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现在是人丁兴盛,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挺高兴,多子多福么,他现在不单儿子多,十好几个呢,连孙子也不少,除了老二家的,别的还都是嫡孙,这让那些总说他们满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的汉人们瞧瞧,大清第一家庭哪儿点也不比自诩读书人的汉人们差!而且,自己的儿子们个个文才武略英勇不凡,放眼天下没几个的及得上,他这做老子的骄傲!
不过皇帝这点心思还真不好跟人说,自己心里痛快就算了,说出来难免落了下乘,就跟故意显摆似的,他可是皇帝,不带这么浅薄的,可这么得意的事只能闷在心里暗爽,皇帝又觉得不是滋味,有了成绩不吭不响,这不是皇帝的风格,明着不好说,拐弯抹角还不能说吗?皇帝开始隔三岔五夸耀自己儿子,就有人咂模出点味道,跟风在后面拍龙屁,什么太子天纵英才宽厚仁德、直郡王勇武过人、诚郡王文采出众、雍郡王公正严明等等等等,反正挨个把皇帝已经办差的儿子们夸了一遍又一遍,只听他们的溢美之词,让人觉得他们说的那都不是人,就是神仙也没那么完美无缺,就是皇帝觉得他们谄媚太过,心里也是有些得意的。
皇帝这时候是看儿子们最顺眼的时候,儿子们一个个长大,能为他这皇父分忧,在外面做事各有优点,给他长了面子,而且个人的私心和野心尚未暴漏,自然是皇帝心中的好儿子。他正沉浸在为人父的骄傲中。
三十七年是大选之年,算算年龄,胤禟和胤礻我也到了指婚的时候,胤礻我去年出了孝,皇帝想起温僖贵妃,对这个比较顽劣的儿子起了怜惜之心,想要给他指个好媳妇,自己想了想,就去找苏兰芷,到了景仁宫。苏兰芷正在屋里看书。见他过来,忙起身行礼。
皇帝上前把苏兰芷扶起来,两人坐到炕上,皇帝笑问:“看什么书呢?一到冬天你就不爱出门。外头虽冷。多少出去散散。总坐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
苏兰芷说:“屋里暖和,穿的也薄,出去又要换一遍衣裳。我嫌麻烦,何况天寒地冻的,外面也没什么景致,倒不如歪着看看书,也是打发时间了。自从天冷,老四家的过来请安,我都不让她带辉辉,怕路上着了寒气。陛下您也是,出门也不说加件厚衣裳,冻着了可怎么好?”
皇帝哈哈一笑:“你惯会操心,朕身子壮着呢,这几步路不碍的,何况朕穿的并不薄,又有披风挡着,风吹不透,哪里能冻着朕?不过小孩子身子弱,是不该频繁出门,你对孩子们向来细心——只是你也别一心扑在辉辉身上,也要关心关心别人才是。”
苏兰芷一头雾水,飞速回忆一遍,自己这几个孩子都挺好的,应该没什么疏忽之处吧?皇帝这是指什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苏兰芷迷茫的看眼皇帝。
皇帝说:“老十已经出孝,你也该给他张罗嫡福晋人选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给忘了?”
苏兰芷忙说:“陛下可别冤枉人,素来皇子嫡福晋都是您亲定的,当年给胤禛选妻,您不发话,我都不敢擅作主张,亲生的尚且如此,何况胤礻我还不是我亲生?我何尝没想着,只是不好说而已,本想过几日就请示您,您划个范围,我才好私下相看啊!”
皇帝自知她说的是实情,老十身份特殊,自己没有指示,她真不好自作主张的,尤其是老十背后还站着钮祜禄氏,他的婚事更要慎之又慎,牵扯到朝堂是必然的,自己是该给个范围,好在自己心中有数,因而对苏兰芷说:“朕知道你不会亏待老十,他母族显贵,妻族若是寒酸了也不好看,而且如今需要一个出身蒙古的皇子福晋,今年要参选的蒙古贵女过几日就要进京,你多在那里面挑一挑,一定要找个好的给老十。”
苏兰芷顿了顿,点头笑道:“是,我知道了,一定会给胤礻我挑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子。对了,今年茉雅奇会不会回京给您祝寿?我都快两年没见她,想她的很。”
皇帝说:“等出了正月,额驸们就会带着公主进京吧,毕竟今年是朕四十五岁寿诞,虽不是整寿,却也逢五,自然要比平常热闹些,朕已经下旨让公主们都回京来,茉雅奇自然不例外。也怪不得你想她,朕这半年没见,心里也听记挂她,尤其是她家二小子,去年朕见着时,才刚满周岁,鬼头鬼脑的,说话做事跟茉雅奇小时候一个样儿,让人又恨又爱,如今又长大几个月,只怕更皮实了,你见了肯定喜欢。”
茉雅奇三十五年八月又生了个儿子,把乌尔衮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就会抱着小儿子傻笑,或是把大儿子顶在脖子上到处跑,跟个小孩子似的,给他家二小子起个名字叫图新。对于这个二外孙,苏兰芷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心里更长草了,偏一时又见不到,不由暗自埋怨皇帝,觉得他是故意吊人胃口。
皇帝多精通眉眼的人呐,苏兰芷眼里的埋怨看的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好笑,两人说了会儿话,天也就完全黑了,皇帝随着苏兰芷吃了顿晚饭,晚上顺势就留宿景仁宫。
次日早起,难得是个大晴天,虽然仍是寒冬,不过有太阳照着就显得暖和的多,苏兰芷用过早膳,穿的厚实实的,围上厚厚的披风,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了她挺高兴,她这几年年纪大了,越发不爱见人,连五日一回的宫妃请安也改到每月初一十五,平常就在宫里打个牌,或是叫几个看得顺眼的妃子说说话,日子过得越发悠闲自得。
皇九女正拿着本话本给太后读呢,见了苏兰芷,忙起身问好,苏兰芷对她也挺和气,毕竟两人中间有个胤禵,看在她是胤禵亲姐的份上,苏兰芷就不能对她太疏远,而皇九女也有同样的顾忌,自己弟弟在人家名下,自然要尊敬点儿,免得给弟弟拖后腿。皇家儿子们个顶个的精明,皇家女儿也没有蠢人,该怎么做,皇九女心里门儿清。
因而皇九女在大家相互见礼之后,就娇俏的笑道:“贵母妃今儿怎么舍得过来了?昨天皇太太还说,您一到冬天就犯懒,她老人家不请,您就不过来看她,皇太太正生气呢!”
皇太后进宫这么些年,汉话虽然自己不会说,听还是能听懂七八分的,因而皇九女说完,她就忙点头,故意板着脸说:“知道你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今儿又跑来做什么?”
苏兰芷忙半真半假的讨饶,把太后哄得开开心心,兴致来了,还要拉着苏兰芷和皇九女陪她玩叶子牌,两人自是奉陪,反正老太太好哄,也不在乎输赢,只要有人陪她玩儿,她就高兴,而老太太高兴了,底下人自然有好处。
三人正玩着,有人来报:“回禀太后,恪纯长公主来了。”太后和苏兰芷都是大奇,长公主这些年都极少入宫,而前些天她才来过一次,今天怎么又来?太后和苏兰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她大概是遇上什么事了,忙让人把她传进来。
长公主辈分高,问太后喊嫂子,苏兰芷和皇九女都是晚辈,两人都起身迎着,苏兰芷留神细看,她脸色倒还好,只是眉宇间有些郁色,众人重新落座之后,又说两句闲话,皇九女察言观色,适时主动退下,等她走了,太后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长公主勉强笑笑,说:“嫂子明察秋毫,我是有事来求您,您也知道,当年皇上法外开恩,留了他一命,只是他被亲生父亲背弃,心里一直解不开这个疙瘩,几年前自己削发出家了,我本来给他几个女人,实指望他能开开心,留个后,谁知他却说不愿让那家的血脉流传,我也不好勉强他,他落发后整日吃斋念佛,倒比原先好些……”
长公主神色凄楚,太后和苏兰芷心里也不是滋味,长公主自己出了会儿神,看太后和苏兰芷的神色,自己倒笑了:“你们也不必为我难过,当年他家犯的事,皇上能留他一命,是怜惜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多亏了你们帮我求情,我心里明白,他这些虽然没有自由,却也过的平静富足,能有这么个结果,我已经知足了。只是如今还有一事要嫂子和贵妃帮忙,他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没……没多少时日了,我想求一求皇上,能不能放他出来看看,看看他生活了几十年的京城和他曾经的家,也让他能无牵无挂的走……”
太后和苏兰芷看长公主这样,心里都不好受,而且这么卑微一个愿望,她们真不想拒绝,只是不知皇帝的心思,因而只能说帮她敲敲边鼓,就这样,长公主已经感激的满脸泪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