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本,弹丸小国。千年来都像小弟一样紧跟着泱泱天朝的后面。偶尔也想挑战老大哥的权威,哪一次不是被大哥按住头猛打一顿。而这次rì本以两名随从为借口,意yù向大清开战的消息,市井民间,清流舆论,一时间皆是群情激奋。几个海上的小岛,就敢公然威胁大清?还大言不惭要和大清开战。这还得了,京城内这一下热闹翻天了。
“他nǎinǎi的,要我说太后就该连那二千两银子都不该赔,这不按着皇上的意思,咱大清的北洋水师就这么一开过去,那些个东洋那此个矮子不也就老实了。敢和咱大清叫板,他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份量?”一个旗人喝着高末,满脸的不屑。
多少年了,有谁正眼瞧过东洋人。要说大清被那些西洋人欺负,看洋人的枪炮,那阵仗,谁叫咱们打不过人家呢?可是现如今东洋人也蹬鼻子上脸,穿了件西洋人的衣裳,就想来占咱大清的便宜?
“就是。东洋人那个头,给咱旗人端水倒茶都还嫌尺寸不够,真要打起来,他够得着吗?”一语让茶馆中的众人都是哄笑一团。
“其实也用不着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咱旗人不还有神机营嘛。便宜不能总让李鸿章一个人占全了吧,也该让咱旗人也露露脸不是,哥几个说是不是这个理啊。”众人一片赞誉之声中。
老百姓是不懂什么朝局政治的,与市井民间一片兴高彩烈相比,如今公卿百官却是心事重重。
皇上对rì本态度之强硬出乎所有官员之意料,rì本的咄咄逼人大有一战之势。各种各样的说法如雨后chūn笋般涌现。有说现在不能开战,大清还没有做好一战之准备;有的说借此机会对rì开战,rì本小国战必败,以此可振自鸦片战争以来之颓气;也有说……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各地督抚的折子也如雪片般飞至京城。劝合的,主战的,如今朝局之复杂,直让光绪头大。
其实光绪也想过,借此人心振奋之际,借rì本海军新锐吉野还没有回来之时,全力发动主动打过去。可王士珍所在的参谋部的一份战略分析报告,让光绪最终还是放弃了开战的想法。
其一,rì本为岛国,战能胜否最终决于北洋水师。而琅威理的报告只能保证海战有优势,可立于不败之地,要想全歼rì本舰队怕是不能。其二,新军现无战力,而淮军内部统属混乱,战时攻防之际调度一但有误则全盘皆失。其三最重要,没有补给。
光绪也曾拿着百官的折子去找过慈禧,对百官现下言论该做何批示。可兹禧跟本不发表意见,只说此事皇上自行决断便好。逼于无奈的光绪只能批复:知道了。
礼亲王府内,院内的桃花开的正红。桃树下,礼亲王世铎和孙毓汶相对而坐,热腾腾的水气从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缓缓升起。
“王爷,皇上建新军不也就是为着收北洋的权吗?如今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个时候为何不顺势一捋,正好把北洋的权给收回来,也杀杀他李鸿章的傲气。”孙毓汶捉模太后心思一等一的,可就这皇上他总没当回事。如今皇上在朝局已显露头角,这让他一时有些迷漫。这不rì本之事才了,这就来礼亲王这讨教来了。
“不能收,也不会收。皇上还指望着他李鸿章呢。”世铎的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建新军之初,就明言要以西方为例,行皇家掌军之实。可皇上要掌军,这北洋就是第一块绊脚石,这等机会甚佳,就算拿下他李鸿章也没什么说的。反倒是皇上还以李鸿章交涉办的好,不仅没提李经方之事,还赏了黄马褂和不少银子。这实让人费解。”
“要是皇上真想动李鸿章就不会怒掷翁同龢了。可怜翁同龢两代帝师,一世英名就随着这一掷付之东流了。”
“这到是皇上的不是了。怎么说也是帝师,也是为了皇上好,就是再违了圣意,也不能如此呀?这尊师重道还要不要了?如今不少文人学子对皇上可有口诛笔伐之式呀。皇上这一掷怕是掷掉了民心呀。”孙毓汶的话中有些惋惜的味道,可脸上却是不懈。
世铎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前些个rì子,本王去看了看翁中堂。只见头上包着伤口,神sè极差。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言语间皆是一股遁世之意。若非太后力劝,怕是早就辞官回乡了。”
“谁知道这又是不是皇上有意为之。去岁不也扔出去了个帝师,如今可是成了上海滩的名人了。”孙毓汶看着桌上放着的厚厚的《务时报》,有些嫉妒的说。
孙毓汶说的是谁都知道。当初孙家鼐因反对皇上亲自掌军而被摘下顶戴花翎,扔出宫去。没想这一扔,扔出了个上海第一书法名家和最大的报业科,其内容之丰富包含面之广为有史以来第一。他不时还发些特刊,比如请人讲解如何种植能使一亩地产更多的粮食;又比如讲解洋人的那些制器之器的工作原理和加工技术。整个大清无论贫富老少还是各行各业,皆可在报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内容。就单说那连载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就让无数少男少女痴狂。
而如今的大清哪里没有《务时报》的影子。单说这太后每天不断就可见一斑。而且《务时报》的经营引起了洋人们的注意,不少洋人都特意从西方来拜访孙家鼐,学习这种全新的报纸经营模式。而且孙家鼐利用《务时报》广大的影响力大做广告,广告收入就非常可观。
广告带来的效应那也惊人。太后就从报纸上看到一种吃食,写的广告词还不错。太后还真特意让内务府去采购了一些。结果大家一看,上个广告就连皇上太后都能瞧见那还可了得呀。如今你要想在《务时报》上发个广告有钱还不一定行呢。
世铎轻轻拿起桌上的《务时报》,翻到《街谈巷议》一栏:“看过了吧。天津事件之初,就说什么的都有。如今事了,皇上也不再提此事,太后更从来都不闻不问。真不知这娘俩唱的哪出呀。”
更加看不明白的,是太后的心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中的大臣们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太后发话,可太后似乎像是全不在意的样子,一门心思在宫中看戏?太后当家不表态,皇上不当家却表了这么个强硬的态度。这朝局呀,当真是扑朔迷离了。
“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了,让皇上顶在前面。若成了,自有太后指点之功。若是不成,太后再出来说话。也给朝廷一个进退之余地。”
“这次怕是太后失策了。”世铎站起来:“皇上如此强硬,本已将rì本逼的进退维谷。太后虽说是让皇上出了两千两银子平了此事。可这民间……”
世铎深深的叹了口气:“有时间去茶馆里坐坐你就明白了……”
天津直隶总督府,刚刚送走大清银行行长林启兆的李鸿章满脸喜sè。
此次调动北洋水师出海巡视,和各处淮军的调防,抛开军饷不提,单单是开拔的费用,北洋水师的物资补给,就是好几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朝廷分文未拨,报到户部的开支报销也被翁同龢打了回来:朝廷用度拮据,今年未有此项开支,请北洋自行筹措解决。
几十万两银子,以北洋的家底还支撑的住的。可朝廷的做法却让人心寒。遇事则惟北洋之责,无事则猜疑掣肘。正满月复心事yù罢难休之时,林启兆带来了皇上旨意。
因李鸿章向户部要求报销此次北洋各部调动的若干费用,被户部驳回。特旨让大清银行先行垫付,而后大清银行再请旨与户部交涉。林启兆还带来了皇上的原话:哪有让马跑又不给马吃草的道理,此次北洋水师配合新军拉练之费用也一并由大清银行先行垫付。
几十万两银子,朝廷报销不报销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皇上的这种做法,却让人感怀。
“中堂,皇上yù修善旅顺炮台是何意?”张佩纶不明所以:“这炮台竣工不才过数年,设施齐备完善,此时皇上忽然又要提出修善,怎么个修善的章程,如何筹措计划,都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老夫却不这么看。”李鸿章看着旅顺的地图微微一笑:“你说皇上是如何肯定这旅顺口西北面椅子山、案子山一带是炮火shè击地死角。”
张佩纶细细一看,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中堂,不管皇上如何是知道的。这旅顺炮台本是防御海上来敌,而这旅顺口西北面椅子山、案子山却直指北面。皇上这是要防着谁?”
忽然之间,李鸿章的心中像是被雷击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光绪当然是从后来的历史中得知这件事情的,汉纳根在主持此地的炮台修建时,主要针对地是海上的目标,对于侧后的攻击考虑较少。rì本正是利用了案子山西后侧清军炮火shè击地死角,攻陷了此处的炮台。只是这其中的原因又如何能够明说。通过卖药的收入一下子使光绪手头宽裕不少,许多早就已经有计划总算有钱去进行了。这旅顺炮台的修善本就排在第一位。
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旨意下来了,又不要北洋出一两银子。这旅顺炮台皇上要修善就修善吧。可当汉纳根听到他主持修建的炮台可能存在缺陷,这个固执的德国人当然不肯答应。百般争辩,最后干脆托辞要训练海军陆战队不肯合作,事情便顿时陷入了僵局。
心烦意乱的光绪听闻后,连忙将迈克尔和王士珍及一并参谋部,从正在东北拉练的新军中紧急召回。随后的参谋会议上,光绪提出的计划让所有参谋目瞪口呆,连海域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如何能制定计划。结果光绪再一次以皇帝的名义强制下命制定新的拉练计划,这才让参谋部的人行动下去。
明年就是甲午年了,可是这个国家依然没有准备好,御书房外,夕阳正在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