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找过来的时候,珍儿已经把老妇人背上来了,正瘫坐在石凳上喘粗气。
老妇人好奇的打量着珍儿,“小姑娘,看你瘦瘦弱弱的,力气倒是不小。”
珍儿把腰带系好,笑笑道:“老婆婆,我也是从小做农活的,别的不行,力气倒是有一大把。”
老妇人看着很是惊奇,“你这身穿着打扮,看着可不像个乡下姑娘。”
珍儿掏出帕子擦擦汗,打量了一下老妇人道:“老婆婆您这气质看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
老妇人低头看看自己,粗布衣裳,洗的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还有不少补丁,这不就是个穷苦人家的老婆子?
珍儿笑笑也没解释,她也就是看这个老妇人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不像一般的乡下老太太,这才这么一说。
好不容易把老妇人救上来了,珍儿可不认为她跟木兰两个能把人给抬下山去。木兰去叫了寺里的僧侣来,抬了个竹凳,很轻松的就把老妇人抬到山下的客房里去了。
寺里也有能看病的僧人,找人给老妇人看了,脚崴的倒是不严重,只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脚肿的有些骇人。
抓了药熬了给老妇人喝了,珍儿问道:“老婆婆住在哪里?可有人跟你一起来寺里?要不要我让人去通知一下,或者送您回去?”
上了药,老妇人觉得脚上好了不少,就拉着珍儿的手的,道:“姑娘也别忙。咱们娘俩说说话。今儿可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老婆子这命可就交代了。那山看着也不怎么陡峭,谁知道我一脚踏空就崴过去了。对了姑娘,你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跟谁一起来的?来寺里是求平安还是求姻缘?”
珍儿端着茶听了老妇人的问话,有些哭笑不得。把茶杯放到老妇人手边,这才道:“老婆婆,我家住在不远的榆树村,家里有爷爷女乃女乃,舅爷、几个伯伯。我自个还有个亲弟弟。今年十岁了。他以前在寺里当过一年俗家弟子,跟几个师兄弟关系还不错,这回就来看看他们。我也是在山里随意转转,这才碰到婆婆的。这救命之恩什么的就别提了,任谁碰到了都会搭把手的。”
老妇人满脸笑容的看着珍儿,眼里隐隐透出满意。
珍儿正端坐在凳子上由着木兰给她重新梳头发。她早上梳了个简单的髻,那会儿背老妇人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树枝刮散了,这会儿看着还是有些狼狈的。
“老婆婆,你家在哪儿?要不我们等会儿送你回去吧?我家里有马车,赶车的也是个好手。很平稳的。”珍儿看了看天色,猜着虎子一会儿就该过来了。就对老妇人道。
老妇人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珍儿,见她说话做事大方得体,在她面前梳头也很坦然,一点儿忸怩之态都没有,心里暗暗点头。
老妇人也看出珍儿是急着要回家了,就摆摆手道:“我儿子今儿也跟着来寺里了,不过他刚巧有事儿出去了一趟,等会儿他应该就能找过来了。你们有事就先走吧。”
珍儿本想帮着老妇人把她儿子招来,结果老妇人说不用麻烦,她儿子能找来。珍儿问了半天她就是不说她儿子长什么样儿,珍儿只当她是有什么顾忌,就没有强问,临走的时候还给了门口的知客僧二两银子,叮嘱他要是老妇人的儿子没有找来,就请他多加照顾,或者请个牛车送老妇人回家也成。
嵩山寺脚下有不少贩衣走卒,牛车、马车也有不少。珍儿给的银子付了车资还能剩不少,知客僧当然欣然应允。
珍儿跟木兰的身影才消失在院门口,不远处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带着两个小厮就走了过啦,盯着珍儿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进了院子。
屋里老妇人脸上正端着茶杯,喝的叫个开心。
“娘,这下可满意了?”中年进屋问道,一脸打趣。
老妇人笑骂道:“我满意有什么用,那小子满意才是真的。”
中年恍然道,“啊,那这是不满意了?那娘,我看还不如就听清荷的,把她娘家侄女接过来玩几天,他们小孩子在一起,说不得就对上眼了呢。”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别搁我这儿出馊主意,到时候要是在把人给惹毛了,再给你跑了,我看你哪个找个宝贝儿子赔给你大哥。”
中年呐呐,“上回也不是我惹毛的啊。”话音刚落就看他娘脸色不善,忙转口道:“娘,你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这脚伤可严重?”
老妇人看了看脚上的伤,“没伤到骨头,就是年纪大了血液不活泛,这才肿的厉害了些,等回去了熬两幅药就好了。”说着来了兴致,“我本来也就是想跟她说说话的,谁知道一个不察竟然还差点儿摔下山了,不过这个小丫头力气真不小,两三米的斜坡,杂草丛生,还都是矮小的树枝灌木,她竟然能背着我上来,这身板是真的好。”
中年想到之前远远的看珍儿在地里忙碌的身影,那可不是个花架子,笑而不语。
“人也好心,一直问我住哪儿,有谁跟我一起来的,说要送我回家,我说不用,她就让这里的知客僧照顾我,还给了人家二两银子,无亲无故的,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不错了,谁知道她转身进屋还给了我二两银子,说是知客僧要是疏忽了,就让我自个找个牛车回家。我说银子多了,你猜她怎么说?”老妇人神秘的问道,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更盛。
中年配合的问道,“她怎么说的?”
“她说啊,多的钱就让我买包糖回去,也好哄孙子。”老妇人说完大笑起来。
中年想到家里那几个,特别是托他们来的这个,脸上的神色顿时精彩起来。
“走吧,人也看了,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早些回去把事儿定下来,也省得有人不放心。”老妇人说着就伸手让中年人搀扶着要往外走。
马车里,木兰也正抱怨着:“东家刚刚给的钱也太多了,坐个牛车哪里用得到那么多银子?你看你给知客僧二两银子,又给老婆婆二两银子,这里里外外就是四两银子,您现在是手里有钱底气足了,这四两银子都不当回事儿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直接把钱给老婆婆不就行了,干嘛还给知客僧?”
珍儿心里正想着事儿,听了木兰的抱怨忍不住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也值得你这么生气?”
见木兰柳眉都竖了起来,珍儿道:“你只看到我给知客僧银子,却没注意打量那人。前几回跟我去寺里的都是木笔,她上回一眼看着那知客僧就注意到了,这个知客僧上回还帮着擦洗长生牌位,虔诚又仔细,后来木笔抽了空过去问,他说寺里人手不多,他们除了在大庙会的时候在厢房帮忙,平时也去大殿里帮着打扫。他每次都是分派到擦洗牌位跟佛龛的事做,他说,那些人已经走了,点了长生牌位的都是家里人非常思念的,也会常来看,要是人家看到牌位上落的全是灰尘,该多伤心?他只用尽尽心就能让人家心里舒坦,干嘛不做的好一些?”
木兰有些赧然,有些人做本职工作都会想着偷懒,这个知客僧做这样的事竟然还会这么虔诚认真。
珍儿接着道:“我刚刚找虎子的时候,从他师傅的禅房出来,正好看到那个知客僧找了寺里管银钱的师父在说银子的事,他已经在山下说好了一辆牛车是要了四十文钱,剩下的钱他都让那师父登记了。”
“啊?”木兰呆住了。他们平时得了赏赐都会自己收起来算是自己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傻傻的交公了。
木兰为自个刚刚的小心思羞愧,还是强辩道:“那东家干嘛还给那老婆婆二两银子,那知客僧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珍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片刻晃神,等回神见木兰还盯着她,这才道:“我是想到爷爷了。”
木兰知道她说的是叶老爷子。家里现在虽然住了一位老爷子,不过珍儿每次提起他们的时候语气都淡淡的,跟个平常的老人家一般,完全不似提起叶老爷子时的亲切尊敬。
“我才到榆树村的时候,爷爷也跟刚刚的老妇人一样,年纪虽然已经大了,精神头却很好,人也乐观开朗,眼里总是闪着睿智的光。”珍儿觉得那时候见到的叶老爷子才是她心里认定的长辈应该有的样子,不过,“家里一连出了那么些事,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精神头就不好了。我只是看那老妇人穿的虽然很简朴,可是精神矍铄,就不想她老了再有什么烦心事。那二两银子,省省够穷苦人家过一年了,希望有了这些银子,她能享受到子孙环膝的天伦之乐。”
木兰也是穷苦人家出生,想到小时候长辈总是喜欢拿各种糖果点心给他们吃,他们吃了以后就会想着,然后就常去长辈面前晃悠,每当这时候长辈总是笑的格外甜。
珍儿一回到家,就感觉到家里到处洋溢着喜庆,还有些模不着头脑,简月娘就一脸笑意的拉着她进了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