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帝国,地处太荒之地十三州之一的墒州,是一个幅员辽阔,坐拥数十万里江山的庞大帝国,可惜在时间面前,再伟大的帝国也有腐朽衰败的一天。
尽管天一帝国历代帝王大多算的上是明君,鲜有昏庸无能者出现,然而几千年下来,帝国内部终究还是积累了太多各种各样的问题与矛盾,哪怕当今皇帝夜承天如何地圣明果决,在历史遗留的庞大暗伤面前,他的英明睿智终究还是显得苍白无力。
今天是承天三十四年七月十六rì,也就是夜承天登基皇位第三十四年,十五岁登基的他,如今只有四十九岁而已,可说正值壮年,但此刻的他看上去却仿佛一个年过古稀的垂垂老者,脸上除了憔悴,就只剩下落寞与萧瑟。
数月之前,帝国七大军团中的五个在一夜之间一同发动了叛变,对于这位一生致力于重振帝国大业的帝王来说,打击可谓致命,要知这七大军团已是他对抗这些年来拥兵自立的各路反王的最后底牌。
“陛下,刚刚传来的消息,北戎族、喀迦族、大延王三家联军已经攻破dìdū的西南屏障‘天险悍狼关’,悍狼关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能够撤回来的只有区区数百悍狼骑兵,按照三家联军的推进速度,只怕最迟今天傍晚就能抵达dìdū。”
跟随夜承天近四十年的大内总管石崇惶惶急急地奔跑过来,呈上了最新的战报,气喘吁吁的他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知道了。”夜承天表情不变,淡淡地应了一声。
“陛下…”石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陛下,您还是赶紧离开dìdū吧,虽然我们现在难以匹敌三大联军和各路反王,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只要您能安全离开,不愁将来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呀!”
夜承天静静地望着远处,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石崇的话。
良久之后……
“石崇,如果朕走了,你认为呼延潭他们会怎么做?”夜承天忽然问道。
“这个……奴才不知道。”石崇yù言又止。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罢了。”夜承天微微叹了叹气,“天一帝国虽然危如累卵,随时都会倾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千多年的传承又岂是北戎族此等蛮夷所能想象,正如你所说,我们夜氏一脉完全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可也正因如此,朕反而更加不能走!如果朕走了,呼延潭等人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追杀夜氏一族所有人,以免留下祸患!”
“但倘若朕不走,而是待在这里等着他们破城,甚至于当面将夜氏积累数千年的财富双手奉上,然后再引颈就戮,你说他们还会对其余夜氏族人穷追不舍吗?”夜承天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三千年的财富,莫说从倚云山脉里跑出来的北戎蛮夷,就算是封王数百年的大延王呼延家族,哼,这笔财富也绝对能让他们心颤,朕相信,在这笔财富面前,他们三家联盟将会不攻自破!甚至为了财富反目成仇!”
“再加上朕交出财富之后就自行了断……”夜承天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疯狂,“他们肯定会认为,失去了积累数千年的财富而且就连帝王都已经死去的夜家已经不足为惧,自然,他们便会放松对夜氏幸存族人的追杀!”
“陛下!”石崇从小看着夜承天长大,在他即位之后,更是一直跟随在侧,数十年如一rì,忠心耿耿,对夜承天可谓极为了解。其实他早就已经隐约猜测到夜承天的部分想法,只是没想到夜承天竟然真的决定要去这么做,散去数千年积累的财富,甚至还要牺牲自己。
“区区xìng命算得了什么?区区财富又算得了什么?数十万里江山又算得了什么?朕当这皇帝虽然时间不久,可也早已看透了这世俗的权势,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终究还是实力,自身的实力!”
夜承天脸上浮现出一丝神往。
“想当年我夜氏太祖夜天一为什么能够在短短七年时间里面统一原本混乱无比的墒州北疆,打下数十万里铁桶江山,甚至让刚刚成立的天一帝国成为当时墒州五大帝国之首,就连墒州第一宗派,号称强者无数的赤煞宗都不敢轻易得罪太祖!”
“天一太祖凭借的是什么?”夜承天忽然握紧右拳,沉声道,“凭的就是他那强绝一时的逆天修为!而现在三家联军为何能够势如破竹般的扫荡我们一个接一个的城池,还不是因为北戎蛮夷出了个我整个天一帝国都难以找出敌手的强者——乌岈王。”
“可是陛下,既然那乌岈王如此厉害,那您就更应该暂避锋芒才对,而不是留在这里硬拼啊!就算现在丢了江山,只要人还活着,将来未尝不能重新夺回一切!”石崇六岁入宫,先后服侍两代帝王,对夜家忠心耿耿,在他心中,世间任何事都重要不过自家皇上的安危,他咬了咬牙,又道:“就算…就算从此之后只做个普通人,总也比这样白白丢了xìng命强啊!”
“石崇,你服侍先皇多年,应该知道朕名‘承天’的由来。”夜承天微微一顿,续道:“先皇希望朕能继承天一太祖的遗志,励jīng图治,将天一帝国重新打造成不败强国,如今,三千年的基业却毁在了朕的手里,你说朕还有何面目去见父皇,去见夜家历代的列祖列宗?”
“此天要亡我天一帝国,实非陛下之罪!陛下何苦将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人头上!”石崇苦口婆心地劝道。
夜承天再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摇头叹息一声,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夜承天忽然间道:“石崇,你觉得两位皇子,星穹、苍穹如何?”
“二位皇子实乃人中之龙,大皇子天赋异禀,被誉为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更具先天纯阳之体,将来晋升真武境是板上钉钉的事,二皇子武学天赋虽弱于大皇子,但对兵法谋略奇门遁甲之术却极感兴趣,仅仅六岁便通读了数本兵书战策,或许将来能成为一代纵横沙场的无敌名将也未可知!”
石崇的话倒是没有半点吹嘘或是溜须拍马的成分,事实上,夜承天的两耳儿子确实皆是千百年难遇的奇才,只是所擅领域不同。
“呵呵…”夜承天放声大笑道,“朕此生最值得自豪的就是生了他们两兄弟,星穹的天赋世所罕见,只要他肯苦心修炼,有朝一rì必能成为绝世强者,至于苍穹,虽说武学天赋只是中等,但在文韬武略方面却颇具天资,正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可惜他们两个年纪都还太小,暂时不堪大任,否则就没北戎族、呼延潭那帮人什么事了。”
“三千年财富加上朕这一条命,如果能为他们两兄弟争取到逃亡与潜伏的时间,做为父亲,朕也就了无遗憾了。他们是夜家的未来,是夜家东山再起唯一的希望,只要能让他们安全活下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朕,都在所不惜!”
“唉!陛下为了两位皇子不惜牺牲一切,两位皇子早前若是知道陛下的打算,我想他们是绝对不肯独自离去的。”
“轰轰轰!”皇宫西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响,仿佛一块万斤巨石陡然从高空坠落在地一般。
夜承天眼神一凝,脸sè凝重道:“乌岈王不愧是北戎第一高手,实力果真名不虚传,居然硬生生凭借掌力击碎了千年玄罡石所铸的宫门,看样子至少已经达到‘凝罡’之境了,原本朕还以为自己能与他周旋一番,现在看来恐怕非他一合之敌。”
夜承天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乌岈王真人,但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已经见过乌岈王的画像,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三四里之外那一掌轰塌玄罡石宫门的魁梧巨汉。
乌岈王一掌轰碎宫门,坚硬的玄罡石碎片登时四下飞shè,数十名守在宫门后的禁卫直接就被碎石击中。
一时之间,数十名禁卫死的死伤的伤,竟无一人能再站起身来,紧接着一大群叛军从宫门外似狂cháo般迅速涌将进来,与宫内禁卫展开最后一场殊死搏杀。
“哈哈哈!夜承天,你居然没有逃跑?”乌岈王感受到夜承天的目光,顿时放弃那些无足轻重的禁卫,转向夜承天飞跃而来。
乌岈王速度极快,每次身体纵跃便能跳出数百米之远,区区三四里之路,不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北戎族,作为一个扎根在蛮兽横行的倚云山脉中以狩猎为生的民族,民风极其彪悍,任何一个成年男子均是体魄强健的勇猛之士,哪怕是最瘦弱的族人都堪比天一帝**中久经训练的战士。
乌岈王更是壮汉中的巨人,巨人中的铁塔,身高两米四五,浑身肌肉宛如钢铁铸就,一双铁拳足有成年人的头颅那般大小,仅仅站立在那,便有一股凶悍霸道之极的气息扑面而来,意志稍差或是修为较低者甚至连直视他都做不到。
就如此刻的石崇,尽管他很想挺身而出保护他的陛下,可惜在乌岈王的面前,他连站稳都成了一个问题,毕竟年逾七十又从未修炼过武学的他,无论在jīng神还是体质方面,都已经颇为衰弱,仅是乌岈王的气势就已经使得他感到寸步难移,甚至呼吸不畅。
“乌岈王,你北戎族民风彪悍,族内勇者无数,在倚云山脉中一直纵横披靡,逍遥自在好不快活,朕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何要与喀迦族、呼延潭联手反我天一,他们许诺了你们什么好处?”
夜承天的语气不急不缓,丝毫不受乌岈王气势的影响。
“更何况,你北戎族虽然人人骁勇善战,但终究只有不到千万的人口罢了,纵然将整个天一帝国数十万里江山送于你们,你们又有何用?”
“这就用不着你cāo心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待在这等着做我北戎族的俘虏!哈哈哈!”乌岈王哈哈狂笑道,“你看,呼延潭和喀扎木也来了。”
“嗖嗖”两记破空之声,两道人影陡然之间出现在夜承天与乌岈王的附近。
这二人一人身着黄sè战甲,一人身着灰sè长袍,正是被夜家封为“世袭大延王”的呼延家族当代家主呼延潭及喀迦族族长喀扎木。
喀迦族与北戎族相似,也是一个民风悍勇的少数民族,只是他们并不是如同北戎族那般以狩猎为生,而是霸占了天一帝国境内一座庞大的山脉,以劫掠商团、城镇为生,是个名副其实的强盗民族。
夜承天也曾数次派兵剿灭,但是喀迦族仗着地势天险,派出去的大军往往无功而返,甚至还吃过两次大亏。
十七年前,夜承天亲自率领帝国第一军团天戈军团、第三军团中戟军团以及夜氏皇家禁卫军魇魂军总计近二百八十万大军前往喀迦族占领的巴拉卡颜山脉。
那是一场整整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攻坚战,巴拉卡颜山脉就如同一架吃人不吐骨头的绞肉机,吞噬了数十上百万的生命,既有喀迦族人,也有天戈、中戟两大军团与魇魂禁卫军。
尽管两大军团损失不小,魇魂军也减员三成,但喀迦族却在那一役中几乎被完全灭族,没有一个喀迦族人能活着从巴拉卡颜山脉中走出来,唯一幸存的也就只有当时并不在山脉内的少数零散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