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拿起扁担,一边是铁炉,一边是竹篮,还有装有煤炭的布袋,摇摇晃晃挑着上路。‘姐真是服了沙和尚。’
“赵伯……”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太少,肩膀还是没能锻炼过来。酸疼酸疼。气喘吁吁的叫声虚弱无比。
赵山看苏荷的架势,吓了一大跳,“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挑这些东西,倒是折腾?”
“赵伯,我给您带好东西来了呢。”沈芝将铁炉搬了进来,放在铺子门边,“这黑乎乎的东西叫煤炭,烧的时间比柴火久,也就不用动不动就买柴木了。”
正做着包子的赵山连忙围了上来,瞧着奇形怪状的铁炉,好奇道,“这东西真能烧起来吗?看起来像是挺硬的东西,老夫想应该没柴木好烧。”
苏荷将铁炉摆正,“赵伯,烧柴木烟多,呛鼻,眼睛难受。烧这黑东西,就不至于那么折腾。”
苏荷拿起一根细树枝起了火后,将其放入铁炉里,然后再轻轻往上面铺上一层煤炭。
才一会儿,煤炭便被点着,轻飘飘的黑烟,不那么明显,确实是比烧柴木简单。
“苏姑娘,这东西哪里来的?你不说,看着还挺好用的。”
“赵伯,这东西山上采的,我前几时上山发现的。这些你先烧着,不够了,我再往山上采些。”苏荷说完就要把装有煤球的布袋放置铺子内部。
赵山摆了摆手,不敢要,“苏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无功不受禄,老夫可不敢收。”
苏荷清楚地知道烧煤虽然方便了不少,但是它对人身体的健康存在的威胁高于烧柴。
“赵伯,其实这也算不上是好东西。您也知道,每个东西,总有好坏之分。煤炭,虽是比烧柴方便得多,但是它释放出来的脏东西却比烧柴木来得强烈。不过,偶尔烧烧无妨。”
苏荷笑对迟疑的赵山,“赵伯,您就别推月兑了。早晨您要赶着做包子、蒸包子,还得时不时往灶台上添柴木。这样够忙乎了。要是烧煤炭,只要一些就可以烧好长一段时间,您放着任它烧就可以,也就无需您再费心了。”
苏荷真诚,赵山招架不住,“苏姑娘,你真是让老夫不知道说什么好呀。”
“赵伯,那就别说。助人跟为乐本就是一体之事儿,要是涉及利益,就歪曲了其原有的美德。”
苏荷和赵山相视而笑。
“苏姑娘,为何有家不归?非要上村民们都嫌弃不断的宅子里去过日子?”赵山思量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苏荷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吧。浅浅的笑意,淡然。“一个人,自由。”
每天来买包子的人那么多,关于苏荷的言论自然逃不掉赵山的耳朵。他有些心疼。“苏姑娘,别人说什么,那是他们的事儿,你可别听信了他们的话语倒是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苏荷望着此时极度赋有父爱的赵伯,说不出的难受,但是脸上依然保持淡然一笑,“赵伯,苏荷谢过您的一片善心。”
而后,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很安静。
苏荷默默帮忙收拾了铺子后,看天色已慢慢亮开,为了不给赵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她还没等赵山催促,自己便拿了扁担,竹篮,离开了。
苏荷漫步在回家的小路上,周边田地上早已布满勤快的老百姓。
她脚下的泥土还是湿湿的,因为昨日下过一场临时雨。
‘山上应该冒出很多菇吧?’
她想着,竟有些愉悦,心中的烦恼一并扫去,她要上山采菇!
她由起先的漫步,到现在的加快步伐。
因为沈良的家跟宅子离得不是特别远,它们之间有段共同的路程。等苏荷走到沈良的门前时,脚步又缓慢下来。‘我要不要上门跟他说衣柜不需他劳烦了?’
犹豫不决,或许是因为不敢。
沈良吃好了早饭,正要出门下田地,才开门,就见缓慢行走的苏荷,手上抓着扁担、竹篮,有些滑稽。
“阿荷……那个……”沈良竟口齿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苏荷会是这样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苏荷看着沈良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笑了,“我只是路过罢了,你忙你的去吧。”她正要加速,沈良没有任何反应,她转过身,看着傻傻望着自己的沈良,“你什么时候有空?衣柜什么时候可以动工?”
苏荷以为自己可以拒绝沈良,只是脚步却不听她的使唤,内心的呼唤?!
沈良黝黑的脸庞依然纹丝不动,但是苏荷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期待,“就看阿荷姑娘何时有空了。”
沈良炯炯有神的目光对上苏荷,她能感受自己脸蛋升温。
她故作无所谓地思索了片刻后,“……我今儿要上趟山,回来的早的话,就只能麻烦你了。”
沈良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我就先走了。”苏荷说完,转身离去。
沈良望着苏荷的背影,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关上门,去了田地。
苏荷奇怪的步伐,不回头,就那么走着,感觉好奇怪,‘为什么现在跟他说话会不自在呢?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回宅子。进了房间,探了探小猴子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
“也有几日没上山了,昨日下了场及时雨,今日肯定满山菇影,我想去摘些回来,没准还能卖些钱呢。要是能再挖些野番薯回来,那就更好不过了。”苏荷帮小猴子换药的时候,还不忘分享自己内心的愉悦。
野番薯是上个成熟期遗留下来的,没人发觉,没人挖,它也就那么一直长。
小猴子看苏荷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昨日闷闷不乐的苏荷比完全是两个样。它也跟着笑,只是样子丑不可言。它用前蹄抱住苏荷的手臂,更多的是感激。
苏荷以为它想回家,想她带着它回家,“康康是不是想家了?想妈妈了?那我等等上山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走。反正你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好了。”
小猴子湿润的舌头在苏荷手臂上的伤口处上下来回舌忝,让她觉得一阵微痒,“康康,痒呢。”
苏荷替小猴子收拾好了伤口,便站起身,“我先出去收拾些东西,弄好了就回来把你带上。”
小猴子‘嘶嘶’叫着,可能是想到就要回到小伙伴的身边,克制不住的喜悦。
苏荷无奈地笑了,“动物情深,更何况人呢?”
苏荷跟小猴子吃了早饭后,她将小猴子放在背篓里,因为脚伤还没完全愈合,它还不能随意走动。然后苏荷拿着根粗树枝,哼着小曲便上了山。
沈良下了田地,心事重重。‘只是自责而已,为何会如此难受?’
他采摘了些已经熟了的青菜,然后返身回家,‘她要上山?一个人吗?’
沈良心里竟会放心不下。
“大哥,不是昨日才上山吗?菜摘回来,不是说要上镇上找零工的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沈良正收拾要上山的预备工具,沈芝见着了,好奇上前。
沈良本是想上镇上找零工,而后早些归来,将山鸡悄悄带给苏荷。可是,他现在不管了,他居然听得苏荷要上山,而且孤身一人,该有多危险?
“芝儿,大哥要给阿荷姑娘的山鸡先放着,中午要扔些稻谷给它吃,可别饿坏了它们,偶尔还需要喂些水。大哥上山采些山药回来。”
沈芝一听,更是不得其解。“大哥,昨日不是答应芝儿少上山的吗?再说,家中山药还有好一些,娘亲暂时还是吃不完的。而且,梁大夫那里也有,要是真需要,我们可以花些钱去买的,没必要大费周折,自己千辛万苦上山。”
沈芝的担心,沈良自然明白。只是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做,他背起背篓,走出门,“芝儿,大哥很快就能回来,别太担心。在家守好。”
说完,不管背后的沈芝再说什么,他义无反顾地走了。
沈芝望着沈良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皱起小眉,‘希望大哥能平安回来。’
范建按规定,准时到了苏鹏的家门口。“苏大鹏,俺范建到了,你可别当缩头乌龟,让俺瞧不起你。”
苏鹏大摇大摆地走出门,见范建一股小样,扫了扫鼻梁,“范建兄,成大事者都是像我这种低调之人,哪有厉害之人夸自己厉害的?他们永远都是被夸者,被夸那才是真正的牛人!”
范建真乃傻瓜中的傻瓜,听苏鹏说出这口大话,竟佩服不已,连连点头称是,“苏大鹏,你真是厉害。”
“行,没你厉害。再不走,钱就长翅高飞了。”
范建跟在苏鹏的身后,有些小怕。
他们畏手畏脚地模进荒宅子。苏荷虽然跟苏鹏说过,荒宅子干净得很,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没有。他心里依然会受村民们的风气影响,还是胆颤心惊。
“苏大鹏,现在正是表现你厉害的时候,赶紧进去!”范建在苏鹏的后头,声音颤抖不已。
苏鹏杵在门外,他也不是没来过,只是此行竟让他双脚动弹不得,他心跳竟跳得飞快,苏荷的警告声在他脑海飞扬,‘要是你胆敢动它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
“是男人,你就先上!你五,我五?”苏鹏展开五个手指,放在范建的眼前。
范建摇了摇头,不干。
“你六,我四?再不行,那我就自己去。你就休想得到一文钱。”
范建急了,“这哪行?我不是也陪着一同进去吗?怎么我就得不到一文钱?”他狠狠往前跨一大步,“区区一个荒宅子罢了,看你那胆,小如鼠。”
苏鹏做出请的动作,“你胆大如牛,我随你而行。”
“你确定她此时不在宅子里?你确定里面有你所说的能卖大钱的猴子?”范建就是想拖延时间,他鄙视完苏鹏之后,才意识到他的那可怜是双脚正颤抖不已。
苏鹏经人打听,镇子上有人需要这样的小猴子,养着能做把戏给路人看,说不好还能赚好些银子。
苏鹏朝范建肯定的点了点头,“门都关着呢,要是她在,门肯定是开着的。你就放心,先探探路,要是有情况,我再后护着你。”
苏鹏竟然这么说了,范建那颗加速跳动的心也就安定了不少,他缓慢挪动自己的双脚。还不忘时不时朝苏鹏打招呼,“苏大鹏,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赶紧跟上。”
“放心,我苏鹏是有义气之人。”
苏鹏的眼珠子转悠着,以防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
正当范建的双手伸出,要推开古老宅门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身影从他头上一闪而过。他吓得连滚带爬,到苏鹏的怀里。
“苏大鹏,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声音,你看见了吗?鬼啊!”
苏鹏双手撑足力道,把他推开,“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只长了翅膀,会飞的小小燕子吗?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尿裤裆。”
范建战战兢兢的眼神,在听得苏鹏的话语后,傻了,望向裤子下,湿了。
苏鹏往上前,欲要把门推开,只是门只是发出一声古老的声音,不曾打开。他往上一望,竟上了锁。‘上回来的时候,阿荷都没懂得上锁。今儿防贼倒防到自家大哥身上了?’
范建在身后拉着他的衣摆,显得跟三岁小孩迷路一般。
“去找块石头,别这么没出息。”苏鹏倒是看开了些,要么大赚一笔,要么升天。
范建还没缓过神来,战战兢兢跑到离苏鹏不远处捡回一块石头,递给了苏鹏,“苏大鹏,赶紧,我要回家换衣裳。”
苏鹏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专注于撬锁。
“苏大鹏,你这样会不会惊动里面的神灵?我们会不会命丧于此?”范建颤音不断。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香想了很多,她觉得苏荷不配跟沈良在一起。她应该上门将苏荷劝开,让她识相点离开村子。却碰见苏鹏和范建在宅门上捣鼓一通。
范建听得一声怒吼,一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求饶。“大神饶命……”
苏鹏右手举起的石头往下砸锁的时候,王香的叫声吓得他不小心将石头砸向其左手。疼痛不已。他望向发声地,“王大美人,就算我们之间再有多大的仇恨,也犯不着活生生把我吓死吧?”
范建听得苏鹏叫王香,硬是没反应过来,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王香,哭笑不得,“王香姑娘,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她走上前,看着没了魂的他们,掩嘴笑道,“你们两个人,是被自己吓的吧?在这里做什么大事儿?小心我告诉阿荷去。”
苏鹏甩了甩左手被敲的食指,眉头微蹙,“王大美人,如果你是爱财之人,可以加入我们,我们正缺一个看门的。如果你没兴趣,请便。”
范建不乐意了,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分钱?“苏大鹏,那钱不是得分三份了?这样我不是白被吓了吗?”
苏鹏往范建头上敲了下,“范建啊范建,我要怎么说你好呢?笨脑袋瓜好好想想,站在你眼前的可是王大美人,就算是老周复活,看得这等美貌的女子,他如何忍心下手?”
范建思量了片刻,眉飞眼笑,“苏大鹏,你真是聪明。”继而将目光移向王香,“王香姑娘,里面可有只价值不菲的猴子,你可有兴趣?”
“猴子?”王香摆了摆手,没当真,“阿荷怎么会抓猴子?我看你们是另有所图。”
苏鹏的手砸破了一大块皮,血慢慢渗出,“王大美人,那你是没兴趣咯?”他从地上拔起一些草,将手上的血擦掉。
王香本来觉得苏鹏和范建这是无聊之举,只是她转念一想,苏鹏是苏荷的大哥,到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利用起来,现在搞好关系也不算坏事儿。“谁说我没兴趣的?我今儿就跟你们混定了。”
王香同意的话音才刚落,范建就跑上来拉住她的手,撒娇,“王香姑娘,你可得保护小民啊。”
王香嫌弃地将他的手从她手上甩开,冷眼以对,“你最好离我远些,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范建兄,你在美女面前可否自重些?这样怎么能有美女要嫁给你?”苏鹏看着娇滴滴的范建,无奈地甩了甩头,重拾掉落在地上的石头,继续撬锁。
‘啪~’锁成功落地。
‘吱呀~’古老的声音。一阵微风,可怕的节奏。
“啊……什么东西?王香姑娘,苏大鹏,救俺……”才没走几步,范建就开始嚎啕大哭。
苏鹏、王香不约而同朝范建望去,只见他头顶上静静躺着一团白色的东西,看样子有些小恶心。
“范建兄,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小燕子在你头上解下手而已吗?真是小题大做,倒是要吓坏俺们王大美人。”苏鹏镇定了自己的内心,责怪范建大呼小叫。
王香居然还笑得出来,站在一旁,“你真是,连男人都不如,不就一坨鸟粪吗?倒把你吓得爹娘不识了。”
范建停住哭声,将手伸向头顶,模了模,放在眼前一瞧,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宅子里能不能正常些?”
苏鹏、王香不再理会范建,继续前行,往苏荷的房间走去。范建见状,赶忙跟上。
“阿荷真是了不起,胆子养肥了,手也变巧了,竟能将久未经人居住的宅子收拾得如此干净。”王香声声惊叹,隐藏不住的嫉妒。
“小猴子呢?那天在这里躺着的小猴子呢?自己逃走了?”苏鹏在苏荷的房间里,怎么也找不到之前见过的小猴子,不禁大呼。
范建急了,他可是为了一只小猴子,不惜受特大的惊吓,结果却是不见猴影,“苏大鹏,你可得负责,看我这身狼狈。现在居然跟我说小猴子不见了。”
王香冷哼道,“我早跟你们说了,阿荷怎么可能有那能力制服一只小猴子?让它乖乖呆在这样一个没声没气的宅子里头?”
苏鹏不相信,他壮着胆找遍整个宅子,却连根猴毛都没找到。他使劲甩了甩手,怒气冲天,“阿荷这丫头,不会背着我先行一步,把它卖了吧?”
范建傻眼了,“苏大鹏,枉我还这么相信你。你自己玩吧,我要走了。”说完,飞也似的往外跑。,一溜烟功夫,竟没了人影。
“苏大鹏,我要是有你这样颠倒是非的大哥,我宁愿咬舌自尽。”王香看着可怜的苏鹏,嘲笑道。
“王大美人,别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很疼的。”苏鹏望着宅子里空空如也,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见不上,怒骂一句,“你娘的,没值钱的东西,还上什么锁?”
苏鹏对苏荷越是讨厌,王香就显得越兴奋,“这不明摆着提防你吗?”
苏鹏看着一脸笑意的王香,好奇心上来了,“王大美人,我被嫌弃,你倒觉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儿?笑得那样开心?”
“被阿荷嫌弃,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儿,不是吗?她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虽神。”
王香坐在长条凳上,将苏鹏一步步引向对苏荷不利的方向。
“你说这话倒是真的。不过,现在,她可是我的财神爷。”
王香瞬间拉下脸面,不相信,“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吧?我和她定了协议,一份只是我和她两个人的协议。她每日无条件支付我五文钱,我每日下田地管理那些庄稼。要是管理得好,收成好自然算我的。王大美人,你说,这算不算我的财神爷?”
苏鹏靠在方桌边上,朝王香笑了笑。
“这算哪门子的财神爷?真正的财神爷,那是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丰衣足食,还能上赌庄娱乐。”
王香鄙夷的眼神在苏鹏看来,让他变得无奇的渺小。
“你说得倒好听,这样的财神爷往哪找去?”苏鹏拉下下眼皮,一阵辛酸。
“我!”王香闪动着美瞳,不假思索道。
苏轻蔑地笑了,“你?别跟我开玩笑。你家也算是穷光蛋一个,哪来的钱供养我这样一个小混混?再说,我跟阿荷的协议上表明要是失约,就得上村长那吃板子。”
王香胸有成竹地玩弄发梢,“你放心,我能说这话,那就有足够的钱供养你。如果你能帮我做事儿。也就是,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
苏鹏思量了片刻,良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输给了贪心。“那我和阿荷的协议怎么办?”
王香站起身子,嫌弃地看着苏鹏,“真是没脑子,你不就是在阿荷宅子里?怎么不去翻找出来?撕了?”
苏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现在就进去找。”
苏鹏翻箱倒柜,王香静静地翻看苏荷梳妆桌上放着的东西。她拿起一眼望过去、眼熟的小钱袋。‘这不是我送给良子哥装钱的布袋子吗?怎么会在她这里?’
王香手中的钱袋子是她亲手缝制而成,是送给沈良的第一件小礼物。
沈良事先放了铜钱,夹在苏荷的衣裳内。在沈芝进屋收拾她的行李时,未曾被发现。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苏荷带走。可怜苏荷还相当自以为是地误认为这一切是王香所为。
王香皱着俊眉,“阿荷偷走良子哥的东西吗?还是良子哥把我心爱的钱袋子送给了阿荷?”
王香的思绪被眼前轻飘飘毫无重量的钱袋子带走,她恨苏荷!
苏鹏翻找好半天,终在硬硬的枕头底下发现一纸协议,他擦去脸上的细汗,抓过协议,高呼,“王大美人,我找着了,终于找着了。”
正入神的王香,被苏鹏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住了,“找到了就撕了,喊什么喊,真真要吓死本姑娘。”
她将本就属于她的良子哥的钱袋子塞进腰间。
“王大美人,你可没骗我?真会拿钱供养我每日的吃喝玩乐?”苏鹏在要准备撕掉协议的时候,再次向王香确认。‘反正我手上还留有一份,我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来找阿荷要钱。王大美人又再供我一些,那今后的日子完全就是过神仙的日子了。’
王香有点被恼怒了,口气不大好,“你要不信,你可以将协议留下。”
王香也是大字不识,更不用说写字了。
苏鹏看王香的脸色,只好乖乖撕掉,纸屑洒落地板。
“阿荷这丫头,应该是赚了些钱的,怎么就是找不出来?”
王香可不想再呆下去了,真要是如老一辈的村民们所言,老周回来索命,她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入土为安,“本姑娘该说的也说了,先行一步。之后,我会找你的。你就不必主动上门找我了。”
说完,妖娆的背影,轻轻离开,不留任何痕迹,却带走苏荷对王香仅有的好感。
苏鹏看着王香离去,自然也不便留下,跑上前,跟王香离开了。
苏荷在一棵大树下,轻轻挪开大片落叶,红菇一片,静静躺着,长势甚好。
在背篓里的小猴子单脚立着,前蹄靠着竹篓边缘,望着大自然的美好,没完没了的叫声。
苏荷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也就顾不得背后小猴子无缘无故的欢叫声。她左手提着布袋,右手快速采摘红菇,希望将尽收眼底的红菇都采入布袋之中。
沈良循着苏荷宅子后方的山角往上爬,一路寻找苏荷瘦小的身影。
王香、苏鹏相继从宅子里头走了出来,沈芝看在眼里,一阵奇怪。
“阿香姐,你们这是往哪去?”沈芝提着一桶水正要往家里走。
王香朝沈芝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过去看看阿荷。”
“真是冤家路窄啊,又让本大爷遇上你这猴毛丫头。”苏鹏看着沈芝小样,就想逗她十个回合。
“哟,这不是苏家大少爷吗?真是阳光道不走,跟我挤独木桥,不嫌累呀?”
沈芝的口气、模样,王香看着,不禁笑了。
“臭丫头,我敬你三分,你倒装神仙了?”苏鹏从沈芝脚边的桶里用手舀起一些水往沈芝身上泼。
沈芝那脾性,怎么能忍受这等耻辱?她欲要抬起木桶,将一桶水泼向苏鹏,“无赖,真是无药可救,看我不把你泼醒。”
怎奈力道不足,桶里的水朝离沈芝近的王香身上泼去。
‘啊……’王香大叫一声,不断舞爪,往后退。
“臭丫头,你倒是要有方向感,王香姑娘怎么惹了你?你竟这样待她?”苏鹏还在一旁得寸进尺,挑拨离间。
沈芝连忙上前,将王香带入家里,“阿香姐,芝儿不是故意的,赶紧上屋里换件干衣裳。”苏鹏也要跟着进屋,沈芝将其锁在外头。
“臭丫头,真是没大没小,把我的财神爷还给本大爷。”
苏鹏在门外喊了好久,甚至踹了门,里屋却毫无回音。
“阿香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定要原谅芝儿的过失。都怪那苏鹏,尽跟我吵架。”沈芝看着全身湿哒哒的王香,十分过意不去。
王香倒也看得开,只是淡淡一笑,“芝儿,阿香姐怎么舍得责怪你呢?没事儿,往灶台边烘一烘就可以了。”
“要不芝儿找件娘亲穿的衣裳给你?”沈芝家里除了吕氏的衣裳,她还真想不出来要给她换谁的衣裳。要是她自己的,王香肯定是太小了。要是沈良的,那也不行啊,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衣物更是不能轻易接触的东西。
王香连忙摆了摆手,“芝儿妹子,不用了,我在灶台前等它干了就好。”
‘要我穿老人家的衣裳?真是不像话。又老又丑,倒是侮辱我如花的美貌。’
沈芝赶忙起火,还不忘道歉,“阿香姐,今儿真是多有得罪了。”
“芝儿妹子,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跟我,还说这些?倒是显得生疏。”
沈芝想起昨日沈良对王香的冷漠,自觉对不住眼前看起来可怜的王香。“阿香姐,火起好了,坐过来吧。应该很快就可以干了。”
“良子哥今日又上镇上找零工了吗?”王香若无其事地问道。
沈芝摇了摇头,“阿香姐,没呢。大哥本来是说要上镇子去找零工的,只是今早从田地里回来后,就改变了主意,又上山了。说是去采些山药回来。”
“采山药?家里山药不是还有好一些吗?”王香摇动着衣裳,希望它能快些干。
沈芝在给山鸡喂食,回头看向王香,说道,“我也这么跟大哥说的,只是他依然义无反顾上山,我拦也拦不住,应该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王香此时也有股立马奔向山的冲动。“好可爱的山鸡,好养吗?”
沈芝往鸡笼里撒了一把稻谷,笑道,“大哥说了,它们饿了自然会吃。要它们好养,自然是让它们吃好喝好。”
王香笑了,真像自然呆沈良说出的话,“良子哥是好人。”
沈芝点了点头,“阿香姐,你都不知道,当初大哥跟着爹去山上打猎的时候,他箭射得好,只是他都不敢往猎物身上射。可把爹气坏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哥才狠下心,多少能带些肉回来。好像是爹出事后。”沈芝的声音慢慢变低沉。
王香看着沈芝,怜惜之情不过只是瞬间,“芝儿妹子,阿香姐真羡慕你。”
沈芝诧异地望着王香,山鸡啄米声‘细细碎碎’。
“阿香姐,我没爹,娘亲还生了重病,家里还如此贫苦,哪来的羡慕?”
“因为你有一直爱你的良子哥啊。”可能是柴火烧得过旺,王香的脸颊现出两道绯红。也可能是她说出的话让她觉得有些突然,不好意思。
沈芝笑了,“阿香姐……”
她们相对而视,不一样的喜欢,一样把同一个男人当宝看。
苏荷兴高采烈,采了好些类菇,“康康,你晚上要不要随我回去?我晚上可要煮红菇粥喝。要是在这里能碰上一只山鸡就更好了。”
背篓上的小猴子欢呼雀跃,苏荷当是它归家心切。
她继续往前走,这离小猴子的家还有一段路程。
“番薯叶,好一片番薯叶。”苏荷眼睛一亮,喜悦之情难以隐藏。
她蹲,挑选了一些看起来还女敕的番薯叶,放进背篓。而后抓起粗树枝,挖番薯。“好大的番薯。”
小猴子在背篓里,用前脚抱住一根甘薯茎,啃了起来。可能是觉得味道不好,它嫌弃地吐掉才刚触碰到舌尖的番薯茎……
苏荷脸上的汗珠随流而下,湿了衣裳。突然大变的天气,竟下起了雨儿。
小猴子拿起番薯叶,给自己遮挡。番薯叶也是有一段年龄了,好大一片,真就够挡小猴子的小脑袋。
苏荷挖地瓜都来不及,怎么还顾得了从天而降的雨?
良久,雨停了。
“这野番薯真是折腾人,竟然长这么深,害我难挖。”苏荷知道山里的地势高,天气说不定的乱变,前几次上山都没碰过,今儿却倒霉碰上了。
“阿荷……”沈良故作偶然碰见苏荷,不相信地望着苏荷。
苏荷闻声,好熟悉,狼狈的脸慢慢抬起,沈良?!“你怎么在这?”
“我上山……。采……猎。”沈良本来想说采药,又想说打猎,殊不知,太过紧张,却说成了采猎。
“啊?”苏荷张大嘴巴,惊奇不已,什么叫采猎?
沈良连忙摆了摆手,“阿荷姑娘,不是的,是采药。”
苏荷点了点头,以示听懂,而后又埋于挖番薯。背篓里的小猴子却抓狂开来,似乎是把沈良当坏人看了。
“你在做什么?”沈良慢慢靠近苏荷。
苏荷擦了擦布满脸上的汗珠,抬头望向沈良,笑道,“在挖野番薯呀。”
“番薯?你宅子后方不是也种了很多?为何还要千里迢迢上这儿来挖?”
苏荷好奇地望着沈良,“你怎么知道我宅子后方种了番薯?”
沈良自觉说漏嘴,连忙转移话题,“要帮忙吗?”
小猴子龇牙咧嘴,一副凶样,对着沈良。
苏荷安抚背篓里的小猴子,“康康,沈良大哥是好人,他打猎,只是打死一些年纪稍大的动物,那也是为它们好。安静些,可吓坏山里的人了。”
沈良看着此时的苏荷,内心竟然不再怀疑是自责,已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压制。
苏荷话音刚落,小猴子的声音才慢慢减弱。
“你要真没事儿,那就帮我一起将这些番薯从地里挖出来吧。我一人,还真是有些难挖。”
沈良撩起衣袖,立马就开动,“挖这些番薯,何用?”
“做些好吃的,还能赚钱。”
“番薯,家家户户都有,怎么能赚钱?”沈良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苏荷浅浅一笑,“糯米,种田地的,家家户户也有,只是将其包在粽叶里,它就别有一番风味,爱吃的人就更多了。”
“粽叶为何物?”
苏荷看着神情可爱的沈良,淡淡一笑,“就是你前不久才吃的粽子,它外面的那层叶子便叫粽叶。”
沈良恍然大悟,对苏荷更是刮目相看,“阿荷姑娘,粽子真是你包的?”
苏荷点了点头,“嗯,在这里,名声不好,也就拜托包容乃大的赵伯帮忙卖了,倒是能赚些钱。只是怕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不爱吃了。”
才不一会儿,沈良就挖起一个又大长势又好的番薯,递给了苏荷,“我很爱吃呢。”
苏荷接过大番薯,大快人心,乐呵不断,“是吗?那我找空再给你送几个过去?”
沈良望着眼前跟先前截然不同的苏荷,不知不觉就笑了,那么纯真,那么可爱,有种初恋的青涩。
“那先谢过阿荷姑娘了。你每日都会上山来吗?”
苏荷看着露出一半身子的番薯,双手拔着其一端,正要使劲将其剩余部分拔起,“没呢,不过,山上真是一个美妙无比的地方,好多神奇的东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正在发力。
沈良看着苏荷,笑了,连忙双手奉上,助她一臂之力。
他的手一不小心覆在她的手上,而后快速缩回,脸颊晕红一片。
然后谁也没说话,周围世界陷入死寂。
苏荷用粗树枝再次扒开大番薯周边的土壤,‘真是根深蒂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