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的驶入皇宫之中,千芷鸢掀起了帘子,那一道久违的宫门让她的心里有些忐忑。睍莼璩晓她记得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才六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不知道这皇宫的路她还记得多少。
马车一刻不停的朝着皇宫内院驶去,千芷鸢看清了马车的方向,不是朝着她原本居住的御轩宫去的,那方向…
待千芷鸢想明白之后,马车也停了下来,拨开帘子,千芷鸢看到了宫门口的三个大字——暮雪宫。
暮雪宫是什么地方千芷鸢很清楚,当年她还被雪妃“请”到暮雪宫坐了整整一天,雪妃对她的敌意和厌恶毫不遮掩。
然而她现在是什么意思呢?一来就把自己请到了自己宫里,严加看管?
千芷鸢心里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她跟着领头的太监走进了暮雪宫,然而她并没有被带去见雪妃,只是被带进了暮雪宫西面的一间房间里。
千芷鸢在打量着一直领着她走的这个太监,从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太监,然而千芷鸢从他的干练和精明看出来,他一定是雪妃的心月复。
想想也是雪妃怎么可能放心让别人来接待她?封霸自傲自大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输得那么惨,但是雪妃不同,她小心谨慎,尤其是对千芷鸢。
进入房间之后,千芷鸢转过头问道:“这位公公,不知这是谁的安排?”
“回叶姑娘的话,这是雪妃娘娘的安排。”
千芷鸢上下打量这个太监,他确实做得很漂亮,说话滴水不漏,话不多一句。叶姑娘?看来雪妃是替皇帝承认了她认祖归宗一事。
“我记得是皇上下了圣旨召我回来看他的,不知为什么要安排在暮雪宫里?”
“回叶姑娘的话,皇上病重,后宫一切事物都交到了雪妃娘娘的手上,雪妃娘娘如此安排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等下人不敢妄加揣测。若是叶姑娘您有疑问不妨问问雪妃娘娘。”
“太子呢?他知道我回来么?”
“皇上让太子在府中闭门思过不得出府半步。”
千芷鸢垂下了眼睫,思绪在脑海里不停的翻涌。
见千芷鸢半天不说话,那太监也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回叶姑娘的话,奴才叫小李子。”
千芷鸢点点头,她对着小李子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我没什么事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听雪妃娘娘的安排就是了。”
“是”小李子点头,但是并未出去,他又说道:“叶姑娘,雪妃娘娘安排了人伺候您,我也是伺候您的奴才,还有两个宫女在门外后候着您看要不要召她们进来?”
“不必了,退下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小李子抬起头,一脸顾虑的看着千芷鸢身后的两个护卫。
“小李子,雪妃娘娘宫里的规矩是奴才可以管主子么?”千芷鸢冷声说道。
小李子赶紧低下头,然后唯唯诺诺的说道:“是,叶姑娘,奴才这就带人出去。”
小李子不再说话,带着其他的人退了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千芷鸢和旭阳还有另外一个护卫。
另外一个护卫伸出手将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完美的面目。沈云襄在千芷鸢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递给千芷鸢。
“云襄,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从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皇帝病重,太子被软禁,整个皇宫的大权落在了雪妃的手上。情况比我们当时想象的要更糟糕一些。”沈云襄皱了皱眉头。
千芷鸢冷笑一声:“没想到我们一进皇宫也同样被控制了起来。”
千芷鸢看了看四周,她继续说道:“这屋子外面守着的明卫就有十二人,暗卫则有十五人,而且个个武功都很高强。他们这招请君入瓮用得真好,我们算是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雪妃比起封霸要厉害得多了。封霸不过是个江湖人,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而且在江湖横行霸道多年,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要击败他不难。
雪妃不同,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能够步步为营,达到今天这个地位,其手段更是不一般。如今看这架势她是要我们有来无回了。这样的防守,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沈云襄说道。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这里是雪妃的地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光是我们,绝对闹不出什么大事情。”千芷鸢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说道:“还好她并不知道你跟着我进了皇宫,至少我们还有这一点可以利用。”
沈云襄点了点头,他说道:“人皮面具这失传已久的宝贝我还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虽然借傲龙山庄的手用来证明我的清白,但是他们并没有配方。所以雪妃必定不知道我也跟着来了。”
“云襄,我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太子被软禁也不能和外界接触,这样雪妃才能控制我们。以你的武功,能不能出去跟太子见上一面?”
沈云襄皱紧了眉头,一会之后,他点了点头。
“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千芷鸢握住沈云襄的手,她说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恋战。”
沈云襄忽然笑了出来,他说道:“我又不是孩子,自然会有分寸。”
“你不是孩子,可是我还是担心你啊。”千芷鸢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锦囊,她交给沈云襄:“紧紧时刻,它能帮你月兑困。”
沈云襄接过锦囊,放在掌中掂了掂,他立刻就懂得了千芷鸢锦囊中放的东西。
“好,明天这个时候如果雪妃还没有其他的动作,那我就去一趟太子府。”
一天过去,千芷鸢的饮食起居都是由雪妃一手安排的,小李子则是一直不停的伺候在千芷鸢的身边,他做事清楚明白,干净利落,让人有点刺都挑不出来。
千芷鸢不知道雪妃在想些什么,她进宫已经一天了,但是雪妃依然没有召见她或者安排她去见皇帝的意思。
千芷鸢坐在房间内,静静的看着窗外,窗外的树已经长满了绿叶,偶尔会有几只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若是说雪妃能够完全掌控局势了,那么她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夜长梦多,她就不怕横生枝节?
或者说,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动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她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控整个局势。那么阻碍她的又是什么呢?
太子?他已经被软禁起来。太子手上的大军?远在北牧楼纳边境。皇帝?如此病重,雪妃把持大权,皇帝构不成威胁。
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朝臣了。
千芷鸢将手中的杯子合上,放在一边。现在这个时辰,雪妃没有任何动静,沈云襄该动了。
沈云襄戴好他的人皮面具,在另一间房内,他交代旭阳好好的盯着这里,尤其要注意主屋中千芷鸢的动向。
旭阳跟着叶晨轩很久了,是叶晨轩最得力的助手,他自然要比别人更敏锐一些。他点了点头,在沈云襄出去的过程中,时刻保持警惕。
沈云襄换了一身宫内侍卫的衣服之后闪出了房间。他的轻功很好,身手也十分的灵敏,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守在住处的那些明卫和暗卫走出了暮雪宫。
皇宫他来过,要顺利的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刚刚在那样严格的监控之下,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出了暮雪宫之后,防守要松了许多,但是比起平日里的皇宫,此时的皇宫防守还是很严的。路上的人步履匆匆,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沈云襄觉得不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一边走一边沉思,直到离开皇宫,走到太子府门口,却还是没有想出个结果。
太子府的守卫并不比暮雪宫要松懈多少,反而比暮雪宫要严很多。想必雪妃防太子也是防得很严的。否则一旦太子这里出了事情,她可能就无法控制整个局面了。
但是防守再严,也不至于没有任何的破绽可寻。沈云襄在太子府外面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他才谨慎的潜入太子府中。
等到进入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太子府的书房内,灯火依然敞亮。沈云襄透过窗上的影子看到了千怀皓正坐在书桌前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此时远处的走廊上有人端着食物走了过去,沈云襄闪身过去,将那人打晕,接过了他手中的盘子,低着头朝着书房走进去。
“东西放下,退出去吧。”千怀皓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不到那人离去的脚步,千怀皓抬起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沈云襄。
千怀皓立即将笔放了下来,他走到沈云襄的跟前。他诧异的看着沈云襄,半晌之后又谨慎的问道:“你是跟着鸢儿来的?”
“怀皓,虽然说你被软禁了,太子府也被围得这样严密,可是你的消息似乎也没有落下啊,我们昨天才到,你今天就知道了。”沈云襄笑了笑。
“你就笑话我吧。”千怀皓自嘲一笑,他说道:“回到京都之后我就被父皇禁足了。若是禁足就能让我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的话,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沈云襄收起了调笑,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太子府防守的严密程度比皇宫要强上许多啊,是雪妃的手笔吧?”
“是,父皇病了之后,她把持大权,将守在太子府外面的人全都换成了她的。而且无论是数目还是精锐程度都比父皇派来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千怀皓说道:“我现在失去了自由,也没有办法进宫探望父皇,形势于我们十分的不利,我们很被动。”
沈云襄沉思了片刻,他又说道:“如今雪妃还没有动手必定有她不动手的道理,如果我们能够抓住这点,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千怀皓点了点头,他说道:“雪妃还没动手,究其原因是因为我的舅舅,上官江陵。”
“上官江陵?”
沈云襄有些诧异,他见过上官江陵,在圣月皇宫的拜月阁地下层里面,那个时候他刚刚醒来,话不多,对不爱的人很冷漠,对爱的人记得尤其清楚。这是沈云襄对上官江陵唯一的认知。
“是,他现在已经官拜左相。在朝堂之内,是他一直在跟端王一党的人抗衡。除此之外,他是从南疆回来的,对巫医之术有很大的研究,父皇的病就是他看的。也是靠着他,父皇才能拖到今天。”千怀皓顿了顿,又说道:“换言之,朝堂之内他带着支持我的官员在跟端王对抗,皇宫之内,他可以自由出入父皇的寝宫。他才是雪妃最大的障碍。”
“所以若是想要打破这个僵局,那我们必须要联系到上官江陵。”沈云襄的眼眸像宝石一般幽黑,让人捉模不透他话里的其他意思。
“可以这么说。但是,要联合他并不容易。因为雪妃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而且,雪妃还是对我手上那几十万大军很是顾忌的,这就是她还没对我动手的原因。”
“御林军现在是由谁掌管?”沈云襄忽然问道。
“刘立,刘庄的表亲。”
“刘庄是谁?”
“雪妃的宠臣。”
沈云襄沉默了,御林军已经掌控在了雪妃的手里,若是她要策反,她至少有一半的胜算。太子手上的大军再多,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逼宫成功,端王就能够掌握所有的大权了。
千怀皓和沈云襄皆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气氛忽然间就冷了下来。
夜色一点点变浓,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沈云襄和千怀皓两人抓紧时间分析了形势又商量了好些事情,直到月上树梢头了,沈云襄才从千怀皓的房间中退出来。
沈云襄沿着原路退回去,悄悄的出了太子府,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宫赶回去。太子府和皇宫的距离并不太远,但是沈云襄总觉得一路上顺利得有些太诡异了,他额头上不觉冒出了一丝汗水。
忽然,他听到了背后有风大动的声音,有人!而且是冲着他来的人!
就在那瞬间,沈云襄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他加快了步伐,然而他快,也不及别人的布置快。在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手上拿着大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后包抄,伏击他的位置离太子府不远,但是也不近,栽赃太子正好,向太子求援不可能。此时他已经在皇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了。
沈云襄此时可谓是前后去路都被堵住了,时间地点都已经被算准,他跳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一大波黑衣人,他们每个人手中的刀上都带着凛冽的杀气,他们的行动干净利落,可见他们都已经被训练了很久,是一批杀手,看来雪妃这次势必要将他抓住了。
沈云襄冷笑了一声,不再犹豫,立即动起手来。雪妃确实聪明,算得很准,布局干净利落,抓到他之后必定会用他大做文章,因为他是从太子府出来的,那么他将会变成雪妃打击太子的一大利器。
他不会让自己被抓住,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手中的筹码。雪妃算得很准,但是未必能够算到出来联系太子的会是他,更算不到,以他的武功,他不是这些人轻易能够抓住的。
沈云襄夺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手举刀落,每一招出招都十分的狠辣,数十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包围,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拿下,沈云襄的武功太高,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很快,围堵的地方已经是血流满地,尸体横陈了,然而沈云襄依然周璇在这些黑衣人当中,没有丝毫退败的趋势,反而是越战越勇。
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沈云襄身上的伤痕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但是他的脸色不变,依然沉着如初,让人看不清他的底,像是一潭幽深的泉,镇静得可怕。
那些黑衣人渐渐倒下,看到同伴一个一个死去,看到他深邃如海的那一双眼,再看到他丝毫没有减弱的攻势,余下跟他对战的人不由得手软了起来。
沈云襄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正准备解决完剩下的人离开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大批人马赶来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任何声色。
很快,从皇宫的方向出现了一队御林军,将他围在了中间。在他的面前,一个衣冠楚楚、面容沉俊的男子端坐在马上,旁边的马上还坐着另一个男子,看那身衣服便知道他是御林军统领刘立。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这句话是刘立说的。
沈云襄却不为所动,他继续跟着周围的黑衣人周旋着。
“看不出,她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可惜可惜啊。”这话是刘立身边的那个男子说的,他认真的说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欣赏你,若是你能够停手归顺我们,我们就会留你一命。”
“听你这语气,你是刘庄吧?伽罗雪身边的那个宠臣。”沈云襄并不理会他,而是一言戳穿了他的身份。
“你不但武功高强,还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跟在她身边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聪明的,就转投我们,我保证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刘庄仍然不放弃对沈云襄的游说。
沈云襄这次没有说话,他冷笑了一声,将身边最后一个黑衣人斩下,一手执刀,一双深邃的眼眸轻蔑的看了刘庄一眼。
“不识抬举!”刘立指着沈云襄大喊道:“刘大人赏识你是你的造化,你竟然冥顽不灵!”
“他赏识你,才是你的造化,你一辈子也就只能跟在他旁边当条狗。”沈云襄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你竟敢羞辱我!”刘立大怒,他指着身边的御林军说道:“上,今天就让他知道谁才是狗!”
“慢着!”刘庄阻止了刘立。
“刘大人,他…”
“闭嘴!”刘庄瞪了刘立一眼,转头对沈云襄说道:“你是个明白人,你的武功很高,可以打败我精心养的这四十个杀手,说实话我很震惊,也很钦佩你。但是自信不代表你可以自负,在这御林军的包围之下,你今天插翅难逃。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懂得选择。”
刘庄手一挥,离沈云襄最近的一圈御林军立即蹲,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弓箭,弦被拉满,都只朝着中间的沈云襄。
“你看到了?任你武功再高,这么多御林军,手上还有弓箭,你是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刘庄劝说道。
“若是你们将我抓住,必定会利用我大做文章,陷害太子的同时还会将她拉下水。你们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了,但是还缺个引子,若是抓到了我,你们得到这个引子,就有理由对太子发难了,对吧?”沈云襄不回答刘庄,反问道。
刘庄一怔,然后立即大笑了起来,他说道:“聪明!没错,太子被皇帝软禁期间,私自派人出府妄图勾结在北牧的几十万大军回来逼宫,这可是弑君之罪,弑君之罪必死无疑。证人是你,证据我们也会给你准备好。
同时,你又是那个野丫头身边出来的人,可以给她扣上勾结叛党的罪,诛灭九族,叶家就会倒下。若是此时,上官江陵出来求情,啧啧,又会有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此次造反的行动,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网打尽。”
沈云襄心里暗惊,怪不得雪妃出动那么多人,势必要将他抓住,否则不会连刘庄都亲自出动。无论他配合与否,这些罪名都可以轻易的加上去。而且不会再有人给他们翻供,这些罪名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妃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她有这个能力夺取大权。
他和千芷鸢的每一步原来都在雪妃的算计之中。将他们带入雪妃的宫中,不给任何一点信息,也不召见他们,等他们着急了自己出去找太子,就会落入雪妃的陷阱。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刘庄看见沈云襄沉思的样子,他又提醒了一次。
沈云襄抬起头,直视刘庄,他轻蔑一笑,然后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心甘情愿意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抓到我,雪妃算得再精,也算不到我。”
刘庄脸色一变,他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听到没有,动手!”刘立立即接上刘庄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御林军松开了弓箭上的手,“嗖嗖…”上百支箭在一瞬间朝着沈云襄射了过去。
于此同时,沈云襄双手结环,白色的光点在他的身边迅速的聚集变多起来,弓箭射到他身上之前的那一瞬间,一道冰墙在他的周身结了起来,挡住了射过来的几百支利箭。
那一瞬间的惊变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冰层因为利箭的力量立即碎裂开来,但是有了冰层的遮挡,大部分力量被消弱,沈云襄要避开这些箭要轻易得多。他身形一动,运气内力一挥,冰片带着利箭一起反转向围着沈云襄的御林军。
“啊…”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大片的御林军惨叫一片。
刘庄和刘立的马都惊了起来。刘庄毕竟是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他见到这样的情况,立即指挥后面的御林军上前抓住沈云襄。
沈云襄看着周围大批的御林军冲上来,他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意,他足尖一点,身体一旋,立即朝着刘庄攻了上去,然而刘庄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见此立即集中精力准备拦住沈云襄。
然而,他们做足了准备,沈云襄却没有攻向刘庄,反而是从御林军的头上越过,长扬而去。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告诉雪妃,她机关算尽太聪明,总有一天要栽的。”
“你…”刘庄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沈云襄丢了几颗什么东西下来。
还没等他们仔细去看,只听到“轰轰轰…”的一道巨大的声响,东西落下处的御林军被炸得血肉翻飞。
沈云襄将千芷鸢给他的香囊收好来。趁着御林军一片混乱的时候,他赶紧离开,进入了皇宫之中。
进入皇宫之后,沈云襄一路快走,终于进入了千芷鸢的房间之中,此时千芷鸢的房中已经熄灭了灯火。
黑暗之中,千芷鸢一把将沈云襄抱住,透过冰冷的月光,千芷鸢看到沈云襄身上的血渍,她蓦地心惊,将沈云襄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没事吧?怎么会受那么多的伤?”千芷鸢十分的紧张,看到满身是血的沈云襄,她脸色都白了。沈云襄的武功她很清楚,能把他伤成这样,必定是有十足的准备。
千芷鸢立即将沈云襄扶到床边,让他坐下来,正转身准备去取药。
刚刚打开药瓶,千芷鸢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似乎大部队朝着这里靠近。千芷鸢回过头看到满身是血的沈云襄,他脸色有些苍白。
千芷鸢又看了看满屋子的血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她顿时明白了,雪妃今晚是绝对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千芷鸢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子,她冲着门外叫道:“小李子,进来。”
房门打开,千芷鸢看着一脸莫名的小李子,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在千芷鸢住的院子里响起,尖叫声刚刚落下,一大批皇宫侍卫就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御林军的首领刘立。
“有刺客,有刺客啊!”
刘立顿时愣在了那里,这句话,不应该是他带来的人喊的么?怎么千芷鸢自己喊起来了。
千芷鸢头发散乱的从床上冲了下来,整个屋子包括床上都是血,让人看了心惊。
此时,旭阳从外面冲了进来,护在千芷鸢的前面。
“你来得正好!”千芷鸢转头对刘立说道:“我刚刚在睡觉,忽然间,他从外面冲进了我的房间,企图不轨。”千芷鸢颤抖着指着床上满身是血的人大口喘气的说道。
刘立让部下点燃了房间里的灯火,小李子瞪大了眼睛,浑身是血的惨死在床上。
“这…”刘立看了瞠目结舌,这一切跟原本安排的相去太远,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不快点把他拿下!”千芷鸢急得开始催促刘立。
“他,他已经死了…”刘立结结巴巴的说道。
“废话,他不死今晚就是我死了!就算是死了,也要带下去好好的验尸,然后查出他背后的人!你们大半夜的来抓刺客,现在刺客就在面前,怎么不抓了?”千芷鸢冷声质问道。
刘立感觉到千芷鸢的眼神和语气中散发出来的阴寒,加上小李子惨死的样子,让刘立不觉间有些许的害怕,他壮起胆子说道:“抓,自然是要抓的!”
“那就有劳这位统领了。”千芷鸢露出一丝笑容她说道:“那我就等着结果了。如果时间太长,我会亲自去问雪妃娘娘的。”
刘立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冷风在吹,千芷鸢的手一掌拍在了刘立的肩膀之上。刘立猝不及防腿一软,差点跌倒下来。
“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得好差事的,把尸体待下去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刺客带走!”刘立一声令下,身后的皇宫侍卫立即向前,将小李子凄惨可怖的尸体搬走了。
刘立见此也赶紧离开,脚下的速度还十分的快。
千芷鸢看着一大队人离开,冷笑一声。
屋子收拾干净之后,千芷鸢才将沈云襄从屏风后扶出来。取来药膏,一点一点的涂在沈云襄的伤口之上。
千芷鸢抿着嘴唇,低头不语,凝重的给沈云襄上药,跟刚刚那个威胁刘立的千芷鸢判若两人。
“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么?”沈云襄轻轻一笑,伸出手模上千芷鸢的脸庞。
“哪里好了?你看你,浑身都是伤。床上的血一半都是你的!”
“我用了你给我的炸弹。”
千芷鸢一怔,沈云襄这话说得很轻,但是千芷鸢却很清楚,如果人不是很多,根本就没有必要用到炸弹。当时她给他也只是防身,却不想真的用到了。
人很多,加上刚刚抓刺客的人来得如此及时,千芷鸢立即就明白了,他们进了圈套。
“雪妃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千芷鸢轻声一叹。
“她算准了你会派人出宫,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伏击我,想要抓住我,栽赃太子,连带着你一起受罪,拔除太子之后,顺带也将叶家铲除。”沈云襄一句话就将来龙去脉解释得十分的清楚明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看雪妃也并非十拿九稳,否则不会花那么大力气要抓住你。”
“没错,关键在上官江陵。”
“上官江陵?”
千芷鸢听到这名字亦是一惊。上官江陵深爱她娘亲殷沐心,又引得乌塔拉乌塔丽两人翻脸,最后在拜月阁的密室下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上官江陵的任何消息了。
“他现在官拜左相,在朝堂之上跟端王抗衡,而且皇帝的病是他治的。”
千芷鸢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若是能够联合上官江陵,还有致胜的机会?”
“按情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连太子都不能轻易联系到他,我们要联系他并不容易。”千芷鸢将绷带在沈云襄的手臂上系好,她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找一个机会见到上官江陵。”
沈云襄点了点头。
千芷鸢将药瓶收拾好,坐在沈云襄的身边。沈云襄伸出手,将千芷鸢揽在怀里,清新的药味萦绕在千芷鸢的鼻尖。
千芷鸢反握住沈云襄的手,她忽然说道:“我总觉得事情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沈云襄的眼里并没有惊讶,反而越加的幽深。
“你总是和我想的一样。”
窗外的月色更浓了一些,喧闹过后的院子变得格外的安静,知了的叫声显得越发的大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冰魄九渊和苍渺无涯是可以配合的么?”千芷鸢忽然说道。
“嗯,根据尹清画的说法,两门武功是可以配合在一起的。”
“那我们试试,正好给你疗伤。”
“好”
静谧的夜晚悄悄的流逝,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的拨开夜幕,露出天边的那一抹亮白。
翌日一早,千芷鸢就接到了通传,雪妃安排她去见皇帝。
千芷鸢梳洗打扮完毕之后走出门口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她的人,那人衣冠楚楚,外表沉俊。千芷鸢一眼就看出那人的身份,她走了几步到他跟前说道:“刘大人,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带我去面圣了。”
刘庄笑笑,听到千芷鸢这么叫他他也不惊讶,反而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
“既然叶姑娘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刘庄彬彬有礼,千芷鸢也一样对他十分的客气。两人朝着皇帝的寝宫走过去。
“叶姑娘,皇上病重多时,不见起色,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都十分担心他。大家都知道皇上疼你是疼到了骨子里的,若是你能够好好的陪陪皇上,让他的病好起来,那万民都会感谢你啊。”刘庄说道。
千芷鸢笑了笑,没有立即答话。刘庄表面看起来十分的亲善,说出来的话确很让人难堪。不少人都知道,千芷鸢原本是皇帝的女儿,天极的公主,然而她罔顾圣意自作主张认了叶晨轩,这原本就是大不敬之举。
如今刘庄的这番话更是放大了她的不孝不敬,甚至把皇帝生病的罪名压在了她的身上。只要她好好陪皇帝说话、服软,皇帝就会好起来。千芷鸢心里冷笑,这个刘庄,确实是个人物,可千芷鸢也不是废物。
“刘大人言重了,这等大事我一介女流担待不起。只是我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的刺客查得怎样了?小李子可是雪妃娘娘派来伺候我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不是雪妃娘娘的旨意。可有人要借着事情生事,刘大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出一个交代的,对么?”
刘庄面上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叶姑娘聪慧,说的很对。”刘庄抬起头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们到了。”
千芷鸢点点头。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皇帝的寝宫。
刚刚踏进去,千芷鸢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千星寒,她的心蓦然一揪。十一年了,再次见到千星寒,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了。
千芷鸢跪在了皇帝的床边:“芷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星寒动了动,头一转,看到了跪在床边的千芷鸢。
“起来,快起来,让朕看看你…”
千芷鸢从地上起来,抓住了千星寒的手。
千星寒看着千芷鸢,眼角慢慢的渗出了泪水,他握着千芷鸢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千芷鸢看到千星寒一脸的激动,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刘大人,我和皇上要说话,你要听么?”千芷鸢转头过去朝着刘庄冷声说道。
“微臣只是奉命伺候圣驾。”刘庄并不打算出去。
“奉谁的命?皇上还在这里,天极什么时候要听旁人的了?”千芷鸢冷笑道:“刘庄,你这是在暗示天极大权已经易主了么?”
刘庄眉头一皱,这样大的罪名他担不起,至少现在还担不起。他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告退。”
刘庄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千芷鸢虽然没有看他,但是却没有错过他落在皇帝身边那个太监身上的眼神。雪妃一手遮天,皇帝宫里有她的眼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等刘庄退下之后,千芷鸢拍了拍千星寒的手背,让他放松下来。千芷鸢趁着此时,将手从千星寒的手心里抽出来。
她忽然站起来,将一颗药送进了刘庄看的那个太监的嘴里。
那个太监没有反应过来,将那颗药吞了下去之后不住的在扣着嘴巴想要把药吐出来。
“身为皇上的奴才帮着雪妃办事,你们倒是聪明啊。”千芷鸢冷冷的说道。
其他太监看到这样的情况面面相觑,但是却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站着不动。
千芷鸢早就料到了,她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威望怎么能比得上雪妃,他们当然不动,要是动了,那才值得怀疑。
千芷鸢二话不说,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子,硬逼着每个人都服下了一颗。那些太监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以千芷鸢的武功,他们反抗也不过是徒劳。
千芷鸢逼着所有人都吃下去了之后,她走到一个太监的面前说道:“我记得刚刚刘大人走之前,特地用眼神提醒了你一下,告诉我,提醒你什么了?”
“刘大人没有看奴才,奴才不知道。”那太监吓得拼命摇头。
千芷鸢当然知道刘庄没有看他,而是看另外一个人。但是她要的就是指谁就是谁这样的效果。
“不知道?嘴硬是吧?”千芷鸢说道:“我这个人,脾气很好,却又很不好。我问一次会很耐心,但是问第二次就会有点不耐烦,问了第三次还不说的话,那我就会生气了。”
“奴,奴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二次了,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啊,刘大人刚刚根本就没有看我啊…啊…”
千芷鸢将手中瓶子里的药粉倒出来,倒在了那个太监的鼻尖下面,让他吸了进去,然而那个太监立即大叫起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千芷鸢站起身来,挡在了千星寒的前面,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那个太监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手上脸上开始出现红色的疹子,他不停的抓着,疯狂的抓挠,将全身都抓破了,全身是血,惨不忍睹。
“是刘大人叫我把皇上的一切全都禀告给他的,放过我啊,放过我啊…”那太监大喊着,不停的求饶。
千芷鸢拔出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刀,那太监就断了气,不再动弹。
千芷鸢将染了血的刀放在手中不停的看,一边看一边叹气,她说道:“唉,我就是心太软,一说真话,我就给他个痛快了,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心软。”
看着地上的太监惨死的样子,旁边的太监都在不停的瑟瑟发抖,还有一个害怕得腿一软,跪倒下来。
“咦,你?莫非刚刚刘大人看的是你?我冤枉他了?”千芷鸢指了指跪下来的那个太监。
“不不不,不是,刘刘大人看的不是我。”那太监连忙摆手。
“嗯?”千芷鸢手中的瓶子转了转。
“但是,但是我有话要说,我其实不是故意的,这是刘大人要求我我把皇上的一言一行还有记录全都汇报给他…”那太监说完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千芷鸢点点头,她说道:“我最喜欢诚实的人了,你放心…”
千芷鸢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太监就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他说道:“刚刚刘大人看的是,是是我…但是我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叫我做任何事情啊…”
“那,那你们呢?”千芷鸢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太监。
“我负责给皇上喂药,药里加一些催眠的东西…都是刘大人的吩咐啊…”
“我我…我负责监督他们的言行,汇报给刘大人…”
千芷鸢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早点学乖就好了嘛,何必呢?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除非你们给我足够的好处,否则留着你们万一哪天你们又出卖我,那可就不好了。”
“只要你说,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做!”
“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刘大人必定不知道我们已经投奔了你,对你最有利啊,杀了我们还不如用我们啊!”
那些太监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话。
千芷鸢只是静静的听着,太监是什么?猥琐小人。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廉耻。但是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随时倒戈。
命都捏在千芷鸢的身上了,这些太监还能有什么坚定意志呢?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千芷鸢嫣然一笑,将手中的瓶子收了起来。
看到千芷鸢收起瓶子,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该汇报的汇报,该拿药的拿药,不需要撕破脸皮,更不需要指证刘大人。”
千芷鸢此话一出,那些太监又是大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千芷鸢会让他们指证刘庄。到时候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只不过不会死得那么难看而已。但是如今好像也不会搭上性命了,而且敷衍和欺骗是他们最拿手的了。
“只不过,汇报的要把皇上的病报得越来越重。拿药的不要把药放进皇上的药里,监督的按照原来的汇报,给他们打掩护。这一切还是要你们密切配合,若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出了问题,其他人都得跟着一起死。
要知道,刘大人不知道你们背叛,不会伤害你们。我看到你们忠诚,我也不会伤害你们。但是若有人愿意去赌,让刘大人知道了,刘大人不会留着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点,我相信你们自己能够掂量清楚。”
“是是是,我们清楚。”
“皇上的病,确实一天比一天严重!”
“是啊,刘大人给的药我都给皇上吃了,所以他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都按照刘大人说的去做了,万无一失。”
那些太监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千芷鸢笑笑,她说道:“既然这样,还不把他给送下去?别让人发现了。”
“是”
“送完早点回来,伺候圣驾。”
“是是是…”
两个太监将人秘密的送出去埋,剩下的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千芷鸢这才转过身,坐在了千星寒的床边。
“皇上,对不起,惊扰您了。”千芷鸢说道。
千星寒抓着千芷鸢的手,抓得极紧,他说道:“鸢儿长大,真的长大了。越长越像你娘了。”
千芷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任由千星寒抓着她。
“朕总是担心你在外面会吃亏,会受欺负。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朕多心了。鸢儿,你能有如此手段,朕不知道是要欣慰还是要难过啊。”千星寒叹了一口气。
“您应该高兴啊,如今我能够照顾自己,还能够反过来保护你,您为什么要难过呢?”千芷鸢笑得很是温和,与刚刚那个逼死太监的千芷鸢截然不同。
“只有活在危难之中的孩子,才会有你这样的手段,我是心疼你啊…”千星寒的眼角闪出了泪花。
千芷鸢听得身体一震,千星寒竟然用“我”而不是“朕”。千星寒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也知道她罔顾他的意愿认回了叶家。
千星寒继续说道:“孩子啊,一去十一年,我从未想过竟会从此失去你啊。”
千芷鸢原本对千星寒心里就有愧疚,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她更是不由得落了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鸢儿,你陪着我,还当我的女儿好不好?”千星寒的眼泪从他满目的皱纹中滴落下来,他继续说道:“儿子们个个都想抢皇位,巴不得我死。女儿们个个都巴结我,都想通过我嫁给权势大的人。现在我病重,她们都转去巴结雪妃了。我…”
“父皇,你不要说了,芷鸢不孝…芷鸢最不孝了…”千芷鸢握紧了千星寒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从前她因为千星寒没有彻查她和她娘亲被害的事情而怨过他,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做一个皇帝有多么的不容易。如今看见千星寒卧病在床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剩下的就只有愧疚了。千星寒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千星寒惊讶的张了张眼睛。
“父皇啊,你不认我了吗?”
“认…认…”
“父皇,你好好的休息,养好身体,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再加害你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背后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全都清除干净。那个时候,我再陪你散步下棋好不好?”
“好…”千星寒不住的点头,末了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自己颤巍巍的手,伸向千芷鸢的脸庞。千芷鸢抓过千星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跟你娘真的很像啊。”
千芷鸢笑笑,她问道:“那是我好看呢,还是我娘好看?”
“你娘好看。”
千芷鸢一愣:“为何?”
“因为她身上没有叶晨轩的血统。”千星寒一脸不悦的说道。
“噗嗤”一下,千芷鸢笑了出来。千星寒见此,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千星寒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千芷鸢给千星寒顺了顺气,然后按上了千星寒的脉搏。发现千星寒的脉象很微弱,但是却模不出是什么症状。千芷鸢皱起了眉头,都怪她学艺不精,若是沈云襄在这里,那就好了。
忽然,千星寒用力的抓住千芷鸢的手。千芷鸢一怔,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千星寒,他凑到了千芷鸢耳边对她说道:“若是我出了事,在北郊皇陵殷皇后墓下的东西,你要取出来。它能保证你和怀皓的后半辈子。”
千芷鸢心里一惊,她正想转头去问的时候,千星寒躺回了床上,他脸上全是疲惫和虚弱,仿佛说出刚刚的话,费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千星寒闭上双眼,似乎不再愿意多说一句,额角的皱纹多得出奇,这和记忆中那个位帝王的样子差得很远。
千芷鸢看着千星寒心中有些反酸,她叹息一声之后给千星寒掖了掖被子。
“父皇,我先回去了,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躺在床上的千星寒动了动眼睫毛,却没有睁开眼睛。
千芷鸢见此,缓缓的站起来,对着旁边站着的那些太监说道:“今天我来看父皇,你们打算怎么给刘大人汇报?”
“回公主的话,公主只是劝了皇上几句,叙叙旧,询问病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嗯?”千芷鸢皱起眉头,很不满意那太监的答案。
“这…”那太监犹豫了一阵说道:“公主和皇上说了几句悄悄话,具体是什么奴才没有办法挺清楚。”
有时候连千芷鸢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笑着说道:“别忘了加上一句,说话的时候我的神色一惊。”
“是”
千芷鸢满意的点点头,她说道:“药是上官大人开的,刘大人必定过问了药方吧?”
另一个管喂药的太监立刻会意,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药方交给千芷鸢。
千芷鸢接过药方,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皇上”之后便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之后,千芷鸢便进入房间,将房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沈云襄侧躺在房间的卧榻上,一手支着头,双眼轻轻的闭起。没有带人皮面具的沈云襄此时一身的慵懒,墨色的长发落在红木榻上,十分的令人着迷。
千芷鸢看到沈云襄怔了一怔,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取来药膏在沈云襄躺着的榻上坐下。
冰凉的药膏涂在沈云襄的身上,沈云襄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一睁开双眼,视线就落在千芷鸢的脸上。
“哭过了?”
“你就不能不揭人短么?”千芷鸢低头上药。
“这哪里是短哦。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几乎未见你掉过眼泪,如今见了一次皇帝你眼睛都红了,这叫我怎么能忽略?”
“我没事。”
“后悔了?”
千芷鸢一愣,过了好一会她才明白沈云襄说的后悔是指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认回叶晨轩而放弃了千星寒。
“我不后悔。”
“别人都觉得你冷漠,我却知道你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炽热的心。”沈云襄拨了拨千芷鸢的碎发,他又说道:“别担心,往后孝敬千星寒的日子还长。”
“嗯”
千芷鸢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沈云襄更了解她了,他总是一眼就能够看透她的想法。
“今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千芷鸢将今天的事情和沈云襄都说了一遍。千芷鸢说完之后沈云襄露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你去见皇帝见了一个早上,我在这沉思了一个早上,这一个早上真是美妙得很。”沈云襄悠悠一笑。
千芷鸢看到沈云襄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心里明白,沈云襄有了主意了,不觉间她也笑了出来。
“我原本还在想从哪儿找引子下手,如今我们可以开始放长线,钓大鱼了。”
千芷鸢想了想她说道:“这条大鱼聪明得很,会上钩么?”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呀,我的表现向来只有超出预计的惊喜。”
“那我们不是稳操胜券?”
千芷鸢笑了,她说道:“你可别太心急,上次不是说了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有眉目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千芷鸢犹豫着皱了皱眉头,然后她从身上取出那张太监给她的药方递给沈云襄。
沈云襄接过药方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怪异。
“你也觉得这药方有问题吧?”
沈云襄抬头回道:“这药方没什么问题,放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药性也很温和。但是这个开药的风格却有些怪异。”
“是啊,有些药材天极并不常见,而且很多药材都是极为普通的,要说效果比这些药材好的也有很多,皇宫最不缺的就是药材,给皇帝治病从来就不会吝惜药材,可是为什么偏偏这张药方开的药材如此普通?”
“可我们确实也揪不出药材上的错误啊。”
“这正是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觉得很有必要见上官江陵一面。同时,我还想到皇帝的寝宫看一看,没准能够找到线索。”
千芷鸢点点头:“上官江陵是必须要见的。但是我们还是要等待时机,雪妃很聪明,不能再轻易踏进她的圈套之中。至于皇上的寝宫,你不说我也想带你去,皇上的脉象很弱,却又找不到理由。我医术浅薄看不出什么。”
沈云襄见此轻轻一笑,点了点千芷鸢的鼻子,他说道:“你也知道你医术浅薄?不学无术,贪吃好玩。小时候教你的,你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千芷鸢撇撇嘴,她说道:“反正有你在,我医术那么好做什么。”
沈云襄笑着将千芷鸢揽进怀里,唇瓣吻在她的额头之上,温柔缱绻。
“叶姑娘…”
房门之外宫女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雪妃娘娘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千芷鸢和沈云襄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我说什么来着,大鱼再聪明也是鱼,是鱼就抵挡不住饵的诱惑。”沈云襄轻笑。
“我才刚刚从皇上的寝宫里出来没多久,她就找来了。那些太监传话的效率还挺高。”
“叶姑娘,您在么?”门外的宫女等了一会不见千芷鸢出声,她又问了一遍。
“去吧,看你表现。”沈云襄放开千芷鸢,他坐在卧榻上双腿盘起。
“我在,带我整理整理,很快就去。”千芷鸢朝着门外回答。
“是,叶姑娘。”
片刻之后,千芷鸢打开房门,还没走出去,她就看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她了。千芷鸢看到一脸笑意的一个宫女。
“叶姑娘,雪妃娘娘有请…”
千芷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跟着那个宫女往暮雪宫正殿走了。
这是千芷鸢第二次进入暮雪宫的正殿,暮雪宫与当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跟着没太大变化的还有坐在正中央喝茶等她的雪妃。
雪妃确实长得十分的漂亮,即使是岁月也难以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也难怪当年千星寒独宠她而忽略了上官皇后。
“民女参见雪妃娘娘。”千芷鸢行了一礼。
雪妃细细的喝着她手中的茶,像是根本看不到千芷鸢进来一般,没有让她平身。
千芷鸢径直的站直了,她说道:“雪妃娘娘不但容颜依旧,连教训人的手法都没有变。”
当年雪妃把她带进暮雪宫的时候就是这样,毫不遮掩对她的恶意,但是却又什么也不做,放任她在那里独自忐忑以达到威慑的效果。
“你倒是变了,变化还大得很。这点小伎俩已经不能拿你怎样了。”雪妃不咸不淡的说道:“胆子也更大了,没有本宫的允许倒是自己站起来了。”
“雪妃娘娘宽厚,横竖都会让我起来的,我便自作主张了,想必雪妃娘娘也不会怪罪于我。”
雪妃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却是轻轻一笑。
“祸大莫过于轻敌,你能够从幕夜痕手上逃月兑又能够从鬼城逃出来就说明你的本事不小。可惜舅舅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小看了你,才中了你圈套使得封家全家被毁。”
千芷鸢直视雪妃,雪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她的脸上却没有表情。
“本宫原以为历儿及时赶到可以救下封家,却不想你还留有后手,人走了,封家还是不放过。本宫虽然从小长在楼纳,但是封家却是本宫娘亲的娘家,你毁了它,本宫就必须毁了你。”雪妃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狠色。
“雪妃娘娘,我们的恩怨恐怕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结下了吧?你拿我娘亲做试验,逼她吃下玄漠,又在我出生的那天亲手杀死我的娘亲,这样的仇,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比起雪妃的狠辣,千芷鸢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平静得让人诧异。
雪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雪妃害死殷沐心的事情,除了她就只有瑶光知道了。如今瑶光下落不明,千芷鸢却知道了真相,雪妃自然能联想到瑶光已经出事了。
“既然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希望能够杀死彼此,那么不妨拭目以待。”
千芷鸢面无表情也不做任何声响。
雪妃笑了笑,她说道:“本宫知道上次布的局没有抓到你,不是因为本宫没有布置妥当,而是本宫没有料到你派出去的人竟然能够在重重包围之中月兑困。天底下能够有如此身手,又对你死心塌地,而且还会用冰的,那就只有沈云襄了,对吧?沈云襄在你的身边,而且就是那两个侍卫之一。”
千芷鸢心里一惊,眼里跟着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千芷鸢眼里的诧异很快消失不见,但是雪妃还是看见了。
她的笑容更明媚了一些,因为千芷鸢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
比起雪妃笑的灿烂,千芷鸢则抿唇不语。
“沈云襄虽然逃离了围困,但是他仍然身受重伤,对么?”雪妃的一双眸子仔细的观察着千芷鸢的反应,绝不错过一丝线索。
千芷鸢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幅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她仍然像是面无表情一般,但是雪妃又怎么会错过。
雪妃了然,和他们猜想的一样,沈云襄身受重伤。若是之前千芷鸢手中有沈云襄这一张暗牌,那么此时这张暗牌也不能护她周全了。
雪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说道:“可惜了,太子从前一心一意的护着你,如今他也是身不由己了。现在他还是太子,过些日子还不知道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在他手上。若是他做不成这个位置,恐怕也难以护你周全了。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本宫的掌握之中,迟早有一天,你的小命也会丢在本宫的手上。你怕么?”
千芷鸢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决绝。她将头稍稍的低下来,想要遮掩她的情绪,但是她的情绪依然被雪妃看得清清楚楚。
“雪妃娘娘,我可不怕。在你看来,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我,能够最后胜出,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凡事还是要看最后。”千芷鸢冷声说道。
雪妃忽然间大笑了出来,她说道:“那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反败为胜。可别到时候让我看到你狼狈求饶的样子。”
“放心吧,没有那一天。”千芷鸢的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手上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起来。
雪妃将千芷鸢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她知道她已经成功的将千芷鸢逼上绝路了,很快千芷鸢就会拿出她最后的底牌了。
雪妃听到千芷鸢的话,仿佛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一般,她嘲讽的笑意划过千芷鸢的耳际,让她更觉烦躁,但是她表面却装着十分的镇定的样子。
“雪妃娘娘,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千芷鸢低着头说道。
“行了,下去吧,我也乏了。”雪妃挥了挥手,千芷鸢便立刻转身离开雪妃的正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雪妃看着千芷鸢离开的背影,她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刘庄从雪妃正殿的后面走出来。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千星寒必定是将玉玺或者是诏书的收藏处告诉她了。”雪妃一改刚刚的得意,变得一脸阴寒。
刘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千星寒那个老东西,表面上宠爱我,事实上他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即使当初他一点也不喜欢上官宁,还因上官宁的欺骗杀了她,但是他心里的皇位继承人却一直都是千怀皓。哼,长在外面的野孩子都不如长在身边的亲。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
“雪妃娘娘不必心急,等我们找到他藏的玉玺和诏书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动手了,他活不了多长时间。”刘庄劝道。
雪妃冷笑一声:“果然,他宁愿告诉叶芷鸢那个小杂种,也不肯让我们知道。可惜,他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我故意安排这一次的见面,就是为了逼他说出玉玺和诏书的位置。”
“微臣以为,即使您刚刚激怒了叶芷鸢,但是就算她冲动,沈云襄也未必会冲动,我们还需要再加一把火,才能逼得她不得不去把诏书和玉玺找出来保命。”
雪妃点了点头,她说道:“刘庄啊,还是你最心细了。那个小杂种自以为有些小聪明,表面滴水不漏,可惜她不知道,我斗了那么多年,她那点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们确实还要再加一把火。”
“这件事情就交给微臣吧。”
雪妃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额靠在桌子旁边,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双眼轻轻的合起来。
刘庄在雪妃身边多年,他立刻就明白了,他朝着雪妃身边的宫女送了个眼神,然后他双手抱拳行礼:“微臣告退。”
刘庄离开之后,雪妃身边的宫女立即走到雪妃身边伺候雪妃进去休息。
雪妃睁开眼眸看了一眼刘庄离去的背影,眼眸里的情绪深邃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一连三日整个皇宫都风平浪静。雪妃没有再安排千芷鸢去见千星寒,千芷鸢也闭门不出,不吵不闹。
每当有宫女送饭菜的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天中午,千芷鸢正坐在桌子前面,宫女将千芷鸢的饭菜送进来,一盘一盘的给她摆好。摆好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宫女给她倒茶的时候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她的手忽然一抖,整杯热茶倒了一半在千芷鸢的身上。
千芷鸢被烫得双腿一疼,她立即站起啦,抖了抖裙子上的热茶。
那宫女见此,吓得立即跪下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哭声大起:“叶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失手,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千芷鸢冷笑一声,弹了弹身上的茶水,她一脸不悦的看着那个宫女。
“混账东西,竟然这样不小心,伤了小姐,你赔得起么?”站在一旁的旭阳黑了脸大声的呵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你确实该死。”千芷鸢对地上跪着的宫女投去一个厌恶的表情,她说道:“来人啊,把她待下去,砍断了双手,然后打死。”
千芷鸢的命令发出,却没有任何人动手。只有那个宫女还在不住的求饶:“饶命啊,求求叶姑娘饶命啊…”
“还不动手!”千芷鸢不悦的提高了声调,看向她房间内站着的总理她院子事务的太监小魏子。
然而小魏子像是没看见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
千芷鸢有些气急败坏,她对着身后的旭阳喊道:“旭阳,动手!”
“是!”旭阳立即向前抓住跪在地上的宫女。
“不要啊,魏公公,求求你,救救我,我好歹也是雪妃娘娘派来的人啊。”地上的宫女见此转向小魏子求情。
“叶姑娘,您是客,雪妃娘娘是主,您要惩治宫女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至少还是等奴才请示了雪妃娘娘之后,再做决断吧。”小魏子见此终于开了口。
“请示雪妃娘娘?”千芷鸢冷笑一声:“难道我现在连处罚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凭什么还要请示她!”
那小魏子听到千芷鸢的冷言冷语,他也不害怕,他跪下来低着头平静的说道:“叶姑娘,您请三思,驳了雪妃娘娘的面子可不太好。”
“旭阳,动手!”千芷鸢怒到了极点,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两个仗着背后是雪妃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竟然连人都使唤不动。
“是!”旭阳立即将那个宫女抓起来,正想要往外带出去,此时只听得门外有通报声传进来:“刘大人到。”
千芷鸢压下脸上的怒气,她恢复往日平静,看着刘庄从外面走进来。
刘庄走进房间之后看到的便是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不知是谁那么大胆惹得叶姑娘不快?”
“也没什么,就是些不懂事的奴才,没什么事情,都下去吧。”千芷鸢云淡风轻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立即站起来走出了门外,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
刘庄见此笑道:“叶姑娘真是好心肠,奴才做错了事情也就是骂几句。换了别人指不定要怎么罚呢。”
千芷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刘大人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哦!你瞧我这记性!”刘庄忽然想起,他说道:“上次叶姑娘不是要我将小李子行刺的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么?”
“哦?这么说来,刘大人有结果了?”千芷鸢诧异的问道。
“是啊,一有了结果我就立即来向叶姑娘交代了。”刘庄煞有其事的说道。
“查得如何?他为什么要行刺我?”
“哦,是这样的,仵作在小李子的尸体上验到了极重的酒味,除此之外小李子从前是规规矩矩没有半点逾越,更没有不轨之心。所以,结果就是小李子那天晚上喝高了进错房间,给你误当做刺客了。”
“是么?”千芷鸢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是的,刑部已经结案了,没有任何的疑问。我只是想起上次叶姑娘特地交代我调查到了就给你一个结果,所以才特地赶来告诉你,以后你可要小心一些。”刘庄笑意盈盈,像是丝毫不知道千芷鸢的愤怒一般。
“好,很好。”千芷鸢咬了咬牙,她说道:“既然如此,事情也交代完了,刘大人好走不送了。”
刘庄看了千芷鸢桌面上的饭菜一眼之后便说道:“如此,便不打扰叶姑娘用膳了。”
刘庄说完也不再看千芷鸢的脸色,转身就离开了。
“哐”的一声,在刘庄踏出千芷鸢的院子之前,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摔碗碟的声音。
刘庄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意:“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你还不动?”
刘庄走了之后,千芷鸢的房门又紧紧的关了起来。
千芷鸢坐在桌子旁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沈云襄走了进来。
“我们也该行动了。”千芷鸢对沈云襄说道。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再不动那些人真要以为我们不会动了。”沈云襄笑道:“不过这回,不止我一个人动。”
千芷鸢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旭阳,她说道:“旭阳,今晚带上云襄之前用的人皮面具去一趟皇陵。”
“是”旭阳点头领命。
沈云襄悠悠的在千芷鸢的身边坐下,握了握千芷鸢的手,说道:“今晚我们两个都会离开,你一个人在这里千万要注意安全。雪妃其人奸诈狡猾,不得不防,难保她不会在背后放暗箭。”
“放心,我心里有数。”
夜幕渐渐的占满整个天空,没有星星的夜晚显得尤为荒寂。夜风沉沉的低吟给人的心头蒙上一阵莫名的紧张。
在千芷鸢的院子内,一条黑影迅速的闪出院子,飞快的朝着皇宫外面走去。那条黑影动作十分的麻利,迅速又敏捷,像是黑夜中穿梭的魅影。
那黑影离开皇宫之后在京都的巷子里转了好几圈,像是要甩掉什么人,然后进入一个院子之中,停留片刻之后立即又出来了。
从院子里出来的黑影直奔北郊皇陵,躲过了守卫皇陵的众多护卫之后模到一个墓前停下。他在墓前模索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在墓前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并开始在小心翼翼的挖着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他便停了下来,他将地上挖出的一个盒子取出来放好之后又细心的把地上的泥土全都填平回去。
那黑影拿着盒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间火光大亮,大批的士兵出现在他的周围。那黑影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然而他身手再好也躲不过有备而来的士兵。很快他就受伤了,最后时刻他丢掉了手中的盒子引得所有人去捡才勉强得以月兑身。
黑影已经逃月兑,只留下皇陵里一片火光冲天,还有那个他刚刚挖出来的盒子。
暮雪宫。
“娘娘,果然不出你所料,他们真的按捺不住了。”刘庄双手将盒子递给雪妃。
雪妃嘲讽一笑,然后接过盒子,将盒子打开来,盒子打开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刘庄见此他紧张的问道:“娘娘,可有不妥?”
雪妃没有回答他,将盒子中放的那一张诏书拿了出来。她将诏书缓缓的摊开,诏书上的字迹清清楚楚,是立太子千怀皓为皇的诏书。
雪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看着这一卷诏书脸色很差。
刘庄见此不敢再多说一句。
“千星寒那个老东西会立千怀皓本宫并不惊讶,可是他却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埋在上官宁的墓前,他心里当真是没有上官宁吗?”雪妃一脸恨意。
“娘娘您息怒,皇上心里有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刘庄平静的说道。
雪妃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他心里有谁已经不重要了,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笑过之后雪妃的表情又变得阴狠起来:“只可惜那个小杂种虽然怒上心头,但还是谨慎。仅仅就只让沈云襄挖了诏书,没有把玉玺也挖出来!”
“娘娘,诏书已经在您的手上了,皇上身边都是我们的人,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立一封诏书了,只要他一死,太子不能动,那么皇位非端王莫属。即使现在没有玉玺,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雪妃嘲讽的一笑,她说道:“是啊,那个小杂种不过是想要翻盘保全自己,所以她现在需要的只是这张诏书。她要是连玉玺一起挖出来,那才奇怪呢。”
“娘娘您看,要不要毁了这张诏书?”
“不,先留着。反正它在我的手上,总不会给别人抢了去。玉玺还没找到,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说不定这张诏书最后还可以帮我们一把。”
刘庄知道雪妃向来心思细腻,见此他也没有再多说。
“至于千星寒,暂时先不要动他。”
“娘娘,拖得太久恐怕夜长梦多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宜动手。”雪妃说道:“上官江陵是个变数,要动手之前还需要先把上官江陵解决了。”
“娘娘可有主意?”
雪妃揉了揉眉心,她美丽的脸庞之上染上了一层疲惫。
刘庄看到雪妃这个样子便清楚了,他向雪妃身边的宫女投去一个眼神。
“娘娘,这件事情微臣会仔细考虑,给您献出良策。天色不早了,娘娘早点休息,微臣告退。”
雪妃的鼻中慵懒的放出一个音:“嗯”
刘庄转身离开。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看着雪妃。
“千怀楚,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想法?”雪妃一扫刚刚的疲惫,一双精明的眸子放在千怀楚的身上。
“属下没有什么想法,属下只是传达鬼王的意思,鬼王不日就能大功练成,统一天下指日可待,还请夫人您也抓紧一些。”千怀楚低着头不去看雪妃的任何表情。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雪妃不耐的挥了挥手。
“鬼王让我来助您一臂之力。”
“不需要,你回鬼城去给鬼王护法吧。”雪妃的声音冷了下来。
“谨听夫人教诲。”千怀楚行了一礼之后立即转身离开了。
千怀楚离开之后,雪妃将桌子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上。
“还不是我送出去的一条狗?如今竟敢这个态度,我怎么可能留着你监视我。”雪妃的脸上染了一层怒气。
“夫人请息怒”旁边雪妃的贴身宫女劝道。
“鬼王连我都不信任了,息怒?呵…”雪妃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的忧伤。
“夫人,恕属下多嘴。您已经掌握大权好些时候了,却迟迟不动,定是有人在鬼王耳边吹了风才会引得他误会您。”
雪妃叹了一口气,她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动手?操之过急只怕会坏了大事啊。”
窗外夜色弥漫,雪妃寝宫之内,灯火熄灭。
在左相的书房的窗上,多了一道影子。
“不知左相可还记得我?”沈云襄此时没有戴人皮面具,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上官江陵。
“你是沈云襄吧?那日我在拜月阁地下密室醒来的时候见过你。”上官江陵的容颜不变,但是他的气度却比刚刚醒来时候的优雅更像一个丞相了。
“既然左相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知道我来的目的。”
上官江陵点了点头,他说道:“你见过太子了吧?他现在如何了?”
“他很好,只是没有自由。”
上官江陵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这个局势要逆转实在是不容易啊。”
“上官大人您在朝堂之上与端王势力抗衡想必也很不容易吧。”
上官江陵点点头。
“那么皇上的病呢?治了这么久一点起色也没有吗?”
上官江陵凝重的摇摇头:“难,难啊!”
“可是,我刚刚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对我们十分的不利。”
上官江陵惊得抬起头看着沈云襄。
“皇上在病后不久就感觉到可能有人要害他了,所以他把玉玺和一张传位太子的诏书藏了起来。上次鸢儿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将藏诏书玉玺的地方告诉了她。可惜今晚她派人去取的时候被雪妃的人伏击……”沈云襄说到在这里停了下来。
“然后呢?”上官江陵紧张的问道。
“然后玉玺和诏书都被雪妃劫走了。”沈云襄一脸难受的样子。
“什么!”上官江陵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可知道雪妃他们已经掌握了大权,现在连诏书和玉玺都在她手里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反?到时候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太子也会垮台的!”
“这些事情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只能找补救的办法了。”沈云襄叹息一声。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上官江陵语气有些急促,但是他的面上却还是很镇定。
“玉玺和诏书虽然都在雪妃的手上,但那些毕竟都是死物。只要皇上还在,他们就算拿了也不能如何。所以皇上必须活着,而且是很好的活着。”
“沈云襄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江陵眯起双眼看着沈云襄。
“我没有别的意思,皇上的病是上官大人你治的,所以我只是希望上官大人能够再想想办法,让皇上好转起来,不然大家都要遭殃。我知道上官大人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但是如今的形势…唉…”
上官江陵的脸色稍稍松了一些,他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在皇上的身上了。他早日康复,我们就不会沦为阶下囚了。”
沈云襄点了点头,他又说道:“刘庄是雪妃的宠臣,很多事情都是他帮着雪妃策划的,若是他倒下了,雪妃就痛失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如今他正得意的时候,也是给上官大人您制造了很多麻烦吧?”
“确实,先除掉刘庄是明智的选择,你有主意?”
“谈不上主意,但是若是刘庄遭难了,上官大人应该会帮他一把,让他越遭越深吧?”
上官江陵皱起眉头:“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
“上官大人是个聪明人。”沈云襄笑了笑,他说道:“聪明人懂得在最是时机的时候加一把火。”
上官江陵也笑了,他说道:“那是自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合作愉快。”沈云襄给自己和上官江陵倒了一杯酒。
“合作愉快。”酒杯砰响,两人一同饮了下去。
沈云襄离开了上官江陵的书房,上官江陵手里拿着的酒杯忽然在上官江陵手中破碎,酒香便在上官江陵的掌中四散开来。
千芷鸢的床上忽然间多出了一个人,沈云襄在黑暗中将床上的千芷鸢抱在怀里。
“看你的样子,大约是一切顺利吧?”千芷鸢翻了个身蹭进沈云襄的怀抱之中。
“他们注意力都在旭阳身上了,谁还有心思管我。利弊我都分析清楚了,上官江陵不会不合作。毕竟太子是他的亲侄子,他不会看着太子倒台的。”
“雪妃为人十分的谨慎小心,要扳倒她绝不容易。”
“越是谨慎的人,谨慎往往就会成为她的弱点。玉玺没有找到,她不会轻易毁了那张诏书的。”
“都说雪妃聪明能看得懂人心,我觉得你才是最深沉的那一个。”千芷鸢笑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你觉得呢?”
沈云襄笑笑,他说道:“你连续吃了雪妃那么多次亏,你再不反击一下,她恐怕又要怀疑了。”
“嗯,不过这些事情不能把十一扯进来。”
“你是担心你的十一呢?还是担心你的儿子?”
“难道不是你儿子么?”
千芷鸢瞪了沈云襄一眼,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天,这几天雪妃只安排千芷鸢见一次千星寒。在千星寒的寝宫之内,千星寒的起色比起之前千芷鸢看到的要好上许多。
千芷鸢让沈云襄给千星寒把脉,并且将整个寝宫都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他们才放心的离开。
如今他们就像是走在钢丝之上,出任何一个差错都有可能掉下深渊,万劫不复。
在繁华热闹的京都大街之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在街上不急不缓的行驶。京都权贵很多,即使是这样的马车在街上也是极为寻常的事,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在马车行驶到人流最多的地方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红衣女子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看到马车来了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走开,快走开!这是刘大人的马车,赶紧滚开!”那车夫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用声音驱逐站在中间的女子。
然而那个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没听到一样。
“没听到吗?赶紧滚开,不然马车撞到你,你死了是小事,惊扰了刘大人,你全家都担当不起!”那车夫的口气十分的嚣张,让街上的路人都不由得对这个一等一的大红人刘庄更添了几分厌恶。
站在中间那个女子依然没有动。她一双灵动的眼眸看着正朝着她驶来的马车,没有丝毫畏惧。
车夫见此,怒从心起,马车没有停下,也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些速度朝着那个女子冲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女子紧张的时候那女子忽然一个跳跃从地上跳起来,从衣袖之中挥出一道鞭子,那鞭子正好打在了车夫的身上,那车夫被打落掉在地上。马被惊得跳起来,大声的嘶叫。
周围的百姓见此赶紧闪开,唯恐失控的马车会伤到自己。那女子身体一转,站在了车夫原来所站的地方,将马的缰绳一拉,马立即就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来之后,那女子又一个跳跃跳下了马车,站在马车里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在马车内被撞得七荤八素,再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刘庄发丝都有些凌乱了。
但是刘庄毕竟不同一般人,见到这样的情况很快就镇定下来。
马车里走出一个小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边的那个女子,第二眼看到的是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车夫。
“大胆刁妇竟敢在刘大人的马车前造次,你意欲何为?”那小厮指着那女子问道。
“我不过是来讨一个公道的。”那女子双手叉腰气势毫不输人。
“讨什么公道?”
“日前刘庄在醉仙楼里看中了我妹妹,强行把她带回去玷污了她的清白,如今她已经没脸见人,这些日子神情恍惚,寻死觅活,刘庄做出如此禽兽行径,难道不应该给出一个交代吗?”那女子声势逼人。
但是周围的百姓却只摇摇头,官宦欺压百姓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上头官官相护,告状无门,如今在这里拦路也未必能够讨回公道。
“胡说八道,你竟然污蔑刘大人,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很快从马车后面跑出来了一队护卫将那女子围了起来。
刘庄出门身边都会带有护卫,为了不太招摇,护卫都跟在后面,藏于行人之中,非必要时候是不会叫出来的。
“天啊,这小姑娘,又要倒霉了。”
“是啊,太惨了,那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又要遭毒手了。”
“刘庄是雪妃娘娘跟前的红人,一手遮天,她这样就是送死啊!”
周遭的百姓纷纷后退,以免祸及自身。但是后退的同时仍让忍不住指指点点,摇头叹息。
那一队护卫将那女子完全的围了起来,那女子冷笑一声,跟周围的护卫动起手来。那女子的武功很高,对付这些护卫并不十分的吃力。
此时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刘立吃饱喝足,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探出脑袋查看。他看到刘庄的马车出了事,那个女子还如此的厉害,他心道不妙,正准备下去带人来帮忙。
然而,他旁边的人阻止了他。
“欧阳少华,我敬你是徐沧海老板带来给我认识的,你现在阻止我又是什么意思?”刘立立即不悦了。
徐沧海赔笑着站在两人中间,他一脸笑意的说道:“刘统领,我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有权,照顾我的生意。我有钱,时常孝敬你。以我们的关系,我难道会介绍不好的人给你吗?少华是我的表弟,还要拜托你将他带入官途呢,怎么会坏你的事情?如今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不妨先听他说说。”
刘立见此,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快说!”
“刘统领,刘庄刘大人是您的亲戚没错,可是您统领的是禁军,负责的是皇宫,公然带出来摆平私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这样会落人话柄的。”欧阳少华说道:“刘庄大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有更好的办法一箭三雕,为何不用?”
“一箭三雕?”
“对啊,负责京城治安的是京兆尹,你让他带人来摆平这个事情,第一合情合理,第二不费你一兵一卒不落人话柄,第三顺便你可以从中斡旋,将京兆尹拉到你们这边。这样又多了个帮手,不好么?”
“对啊!聪明,你太聪明了!”刘立大笑:“徐老板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帮手啊!我马上就去!”
“等等!”
“怎么了?你又有什么事?”
“带着京兆尹去的时候,刘大人您看准时机,放那个姑娘一条生路。”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您啊,京兆尹都解决完了,您的功劳呢?自然是等她跑了,再由您抓回来啊!这样才能显示出您的能耐不是?”欧阳少华笑得一脸深意。
“是啊!”刘立拍了拍欧阳少华的肩膀,他说道:“明天你就来找我吧,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多谢刘统领。”
刘立又转头对徐沧海说道:“也多亏了徐老板在此时此地请客,真是时候啊!”
“哪里哪里,是刘统领您的前途不可限量。那我这几天的那批货…”徐沧海笑得一脸谄媚。
“没问题。”
“多谢刘统领!”
刘立二话不说一脸笑意的走出了酒楼,朝着京兆府去了。
刘立走了之后徐沧海转头去看刘庄马车的方向,那里还在打斗。
“仙儿打了那么久累不累啊?万一哪里碰坏了怎么办?”徐沧海一脸心疼的说道。
欧阳少华白了他一眼,他说道:“得了吧,她打你的时候她都没有碰坏,打这么几个人也是小意思,瞧你那样。”
徐沧海撇撇嘴。
“得了,徐老板,还不回去看看你的那批货?”
“知道了,欧阳大人,祝您早日官运亨通。”
“多谢多谢”
“客气客气”
刘庄的马车前面,许仙儿还在和那群护卫周旋,她每一招都留情,拖着时间,不让护卫离开更不让那些护卫伤到自己。
刘庄坐在马车里已经有些不耐了,他正想走出马车看一看情况,到底是哪个泼妇上来找他的麻烦。
刘庄正想起身的时候,他听到了有大批人马赶来的脚步声,他又坐回了马车之内。
果不其然一会之后,京兆尹带着人马赶到了刘庄的马车旁边,站在京兆尹旁边的是御林军统领刘立。
“大胆刁妇,竟然扰了刘大人的马车,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京兆尹王大人指着许仙儿说道。
“您是京兆尹王大人吧?”
“正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道刘庄犯法是不是也要管一管?”
“这事情自有官府做出裁决,你如今扰乱京城,破坏秩序,赶紧停下,否则本官就对你不客气!”
“大家可都听见了,刘大人犯法就容后再议,然而我犯法就要就地处决,这等恶官,危害百姓,天子脚下竟然明目张胆的同流合污,实在是欺人太甚!”许仙儿一边打一边大喊道:“刘庄除了强抢民女之外,还将几座酒楼强行划到自己的名下,于此同时勾结同僚私自贪赃了去年赈灾的款项。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刘庄不死,天极可危!”
刘庄听到这里就立即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来寻仇,而是有意要给他制造麻烦。这恐怕,是一个陷阱!
寻常女子哪里有武功那么高的?寻常女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还在最繁华热闹的街上拦下他给他难堪!
一瞬间,刘庄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他从马车里站起来,走出马车。
“快,统统给我上,把她抓住,别让她胡说八道!”京兆尹也急了,立即指挥他的人上去抓许仙儿。
一时间,更多的人加入打斗之中。
“别伤了她,抓活的,这样能审出背后更多的阴谋!”刘立这么大喊了一句之后,原本气势汹汹的护卫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们不过过多的动手让许仙儿依然十分的轻松。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刘庄不死,天极可危!”许仙儿又大喊了一次。
刘庄一把掀开帘子走出了马车,他看着许仙儿,正想要开口的时候,许仙儿看到他出来,嘴角扬起一个笑意,跳到他的马车上一个鞭子打在刘庄的脸上,把他打下了马车,然后长扬而去,留下那句话:“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刘庄不死,天极可危!”
刘庄被许仙儿一鞭子扫到地上,他滚了几圈,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许仙儿已经没有了踪影。
刘立看着许仙儿成功月兑逃,他笑了一笑,他早就吩咐了自己的人等在那里,许仙儿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刘庄伤得那么厉害,最后抓到许仙儿,就全都是自己的功劳了!
刘立赶紧跑到刘庄的旁边把他扶起来。
“一定要把她抓住,一定!”刘庄气得只剩下这句话了。他活了那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脸上打了一鞭子,他这几日恐怕不能上朝了。
这一天之后,关于刘庄的话题像是瘟疫一样弥漫了整个京城。他已经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点。还有那一句震慑人心的话,也一直在人们心中挥之不去。
不出几日,在欧阳少华的献计之下,刘立果然找到了许仙儿的藏身之处,刘立带着一众人去逮捕许仙儿。却不想许仙儿中途剧烈的反抗,半路就服毒自尽了。
届时天色已晚,刘立也不好带着许仙儿的尸体去见刘庄,刘立就先把许仙儿的尸体给藏起来,等第二天再带着许仙儿的尸体上门领赏。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时候,许仙儿的尸体竟然不见了。他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欧阳少华建议他先到刘庄的府上探探口风。
然而等到刘立到刘庄府上的时候,刘庄竟然上朝去了。刘庄的脸上留下了鞭伤,按理说是不会上朝的。可是如今他却不在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不安,但是经过欧阳少华的劝说,他还是只能回家等消息。
金銮殿上,刘庄的脸上还缠着纱布,他低着头站在那里。皇上病重,朝堂大事由左右两个丞相总领负责。
左相是上官江陵,而右相则是黄琦,雪妃的人。
原本刘庄是闭门不出的,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了,他在雪妃的责备下,出门上朝。越是在风口浪尖,他就只能越镇定。越是躲藏,只会让谣言越传越广。
“日前京都里发生一件大事,我一直很是疑惑,难得刘大人今天来上朝了,那么我们就说一说这个事情,如何?”上官江陵开了口。
“不知左相有什么指教?外面的市井传言也能轻信?”黄琦不动声色的替刘庄掩护。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那女子指责刘庄强抢民女,辱人清白,抢人酒楼,私吞赈灾款,若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别人平白无故怎么会说呢?”
“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御史必定会弹劾,怎么会由一个刁妇提出来呢?”黄琦说道。
“我记得御史台有好几位御史都是刘大人提拔上去的门生,既然是门生又怎么会轻易弹劾刘大人呢?”
“你这么说,是在质疑御史台了?”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皇上龙体欠安,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总要有个交代吧。”
“这些个没有证据的风言风语自会压下去。”
“哦?如果这不只是风言风语呢?”上官江陵笑了笑。
“臣有本启奏!”从百官之内走出一个官员,他跪在地上双手握着一本奏折,他说道:“臣参刘庄刘大人强抢民女,辱人清白,抢人酒楼,私吞赈灾款。奏折在此,请二位丞相过目。”
刘庄脸色一黑,低着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上官江陵和黄琦接过奏折看了看,黄琦黑了脸,上官江陵则是笑得很悠闲。
“如今有御史弹劾了,那这就不是风言风语了,得彻查了吧?”
“依上左相的意思如何?”
“交给大理寺卿彻查此事,刘大人暂时就先休息在家,右相看,这样的决定如何?”
“公正得很。”
“那便如此吧。”
早朝结束,刘庄一脸菜色的走出去,上官江陵则是笑着经过他的身边,十分的悠闲。
“刘大人,好自为之!”
“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倒的。”
上官江陵离开之后,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刘庄说道:“刘大人,雪妃娘娘有请。”
刘庄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宫女走。
他知道这次去暮雪宫一定会是一顿臭骂,此时雪妃必定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他进门的时候雪妃就一个杯子扫到了他的脚底下,滚烫的茶水浇到了他的脚上,他却不敢动弹。
“你有什么话说。”
“这要么是上官江陵搞的,要么就是叶芷鸢搞的。依我看,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叶芷鸢,因为这不是上官江陵的做事风格,而且叶芷鸢是武林盟主,找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轻而易举。她想借此搞垮我,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刘庄一脸镇定的将话说完。
“哦?那你怎么认为?”雪妃脸上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刘庄说的她自然能够猜到,但是若是此时刘庄不是镇定的跟她分析原委而是秋她帮忙的话,她就不会再留着他了。
然而,刘庄跟了她很多年,果然没让她失望,能够那么快就看清楚的事情的本质,这让雪妃很是满意。
“我认为此举顶多能够将我的势头拉下,却不能将我置于死地。我停职在家休息,可以算是避避风头,同时也可以让她掉以轻心,以为除掉了雪妃您的左右手。”
“好”雪妃点了点头,她说道:“那你就好自为之吧。这段时间别出门了,大理寺卿是查不出什么的,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给你打点。”
“是”
“下去吧。”
“微臣告退。”
刘庄离开之后,雪妃揉了揉眉心。确实这个事情不能将刘庄置于死地,但是也够忙活好一阵子了,千芷鸢还真是会添堵。
原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但是却不想第二天就在京都的护城河边找到了许仙儿的尸体。她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坏,但是依然可以看清楚面容,身上凌虐的痕迹也十分的清晰。
发现许仙儿尸体的是百姓,引来了很多百姓的围观,等大理寺卿赶到并驱散百姓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拦不住,传了出去。
死无对证,刘庄要月兑案恐怕要困难了。更糟糕的是,百姓看得一清二楚,这使得他们不禁又想起了那句话: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刘庄不死,天极可危!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无法再堵住悠悠众口了。案情却还在调查中,刘庄一直在家,足不出户,陷入了僵局之中。
在这件事情的巨大影响之下,另外一间悄然发生的事情却显得微小许多。那就是御林军所住的地方走水,当天晚上烧掉了大量的房屋。
这是外界知道的唯一消息,其他的都被封锁得很紧。比起刘庄的事情,刘立的御林军出事则低调得很。
虽然一切消息都被刘立及时拦住了,但是此时的他仍然急得焦头烂额,在屋子里团团转。
“统领,欧阳校尉到了。”
“快,快让他进来!”
欧阳少华刚刚从门外走进来,刘立就一把抓住欧阳少华的手,他激动的问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封锁的消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可不好办啊”欧阳少华皱着眉头说道。
“不好办也难不倒你。”
“我只能将御林军的影响减到最小。”
“如何?”
欧阳少华在刘立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刘立的脸色有些凝重。
欧阳少华见此,他又说道:“时间一久,谁都不知道。如今刘庄刘大人出了事,您若是…”
“好,就按你说的办!”刘立点头,然后松了一口气。
翌日,刘立主动上朝请罚。御林军走水房屋烧毁一部分,人员却没有受伤,并且刘立主动承担责任,从自己的身上出钱修缮御林军的房屋。
“哎呀,这可大事不妙啊,御林军掌管皇宫安全,不妙不妙…”上官江陵摇摇头。
“上官大人,不过是房屋烧毁,也没传出什么大事,如今刘统领主动领罚了,您不会又要计较吧?难不成您还能从中找出什么重大的罪过?”
黄琦很清楚御林军的重要性,据他所知,这件事情不过是小事,烧毁几间房子罢了,刘立也处理得很妥当,现在就是怕有心人要找事。
“不能啊,我只是劝刘统领小心一些,责任重大啊。”
“是,末将知罪。”
“既然是烧几间房子,刘统领也愿意自己出钱修缮,那我也无话可说。”上官江陵双手一摊。
比起刘庄的窘迫,刘立的事情显然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期也处理得十分的妥当。
雪妃召见刘立的时候,刘立再三保证不是大事,雪妃便放下心来。比起刘庄,雪妃对刘立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千芷鸢再厉害也只能找些江湖草莽闹事,御林军如此的严,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插手的。而且刘立如此的肯定,想必也只是有些人想闹事罢了。同样的计量用两次,怎么可能还会成功?雪妃想到这里又放心了一些。
刘庄的事情过后,这些日子千芷鸢被看得很紧,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动什么手。在雪妃的眼皮子底下,千芷鸢确实安静了很多,压根闹不出什么事情,顶多就是隔三岔五的找宫女太监的麻烦。但是雪妃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找不到头绪,却又不知道为何。
就在这个局势动荡不安的时候,圣月圣主乌雅娜忽然送来拜帖,要造访天极。
雪妃接待了从南疆远道而来的圣主乌雅娜,同时举行了宴会给她接风洗尘。
宴会之上,乌雅娜喝了一些酒,脸上绯红可爱。
雪妃端坐在最中间,安静的看着乌雅娜。她很清楚乌雅娜和千芷鸢两人是认识的,而且在乌雅娜还是圣女的时候,千芷鸢还用了太子的兵马,帮助她登上圣主之位。
在这个如此敏感的时期,乌雅娜竟然造访天极,雪妃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用意。果不其然,宴会之上,乌雅娜一眼就看中了坐在位置上风度翩翩的端王,千怀历。
雪妃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开始有些鄙夷千芷鸢了,原本以为她有些小聪明,但是她的聪明也太自作聪明了。
她以为找了刘庄的麻烦,揪了御林军的小辫子,现在又弄来一个乌雅娜接近端王,她就能够整垮她了么?
真是狗急跳墙,没有了诏书,这些不入流的招数能用的就用。可是用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掀起什么大风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黔驴技穷说的就是千芷鸢这种人。
雪妃给端王送去了一个眼色,端王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他便端起酒杯迎合起乌雅娜来。两人像是情意绵绵,情投意合一般。
宴会举行得是十分的热闹,一扫之前的颓唐之色,皇宫也染上了几分喜气。
宴会上,雪妃还主动提出让端王陪着圣主好好的看一看这个京都,圣主立即就脸红了。乌雅娜低着头,笑得十分的灿烂,她点头同意了。
雪妃别有深意的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有些人送上门来,不利用白不利用。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
乌雅娜十分的闹腾,一天到晚都拉着端王要他陪着出去玩。整个京城都被她逛了个底朝天,但是她似乎仍旧乐此不疲。
她对端王的好感与日俱升,两人都快要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然而乌雅娜也由一开始的频频搞小动作为难端王,变成了百依百顺。
“母妃,我真的有些受不了那个丫头了,真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像她那样,玩得实在是太疯了。”千怀历坐在雪妃面前不住的叹气。
“行了,我看你跟那个丫头玩得也挺开心的。”
“果然不出母妃所料,一开始,她真的是想尽办法要找我麻烦揪我的小辫子。”
“可她现在不是慢慢的心向着你了么?”
“女人么,哄哄就听话了,尤其是她那种贪玩爱闹的女人,要是当初没有千怀皓的军队,以她的本事,根本连圣主都当不上。当上圣主之后,也不好好治理圣月,而是四处去玩。她能抵什么用?母妃,你别太担心她了。”
雪妃皱了皱眉头,她说道:“做事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谨慎行事才能保得永久平安。”
“是,母妃教训的是。”
“你看千芷鸢给我们下了多少套?使了多少绊子?若是我们不小心翼翼的应对,早有一天会在阴沟里翻船!而且,你可别忘了,除了千芷鸢还有一个上官江陵。再说,虽然太子现在被控制住,但是他还有大军在手上呢!别得意!”
“母妃,是儿臣冲动了,儿臣定当谨遵母妃的教诲。”
“嗯,你下去吧,小心一些,被让人抓了把柄,这个时候,不宜再出任何的事情了。”
“是”
“对了,在荥阳驻扎的那十万军队现在怎样了?”
“回母妃的话,一切正常。”
“嗯,荥阳一定要卡住,有这十万军队守着,外面的军队进不来,我们才能稳坐泰山。”
“儿臣会看紧的。”
“退下吧。”
“是,母妃。”
千怀历离开之后,从雪妃的房后走出来一个人。
“你又来了。”雪妃冷笑看着千怀楚。
千怀楚静静的看着雪妃,没有说话的意思。
“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
“多说无益,我也不愿意为难您,您自己看吧。我就是送信,送完我就离开。”千怀楚将一封信丢在了雪妃身边的桌子上就转身离开了。
雪妃按压下心头的怒气将信拿起拆开。
打开信,雪妃看到了鬼王的字迹。她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全部撕碎。
“夫人息怒。”
“息怒?他又来催促我了。”
“夫人,鬼王大功将成,等了那么多年,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他自然是不愿意再等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
“夫人,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有利不是么?”
“我总觉得心头不安。”
“夫人,您就是太谨慎了。那个小丫头也只是个小角色,在京城无权无势,太子被控制,上官江陵根本无法有大作为,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了。”
“谨慎些还是好的,暂时先不要动吧。”
那宫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一夜又静谧的过去了,雪妃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反复的想着所有的事情,还有这个大局,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心头的不安又是为什么?
就在雪妃辗转反侧的第二天,一个惊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堂。
皇上竟然下了圣旨同意了驻扎在北牧的五十万大军班师回朝!
这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军队驻扎在北牧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守住边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没有急事,绝对不可能召这支军队回朝。
可是,圣旨摆在那里,白字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圣旨上面的章也是千真万确。虽然很多人不能接受,但是当上官江陵宣读圣旨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谁都知道,这五十万大军听命于太子,若是这大军回来,那么这整个京城的局势就会发生惊天的逆转。
雪妃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急得坐立不安。若是真的让大军回来了,她的一切都会完蛋。她知道,玉玺在千芷鸢的手上,这道圣旨必定也是他们联合整出来的。
圣旨是上官江陵拿出来的,上官江陵能够接触皇上,他拿出来合情合理。
皇帝躺在床上,病情日益加重,根本不可能下这个圣旨。可是现在要皇帝来证明圣旨是假的根本不可能。皇帝会不会证明这是一事,有没有机会让皇帝证明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皇帝还没有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上官江陵横插一脚,让她无法掌控皇帝。
雪妃坐在凤榻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雪妃娘娘,刘大人来了,端王也来了,还有刘统领也来了,都在外面等候着。”
“让他们都进来吧。”
三人走进了雪妃的寝宫之内,雪妃此时正靠在凤榻之上,美丽的眼角上染了一些皱纹。
“臣参见雪妃娘娘”
“儿臣参见母后”
“行了行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些虚礼了。我就是想问,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启禀母后,儿臣认为,此时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则,时间紧迫,若是让千怀皓的大军来到,我们就彻底的失去大权了。
二则,大军到来还需要时间,若是我们在这期间内,彻底的掌握大权就可以反诬上官江陵假传圣旨,到时候,上官江陵就可以跟着太子一起死了。
三则,我们已经万事俱备了。御林军在我们的手上,在荥阳我们也有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卡住外界,可以让外界的力量无法进入京都。然而京都现在也在我们手上。京兆尹投靠了我们,御林军也握在我们自己人手上,天时地利与人和,我们若是再等,恐怕就夜长梦多了。”
雪妃点了点头:“那刘庄你怎么想?”
“微臣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给娘娘您分析,我们路上的障碍有四个。
第一太子,太子现在被我们控制住,若是没有那五十万大军,他就是个阶下囚。所以大军到来之前,他就是阶下囚,不足畏惧。
第二上官江陵,上官江陵是太子的舅舅,他伪造圣旨也充分的说明他站在太子一边。但是他即使朝堂上又势力,却没有武力。在武力面前,所有的官员势力都是一张废纸,不足畏惧。
第三皇上,皇上心里是想着太子的,但是他如今已经无能无力,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他最后如何,也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上,不足畏惧。
第四叶芷鸢,她虽然当上了武林盟主,势力也很大,但是那毕竟在江湖,在京城,她一无所有。她已经黔驴技穷了,该用上的计量她一个不落的用完了,再也兴不起风浪了。即使玉玺在她的手上,夺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足畏惧。”
雪妃点了点头,她又转头,脸色忽然一变,变得十分的严厉,她厉声问道:“御林军前阵子出的事情,到底如何?”
刘立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商量过这么大的事情,顶多也就是雪妃私下召他,看到雪妃这样的架势他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回,回雪妃娘娘的话。”刘立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他说道:“御林军那一次真的只是烧毁了少许的房屋,并没有出任何大事情。”
雪妃的脸色方才好了起来,她说道:“御林军的事情我不得不忧心啊,我必须确保御林军万无一失。如今我这样吓你,你的回答却还是不变,我算是真的放心了。”
刘立大松了一口气。
“你起来吧。”
刘立站起来,抹了一把汗。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都认真的查了一遍,包括刘庄的事情,包括御林军,包括那个圣主,确实能够给我们造成影响,但都不能影响大结局。”雪妃吸了一口气她说道:“既然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就在太子的大军到来之前动手吧。”
其余三人看到了雪妃的坚定,他们喜上眉梢。
三人在雪妃的寝宫内一直留到晚饭用过之后才走出来。
这天晚上的晚风特别的凉爽,千芷鸢从房间走出来,在院子里转了几圈。
“你说,雪妃真的会动手么?”
“她不想动手,但是已经被逼得不能不动手了。”沈云襄说道。
“是啊,看这天色,又是一场血流成河了。”千芷鸢叹息一声,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在樊篱的城墙之上,看到尸体横成,哀鸿遍野的景象。
“你怕么?”沈云襄握住千芷鸢的双手。
“我不怕,生和死,就是一瞬的事情,该发生的,总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止。”
沈云襄在千芷鸢的额上吻了一吻,他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千芷鸢的脸色爬上了一抹嫣红,她远离了沈云襄,回过头尴尬的看着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的旭阳。
“旭阳,你的伤势都好了吗?”
旭阳点点头他说道:“放心吧,我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小姐,我一定护你周全。”
“你看,你还担心什么呢?”沈云襄温和的说道。
千芷鸢笑笑,没有再多说。
京都里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于此同时,班师回朝的大军也加快了速度。但是即使是加快速度,五十万人,要回到京城也必须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天早晨,天空中下了蒙蒙细雨,有些昏暗。
“皇上驾崩了!”
这句话从皇帝的寝宫内传来,越传越远,一声又一声。
原本赶去上早朝的官员全都赶到皇帝的寝宫前面,皇帝的寝宫前跪下了一大片人,黑压压的,这和整个气氛一眼,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雪妃的哭嚎声从寝殿内传出来,接到消息,所有的公主皇子还有封了王的王爷全都朝着皇宫赶来。
太子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颤,手中的杯子掉落到地上。他正压抑着换上衣服准备进宫,然而一声惨叫剧烈的惨叫声划破了阴沉的气氛。
太子府的台阶之上,一道鲜血缓缓的流了下来。
端王的一队人马冲进了太子府里面,并开始大开杀戒。原本太子府就被雪妃控制得十分的严格,他们失去了自由,如今端王的人马闯进来大开杀戒,太子府的人也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过片刻之间,太子府已经血流成河,尸体满地了。
京都大街上的巡逻和防备要比平时更严了好几倍,寻常人家都不敢轻易出门,原本热闹的京都变得萧索而沉重。
上官江陵的府上,忽然冲进一队人马,开始在他的府中烧杀不停,将他的整个丞相府杀光烧光。
皇宫之内,御林军将整个皇宫封锁戒备得十分的严实,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够随便走动。
千芷鸢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她按下一颗紧张的心,正准备动身前往皇帝的寝宫,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就有大批的御林军闯进了她的院子之中,挥起手中的刀刃朝着她砍了过去。
千芷鸢的院子也开始染上了鲜红的血液,血腥味在整个皇宫上空漂浮起来。
此时,所有的官员都跪在皇帝的寝宫前面,隐隐的他们也能够听到远处的厮杀声,但是他们此时能做的就只是跪在地上哭嚎不止。
有些官员把持不住,竟然跪在当场就昏死了过去。端王跪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有他在其他任何人都不敢造次。
此时,刘立从远处带着人走了过来,在皇帝的寝宫前面停了下来,他带的人将整个皇帝寝宫围了起来,他率先踏入寝宫之内。
寝宫内,雪妃跪在地上,刘立也跪了下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太子府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了,左相的府上也捣毁一空,就连叶芷鸢那里也全都处理妥当。京兆尹的人在京都里巡逻,没有任何人敢造次。荥阳的大军已经准备好,只要有人敢造反他们能够半天之内达到京都。”刘立在雪妃的耳旁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雪妃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皇帝的身边,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皇帝苍白的脸庞,她幽幽一叹:“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死了。我等得真的太久,太久了。”
雪妃忽然间笑了出来,但是很快她就收敛了回去。她站起身来,跟刘立走出了皇帝的寝殿。
寝殿外面跪着的官员看到雪妃走出来,他们心里开始紧张,但是表面却依旧在哭嚎不止。天空十分的阴沉,零零星星的小雨在下着,官员们身上的衣服渐渐的被打湿。
雪妃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官员,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第一排的上官江陵,看见他,雪妃就放心了。
“既然文武百官都在这里了,那么就请赵公公宣读皇上的遗诏吧。”雪妃说完之后,便跪了下来。
赵公公手上拿着一张圣旨,他庄严的打开圣旨,他一字一顿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大限将至,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谨于今时祗告天地,由太子千怀皓继承皇位。兴适致治,革故鼎新,敬承朕之志。钦此!”
赵公公念完之后,雪妃和端王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雪妃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雪妃此时再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
“回禀娘娘的话,奴才没有胡说,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而且圣旨下面还有皇上的玉玺盖章,绝不会有错,若是娘娘不相信,大可验证,还可以让文武百官共同鉴别。”赵公公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
雪妃一把夺过赵公公手上的诏书,仔细的翻看诏书。诏书上的内容和赵公公念的是一模一样,但是这封诏书根本就不是她之前给赵公公的那一张。
雪妃愤恨得转头瞪向赵公公,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出卖我?”
“奴才原本就是皇上的人,奴才只听皇上的。”
“你…”端王也站了起来,他正想对赵公公动手,然而跪在下面的上官江陵却是带着文武百官磕头。
上官江陵首先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余下的官员,一半属于太子这边的,立即就跟着上官江陵说了,而另外端王一边的则没有领旨。
“怎么?难不成还有人质疑皇上的诏书?”上官江陵见此冷声问道。
下面的官员面面相觑,十分的为难。
“哈哈哈…”还是雪妃先大笑了出来,她说道:“换了诏书又怎样?太子已经命丧黄泉了,有本事,你倒是去一趟地府把他请上来啊!”
雪妃此话说完之后,下面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出声的。现在的架势他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雪妃带着人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了。
“不用去地府了,我就在这里。”千怀皓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进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并且直钻进人的心里,搅得每一个人的心都在不停的动荡着。
雪妃听到千怀皓的声音的时候,她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她靠在了门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他们的计划和他们的控制出了极大的纰漏。千怀皓敢站出来跟他们叫板,想必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雪妃后退了几步,抓住了端王的手,端王十分的震惊,但是看到雪妃,他便明白了雪妃的意思,端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道雪妃娘娘和端王是什么意思,现在怎么还不跪下来接旨呢?”千怀皓走到了文武百官的前面,直视雪妃和端王。
雪妃和端王跪了下来。
千怀皓见此也跪了下来,磕了一头之后,接过圣旨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时千怀皓身后的文武百官也跟着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雪妃跪在地上转过头,朝着刘立使了一个眼色,就在所有人跪下接旨谢恩的时候,刘立手一挥,围在皇帝寝宫周围的御林军立即冲了上来,手上拿着大刀朝着跪在皇帝寝宫前面的人砍去。
霎时间,没有任何防备的人都被乱刀砍中,惨叫声一片接着一片,血色开始蔓延。
千怀皓听到了声音赶紧站起来,他还没出手,一把刀就已经砍到了他的前面,只是这一刀还没有落下,另外一把刀就挡住了。
刘立震惊的看着身边的欧阳少华,此时刘立砍向太子的刀正是被欧阳少华挡了下来。
“你,你什么?”刘立惊讶的质问道。
“做什么?”欧阳少华喊道:“所有人听令,捉拿叛贼伽罗雪、千怀历和刘立!”
欧阳少华一声令下所有的御林军都停止了对官员的杀害转向刘立、雪妃和端王。
“怎么会这样!”刘立立即挥刀抵挡御林军的攻击。
“没用的东西!原来问题竟然出在了御林军身上!”雪妃骂了一声之后,抬眼看过去,那些被御林军乱刀砍死的官员竟然全都是支持端王的一党,她知道大势已去,她趁着混乱拉着端王往外面冲出去。
雪妃的武功本来就很高,端王也是会武功的人,所以即使是大批的御林军一时间也难以耐他们如何。
雪妃一直带着端王冲出去,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的时候,一条鞭子从天而降,朝着雪妃攻了上去。
“是你…你…是那个拦着刘大人车的刁妇,你竟然没死!”刘立一眼就认出了手执鞭子的许仙儿。
“废话,我是你想杀就能杀死的?”许仙儿不欲搭理刘立而是一心一意的对付雪妃。
雪妃武功高强,但是许仙儿的进步也是神速,两人打在了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而端王在一旁原本想要帮雪妃的忙,但是被旁边的御林军拦住,他才不得不和他们周旋。
雪妃身边的宫女武功也是极其的高强,因此雪妃端王和那宫女三人围在一起,一时间难以逐个抓获。
雪妃知道如果他们今天冲不出去,那就全完了。再被困在这里,他们最后只能消耗完,他们此时必须立即突围。雪妃双手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口哨,然而口哨之后,没有任何的动静,她的心一沉。
“你是在找你的贴身暗卫么?”千芷鸢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于此同时在四周的围墙之上十具尸体落下来。
尸体落下来的同时,雪妃的心也完全的沉了下去,她保命的暗卫,全都死了。
“你的暗卫武功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又动用了许多的机关,还是有备而来,才将他们全部杀死。”千芷鸢心里还很是佩服。
那十个暗卫太强了,如果没有齐林提前给他们准备的机关装置,光是凭着千芷鸢和沈云襄两个人,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将他们全部杀死。
“伽罗雪,放弃吧,你今天逃不出去了。”千芷鸢站在门口,沈云襄站在她的身边。
“哈哈哈…”雪妃大笑起来:“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败在了你的手里!”
“母妃!”
“你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我竟然败在了你的手里!早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就不应该留着你活到今天!”雪妃狰狞的瞪大了眼睛,不过许仙儿的攻击朝着千芷鸢攻了上去。
雪妃还没有攻到千芷鸢的前面,沈云襄就替她挡了下去。
“是,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不应该留着我。你留着我,不过就是想要在鬼王的心里种下一根刺。很多次瑶光想要杀我,都被你阻止了。五岁那一次,我差点就死了,是你救下了我。”千芷鸢看着雪妃镇静的说道。
“是我太大意…留着你…”
“不,你很谨慎,谨慎得不能够再谨慎。但是就是因为你的谨慎,很多事情你不肯轻易冒险,所以你才能独占大权到今天,就连这次动手也是我逼你你才动手。
你很谨慎,所以你事事关心,正是模清了你这个性子,我才制造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去分散你的注意力。我知道,你必定会每一件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你才会精力分散,把很多精力放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你不信任刘立,所以多番查探御林军的事情,但是因为你要掌握的事情太多,即使是多番查探,也查不出刘立的隐瞒。
其实,御林军那场大火烧死了御林军一半的人,这样的消息,有了刘庄的前车之鉴,刘立怎么敢告诉你?你能够在刘庄出事的时候,不提供明面上的任何帮助,刘立又怎么会相信你在他出事的时候提供帮助?
所以,御林军混进了我一半的人。他们通过商人的渠道从淮陵进入京城,又在刘立需要大批人手的时候经过他信任的人推荐进入御林军。对了,京兆尹是太子的人,他还是我推荐给你的。”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哈哈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从你开始打听皇上是不是告诉我诏书所藏位置的时候。”千芷鸢看雪妃的心智开始不稳了,她又继续说道:“你真的以为太子的五十万大军会回京都么?他们不过是散个步,现在又回到北牧和楼纳的边境去了。
幕夜痕费尽心思不惜毁了北牧也要吞了北牧的二十万大军,还有楼纳在蠢蠢欲动,那五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离开边境呢?骗骗你而已,你还真的上当了。”
“噗…”雪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的攻势越来越缓了,渐渐的落了下风。
“还有,这是从你的宫里搜出来的,这一封通敌卖国的锦书。你看看,你是不是见过它呢?”
千芷鸢笑着靠近,将锦书丢在雪妃的面前。让雪妃一眼就能够看见,那张锦书根本就是当初她夺回来的诏书,只是上面的字变了!
“你当时跟我说,可别让你看到我狼狈求饶的样子,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看见。现在你相信我了么?”
“噗…”雪妃气急攻心,一个疏忽,被沈云襄打了一掌,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在了地上。
“母妃!”端王见此,赶紧去扶雪妃,然而他这一扶,脖子上便多了几把刀。
刘立已经被当场砍死,而刘庄则是在“御林军”挥刀乱砍的时候,在官员中被砍死了。
“雪妃和端王通敌卖国,还在皇宫大肆动武,意图谋朝篡位,来人啊,将他们打入天牢,然后听候发落!”千怀皓双手负在身后,下达了命令。
很快雪妃和端王就被压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官员见到这样情况,顾不得尸体横陈,满地血腥,他们朝着千怀皓磕头起来。
“请新皇即位主持先皇大丧。”上官江陵带头说道,身后的文武百官立即附和起来:“请新皇即位主持先皇大丧。”
“慢着,皇上还没有驾崩,不需要举行大丧!”千怀皓正想说话,千芷鸢抢先一步说道。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些莫名。
千芷鸢不顾他们的眼神冲进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她走到皇帝的床边,从瓶子里掏出一颗药丸,喂进皇帝的口中。
千芷鸢满怀忐忑的等着千星寒醒来。那一次她整顿了千星寒身边的太监之后,千星寒的身体就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这一次为了除掉雪妃他们,千芷鸢事先让千星寒吃下药,让他假死。
千芷鸢在千星寒的床边等着,等着他服下解药醒来。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了,千星寒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
“父皇,父皇!”千芷鸢心里开始慌了起来,她开始摇晃起千星寒来,但是无论她怎么摇晃,千星寒都没有再动弹。
“父皇,你快醒醒啊!”千芷鸢情绪激动了起来。
“鸢儿别着急。”千怀皓在一旁劝道。
“鸢儿,让我来。”千芷鸢让开,沈云襄坐到了千星寒的身边,开始给他检查身体。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说啊!”千芷鸢抓着沈云襄大喊道。
“鸢儿,他真的死了。”
“不可能,这个药不会出问题的!绝对不会的!他服下这个药之后,无论再吃什么毒药,他的身体都不会再消化,所以他不会死的!”
“鸢儿,在他服下这个药之前,他已经被下药了。”沈云襄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雪妃还没有动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千芷鸢一把推开了沈云襄,坐到了千星寒的身边。
她摇了摇,千星寒依然没有醒来。
“我答应过你,为你扫除一切之后,会陪你下棋散步的。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娘死了,爹死了,怎么连你也离开我了呢?”千芷鸢的泪滴落了下来。
千怀皓见此地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云襄则是只能叹气。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忽然站起来,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上官江陵,她冲过去一把将上官江陵扯进了寝宫之中。
上官江陵挣月兑开千芷鸢的手腕,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是你,是你下毒杀了他对不对?”
“你这又是何必?”
“你回答我!一开始父皇得病,你为他诊治,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治好他!否则雪妃让人在他的药里下毒,你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也不阻止!更甚者,父皇生病就是你造成的!”
“鸢儿,你不要胡说。”千怀皓说道。
“她没有胡说,千星寒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就是要他半死不活的病者,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他的江山毁掉。”
“舅舅你…”千怀皓惊讶的看着上官江陵。
“我一直在防雪妃,我也在防你,却不想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看出来我对你的防备,所以提前给我父皇下了药。”千芷鸢指着上官江陵手指不停的在颤抖。
“鸢儿…”沈云襄扶住了千芷鸢,却被千芷鸢推了开来。
“是,我知道你在防我。从你把诏回大军的诏书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玉玺在你的手上。可是请你弄清楚,你的父亲是叶晨轩,不是千星寒,你又何必认贼作父!”上官江陵一向平和的神色严厉了起来。
“啪”一个巴掌打在打了上官江陵的脸上。
“我没有认贼作父,我分得清是非。我娘和我,于他只有愧疚。”
“那怀皓,你呢?难道你对他也是愧疚?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杀死了我的妹妹,你的母后!我恨千星寒,害死了我的妹妹,同时也害死了沐心!她们都死了,他凭什么还活着?哈哈哈…千星寒该死,十七年前,他就该下去陪你母后了!”上官江陵厉声说道。
千怀皓低下头,他知道他的母后是他父皇杀死的。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表面敬重千星寒,但是从未原谅过他,他对千星寒,他分不清已经是敬畏的多,还是恨的多,亦或者还有父子之情?
千芷鸢看到低下头的千怀皓,她便知道,千怀皓的心结从来没有打开过。十七年前的是非,她如今也不能再做什么评价。只是,千星寒明明好好的,就这样死了,她真的有些受不住。
若是说当年害死上官皇后,她娘和她也是有份的。那么这笔账,怎么算呢?
“他如今死了不是正好么?你拿到了大权,没有了障碍,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和你要保护的人。”上官江陵冷冷的说道:“至于你,清醒一点吧,认贼作父,最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真是不知道,沐心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千芷鸢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上官江陵,他的性子还真是从来没有变过,一样的冷漠。正如当初醒来,一句话逼死乌塔丽那样,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轻描淡写。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无情了。
“太子,不,皇上,上官江陵害死先皇,不知道你要怎么处理?”千芷鸢不再看上官江陵,她转过头去问千怀皓,她说道:“赵公公宣读的那份诏书确实是父皇立下的,在他的心里,你才是他的继承人。”
千怀皓一怔,这个世界上,若是说血缘最亲的人,他只剩下一个上官江陵了。如今要他做这样的选择无疑是给他很大的压力。
千怀皓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抬起头,说道:“上官江陵没有治好父皇,削去官职,逐出天极。”
上官江陵抬起头,神色有些惊讶,却还是苦笑一声,千怀皓选择了最折中的办法,既不杀他,也永远不想再见到他,让他一辈子不得回归故土了。
他的亲妹妹被害死了,殷沐心也死了,他的大仇得报,却不能回归家乡,一辈子流落在外,无依无靠,这算什么?
“哈哈哈…怀皓,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的恨,却不想,你跟着他这么些日子,竟然向着他了。我一个人能去哪?平白睡了二十多年的时光,所有的人都跟我生疏,所有的人都不懂我,所有的人都跟我作对了!”上官江陵忽然大喊了出来。
“舅舅…”
“你不要叫我舅舅!你连你娘的仇都不报,你没资格这样叫我!”上官江陵说道:“那个皇位太闪耀了,闪得你都忘了娘没了本了是么?”
“不是,我…”千怀皓还没说完就被千芷鸢打断了。
“上官江陵,你不必再说这些。你今天就算真的走了出去,我也不会让你走出天极的。”千芷鸢的眼里升起了一片杀气。
“鸢儿!”千怀皓厉声打断千芷鸢。
“哈哈哈…我不会走出天极,我不会离开的。你跟你娘一点也不像,她不会这么对我,她永远不会这么对我。若不是叶晨轩趁我不在,趁虚而入,她跟我走,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你做梦,我娘亲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也不会跟你走。”
“你胡说,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们些忘本的人。我会问她,亲口问她。我还会陪在她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上官江陵说完之后,嘴角溢出了深黑色的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沈云襄说道。
千怀皓走过去,将上官江陵的双眼合了起来,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永和帝二十九年,永和皇帝千星寒驾崩,太子千怀皓即位,号嘉懿。
千芷鸢和沈云襄还有一众人收拾妥当之后,离开皇宫。千怀皓也没有留他们,只是派人帮他们打点了一切,甚至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露面。
千芷鸢和沈云襄一行人坐上马车朝着宇王府驶去。
通报之后,千芷鸢一行人进入宇王府,他们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千怀宇火急火燎的朝着他们冲过来:“我正想去找你们呢!快,快去看看瑾昭啊!他…”
千芷鸢和沈云襄听到这话,二话不说赶紧冲进里面。
冲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千芷鸢和沈云襄看到的是瑾昭大声的啼哭着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地上还残留有摇篮的碎屑,他的身体周围弥漫着一层黑色的雾气,他雪白的皮肤上面爬满了黑色的纹路,他的额头上又一只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玄漠图样。
千芷鸢和沈云襄都很清楚,瑾昭玄漠发作了!千芷鸢赶紧冲过去,将地上的瑾昭抱起来。然而千芷鸢抱上瑾昭的时候,被他身边的黑色雾气所伤,她痛得叫了一声,可是她依然没有放下瑾昭。
“鸢儿,放手,快放手!”沈云襄见此,强行从千芷鸢的怀里将瑾昭夺了过来,把他放在了床上。
安置好瑾昭之后,沈云襄赶紧回头去查看千芷鸢的双臂的伤势。皮肤已经有些焦了,但是幸亏沈云襄夺得及时,否则千芷鸢的双臂就会留下不可消除的疤痕了。
“你别冲动!”
“我怎么能看着他受苦,他是我儿子啊!”千芷鸢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之后,她再也不愿意有任何的亲人,更何况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瑾昭!而且,瑾昭身上的玄漠就是她身上带下来的啊!
“你别着急,他也是我儿子,我不会不管他的!”
“那怎样?看着他在床上一个人将这些痛苦全都忍受下来吗?”
沈云襄叹了一口气:“如今只能这样。”当初千芷鸢发作,他可以用冰将她震住,可是瑾昭那么小,身体那么虚弱,根本受不起。
千芷鸢别过头,捂住嘴巴流下了眼泪。
乌雅娜等人见此,也都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我们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他在经受一次我所经受的痛苦…”千芷鸢靠在了沈云襄的身上,痛哭起来。
“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最后一张龙隐残卷,拼够一张龙隐卷才能救瑾昭。”
“龙隐卷?所有人都以为它记录的位置是那个邪恶的祭坛,但是祭坛我们已经去过了,龙隐卷记录的不是那里,它记录的到底是哪里?”
“无涯”
“无涯?”千芷鸢心里一惊,这个名字好熟悉!她想起她六岁那年教她武功的那个老头,他最后对她说:“无涯苍渺峰上,我们再相见!”
无涯,苍渺无涯,难道…
“他说的没错,玄漠不是毒也不是咒,它本身有自己的力量,想要化解这个力量带来的困扰,只能上无涯。无涯上有个苍渺峰,只有苍渺殿里的高人才懂的化解玄漠。只是无涯的位置并不为世人所知,而且要上无涯,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说这番话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华碧落,她忽然的出现本就让人很惊奇,然后她说出的话,更是让千芷鸢很惊讶。
她看向沈云襄,沈云襄则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缘分,看来他们是非上无涯不可了。
瑾昭还在啼哭,哭声越来越大,然而看到了希望的千芷鸢却不再那样绝望的痛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瑾昭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来。千芷鸢回过头的时候,瑾昭身上的痕迹已经全部消退了。
她迫不及待的冲过去将瑾昭抱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心疼了好久好久。瑾昭似乎感觉到了娘亲的怀抱,他眨巴眨巴小嘴,疲惫的睡了过去。
千芷鸢看见瑾昭睡着,她才稍稍的放心下来。忽然,千芷鸢又想起什么,她说道:“不对,玄漠发作的时间没有那么短。我记得我以前发作的时候至少要整整一夜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
“他是从你们进王府前一刻开始发作的。”
“那到现在也就是半天不到的时间。”千芷鸢迟疑了,她又说道:“不对,他出生不过半年,一年发作一次,他怎么会半年就发作了呢?”
华碧落抿了抿嘴唇,她说道:“他一个月发作一次。”
“什么!”千芷鸢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但是,这是事实。”华碧落面无表情的说道。
千芷鸢叹了一口气,心越加的沉了。
“师姐,你怎么会在宇王府里?”沈云襄想要转移话题,转而问向华碧落。
“你们认识啊?你叫她师姐?怎么可能她这个样子也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圭女圭,怎么可能是你的师姐。”千怀宇不知道从哪里忽然间冒了出来,他大笑道。
华碧落的脸色一沉,原本千芷鸢和沈云襄还担心华碧落出手过重会伤到千怀宇,却不想,华碧落只是踩了千怀宇一脚,踩得他哇哇大叫。
千芷鸢和沈云襄对视一眼,这可不是华碧落的风格啊。
“你就不能温柔点吗?你当心你嫁不出去!也就只有我那么好心才收留你!”千怀宇痛得单脚跳起。
“啊…”又一个脚被华碧落狠狠的踩下,踩完之后她就走出了房间。
“喂,我跟你说,你老欺负我…我又不是没付你工钱,你是我找来给我侄子看病的,不是找来欺负我的。你个小丫头,你真以为我不能收拾你了!”千怀宇顾不上千芷鸢和沈云襄,一跳一跳的冲出房门去追华碧落去了。
沈云襄和千芷鸢互看一眼,看出了些许不同的滋味,不约而同的笑了。
千芷鸢刚刚哄得瑾昭入睡,沈云襄忽然间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你的那把小红伞呢?”
“在我这,怎么?”
沈云襄将一张信纸递给千芷鸢。千芷鸢接过信纸,看到了千怀皓的字迹,她心里一动。千怀皓即使因为上官江陵的事情而心头有刺,却也还是惦记着她的。
千怀皓告诉她,叶晨轩送给殷沐心的那把小红伞上有机关。
千芷鸢掰开了小红伞的伞柄,一张羊皮卷轴落到了地上——最后一张龙隐残卷。
沈云襄和千芷鸢对视了一眼,两人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和希望。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云襄模了模下巴说道:“不如明天一早大家还没醒来的时候,我们就私奔吧,一家三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