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德?希尔与威廉?卡尔?贝尔斯福德,这两位英军指挥官,被誉为英国远征军司令官威灵顿的麾下“双壁”。贝尔斯福德将军善于练兵和防御,这是公认的事实,而希尔将军似乎能力更上一筹,不仅攻守兼备,还擅长奇袭。在1809年的战斗中,是他率部大胆突袭了苏尔特元帅,以寡敌众,将毫无防备的法国人赶出波尔图。
希尔与贝尔斯福德共同的特点,就是习性温和,体惜士兵,因而深受基层军士的爱戴。值得一提的是,这是这两位爱兵如子将军的带兵作风,成功掩盖了威灵顿本人憎恶普通士兵与下级军官的事实。
在葡萄牙远征军内部,英国士兵私下把威灵顿叫做“大鼻子”;而军官们,尤其是爱尔兰籍的下级军官管司令官叫做“公子”。
之所以给威灵顿起这样的绰号,不仅因为他的身材相貌:1米75的修长身材,喜爱穿剪裁十分合体的便服,有棕色波浪式头发,眼睛又亮又蓝。
更多的缘由,是威灵顿本人很少真正信赖自己的士兵,平日里总喜欢摆弄一副英国贵族式表情,以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用漠然冷峻的面孔,对待下级官兵。每当例行的高级军官会议中,他习惯于用“小偷、惯犯、流氓者”的词汇来描述英国士兵的本性。
当马塞纳元帅率领的6万多法国大军,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浩浩荡荡杀向西班牙西部与葡萄牙边境时,威灵顿和英军主力部队依然在远离战场的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上逗留。仅有罗兰德?希尔将军率领的一支数千人的轻装部队,在罗德里戈城与葡西边境一带做警示活动。
从圣文森特的苍茫大山,到塔霍河下游附近的四方形绿色斜坡上,联军的阵地划出了一个巨大弧形。山上的要塞内布满了大炮,还有坚守在此的英国人与葡萄牙人。山下,荷兰式的平底渡船在塔霍河下游绿色的水面上来来往往,昼夜不停的将前方平民与各类物资,紧急转运到要塞防线之后。
“……不要与法军做主动交火,您的任务只是负责接应溃败的西班牙守军,及时退回葡萄牙境内,沿途疏散居民,清扫一切马塞纳可以利用的补给资源,并在布朗库堡周围寻找阻击法国人的有利地形!”这是希尔将军临走前,威灵顿交代的原话。
对于远征军司令官的再三叮嘱,希尔本人心领神会。那是在之前的联军作战会议上,将军们都赞同威灵顿子爵所做的那一番冷静分析,司令官告诫同僚们说:
“我们的主要对手,那位法国元帅的确能力超群,作战经验丰富,仅次于拿破仑,但52岁的马塞纳似乎老了,早就过了巅峰时期的年龄,精力严重不足,可他依然保留沉迷于的嗜好,纵容士兵肆无忌惮的掠夺,这会严重消磨他的耐心与判断力。
……严格执行坚壁清野的持久战方阵,务必不留给法国人一片面包,一块肉干,一瓶葡萄酒。在阻击无效或战机不成熟时,要主动且大胆的后撤,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自己始终要保持头脑清醒,却让急躁的敌人变得更加急躁,以至于满月复牢骚的法国人会在相互之间,传达最悲观的预测。
……所以,法国人攻占的目标越多,他们的补给线就会越长。面前有三道不可逾越的坚固堡垒,身后是小战争的不间断袭扰。无论马塞纳如何调配,法国士兵会因饥饿难耐,导致斗志逐渐丧失,处境变得艰难,而我们抵抗的时间越长,就距离成功越近。”
面对法国人的大举入侵时,威灵顿的注意力显然都放在马塞纳元帅率领的葡萄牙军团的主攻方向,对于来自侧翼,德赛师团的威胁似乎重视程度不大。
到1810年5月底,在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一带,英葡联军已在此集结3。5万英军和4万葡军,还有数量庞大的葡萄牙游击队在特兰特上校带领下,配合正规军作战。他们的目标是马塞纳元帅指挥的葡萄牙军团主力,约有6。6万人左右,包括雷尼埃将军、内伊元帅,以及朱诺将军的部队;
而在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的大后方,5千英军与1万名葡军驻防于里斯本及其附近港口,严查法军间谍,维持首都的治安,协助当地官员安置各地的逃难民众;
至于防备葡萄牙东部,在埃武拉区抵御德赛师团的联军部队,数量看似不少,有3。5万人。然而正规军中仅包括英军5千,葡军1万,剩下的2万人,均为由葡萄牙平民充当的游击队。
负责东部防御任务的联军指挥官,正是贝尔斯福德将军。当威灵顿主持英葡联军的作战会议时,贝尔斯福德因疾病仍在里斯本城内休养,没能及时参加此次军议。
在得知自己已被正式任命为东部防线指挥官时,病愈过后的贝尔斯福德从里斯本骑马赶到前线指挥部所在地,葡萄牙中部小城,迪索尔。
“贝尔斯福德将军,很高兴看到您的到来!”威灵顿迎赶紧上前,热情拥抱自己的老战友,亲自将后者领到自己的指挥所里。
“可我不高兴,司令官阁下!”贝尔斯福德表情不悦的说。面对威灵顿送来的红葡萄酒,他在接到手中后,却直接放在案桌上,不太接受威灵顿的好意。
“嗯,很好,现在我有时间认真倾听您的诉说。”尽管贝尔斯福德将军的言行举止有点无礼,但威灵顿的始终保持微笑的神色。
待人处事方面,威灵顿和拿破仑不一样。拿破仑几乎从不责骂士兵,却时常奚落,痛斥元帅和将军;而威灵顿恰好相反,总以和蔼可亲的态度看待高级军官,对于士兵则恶言相讥。
贝尔斯福德稍稍平和了自己心态,他端坐于座位上,对着面前的司令官说道:“首先,我要表达的是,尊重与接受您作为远征军司令对我的职责任命。然而,您却让我带领1万5千名士兵,在埃武拉一带抵御德赛师团的1。6万人。当然,还有维克多的2万部队,以及苏尔特率领的5万法军。1万5对阵近9万法军,抱歉,中将阁下,这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
威灵顿掰开手指,纠正起贝尔斯福德将军表述中的某些错误,他说道:“将军,您的麾下共有3。5万人。其中包括英军5千,葡军1万,还有2万葡萄牙游击队。”
贝尔斯福德嗤笑一声,摇头道:“司令官,您我都非常清楚,那些刚刚放下锄头与镰刀的农夫们,拿起武器就能充当军人的游击队,在没经历一系列正规训练和生与死的战场考验之前,他们的最终表现将不堪一击。坦白的说,是一群乌合之众。阁下,我更愿意您调配我一支哪怕人数更少,但有过正规训练与实战经验的军队!”
威灵顿不答反问:“好吧,我的将军,换一句话说,如果你指挥的东部战线,凭借手中的1。5万名正规军,以及2万游击队,嗯,算作是2万乌合之众吧,能否将兵力仅有1。6万人的德赛师团,阻止于埃武拉城下?”
贝尔斯福德下意识的提及另一个问题:“那还有维克多部与苏尔特部呢?一共7万法军的预备队,您怎么不考虑进去?”
威灵顿面色肃容的坚持说道:“请先回答我,将军!”
贝尔斯福德毫不迟疑的答道:“绝对没有问题,想要攻占我所驻防的埃武拉要塞,法军至少需要6到8万人,德赛的部队既没有这个实力,又没有攻克菱形要塞的经验。”
威灵顿微微一笑,他先示意守候在指挥所外的情报官科斯塔少校进屋,并对后者说:“少校,请为贝尔斯福德将军介绍一下你所掌握的最新情报。”
“是的,司令官阁下!”科斯塔少校转过身来,正对贝尔斯福德将军继续说道:“今年3月以来,我曾亲自带领一支小分队,在西班牙游击队的配合下,屡次截获并成功破译了法军维克多部、苏尔特部同马塞纳率领的葡萄牙军团之间的往来情报。一切证据都在表明:法军维克多部、苏尔特部至少在1811年春季之前,不会参与到进攻葡萄牙的战事之中。”
“确信吗?”贝尔斯福德将军心中一喜,起身问道。
“是的,毫无问题,我非常确信!”科斯塔少校做出信誓旦旦的保证。
贝尔斯福德将军在心中释怀后,面对最高指挥官郑重表态道:“司令官阁下,您的东部防线将固若金汤。另外,请您务必接受我之前的无礼举止。”
威灵顿示意贝尔斯福德将军重新安坐,并将葡萄酒杯重新送到得力部下手中,“将军,不必如此。如果我再调给您一支部队,1万5千名西班牙正规军,加上您目前所掌握的兵力,能否等到德赛攻击埃武拉时,将这支骄傲的法国师团重创,甚至围歼于埃武拉城下?”
韦尔斯爵士对德赛的恶感,同样传染到其弟威灵顿子爵的身上。对于德赛师团真实的战斗力,威灵顿根本不在意,而是担心这位赫鲁纳公爵获取加泰罗尼亚与阿拉贡的成功模式,被法国人复制到西班牙或葡萄牙各地。
结束不久的“人道盾牌”行动,给予威灵顿的心理冲击相当大。几乎在一夜之间,原本对法国入侵而深恶痛绝的西班牙东北部民众,就纷纷倒向德赛,宣誓向赫鲁纳公爵效忠。威灵顿清楚的知道,失去了民众支持,没有“小战争”,英军是无法抵御半岛上的30万法军。
浅尝即止后,贝尔斯福德将军便放下手中酒杯,对于来自司令官的要求,必须先熟悉自己手中的真实实力,于是他再度问道:“哪支西班牙部队?”
科斯塔少校替代威灵顿将军解释道:“是盖斯塔上将率领的西班牙军队,其中还包括一支骑兵部队,3千多人。”
威灵顿原本要将迪亚斯准将领导的3万名西班牙游击队,指派给贝尔斯福德将军,但考虑后者不愿意指挥未受正规训练的部队,故而做出另一番的选择。让西班牙的正规军配合贝尔斯福德将军作战,迪亚斯准将的游击队袭扰葡萄牙主力军团后方。
年迈的西班牙将军,盖斯塔是贝尔斯福德将军熟知的“老盟友”,可惜印象不佳。贝尔斯福德将军在与英军同僚的谈话间,甚至私下称呼他为“傲慢、无能、四肢软弱、头脑有毛病的西班牙老翁……除了年纪大,拥有30多套不同款式的军服,偶尔表现出西班牙贵族的举止优雅外,根本找不到其他优点。他的一生,就是依靠一系列愚蠢败绩所组成的。”
在去年的塔拉韦腊会战中,就以盖斯塔为首的西班牙将军们的盲目指挥,使得作为盟友一方的英国远征军吃尽了苦头,功亏一篑。不过,普通的西班牙士兵倒是作战勇敢,训练有素,尤其是西班牙的骑兵部队,还成功解救过一支被法军围困的苏格兰步兵团。
在一番权衡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后,贝尔斯福德将军依然坚持谨慎的保守作风。“我不能确保围歼德赛师团,但可以保证重创其部,并将法国人赶出葡萄牙。另外,司令官阁下,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盖斯塔上将必须听从严格我的指挥。必要时,我的命令可以绕过西班牙的各级指挥官,直接下到友军的各团营主官手中。”
威灵顿肯定的说道:“没问题,将军。两小时前,我刚收到帝国外交大臣,韦尔斯爵士的亲笔信,我的那位兄长已向西班牙军阀们表述了这一的态度。另外,科斯塔少校将会派遣他的得力部下,吉布森上尉,协助您完成对西班牙军队的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