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靖的质问
酒席过后,几人送宾客离开,米小闲见大家都在张罗旁人,她先送走了萨凯,随即拉住扬古清道:“杨公子,你且等一下,我有事儿要找你帮忙。”
扬古清左右看了看点头:“二夫人有何请求请说吧。”
米小闲拉她来到角落,将一直放在自己的袖下的巴掌大小的玉如意取了出来:“请你帮我看看这个玉如意是什么材质的,它…”
这边米小闲专心的盯着扬古清的脸听他说话,那边司徒靖远处看这两人的热络,很生气。
在饭桌上两人卿卿我我说说笑笑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聊下去吗?
司徒靖送走几人走进米小闲,脸上带着笑意道:“姬儿,怎么还缠着杨公子呢。”
米小闲与扬古清使了个眼色,她赶忙将玉如意滑进袖口回身对司徒靖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感激杨公子呢,杨公子,那我就不送了,改天再登门道谢。”
“二夫人真是客气了,那杨某告辞,王爷保重。”扬古清拱手告别,司徒靖手揽着米小闲的腰对扬古清摆手。
扬古清一离开视线,米小闲立刻用手肘将司徒靖撞开,冷脸道:“行了,可以不必装了,人都走远了。”
司徒靖拧眉:“以后少跟那些不规不矩的男人说说笑笑,我怕丢人。”
“哟,原来你也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丢人啊,怕丢人的人怎么还总做那些丢人的事儿呢。”米小闲白了他一眼,反正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了,不必再装了。
她昂首挺胸的进了王府,心想着明天得去一趟清玉店。
司徒靖气愤的拧眉看向大门口,这个女人疯了,完全是疯了。
洛枫走近司徒靖,感觉到他气场不对,可还是忍不住高兴道:“靖,今天的晚宴办的很顺利,太子殿下今天气的不轻,看样子,短时间之内我们是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不,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洛枫,你加派人手监视好太子府和驿馆,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知道了,靖你放心好了,我都会处理好的,已经很晚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见司徒靖气色不太好,洛枫拱手请辞。
司徒靖点了点头,转身先一步进了王府。这几天心情被那臭丫头搞的不上不下,总是有脾气却发泄不出来。
真是该死,她凭什么影响他的心情。
第二天米小闲一早就去了清玉店,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又在外面晃了一上午这才回来。
与扬古清交谈她学会了一件事情,做事儿不能太露底,保留三分为自己。
扬古清就是如此,不管要他帮忙做什么,他总是会说尽力,同一件事情,你说会做到,与尽力做到,尽管结果一样,都是会让别人满意,但说尽力做到的,却会让别人更加珍惜。而就算是不能让别人满意,说尽力的也总不会让人太失望。
扬古清是个谨慎且小心的人,可他大概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漏网之鱼,她就是他一心要寻找的月之眼的主人吧。
她回了镇宝宅,婇姈面色多有紧张,看到她急忙凑近悄声道:“二夫人你怎么才回来,王爷在你房间里等你好一会儿了。”
米小闲见婇姈神色不对,有些纳闷的问道:“他的脸色很不对劲吗?”
婇姈点头:“只是很严肃,奴婢愚钝,也看不出什么。”
米小闲努嘴,不是婇姈愚钝,而是那种人善意玩儿心计,很会隐藏心思:“好,我知道了,我饿了,你给我把饭菜送进来吧。”
婇姈从厨房端起早就已经热过几次的饭菜直接跟米小闲一起进了房间。
她将饭菜摆好后就连忙退了出去。
米小闲洗了洗手就来到饭桌边坐下,开吃,没有理会司徒靖。
司徒靖有些恼火:“你没看到本王在吗?”
“看到了,怎样?你要一起吃吗?我想你看到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胃口吧。”米小闲挑眉。
司徒靖皱眉:“你说对了,本王看着你确实没有什么胃口,我问你,之前苏贵妃是不是给你送了寿礼。”
米小闲眉心一拧:“是送了,不是你告诉她我过生日的吗?你都告诉她了,她不送寿礼不就不对了吗?”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告诉她你过寿辰了?”司徒靖拧眉,“寿礼呢?”
米小闲抬头看他,不是他说的吗,那她如何知道她要过生日的事儿?“干嘛?送回来的东西又要收回去吗?”
“听说你把她送给你的礼物弄坏了,”司徒靖扬眼看向她:“还故意说了气她的话。”
“你是来质问的,不是来请问的吧。”米小闲站起身:“早就知道她送给我礼物没有什么好事儿,果不其然啊。”
“你什么意思,苏贵妃好意,你却不领情也就算了,却还当着太监的面儿将礼物摔碎,你是故意摔给谁看的?”
面对他的质问,米小闲只是冷笑一声。“你笑什么,我还说冤枉你了不成?你说,为何要那么做?你是故意要让谁难堪,我还是苏贵妃。”
米小闲呵呵一笑放下筷子站起身:“我是要你们两人都难堪,行吗?”
“你以为这样你的名声就会好了吗,别人会说你是恶妇,你为何放着好好的名声不要,非要去追求那些恶名。”司徒靖叹口气:“我知道我与苏贵妃的过去让你觉得很恶心,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干嘛要与苏贵妃过不去。
她送你礼物本是好意,可你故意摔碎,就像是在告诉苏贵妃你在嫉妒一般,这会让苏贵妃以为我对她还有什么感情,你才会如此生气的。
你不是嫌我恶心吗?如果你不想再看到那些令你恶心的画面,以后最好还是收起你这些没用的戾气,这对你,对我,对苏贵妃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明白吗。”
米小闲使了使劲儿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很郁闷似的,她从袖口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柄完好无损的玉如意:“因为我不怎么喜欢收藏这些东西,所以我今天本打算去清玉店将它卖掉的,多亏最后因为价钱不合适而没有成交,不然我现在一定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污泥,要被冤枉死了。
司徒靖,我是一个小女人,贪财又,喜欢撒泼也不会玩儿什么温柔,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我是会做尽所有坏事儿是不是?
我不知道苏贵妃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一番话,不过我告诉你,我凤凉姬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惹我真的想让她和你难堪,你以为我会用这种砸物件的手段吗?
这玉如意有什么错?对我来说,它就是银子,我爱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毁坏?如果有一天凤凉姬真的做了这种事儿,那只能证明她疯了。
想要羞辱你们其实很简单,只要在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很善良的找来人围观就足够可以了,那样,非但会让你们无地自容,更会让皇上知道你们的真心,多好,正能成全你们做一对地下鸳鸯。”
“你在威胁我?”司徒靖皱眉。
“我不屑威胁你,因为你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分量,我在乎你才会为了你使阴招,如果不在乎的话,我管你做什么呢,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米小闲扬唇一笑:“很显然,你现在对我来说还没有重要到需要我为你耍手腕去骂苏贵妃的地步。
不过这次苏贵妃故意冤枉我,她得罪我了,我跟她的梁子算是结定了,就算她是皇上面前的宠妃,我也一样不会给她面子的。
你只管去告诉她,让她最好小心着点,因为我从来都是小人,只要惹到我的,我通通不会放过,哪怕是一丁点的小机会,我都会尽力的让她不痛快的。”
司徒靖皱眉看向咄咄逼人的米小闲,说真的,她这种性格很讨人厌,可是有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连他都会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只是,她刚才说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量,一点也不重要是真的吗?
该死的,他对她那么好,那么纵容,她却丝毫都没有看在眼里吗?
米小闲将玉如意推到他面前:“把这个拿去还给苏贵妃,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的东西我受不起。”
她说完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那表情无所谓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她压根就没有说过话似的。
司徒靖上下打量着她,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他越来越不懂,越来越看不透了。
可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越是看不透就越是想要看透。
米小闲抬眼抿唇一笑:“你不走吗?”
司徒靖将玉如意收下,“改天我重新送你一个比这好的。”
“不必了,我可不希望将来再被你冤枉一通,我好歹也是个人,也有尊严的。”米小闲没有回头,边吃饭边说着。
司徒靖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走出去。
司徒靖一走,米小闲的手紧紧的捏住筷子,该死的苏霓裳竟然耍她,害她白白赔了一百多两银子,心疼死了。
她转头看向门外,恨恨的站起身,司徒靖这家伙真是虚伪,明明就是喜欢苏霓裳,还装什么清高,说什么不想因为她的卑鄙行为而让苏霓裳误以为他还喜欢她,其实归根究底,他还不就是不舍得苏霓裳受委屈,所以来帮她兴师问罪了吗?
米小闲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股无名火在心中蔓延。
她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事实上,她真的不在乎吗?不,她快要气死了。她为司徒靖不值,也为自己生气,不能动心的事情已经劝了自己一百八十遍,可却还是会在看到司徒靖为苏霓裳做这做那的时候痛心。
她大概是疯了吧,不过她有办法克制自己的心,她要对司徒靖冷漠,冷漠可以给火热的心降温。
这样,她又与司徒靖冷战了几日,这天一向最看不上她的洛枫竟来找她了。
“上次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情,我做到了。”米小闲的院落此刻俨然变成了一个菜园,而那门外的匾额也让洛枫不禁皱眉,这格调比较适合端木连。
“找我娘的事情还是帮我找天之痕玩儿的事情?”她记得她可是让他为自己办了两件事儿呢。
“找你娘的事儿,”洛枫无语:“天之痕的事情不是说好已经放弃了吗?”
“我娘她现在在哪里?”米小闲心下紧张,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袖手知道。
“她被我安顿在了琼山寺中,不过她的情况不太好,你可能会有些伤心。”洛枫神情有些担心的看向她。
“琼山寺?那不是城东的寺庙吗?”米小闲嘟嘴:“你干嘛还是把她安排在寺庙里。”
“不然把她送到哪里,客栈吗?”洛枫不知米小闲为何会忽然发脾气,他可是做了好事儿帮她呢。
“送到我这里啊,难道她没有孩子吗。”米小闲咬唇,这小子缺心眼儿吧。
“这里是靖王府,又不是老人收容站,你何时听说一个岳母要被安置到女儿女婿家的,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米小闲无语的瞪眼,疯了不成,照他这么说,养女儿的父母就只能孤老了吗?“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子女孝养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算了我不跟你争辩,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找到你娘了,她现在在琼山寺,她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已经送云初去帮你娘看病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全由你自己做主了,没人管你。”洛枫瞪了米小闲一眼:“真是个说不通清理的怪胎。”
洛枫说完转身有些郁闷的离去,米小闲咬唇,要孝顺父母与父母同住有什么不对吗?他凭什么说她怪胎啊。
想到凤凉姬的母亲如今正昏迷,米小闲有些担心,她二话不说叫上婇姈一起出府去往琼山寺。
好在她来的时候云初还没有离去,云初果然是他们几个好朋友中最菩萨心肠的一个,给娘看完了并还顺带帮她把药都给煎上了。
“云初。”米小闲在小沙弥的引路下进了母亲如今修养的禅房院外,看到云初正忙着扇风煎药,心中一阵感动。
婇姈忙上前将云初手中的蒲扇接过,自己坐在那里忽扇忽扇的扇了起来。
云初来到米小闲身侧欣喜道:“姬儿你怎么来了,不是都说好了等你娘有了起色再找你来的吗。”
“你们几个商量的?”米小闲疑惑。
云初点头:“是啊,靖说怕你会伤心,所以让我们几个都暂时保密,谁告诉你的啊?是七白吗?”
“不是,是洛枫。”米小闲抿唇,司徒靖会这么好心的为她着想吗?
“这可不像是洛枫的风格。”云初摇头:“哦,我明白了,他是一个任务心极重的人,如果这事儿完成了却不告诉你,他会很有压力的。”
米小闲抿唇笑了笑,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了吧。“我娘在房间里吗?她情况如何?”
“她常年忧思焦虑,早就已经伤了神,如今想要医好她,怕是神医在世也难为。如今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帮她延续生命,能多撑一天就是一天。”
米小闲神情忧伤的转头看向房间里:“这么严重吗?”她缓步往禅房里走去:“我想进去看看她。”
“恩,去吧,只是,她暂时可能难以醒过来,你也别太伤心,我总有办法让她醒来的,相信我。”云初安慰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米小闲点头,道了声谢走进了禅房中。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被凤凉姬称为母亲的女人,虽然她对这个母亲并没有什么印象,可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她还是难免伤心。
她身形消瘦,眼眶下凹,已经完全看不出五官有什么好看可言,她的四肢如枯柴般摆在身侧,看上去好不凄凉。如果凤凉姬在世,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吧。
她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只感到冰凉。
“到底是有多少心事才会让你常年忧思焦虑呢?人活着短短的几十年,你何必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米小闲咬唇轻语:“我有好多心事想要对你说,可你为何却不能睁开眼睛回答我呢?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是这副样子,我的心里…好难过啊。”
眼前的母亲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上月之眼来源的人吧。
她不醒,她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一天天的等下去。
米小闲在房间中坐了半响才出来,云初正坐在旁边的高台上乘凉,见她出来,他站起身走向她:“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米小闲抿唇摇头:“我相信我娘,也相信你。”
云初微笑,有种无法言语的成就感。
“对了云初,我想问你件事儿,在这里,是不是母亲不可以与出嫁的女儿和女婿同住呢?”米小闲暗自担心,如果真的不可以的话,她只能另想她法了,总不能一直把母亲放在和尚庙里呀。
“是不太好,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说若岳母来女婿家生活的话,会挡住女婿的财源和官运,所以很少听说有哪个岳母愿意与女儿同住的。”云初点头。
米小闲拧眉:“这算是什么迷信的说法啊,如果一个人真有财运和官运,他就算是跟天上的衰神一起住都会升官发财的。
他们这样无非就是在拒绝赡养老人,将来大家都有老的那一天,谁也不能担保自己不会有被拒绝赡养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们哭都来不及。
说什么会影响运道,归根究底还不是不孝吗,如果国家能够有条例说明不赡养老人就是违法,需要受鞭刑和罚款的话,你放心,每个女婿都会愿意把老人接回家里去住的。”
“话是如此说,不过多少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许多老人自己也都不愿意成为被暗暗埋怨的对象。”云初看她:“你是想将你母亲接回靖王府去生活吗?”
“我是有这想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如果司徒靖不愿意的话,我也无可奈何。”米小闲叹口气:“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靖不见得不会同意,他不是那种会被世俗圈禁的人,他对你真的算不错了。如果不是因为暂时不想让你知道你娘病重的消息,靖可能不会同意洛枫将你娘安排在这里。
你看这院落多大,这是靖亲自上来为你娘挑选的,他说既然不能让你当面尽孝道,总也要帮你做些什么。
其实他也可以在外面安排一处私宅,可你想想,市井之中那么乱,一点也不安静,让他怎能放心呢?而寺庙不同,它是可以让人接受熏陶的地方,将你娘安顿在这里,我们大家都放心。”
米小闲心里一阵疑惑,说这话的真的是司徒靖吗?他会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环顾一下四周,米小闲心里觉得暖暖的,看来司徒靖不是她想象中的铁石心肠呢。
“只是姬儿,我也想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将你娘接进王府,别忘了,王府里还有一个苏玉钗,如果她要找借口说东说西的话,你可以不必在意,但伤心的人会是你娘,她怎么会愿意让女儿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呢。”
云初一句话点醒米小闲,她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可我觉得让我娘在寺里生活是我的不孝。”
“不,你的想法不对,多少人想来,可不见得方丈会愿意收留。你要知道,能够常年生活在寺里的人,必然会受佛法熏陶,结下佛缘,能够让你娘在这里安度晚年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真的爱你娘,就多多来陪陪她不就好了吗?老人的心愿就是自己不成为累赘,又能够有儿女作伴。”
米小闲要咬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还是先等我娘醒来再说吧。”
她走到门旁坐下,抬头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想起刚刚云初说的关于司徒靖的事情,几天以来一直堵塞的心忽然觉得舒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