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曲仙一人站在边上,就有点难为情了。去工地上捡了一双工人留下的手套,也过来帮忙捡砖。喜木知道此时叫曲仙休息,这胖小子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因此没有太过客气。
有了两人的帮忙,一车砖头,比前一rì早半个小时就搬好了。曲仙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连声大嚷这个活真不是人干的。小奇儿身上的衣服也已湿尽,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能帮喜木干一点活,小姑娘的心里,高兴远多于疲累。
三人搬完了砖,就坐在树荫里乘凉。不一会儿络腮胡子领着众工人上班,把今天的工钱结给喜木后,又从口袋里模了一包糖出来,说是昨天喝喜酒拿来的,自己吃了会牙疼,让喜木尝尝鲜。
喜木也不客气,接过了糖,在回去的路上,尽数分给小奇儿和曲仙。刚回到租房院子,就看见歪老二黑着脸蹲在门口,嗞啦嗞啦抽着香烟,显然昨天的一百块钱,已然输光花光了。
喜木也不理他,扯了看着自家老爹发呆的小奇儿一下,回到租房里,将水果整理好后,留了小红龙在家,就一路直奔北落高中。
今天是礼拜五,北落高中的学生们早早地放了学,水果刚卖到一半的时候,曲仙忽然脸sè大变,指着远方急驰而来的一辆车子,说:“喜木,不好。”
喜木也看见了那辆车子,说:“是管爷,先别急,他们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
世界上的事情,通常是,你想他来,他不一定来,你不想他来,他偏偏就来。远方的车子驰到三轮车前,一个刹车停下了,从车子上走下来一个二十来岁,充满阳刚之气的女孩,她看了喜木和曲仙一眼,问:“你们在卖水果?有证没有?”
曲仙连忙说:“没卖,我们没卖水果,我们拉着自家吃的,这就走,这就走。”
女孩摇了摇头:“有人举报,说你们在这里贩卖不新鲜的水果,本来卫生方面不归我们管,但报的人多了,你们的车子,我还是要拉走,去检查一下的。”
曲仙一惊:“有很多人举报我们?”
女孩不和他多说,招了招手,又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二话不说,将三轮车绑在车子后面,就要强行拉走。
曲仙忙抓住车子,央求说:“大姐姐,你行行好,我们三个,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你拉走我们的水果车,我们以后,就连饭都吃不上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学校卖了,你大人大量,别拉走我们的车子。”
女孩脸有歉意:“要是在路上遇到,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商贩,我最多驱赶一下,车子是不会拉的。但投你们诉的人实在太多,不拉车,我交待不了的。这样吧!我先把车子拉走,确实检查了水果没问题,明天下午,你们去所里写份保证书,再把车子拉回来吧!不过以后,不能再在这里卖了。”
一听车子还能拉回来,曲仙也不过分哀求,放开了紧抓车沿的双手。不料他虽放开了手,小奇的一双小手,却还是紧抓不放,眼眶中泪水盈盈,就差没哭出来。
女孩说:“你们叫小妹子放手吧!这样抓着妨碍我们,明天去拉车子,你们会有麻烦的。”
喜木和曲仙连忙劝说小奇儿放手,不料这个女孩儿看似柔弱,倔起强来,却仿如老牛一般。任两人说破了嘴,只是拉着车子,只是不放。
喜木硬起心肠,掰开小奇儿的手掌。似乎心头的希望之树轰然倒塌,小奇儿蓦地放声大哭起来,撒开双腿往远处狂奔而去,喜木和曲仙大声叫唤,她也不停下。
喜木轻轻一叹,目望消失在远处街角的三轮车,招唤发呆的曲仙一声,便要返回租房,再作打算。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得意且张狂的声音响起:“卖水果的,今天怎么这么沮丧啊?哇,连车带货被人家拖走了,好可怜哦!”
喜木长眉一挑,抬头望去,只见十米远的地方,七个男学生站在一起,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昨天找碴扔水果的胖男孩许其风恰在其中,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幸灾乐祸之极。而在他们身后,另有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男孩斜目对天,气宇不凡。
喜木声音冰冷:“是你打电话举报的?”
许其风说:“不是我,而是我们,你卖的水果又臭又烂,我们北落散打队替天行道,当然要举报了。”
喜木点了点头,拉着曲仙的手,转身离去。“胡忆,你太过分了!”一个愤怒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落晴雨快步流星,从校门里小跑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刚刚在喜木这里买过水果的女孩。
“过分?”剑眉星目的男孩呵呵一笑,“说说看,我怎么过分了?”
落晴雨怒容满脸,喜木水果车被拉的经过,那两个女孩已经告诉了她,大声说:“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有本事,来找我出气,欺负一个卖水果的,算什么本事?”
“是他欺负散打队员在先的。”胡忆淡淡说,“我这个当队长的,总不好视而不见吧!”
“你……”落晴雨气极,“要不是许其风几次三番地为难我,人家又怎么会欺负他?你怂恿手下队员打个电话不要紧,可人家的生计,就这样毁在你手中了,胡忆,你……你太不讲道理了。”
“今天这笔账,我们北落散打队,给你记下了。”胡忆语音渐冷,“许其风昨天jǐng告过他的,可他今天,居然还敢来学校门口卖水果,是他蔑视我在先,怎能怪我不讲道理?”
“你叫胡忆?”一直默不作声的喜木忽然开口。
“北落高中散打校队队长胡忆,卖水果的,今天这个教训,希望能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我记住了。”喜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个矮胖子昨天的话,我原样奉还,今天这笔账,我喜木,给你记下了!”
“臭小子,你敢威胁我们队长?”许其风昨天在喜木手下莫名其妙地吃了个瘪,心中早窝着一团火,听到喜木对方不善,冲上前去扬起拳头,便要开打。
“许其风,回来!”胡忆喊住了他,“现在是在学校门口,打了他,老师会来阻止的。卖水果的,我希望从今往后,别让我和我的队员在安行市看到你,否则,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言行,付出惨烈代价的。”
“别理他。”看着喜木目光冒火,似有所行动的样子,落晴雨连忙拉了他一把,“对不起,是我害你被胡忆他们整的。你别担心,被拉走的水果车,我赔钱给你。”从书包里翻出钱包,点了几十张钞票,随手递给喜木。
喜木摇头:“水果车明天能拉回来,我不要你的钱。”
“明天拉不回来的。”落晴雨说,“明天是礼拜六,城管一般周末都不上班,虽然有值班的,但若拉你车子的人不在,他们是不会把车子给你的。”
喜木一愣,心想自己确实把明天是周末这件事给忘了。看了看落晴雨手里的钱,他没有犹豫,依旧摇头。
“你别这样。”落晴雨声音温柔,“我家里是开大工厂的,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你万一要不回车子,以后的rì子,就很艰难了。拿着吧,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喜木没有动摇:“水果车被拉走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这钱,我不能要。”
落晴雨唉了一声,正待再劝,许其风已yīn阳怪气地说:“落晴雨,你和我们队长分手后,怎么变得这么饥不择食了?北落高中没男人理你,居然想去包养一个小黑炭,更丢脸的是,这个小黑炭,还不想被你养。”
喜木每天都在工地上做活,天晴rì晒,皮肤确如许其风所言,黝黑如炭。四周的学生听他说得如此形象,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落晴雨恼怒之极,厉视胡忆,说:“胡忆,管好你家的狗。”胡忆说:“许其风也没说错,这种低等下贱的人,你去管他干嘛?不领你的情,随他是生是死好了。苦苦哀求的,不但你没面子,我也跟着低了身份。”
“你也跟着低了身份?”落晴雨愈加气愤,忽然挽住喜木的手,说:“你不要我的钱也行,那我请你吃顿饭赔赔罪,这总行吧!”低声说:“他们都在笑话我,你再不答应,我就真的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喜木听她说得可怜,便点了点头。落晴雨大喜,将他的手挽得更紧些,示威似的从胡忆身前走过。胡忆目光闪动,眼神深处,有寒芒掠过。
喜木回望同伴一眼:“曲仙……”曲仙摊了摊手:“人家又没请我,你去吧!”喜木点头:“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小奇儿。告诉她,以后我喜木但有一口饭吃,她就绝不会挨饿,这辈子……”他一字一句地接下去:“我罩定她了!”
落晴雨侧望身边这张算不上英俊的黝黑脸庞一眼,只觉心头微微一热,似乎某一颗心灵的种子,忽然萌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