恐怖?”狄芙妮问。
“哗!岂止是这么恐怖,简直就是恐怖的惨绝人寰!别说是我,就连她的两个哥哥都受不了她,被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当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爬到雄狮堡来向我求援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真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于是我仗义出手,好好教训了她一顿,让她明白做人的道理,以及胸大不是万能的。结果她非但不知恩图报,反是变本加厉,跑去神殿起什么誓,要爆我的菊,见鬼的是那天神祇吃饱了没事干,居然真回应了她,给她永固了一个魔法,无论在哪里,她都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言及伤心事,我不由饱含热泪,“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再去过磐石堡,干!那两个混帐东西还没把报酬给我呢,说好了十个上等精灵女仆的。”
“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狄芙妮皱眉。
“呃,其实只是一个小小误会……这么说吧,当时她在神殿里是这样发誓的:‘乔伊·黑塔利亚今日对我所做的,来日我必将原样奉还。’”
“原样奉……”狄芙妮猛然睁大了眼,“去死吧禽兽!”
“喂喂,都说了是误会,”我躲过狄芙妮的拳头,“再说我那年才八岁,硬度有限,连块豆腐都戳不穿,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我哪知道……哎呦。”
“少年犯去死!”
狄芙妮一掌准确无视砍在我脑门上,见鬼,中间隔着托盘的侍者,这女人怎么劈过来的?
侍者扔下烤乳鸽,落荒而逃。
“真的是场误会,那天我们一起借酒浇愁……”
“八岁你就酗酒?”狄芙妮横眉冷对,又是一掌劈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那两个该死的家伙灌的晕乎乎的,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光着和她躺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喝多了难免尿急,一尿急自然就硬了起来。”
“滚!我才不要知道这种东西。”狄芙妮黑线。
“结果这个白痴怎么也不听我解释,还要拿东西来砍我,我当然抓着她不让她砍啦,结果一来二去,呃,某些部位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深入接触——你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对不对,如果当时她能冷静下来,以平和的心态和我一起探讨问题的成因,寻找解决的方法,然后杜绝再次发生的可能,就能化解误会,变坏事为好事,对不对?”
“对你个头!”
诶,真是没办法跟你交流,浪费我的口水,不过嘛……
桑比亚人在寻找青春泉,他们因此需要一个文卷记录者,凯瑟琳埋伏在城外,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躲在神祇山脉的森林中,正在与桑比亚人交战,而且她能够感应到我所处的位置,桑比亚人里则有我要寻找的穿越者……
迅速在脑海里整合了一番,勾勒出了一副计划图出来。
似乎,可行性蛮大的样子,值得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