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兽妃 第四十七章:诱骗

作者 : 盛宠万千

小桃伏地,侧面给丫鬟们使了一个眼色,丫鬟们鱼贯而出,穆惊鸿原本震惊慌乱的情绪,在看到来福的那一刹那,微微一怔,仿若看到了现实,看到了他背后那个完美如神,却毫无感情的深沉男人,看到了冰冷而又无情的墙垣深宫,这里从来不容许有半点恻隐,何来的养育恩情,从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不过早晚,也或许,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创拔淳清和陈家,她该舍弃谁。

穆惊鸿身子晃悠了一下,有些发晕,小桃扶住了她的身子,担忧的低唤,“王妃……”

经过刚刚那一番失控的情绪宣泄后,她的头脑如清水洗礼,平稳了,她端正了身姿,妩媚的面容很快的恢复了轻柔的淡静,段誉手中握有大蟒的部分兵权,若是知道是创拔淳清屠了陈家,一怒之下发动兵变,这时局就乱了,斗兽大赛日益临近,王公贵族齐集大蟒,创拔淳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端了陈家……

穆惊鸿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体,缓步走回软椅前,慢慢坐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她原本想尽快将陈家与温卓送出城,寻个万全之策,竟没成想他的动作这么快。

“辛苦你了。”穆惊鸿朝着来福柔柔道,双眸带水,妩媚动人。

说罢朝小桃瞄了一眼,小桃暗暗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从来福的手中接过盒子,来福盯了眼小桃染着血迹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恭敬道:“来福退下了。”

“慢,王爷有说过什么?”穆惊鸿接过长木锦盒,并未急于打开,垂着眸,泪痕隐隐,轻声淡定。

来福颔首垂着眼,站在德盛殿的门槛外,恭敬道:“王爷说快入夏了,夜晚的寒气还重,让王妃注意御寒,别凉了身子。”

穆惊鸿咬着唇,眼底泛起冰冷的泪花,神色端庄而又淡静,轻柔道:“让王爷也多加注意身体,每日早些休息,王爷生辰快到了,你多多费心思了。”

“这是奴才分内的事,能伺候王爷,是奴才几世修来福分。”来福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布满皱纹的脸也随之浮现淡淡的褶子。

穆惊鸿淡淡点头,来福低着头退了下去。

穆惊鸿纤细的手紧紧的抓住锦盒,狠狠的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只有忍所不能忍,方成万人之上人上人。

他从来不需要冗重的包袱,他需要能与他并肩而战的女人,所以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要成为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些乡亲只是她儿时的回忆,占据着她生命的一小部分,真正的漫长人生路,唯有他的存在,生命才会缤纷多彩。

她欠陈家的,早在三年前,就已还清,穆惊鸿忍下心里翻涌的心绪,说服着自己旁观不动,做一个识大局的女子,不动声色,不为私情扰他宏图。

“快去把段将军召来。”来福刚走,穆惊鸿咬着唇,垂眸飞快的说了句。

小桃微微一怔,当下明白了穆惊鸿的意图,怕是担心段将军怒极兵变,她颔首敛去眸里的暗淡,“是。”

说罢就要往外走。

穆惊鸿翘指打开锦盒,微微一怔。

小桃余光瞟过,脸色大变。

只见锦盒里安放着一枚银色的钗子,钗子纹路繁琐,虽不算精贵,却也是上陈。

穆惊鸿的目光缓缓扫向小桃,媚眼阴阴,不等穆惊鸿开口,小桃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颤声道:“这是奴婢的钗……钗子,昨夜,青……青竹追杀我的时候……掉的。”

“青竹武艺精湛,你为何还活着?”穆惊鸿媚眼如丝,语气轻柔而冰冷,端坐在软椅上,仪态万方。

许是穆惊鸿还不知青竹已死,小桃心里惊惧,这钗子是被疯女人拔去的,为何会出现在王爷的手中,难道……小桃吓得面如死灰,难道那女人出卖了她?很快了,她便否定了猜想,现在出卖她,对疯女人也毫无好处,难道是王爷的人发现的?

小桃鼓足勇气,敛去眸里的寒意,断断续续的啜泣道:“奴婢……奴婢砍断了马车的缰绳,背部中了暗器,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马儿拖回了后门,那青竹怕是以为奴婢死了……”

说着,她便掀起衣服,将身上的伤口指给穆惊鸿看,穆惊鸿阴柔的眸里掠过一丝杀意,穆惊鸿面上浮起薄情的淡笑,柔声道:“你掉了钗子被发现,让我如何救你,若是不处置你,我怎么跟王爷交代呢?下辈子投胎,生得富贵人家的小姐……”

“王妃……”小桃突然抓住穆惊鸿的裙裾,低低央求的轻唤了声,“王妃,小桃原是伶人馆的下等丫鬟,幸得王妃的亲睐才有今天衣食无忧的生活,小桃不想给王妃添麻烦,小桃可以死,但在死前,还想为王妃做些事,来报答王妃的知遇之恩,好在入了地狱,遇那孟婆,也算了无牵挂……”

“你还能做什么?”穆惊鸿冷笑一声,唇角蕴着讥讽,没有价值的东西,留之夜无用。

小桃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粉红色的裙裾染着殷红的血迹,低着头,杏眼泪光闪闪,黯然一掠,仿佛看不到求生的希望,声音也弱了下去,清冷的喃喃:“我可以帮王妃除掉那个女奴。”

穆惊鸿峨眉一挑,目光扫向小桃,一闪而过的犹疑。

小桃趁热打铁,“几日前我偷听到那女奴与冬梅的谈话,三日后她们将在王府后院碰头,到时,王妃可以邀王爷一同前去,可当面拆穿那女奴的假面,您上次跟小桃说的,小桃会照你吩咐的去做,小桃愿意替王妃促成这件事,除掉那个恶毒的疯奴隶,这次一定能除掉她。”

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穆惊鸿细长的眉眼堆砌起柔柔的笑意,将锦盒放在一旁,搀扶起小桃,笑道:“我嘴上虽说的狠,心里如何舍得,三年的姐妹情义,哪是说断就断了的呢,我也舍不得,王爷那里,我去说吧,这段时间,你尽量少走动,等风头过了在说。”

“谢王妃的不杀之恩,谢王妃的不杀之恩,谢王妃的不杀之恩……”小桃拼命的磕头,额头闷闷的撞击着地面,满心的感激与虔诚。

穆惊鸿将她扶起,眼里蕴着笑意,推心置月复道:“我与陈大叔的感情,你最懂的,感情深厚,犹如亲生父女,我幼时,拖他照顾才活到今日,如今嫁入高门,却没有让他享上清福……”

穆惊鸿的声音微微哽咽,似是不忍在说下去,停顿道:“……夜深了,趁没人的时候,替我去给他烧烧纸……”

“小姐,陈大叔在天有灵,若知道你这般孝顺善良,也欣慰瞑目了。”小桃贴心的握住穆惊鸿的手,轻声劝慰道。

穆惊鸿垂泪点头,媚眼柔柔,万分歉意道:“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也只剩下你……我如何舍得……”

小桃杏目微敛,心下惶恐,王妃历来和陈家关系匪浅,刚刚还一副晴天霹雳的悲痛模样,怎么这会儿就想通了,分毫没有追究的意思……一会儿决意弃她,转眼间情深意切,小桃莫名的打了个激灵,穆惊鸿心计不仅深,还知进退,能忍辱,难怪王爷将府上所有事宜都交给她,就算蒙夫人三天两头的在蟒王耳边吹风,流言如刀,王爷都能替王妃挡下来,只因为穆惊鸿所处的位置,发挥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

“这会子军营差不多可以通行了,奴婢这就去找段将军,晚些找冬梅一起给陈叔烧点纸钱用……”小桃恭敬的低着头,轻声道,虽是一句话,却解决了萦绕在穆惊鸿心头的浊气绳结,安抚段誉,除掉疯奴隶。

“天大亮了,细细梳理一番再去吧。”穆惊鸿替小桃拨开黏在额头的发丝,淡淡笑了笑。

小桃低着头匆匆退了下去,穆惊鸿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浮起阴阴的杀意,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坐在了软椅上,动人的脸上浮起决绝的凌厉。

小桃苍白着脸,换了身绿色翠裙,低着头快步走到王府水榭边,假山林立,湖水荡漾,这里靠近创拔玉的宅院,好在创拔玉去了西蛮狩猎,小桃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人,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细颈瓶扔进了湖中,疯女人交代过,将情报转进瓶子扔进这湖里,她便能收到,小桃怔怔的见那瓶子沉入了湖底,湖水微荡,瓶子打了个旋儿没了踪迹,心下虽诧异,但疯奴隶说的话,历来匪夷,她也就照办,不在多想,吸了吸气,瞄了瞄左右,疾步往府外走去。

红日东升,淡黄色的暖色如一个巨大的金钟罩,扣在了大蟒的上空,驱散了暗夜,扫荡了罪恶的深渊。

雾气缭绕犹如仙境,邬湖坐落于紫竹林间,林里露水反射着金色的阳光,晃花了人的眼睛,沧安趴在假山石上看着邬湖的倒影,如镜的水面上绕绕印着层层云朵,倒影着身后如笔挺的剑一般巍然林立的两名青衣男子。

创拔淳清虽不在东暖阁,却派了青石,青叶前来守她。

沧安眯眼看着湖水,小桃应该已经告诉了穆惊鸿陈家的事,穆惊鸿心思细腻,圆润,许是不会为了陈家放弃创拔淳清,那么只能利用创拔淳清的多疑来除掉如烟,利用如烟的薄情来除掉段誉。

段誉老窝被端,怕是淡定不了,穆惊鸿恐段誉做傻事,必会立刻召见段誉进行安抚,只是创拔淳清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心月复被杀,难道他就没有丝毫的怒意?就算知道不是穆惊鸿,也会做点什么来试探穆惊鸿吧,莫非是做了,自己不知道?

沧安飞速的捋着脑海中的线索,大脑急速运转,眼尖的瞄见湖底一个白色的小东西沉沉浮浮,眉梢一展,小桃送消息来了,这湖水是活的,面上波澜不惊,面下暗潮汹涌,顺延而下。

沧安余光瞟了眼身后两道门神,眸光暗了暗,腿一伸,身子歪了歪,“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长腿一挡,将白色的小瓷瓶顺势踢了起来,假意不会游泳,挥动着双手,将瓷瓶钻入手心。

“啊……救……”沧安的腰身刚入水,双手挥动的姿势只做了一半,身子一轻,被人稳稳的拎了上去。

速度极快,只在她触及到瓷瓶的一瞬间,身子便月兑离了水面,回到岸上。

青石神色冷峻,将她放回椭圆形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站回原地。

沧安低着头,手里攥了瓶子,回头看了眼青石,这男人的拳法应该很强。

裙裾的下摆滴着水,她慢吞吞的站起身往阁楼上走,青石青叶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

如影随形的目光,沧安心里发毛,回到房间猛地关上了房门,两道门神果真屹立在门外。

沧安猛地攥紧手中的瓶子,纤细的胳膊骤然隐现青筋,她沉目环视了一圈,窗户是不能走了,门外又守着两名高手,当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创拔淳清果然起了疑心。

她看了眼掌心的瓶子,白色的瓶子倒影着房顶层层琉璃瓦下,渗透的斑斓阳光,沧安微微一怔,仰头看了眼阁顶,眸光动了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盛德内殿,珠帘隐隐,香烟苗饶,穆惊鸿换了身蓝白相间纹梅锦秀罗坊裙,峨眉微蹙,眸入秋水,红唇香艳,略施粉黛,只是一个眼神,便摄人心魂,她遣散了丫鬟,静卧榻内,眉心蕴着一丝淡淡忧虑,棕黑色樟木桌上散发着浓浓的药草味。

沧安伏贴在琉璃瓦上,悄然揭开了一片瓦砾。

段誉脸色铁青,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一把掀开了珠帘,二话不说,拉起榻上的穆惊鸿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穆惊鸿脸色苍白,猛然甩掉了他的手,

段誉冷峻的看着她,眼神沉痛,“我不能将你留在创拔淳清的身边了,跟我走!”说罢将穆惊鸿拦腰抱起,抗在肩上大步出了内殿。

“放肆!成何体统,放我下来,你若走出这大殿,我就咬舌自尽!”穆惊鸿声音凌厉,怒极淡声!

段誉猛地一震,僵站在原地,低着头,半晌,将穆惊鸿突然放下,穆惊鸿回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上去,又惊又怒。

沧安眯了眯眼,沉稳的目光落在段誉清俊的脸上,想当初段誉可是震野军团享誉一时的猛将,治军严谨,血气方刚,却也是个多情的男人……

段誉一把捂住穆惊鸿的手,攥进宽大的掌心,红着眼压抑道:“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杀了陈叔,杀了陈家大院所有的乡亲!烟儿,你必须跟我走,我手上的兵数足够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穆惊鸿脸色瞬间沧安,段誉怎么知道是创拔淳清灭了陈家,脑海里电光一闪,“小桃……”

她瞬间瞅了眼殿外,小桃垂首恭立,额头上有些微的汗珠,此外看不出端睨。

“我不会跟你走的。”穆惊鸿月兑离段誉的大手,掀起珠帘,回到内殿,红着眼圈柔声道。

“不走也得走,今夜亥时我来接你……”段誉神情有些激动,追进殿内,扳过穆惊鸿的肩膀,严肃的看着她,沉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创拔淳清一夜间将驻守在大蟒的帝**都做了调动,就连我们手上的军队,三道军将职位全被抽调换人,架空了我们的兵权,今晚必须走,我手上还有些兄弟,足够冲出去!”

“他想干……干什么?”穆惊鸿脸色变了变,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段誉眉间蕴着怒意,擦掉穆惊鸿脸上的泪痕,严肃道:“中州来了人,传闻赤帝病重,创拔淳清怕是要……”

段誉推断的话没说完,穆惊鸿惊恐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动人的脸上闪着薄薄的肃穆,“我们走不了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我爱他。”

穆惊鸿望着段誉的眼睛,柳眉微蹙,秋水一样的眼睛闪着决绝的情愫。

“可他杀了陈叔……”段誉眼里浮起一丝痛色,压抑道。

穆惊鸿深深吸了一口气,顺势坐在檀木凳子上,拿过杯盏,轻轻茗了口,好似压制内心翻涌的心绪,蹙眉缓缓道:“那又如何,没了他,我会死的。”

段誉脸色一白,大步走到她跟前,脸庞因为沉痛而略微扭曲,急促道:“那我呢?我算什么?”

穆惊鸿怔怔的看向他,淡淡一笑:“没有你,我想活也活不成啊。”

段誉瞳孔缩了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何苦呢?”

穆惊鸿动人的小脸凄凄切切,闻言突然垂目,落下了泪来,似是再也忍不住,俯在段誉的胸口嘤嘤悲戚道:“何苦,我也知道何苦,可是……呵……都走了……大家都走了……阿誉,你也要离我而去么?”

段誉猛地一僵,阿誉,是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般唤他了,她终究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烟儿,他的烟儿,段誉焦急愤怒的眼神渐渐转为柔情似水的妥协,大手抚上如烟的长发,颓然低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真的?”穆惊鸿扬起泪水连连的面庞。

------题外话------

他写了封信,说,你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好象一颗种子,顺水漂流,多次停歇。也许一次遇到了一个适合的沟沟坎坎,就驻足发芽了。你多年前回来,不认识路我出去找你,我记得你在街上一个人看广告牌打发时间的样子。不知你现在是不是还是那样的状态……十二年前,我认真爱过你。那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两年。

——安妮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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