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初八,良辰吉日。
正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下,新月已经升起,朝西看去,一片片红彤彤的彩霞,铺满了半边天,绚丽,妖娆。
塔山城,九鼎国西江省内一个偏僻的县城,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张灯结彩,烛影摇红。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但是参加婚礼的人们,脸上没有喜气洋洋的神色,反而一个个表情复杂,眉头不展。
其实这场婚礼,也没有多少人参加。
女方只来了两个人,就是新娘的哥哥和嫂子。
男方来了一个人,就是新郎的妈妈。
还有一个胖胖的妇女,担任司仪。
算上一对新人,这场婚礼也只有六个人参加。
“一拜天地——!”胖妇女司仪突然扯开破锣嗓子吼了一声。
站在客厅当中的新郎苏灿,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旋即又恢复了满脸迷茫的神色。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不是在玄野大陆征战魔族吗?怎么被魔族长老的金钟照了一下,就来到这里拜天地了?”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无比的陌生。这细胳膊细腿,一副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的躯体,就是自己的?
试图用灵气内视一下自己身体现状,可是一运功,苏灿不禁大吃一惊,丹田里空荡荡的,一丝真元若有若无!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在与魔族的大战中殒命,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苏灿痴痴地想着,不觉间,一缕口水顺着嘴角,亮晶晶地挂了下来。
那个魁梧的大汉,新娘的哥哥走上前来,按住苏灿的脑袋,一脸不耐烦地喝道:“快拜天地啊,苏灿。拜了天地,你就有老婆了。”
苏灿的妈妈,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含着满眼的悲苦和慈爱,憔悴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阿灿乖,听妈妈的话,拜天地吧。”
“阿灿?”
苏灿打了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妇女,就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妈妈。
这个身体里原来的记忆正在渐渐复苏。
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苏灿,可惜,他是一个傻子。在十二岁那年,被人打傻了。
这一傻就傻了八年,今天的苏灿,整整二十岁。八年来,他几乎一直在街头上流浪,做了一个不入流的小乞丐。
真没想到,自己的灵魂穿越到这里,重生在一个傻子乞丐的身上。
“福兮?祸兮?”纠结中苏灿下意识地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口水。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苏灿被新娘的大哥摁住脖子,点了三次头。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可是苏灿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也只有逆来顺受。
“地球人真的不讲道理,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抢亲?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事先总得和我商量一下吧?”苏灿无奈地想,“但愿这个新娘子,不要那么丑吧。”
新娘叫何青芷,都城何家的第二个女儿。但是她一直没说话,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无法看到她的容貌和表情。
司仪的喊声刚刚结束,何青芷的大哥就把一对新人推进了洞房。
苏灿打量着眼前的房间,有床有沙发,有电脑有电视,设备还算齐全。只是墙上的双喜贴得歪歪倒倒的,透着一丝滑稽。
“二妹,这张卡里有一万元,给你用的。以后每个月,我们会在你的卡上打三千块钱,做你的生活费。没事不要打电话,更不许回都城。否则,就立刻停止提供你的生活费。”
何青芷的大哥,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卡。
“拿走,我不要你们的钱,都给我走!”红盖头下突然爆发出一声叫喊,口气中充满了绝望伤心和愤怒。
何青芷的大哥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她的老婆,一个妖冶的女子却走上前来,伸手接过他的卡,道:“既然二妹这么有志气,那我们就把卡收回来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别耽误人家的良辰美景一刻千金。我们走吧。”
“走!”何青芷的大哥,带着他老婆和胖妇女司仪,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苏灿的妈妈走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两扎百元钞票放在床上,扶着何青芷的肩:“青芷,委屈你了。这是我存的一点私房钱,你先拿着。以后方便的话,我会托人送钱过来的。反正……不会饿着你们。”
顿了一顿,苏灿的妈妈又说道:“我这个傻儿,你就把他当成小猫小狗养着吧……。我也走了,唉!”
何青芷的大哥坐在门前的轿车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等苏灿的妈妈一上车,他一脚油门,轿车绝尘而去。
***************
现在的新房里,除了新郎新娘之外,别无一人。
看着坐在床沿上抽泣的新娘,苏灿有点不知所措。按照地球上的规矩,现在是不是该由自己上前,掀开她的红盖头?
“傻子,你过来。”苏灿正在犹豫的时候,新娘何青芷突然开了口。这声音跟刚才的咆哮不同,山中流水一般清脆悦耳。
苏灿心中一动,慢慢地走了过去,停在何青芷身前二尺远的地方。
何青芷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傻子,楼下还有两个房间,你喜欢哪一间就住哪一间吧。记住了,我会烧饭给你吃的。但是,不许你上楼来打扰我。”
苏灿很是莫名其妙,月兑口说道:“可是,我们既然结婚了,不是应该睡在一张床嘛?”
何青芷一怔,转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只是笑声里,透着无限凄苦。
“你笑什么?”苏灿又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口水。这个身体上,原本有些习惯性的动作,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苏灿也知道流口水擦口水,实在不雅,可是不知不觉中,这些惯性动作还是做了出来。
“我笑什么?”何青芷停下了笑声,“你敢和我同房吗?”
说着,何青芷轻轻扯下了自己的盖头。
“啊……?”苏灿惊叫一声,连退了三步。
——这张脸,超过了苏灿的想象,瞬间三观尽毁。
何青芷的脸,从额头到左脸,延伸到下巴,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黑疤,黑疤上,还长着一些凌乱的毛发。不过,她的右脸却光洁白皙一如常人。
眼前的黑白脸新娘,可以媲美玄野大陆上的魔族了。
苏灿痴痴地想,人,怎么能丑成这样?好像印象里,还没见过谁有这样恐怖的胎记。
看着苏灿的震惊和失望,何青芷的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一个傻子,都嫌我丑,一个乞丐,也不会看上我的。天啊,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今生要受这样的屈辱和折磨?”
“我很丑,是吧?”何青芷擦了擦眼泪,“我是世界上最丑最丑的姑娘,对吧傻子?”
苏灿定神细看,只见何青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搭配的恰到好处。虽然脸上的黑疤看起来很碍眼,但是何青芷的眉宇间,却隐隐有一丝灵动之气。
仿佛一颗明珠,虽然蒙尘,但是内敛的隐隐光华,却向外自然溢出,超群月兑俗。
“不对,如此五官格局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恶疾。但是这胎记明明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难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苏灿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沉思,他的口水又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见苏灿不语,何青芷凄然一笑:“傻子,你见我长成这样,是不是很怕我?”
苏灿擦干口水,正色道:“我才不怕你,我以前见过的妖怪,可比你丑多了。”
“妖怪?”何青芷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啊,自己长成这样,在傻子眼里,也就是电视上的妖怪吧。
其实苏灿说的是实话,在玄野大陆,魔族人长得,那才叫一个恐怖。
眼前何青芷的面容虽然不耐看,但是她骨子里那种世外仙姝般的气质,却是万中无一,令人心生好感。
“你不怕我就好。咱们就在这里过日子,我来照顾你。他们想我死,我偏要好好活着。”何青芷的眼神里一片倔强。
“谁想你死?”苏灿有些不明白。
“当然是我的家人!”何青芷咬着牙,“他们嫌我这个妖怪女儿,丢了何家的人。所以才要把我嫁给你这个傻子乞丐,把我们送到离家千里之外的这个小城来!”
苏灿撇撇嘴:“你家里人,真不是个东西。”
“你家里人是东西?!”何青芷激动起来,“你还不是一样?是一个被抛弃的私生子,一个爹不疼娘不要的乞丐傻子!”
苏灿低头想了想,何青芷说的好像是实话。
昨天晚上,自己正在一个桥洞下睡觉,被几个大汉塞进了轿车后备箱,说要送自己来结婚。也就是在后备箱里,原来的傻子乞丐被捂死了,自己的灵魂,从玄野大陆穿越而来,附在了这具身体上。
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苏灿想起来了,妈妈说过,眼前的新娘和自己,是在娘胎里指月复为婚的。自己十一岁那年,还见过她一次。
那时候,她就像个小仙女。
那时候,因为自己读书聪明,那个藏头露尾的爸爸苏致远,还经常来看自己母子二人。
“我记得你以前脸上,没有这东西啊,怎么……?”苏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何青芷一笑:“我也记得你以前读书很聪明啊,都叫你神童,怎么现在变成傻子了?以前是以前,我们回不到以前了。唉,跟你一个傻子,说也是白说……。”
苏灿摇摇头,心想我以前傻,那是十二岁那年被几个恶少揍得,但现在不是傻子了,你怎么还是傻子傻子的叫?
见苏灿不说话,何青芷又叹了一口气,道:“傻子,你从这里抱一床被子,下楼去睡吧。我累了。”
苏灿却没有走,反而走上前来,伸手来模何青芷脸上的黑疤。
“你干什么?”何青芷打开了他的手。
“我想看看,你的黑疤,能不能治。”苏灿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吸了上去。
何青芷惨然一笑:“傻子,我看了很多医生,可是没有一个医生说这能治疗的。你要是真的治好了我,我就真的嫁给你,又有何妨?”
苏灿冷不防从何青芷脸上的黑疤上,揪下了一根毛发。
何青芷痛地嘶了一声,捂着脸正要发作,却见苏灿在对着灯光仔细地查看手里的毛发,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难道你真的能治?”何青芷心中,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苏灿转过身来,郑重地点点头,道:“我真的能治。”
“怎么治?”何青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虽然她也知道傻子的话不能当真,但是苦海之中,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是一定要抓一抓的。
这个后来生长的胎记,从十二岁开始,折磨了自己整整七年!
每逢月圆之夜,这半张黑脸总是奇痒无比。而且更可拍的是,这黑疤的面积,也一直在蔓延。
一开始,家人还带着她到处治疗,可是后来所有人都放弃了。现在自己才十九岁,因为这副尊容,被家人彻底抛弃。
“这个……,”苏灿犹豫了一下,“这个,只要你今晚跟我同房,明天这个黑疤就没……”
“滚出去!”
苏灿的话还没说完,何青芷已经抓起枕头,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
“滚,没想到,你个傻子也来欺负我,你滚!”
苏灿被何青芷追打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他擦了一把鼻血,正要解释,何青芷却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真倒霉,好心没好报啊。”苏灿郁闷地想,“你不跟男人睡觉,脸上的守宫砂,怎么会退去?”
刚才从何青芷脸上拔下的毛发,苏灿仔细看过,这不同于人类的毛发。这种毛发,明显是兽皮和朱砂培育的,有显而易见的邪气。
丹砂不侵于体内,而凝结于皮表,这是守宫砂的特征。
“可是谁给何青芷点了守宫砂?而且还弄在脸上,还弄得这么恐怖?”苏灿百思不得其解。
不同房,也能退掉守宫砂。但是必须以真元之力附着金针之上,疏通守宫砂覆盖面积内的经脉才行。
可是苏灿此时,别说真元之力了,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要不刚才也不会给何青芷打的狼狈逃窜,摔的鼻血长流了。
“看来还是要练功啊。”苏灿想,“要不以后的日子里,这个暴力老婆的擀面杖、鸡毛掸,一定跟自己亲亲热热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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