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莫斯科方向的战斗
博罗季诺血战后,拿破仑全力催动他那剩下不足10万人的军队继续冒着炎热、沙尘和焚烧着的村庄的火海浓烟,艰苦地行进,要去莫斯科,要去赢得和平与富裕。
在距离博罗季诺战场不到20公里的小城,莫扎伊斯克,俄国人的抵抗并没有停息。这座由木头搭建起来的城镇,再度成为双方士兵反复厮杀的战场,直到城墙被法军炮火打开一道缺口,俄国人的后卫部队这才渡过莫斯科河,放弃已经沦为废墟的莫扎伊斯克。
尽管法国士兵以不逊于博罗季诺会战时的勇猛精神,奋力冲向尚未被火海吞噬的城市街区,抢救那里的财宝与食物,但他们的成果却远不能满足9万6千名士兵需求。
拿破仑安慰他的士兵们,称在莫斯能够能得到一切!这座俄国古都聚集起来的财产、食物与女人,相当于5个柏林或都灵,3个马德里,或是2个维也纳。
“莫斯科,莫斯科,莫斯科,就要到达莫斯科了吗?”自从离开博罗季诺以来,莫斯科这个单词一直挂在法国士兵们的嘴边,不知不觉之间演变成一座“恶毒之城”。
它取代了聊天、诅咒和号令。莫斯科成为灰尘的代名词,成为白天烘烤大家汗流浃背,晚上却留不下一丝热气的代名词。
莫斯科意味着饥饿、干渴和疲劳;莫斯科,那是无数的弯道和漫无尽头的天涯;莫斯科,代表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有死亡。
在9月14日那天,准确时间是上午10点左右,士兵们正在翻越一座小山坡,忽然间,整个队伍一下子全部乱套了,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雀跃起来。得到指令的鼓手们拼命敲打着鼓面,将十万个声音汇集成为一股声浪:莫斯科,莫斯科!
当伟大的欧洲征服者带着他的先头部队,准备进入这座曾经伟大的城市之前,士兵们手舞足蹈,相互间拥挤在一起,眼前的欢乐场景,令人忘却了昔日的愤懑与不安。军官、将军与元帅们摘下帽子随意挥舞;轻步兵、侍从、还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随军妓-女也纷纷加入欢腾的人流;就连面色不虞的达武元帅也被人拉进人群之中跳起欢快的舞蹈………
从小山坡上,可以清晰望见莫斯科的全景,蜿蜒的莫斯科河、笔直的城市大道、华丽的宫殿、气势恢弘的东正教大教堂,以及各种拜占庭式、罗马式与东方式风格相结合的建筑……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城市中央,高耸入云的克里姆林宫辉煌的圆形穹顶,就像30多个金色的圆球。当阳光洒满全城时,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然而,在拿破仑和他的军队正式入城时,所有人惊讶的发现,这座拥有近30万市民的伟大俄国古都内部,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俄国的军队、官吏、贵族、商人,以及人民大众差不多都走光了,至于军营仓库里的军需品同样被烧掉或是运走。
一名法**官在日记中描写道:“这里没有以前攻占一座大城市后,所受到的热烈的夹道欢迎。所有的街道都非常安静,只听得见炮车的车轮声和士兵的脚步声……我们经过的街道两旁华美的建筑物,但却都门窗紧闭。经过华丽的宫殿、教堂以及精美的公共建筑,这一切都是一座靠商业发家的繁华都市的写照,都反映出这里轻松而奢华的生活。
然而,这里仿佛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一个人影也见不到:花园里没有嬉戏的儿童,街道或庭院里甚至没有马匹或马车。事实上,莫斯科似乎正陷入沉沉的睡梦中,犹如《一千零一夜》中所描述的那些令人着魔的城市。
最后,我们决定找地方休息一下,特别是需要补充点食物。这确实是一幅令人惊奇而印象深刻的场景;这座巨大的城市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其风格与其说像欧洲倒不如说像亚洲。
这座城市突然出现在光秃秃的、荒凉的平原上,城里1千多座教堂尖塔、古雅的大钟,碧蓝的天空中点缀着闪烁的星星,一切都是那么神圣而美丽!我们为了征服这里已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但皇帝仍希望这次征服不会引起暴动。
然而,第一个入城的那不勒斯国王却向拿破仑报告说,这座城市看上去无法居住,毫无人气,没有军队或市民代表,没有任何贵族前来欢迎大军,甚至连一个牧师的影子也见不着。
皇帝对此感到无比迷惑,一个被征服的城市不应有这样的表现。”
这一天,法军各部长官依照拿破仑的旨意,接连几次发布命令,包括禁止军队在城内闲逛,严禁骚扰居民和抢劫行为,宣布当晚要总点名,等等。然而但无论采取何种措施,都不能阻止兴奋的士兵们,分散到拥有大量物资储备的富足,而由空无人迹的城市各处。
显然,俄国人已有计划地放弃了这个城市,而时间是在博罗季诺会战之前的九月一日。
博罗季诺决战失利后,库图佐夫和他的部队很快进入通向莫斯科的大道上。在莫斯科郊区的小村子,一间宽敞、也是最好的房间里,俄国元帅召集了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
房间内,库图佐夫有意避开众人,独自坐在壁灶后边不见亮光的角落里。他埋在折叠扶手椅里,不停地咳呛着清嗓子,不断拉抻礼服的衣领,虽然衣领是敞开的,仿佛仍卡着脖子。会议开始前,与会者相继走到陆军元帅身旁,有的握手,有的鞠躬,更多的一声不吭。
面前的杉木桌上摆着地图、计划、铅笔,纸张,桌旁围坐叶尔莫洛夫、凯萨罗夫、托尔、科诺夫尼岑、拉耶夫斯基、乌瓦罗夫,以及挂有圣乔治十字勋章的巴克莱。后者一副苍白的病容,因为患疟疾已有两天。期初,所有人还在等着贝尼格森的到来,那是德国人藉口再次视察阵地,但库图佐夫明白他还在享用美味的午餐。
当贝尼格森进屋之后,便率先发难,他责问在座诸位:“是不战而丢掉俄罗斯神圣的古都呢?还是战而保卫它?”接着是长时间的普遍沉默。
大家都阴沉着脸,寂静中只听到库图佐夫生气地在喉咙管里咳痰。
“俄罗斯神圣的古都!”他突然发言了,用愤怒的声音重复一遍贝尼格森的话,藉以指出这些言辞的虚伪。库图佐夫告诉那些将领们,他已决定放弃“圣城”,并用法语给伙伴们打气说:“你们对莫斯科的撤退感到焦急不安,而我却认为这是天意。因为此举能够挽救军队。拿破仑如一股洪流,我们尚不能加以制服,莫斯科将如海绵一般吸干这股洪流。”
但众人却不像他这样乐观。看到会场的沉闷气氛,他又坚决地表示:“我已感到我个人将为损失付出代价,但我是为祖国的利益作出牺牲的。我命令,撤退!”
尽管如此,库图佐夫的内心无疑是沉重的。深夜,他栖身一所破旧的桦木屋里,身边的人能够听到他在草垫上辗转反侧,哽咽抽泣。
事实上,在莫斯科,大规模疏散早已开始。数周以来,大路上只见车马拥挤,成千上万的车辆,上面堆着各种形状的行李,颠簸着缓缓行进。达官贵人的宅邸均己撤空。舞会稀少。贵族俱乐部的管弦乐队只为少数受伤的军官和轻浮的女子演奏。法国侨民突然被送往下诺夫哥罗德,他们开设的糖果店和法国式的商号都被弃置不顾,领馆办公室匆忙地清理档案。
莫斯科的居民,民族仇恨高涨,如痴如狂。
军政总督罗斯托普金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下令在墙上贴满爱国传单,给贱民分发旧武器,去沿街散发圣像。他下令无业流民们聚集在三座山下准备进行决战,然后又强行地将他们遣散。他解散了城里的一支拥有两千人的消防队,并且让他们将水泵、水枪一起带走。他在白天让众人聚集在克里姆林宫前的露天广场上祈祷。最后,他打开了监狱,释放所有囚犯。
博罗季诺战役一告结束,逃难的人就不断增多。名门望族走完后,就轮到一般贵人、公务人员和商人。凡有车马的都纷纷启程,大道上只听见滚滚的车轮声。敞篷马车、四轮马车、双篷马车、四**车、运货马车,接踵而至,鱼贯而过。
在丢弃的房屋墙上,可以见到用法文书写的留言,“永别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字句!”,“向你致敬,神圣的住所,离别之际,黯然神伤!”
莫斯科城里的25万居民很快就剩下1万五千人左右。其中包括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重伤员,刚从牢里释放的民事罪犯和主人弃置不顾的仆役。库图佐夫的部队兼程行进,赶到莫斯科城下已经疲惫不堪。越过城门时,他们竟以为开进的是一座死城。
长河一般的队伍继续向前,俄国士兵裹着大擎,风尘仆仆,惶恐慌乱。法国的前哨部队紧紧跟着俄军的后卫。两位司令间似乎订有默契一般:俄军由哥萨克士兵殿后,行动缓慢地后撤,而缪拉的骑兵则在间隔不远处紧紧相随,但并不动武。
这情景简单犹如两支盟军同时在被征服的城里参加检阅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