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德烤鸭店内,反正大家都在装做不认识,李鸿章反倒像一个老者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光绪将烤鸭的皮切了下来,放在一张薄薄的烤好的面皮上,然后放上已经切成条的黄瓜和用滚水烫过的青菜。等都放好了,浇上一些豆酱,光绪将面皮卷起来,底下一折。
“李老先生请。”光绪将包好的面皮恭谨的递到李鸿章面前。
李鸿章接过面皮卷咬了一口。不一会儿等李鸿章咽下这口月兑口说道:“李少爷果然天才,竟想出如此吃法。既有果蔬之爽口,又有鸭皮之鲜香,还有面皮之筋道。不错不错。”
光绪将第二个面皮卷交到张佩纶手上。反到张佩纶有些拘谨。
“幼樵何须如此拘束,既得少爷请客,当放宽心来吃喝。”李鸿章哈哈一笑,又咬了一口。
“本当如此。”光绪将活交给冷峻,搽了搽手:“能请到李老先生,晚生无比荣幸。”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听小女说起,少爷对当下国势别有看法。老夫不明,为何少爷总将rì本视为心头大患。弹丸小国,岂能撼动我天朝。”
“大清虽大养兵百万,可有一战之力的唯有北洋。一但中rì战事将起,北洋便首当其冲。可是,烟枪怎么能打的赢步枪。”光绪的话直指北洋淮军的双枪兵。
听到光绪如此评价北洋,李鸿章自然有些不高兴。因为没有点破光绪的身份,李鸿章胆子也大了点:“李少爷未免太小看我北洋了吧。纵然淮军不济,可北洋水师总是亚洲第一舰队,更不说皇上为北洋再添巨舰两艘。有水师倚为长城,有何顾虑。”
“中国自chūn秋战国起,为防御匈奴南侵始建长城。自秦将各国长城联接一体之后,各朝各代均不加固修缮。可长城何时挡住过北方游牧民族。”光绪看着李鸿章的双眼微微一笑:“听说此次北洋水师花园口实弹shè击,有不少炮弹不仅打不响,有甚者连炮管都放不进去须修锉方能使用。再强大的水师用这样的炮弹,那不过是别人的靶子而已。”
李鸿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光绪说的是实话,为此琅威理火气冲天的查核后勤部门,还和刘芬、张士珩起了冲突。此次他来京,怀中还放着琅威理的一本厚厚的折子。
“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御。我想老先生应当要好好整顿下北洋了。我还听说皇上最近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呀。”光绪不明所以的话到是让李鸿章明白了。光绪的意思就是你李鸿章需要对淮军进行整顿,水师也要补足弹药。而光绪也有财力可以支持。
“难道我北洋在少爷眼中就如此不堪。”张佩纶是有些生气,北洋早已自成体系成为能左右朝政的一股力量。李鸿章也没想到,原本一心拉拢北洋的光绪原来对北洋竟是如此看法。
“不是不堪,而是厉害。北洋表面看似不堪一击……抱歉,请原谅晚生我实话实说。北洋之所以如此到不是先生能力不行,而是受多方制肘无力发展而已。但北洋建有讲武学堂、水师学堂等一批培养后备人才的地方,这些地方在将来可以为北洋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这才是北洋真正历害的地方。因此我认为皇上也是受先生之启发,创办京师大学堂和新军军校。以仿效北洋之模式,期望能为国家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和动力。如先生不受制肘,先生之成就必当超过曾、左等人。”光绪想了想,决定也借着身份未点明之际,将自己的想法和李鸿章谈一谈。甲午就凭新军那两万人,光绪实在是没把握:“晚生斗胆问一句,老先生可想过将北洋模式在全国推广?”
光绪的话让李鸿章不知该如何回话,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北洋自成体系早已是天下皆之,所以太后才多方制肘以防北洋独大终至地方号令zhōngyāng之局面出现。李鸿章也明白,北洋之所以强大也就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各方人才加入。而皇上这一点就点到人才这个北洋的死穴上。回想起皇上先将武备学堂调走,再将林联辉、林启兆、唐绍仪等人纷纷调入朝中……李鸿章满头大汗。可若说皇上是为收北洋的权,可皇上的其它做法却又是在加强北洋。且不说皇上没有因天津事件对李鸿章或是李经方有任何责罚,还让他全权处理此事。更是为北洋添购巨舰两艘,而且还不断拿出银子来补贴。为北洋修建铁路公路,铺设电话电报线路,组建新的兵工厂和改善江南制造局,为北洋建学校……太多了,这皇上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李鸿章百思不得其解,他狠狠的把手上的面皮卷咬了一口。到是一旁一直坐着干听的四女们小声的议论起来。光绪没有追问李鸿章,饶有兴趣听四女们议论纷纷。
黄琳说:“美国本是一个移民国家,仅用百年其财富发展之快,就是英法等国也眼红的很。其根本就是美国及其重视教育,每年无数学子毕业。百年来,源源不断的加入各行各业以为助力终成今rì之局面,我到觉得北洋这样做法应该更合适当今国人。”
安茜说道:“美国这些不过学习英国之教育之法。现在我大清也在学习,只是连皇上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容校长想十年就要大有成就,怕是很难的。”
李菊藕点点头:“是呀,这人培养极须时间。北洋能有今rì之势,也是从曾国藩时代传到今rì方才。这人的培养可无述成之法。”
光绪突然插话道:“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果有高见呀。可惜的是,西方列强们却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最多二十年,过时不候呀。到是杨小姐,每次都不说话呀。不如我们听听杨小姐有何高见。”
“我?”杨枣儿脸微微一红:“我说不好。我虽不明白为何李少爷总说时间不够,但此点倒于家父所言一至。家父也常常说起……”
“停停停。”光绪打断杨枣儿的话:“为什么你总是说家父如何如何说,今rì我们就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杨枣儿的脸更红了:“我到认为李少爷所说的言之有理。如今洋人视我中华如无物,任意索取,岂能坐看我中华强大。要想短时间内强大起来,为何不称洋人自顾不暇之时,集中优秀人才全力发展一两项。总比全民培养要来的快些。”
对呀,光绪恍然大悟。这一年多来,总觉得有些打不着力,原因在这。摊子铺的太大,力量太分散了。光绪点点头:“杨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呀。北洋就是很好的表率嘛。老先生以为如何呀。”
李鸿章想了个最妥善的回话:“少爷太抬举老夫了,老夫怕是有心无力了呀。”
“有心就好,至于力嘛——我到认为不是先生无力为之,怕是受多方牵扯力所不及吧。”光绪放下手中的面皮卷,看着李鸿章:“若有人愿全力支持先生,就是不知先生可愿为之否?”
“愿意全力支持老夫的人怕是不好找吧?”
“人一定是有的,只是现才还不能全力而发。他需要一个时间、一个机会。当然了,这也需要你李老先生全力支持他,相互扶持才能做大做强。事在人为嘛。”就算是在包间内,就算外面都是光绪的人,可光绪还是很小声的说话。这里的谈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李鸿章看眼下的情形,光绪是要逼他表态呀。可太后经营朝局多年,朝廷内外皆是根深地固,这时间这机会怕是老谋深算的太后是不会给了。要是光绪想等到太后过去,那我李鸿章也等不到那时候了。
光绪见李鸿章有些犹豫,心中明白。李鸿章可是太后的人,就凭三二句话就能让他转变力场,那此人也不可大用。光绪淡淡一笑:“那人到是相信李老先生,至于李老先生不妨再给他些时rì,看看他是否值得老先生去支持。二年,很快的。”
说完光绪哈哈一笑:“不谈国事了。这全聚德可不只是烤鸭做的好,这菜sè也做的不错,老先生不妨试试。”
“好。”李鸿章开怀一笑:“那老夫倒要试试,这菜sè是否合老夫之口。请——”
“父亲,那李明少爷当真是当今皇上?”回到四海酒店的李菊藕唯然有些猜到,可依然震惊于这个消息。
“贤妻不用怀疑。若非是皇上,怎么说些那些话来。只是皇上这么说难道他是想……”张佩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此间就我们一家三人,幼樵不必有所顾及。菊藕常与皇上接触也好参详一二。”
“皇上言明让父亲再给二年时间。小婿突然想到皇上的新军再有两年也可形成战斗力,莫不是皇上想……”
“不可能,老夫断言皇上决不会如此。”李鸿章很肯定的说:“虽然最终怕是免不来再这么一次,但决不是两年之后。皇上眼下当rì本为心月复大患,据老夫所知新军很多训练就是在模仿rì本人。若非要对付rì本人又何需如此,所以这新军首先定是为了防rì本人。至于两年后的时间和机会,怕于甲午二字有关了。”
说到这反到让张佩纶想起件事来:“父亲,小婿想起一事来。天津事件之后,我曾与周勤详谈起皇上让他来天津的原因。他说他不知为何皇上断言甲午年rì本将对大清开战,而一但开战北洋怕难以取胜。故不能让rì本人得知我清军虚实。这也是他来天津的原由。事后小婿也四下打听过,新军中也以甲午年为目标做准备。如皇上所言中rì开战成真。那皇上就是想借北洋大败之际,振臂高呼让其两万新军战胜rì本而收天下权势。所以才让父亲等他两年。”
“皇上都认为北洋都要败于rì本之手,就这两万新军还能战胜rì本?”李鸿章有些不屑道:“幼樵,你太小看这位皇上了。你所说的应该没错,但皇上也明白不能只靠这两万新军,老夫的淮军还是要用的。所以皇上才说要老夫支持一二。只是……”李鸿章有些怒了:“老夫也知淮军虽不可大用,然我北洋水师在皇上眼里依然不堪?”
“父亲。请先安坐”李菊藕端来茶水:“不论皇上如何看法。这淮军也当好好整顿了。您不知道,这民间将淮军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嗨,不是父亲不想练兵,而是不能练兵呀。”张佩纶有些气短。
“这是为何?如今皇上可是明言要支持父亲。更是在财力上尽力为之。夫君何来此言。”
“幼樵说的没错,是不能练兵呀。”李鸿章喝了口茶,深深一叹:“眼下之淮军与惜rì之绿营何其相似。老夫不过尽力维持不让其彻底垮了。老夫不过只用一成力气练就此兵,就已遭来朝野多方猜忌。若用十分力气练就jīng兵,到时怕是老夫离人头落地,就不远了。”
一时间房内只闻呼吸之声。
“自菊藕至京师大学堂读书,你夫妻二人便聚少离多。此次来京非三五rì可回,你夫妻也好絮絮情谊。老夫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去吧。”
看着李菊藕轻轻关上房门,李鸿章长叹一气。皇上呀皇上,你让老夫何以自处呀?李鸿章伸出左手:“太后,根基稳固,老而弥坚。”说完伸出右手:“皇上,新掌朝政,初生牛犊。”说完又看着左手:“太后,稳步求全,安于现状。”说完又看着右手:“皇上,锐意进取,志向远大。”
李鸿章就这样一会看左手一会看右手,在太后与皇上之间摇把不定。终于,李鸿章将两手一垂,长叹而道:“天大的难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