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是睡着了,所有自己当时只是恍惚看了看,如今他整个人都清醒着,她现在一看,才知道为什么司马夜会如此沉迷他,为什么会不顾谣言将人带回王府了。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惊叹,这世界竟然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尔雅有的不仅是和自己原貌相似的容貌,还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都说分辨一个人,只要看眼,眼睛是人身体最诚实的部分,只是云笑风这一次才算是见识到了。
司马清风整个人如一团蓄势燃烧的火球,而司马夜这一句问无疑成了点燃他火球的碎沫火星子。
云笑风疲惫地揉着额头,进屋去累得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去。
“是,王爷。”虽不甘愿,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眼看来人那全身上下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冷气,他就不寒自栗。
说罢,手一转,撕拉一声扯下他的衣服,“王爷既然明意表示了对在下的好感,不介意在下拿走王爷的衣服留作纪念吧?”
那是信任,是交托,是同甘共苦的比战士情义还要深沉的。
前脚刚到,春日后脚就出现了,面色止不住担忧:“殿下他……没事儿吧?”
倒是个忠心的丫鬟!
她眉毛一挑,“云九可没有王爷这癖好,就算有,也无福消遣。”
春日深色堪忧,心底着急自家主子却又无可奈何。
管家叹了口气,知道云笑风是自家人也不藏着掖着,明说了:“皇上没有找打,边关硬是失误多,前些日子听说南燕和西和又打起来了,西和请兵北水,北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这不,眼下南燕就来我国借兵了。”
林管家诺诺点头,“是是是,殿下,这边请。”
云笑风心底纳闷极了。
东陵已经有了太子,难道还要另外下诏书吗?
锦风一愣,奇怪地看着那遗世独立的背影,一般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听的自然也都是好的,怎么到了公子这里就变了味儿呢?
殿下?!尔雅身子一颤,大气也不干喘,“是是是,奴这就去。”
“可是南燕向来和东陵交好,若是不借恐怕有辱名声,再说了,西和狼子野心,南燕若是败了,凭着北水这么强大的后台,还能不乘胜追击?恐怕到时候就不是借不借的问题了!”
云笑风无奈地摇摇头,“你们都是我的属下我的亲人,各有千秋,有什么好争的,我只想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边说着,边挑剔地摇头,眼中掩饰不住嫌弃的光芒。
她杀红了眼,却怎么也伤不了它分毫……
云笑风笑了笑,有些虚弱,“没事的,我看完这一页就出去走走。”
锦风想了想,又说:“对了,前两日,皇上叫住岳王一起去了御书房的密室里,属下没敢贸然跟进去,不过,等两人出来后,岳王手里就多出了一个东西。”
还是因为自己有恃无恐?
她正要转身,手腕忽然一紧,春日拉住她,吞吞吐吐说道:“那个,你也淋了雨,又随殿下累了一夜,还是洗个热水澡去去寒吧。”
若是放在以往,林管家肯定会有所怀疑,只是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心里不免着急,想着可能是王爷当真有什么大事要吩咐的,于是朝云笑风道谢后就下去着手了。
但是还是没有半点东帝的消息。
“竟有这事?!”云笑风一惊!zVXC。
“倒是我错怪你了?”云笑风语气幽幽,听不出好坏。
云笑风也着实累得慌,告辞后就回去自己院子。
嘴角微勾,头也没回,凭空道:“看来你这次来得倒是准?”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殿下还在早朝,现在还没回来。”
司马夜笑意甚甚,也不气恼,手指放在唇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不知殿下深夜来找小弟有什么事呢?”
好在云笑风果然说到做到,看完剩下部分就动了动酸软的脖子出去走动了。
那一夜,从城西道城北,从王府到皇宫,一整夜随着司马清风奔跑,也没合过眼。
千言万语化为无言的一个点头示意。
锦风从榕树上跃下来,脸上带着嬉皮的笑,“刚才不是看见公子正在忙嘛。”
春日一边收拾着堆满书的桌子,一面答道:“已经辰时了。”
云笑风放下书卷,一头散发仅用一根碧绿簪子别再肩后,看起来很是随意。
云笑风嫣然一笑,有种百花顿放的感觉,施施然走上前,低下头纤纤素指勾起他的下巴,声音婉转:“说的不错,就岳王这容貌,害怕找不到男人?可惜了,在下向来不喜欢送上来的,即便那刁野蛮子也要比王爷有性格得多,够味儿!”
春日秀美一皱,掩藏不住怒火,却又暗含无奈:“公子,您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上床歇着吧,要是被殿下知道奴婢没有伺候好公子,又得挨骂了。”
“小弟以为目前还是寻回皇上要紧,知道的人会说殿下寻君心切,慌了头才来与小弟共同商寻,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别有用心,不寻皇上却跑来小弟这里喝茶夜谈……殿下,天色不早了,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睡了。”旋即又唤了管家进来,“夜里路黑,殿下手里头每个灯笼,万一走错路了怎么办,还不快送盏灯笼给殿下!”
“累了一整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只见他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司马夜的领子,一个力道将人给拽了起来:“什么事?父王失踪了,皇宫中人居自危,御卫全城搜寻,你不派人寻忧,却问来一句什、么、事?!”
云笑风如纸般白希的脸转过来,接着药碗,想了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司马清风的着急做不了假,而司马夜更像是身外人一样,将这事好不放在心上。
司马清风怒目瞪着他,偏生那人还毫无自觉,他动了动手臂,衣衫随着他的动作下滑了几寸,露出白希精美的胸膛,无比诱人。
春日脸色一红,轻啐了口:“去你的,你要是病倒了,殿下那边谁还能近身分忧啊,累坏了殿下,你可就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锦风顿了顿,语气酸溜溜的:“别看那小子平日不说话一个闷葫芦,现在进了宫,可是混的好呢,就连皇后只要有时间都会传他去弹琴听呢。”
他手指了指,媚眼如丝瞥了下尔雅:“看茶。”
“我再是不济,也就是比王爷多了那么一重选择,又哪里比得上王爷宽容大怀来者不拒呢。”
辰时了?司马清风早朝也应该回来了吧。
“公子,天色不早了,属下出来太久会被怀疑的。”
一出门就见到管家手里提着一面精美的柬样动作匆匆。
云笑风推了推,“好了好了,我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小春日大人大量不跟小的一般见识哈,快点下去准备吧。”
借兵,或许只是内忧,却还能国存,不借,怕是连国都不国了,这层厉害不能不考虑!
他挥了挥手,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殿下不喜欢这花茶,你下去重新换一壶吧。”
“公子,属下也只是……”锦风有些惭愧地垂下头。
她微微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复问道:“这事你先别管,岳王府那边有玄英观察着呢,说起来,怎么不见朝暮?”
凛冽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青丝晃动,衣袂凌绝,榕树上最后一片落叶也被风卷落了,而那树枫叶却越发火红了,像是用鲜血浇灌出来般,鬼魅而艳丽。
“皇上至今下落为名,朝中已经有一部分大臣按捺不住了,这风声迟早是要走漏出去的,要是这时借兵给南燕,被那些有心人士知道,岂不是要内乱了?”
说完,逃也似地飞奔出去,好像身后跟着洪水猛兽似的。
他嘻嘻一笑,从怀中抽出两封信,转移开话题:“属下这次来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不知道公子想先听哪一个?”
“对了,您这么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样子哪里像是听说自家老子失踪后该有的半点忧急!
岳王?司马夜来做什么?
说的倒是在理,四国平衡,断了哪道关系都不行!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苦着脸:“原来,我就只是个传话的,唉,命苦啊。”
她低低笑了声,心情大好,转身朝外走去。
锦风面色一正,凝重道:“公子,属下在皇上身边暗探了几日,发现皇上每次下朝后都会召见岳王和太子,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国事家常,只是每次殿下离去后,皇上对岳王的态度都会亲切和蔼很多,暗地下也将一些朝纲交给岳王,让他带回去批阅,看样子,皇上还是比较青睐岳王,并有传位岳王的意思。”
连大夫都说她病得不轻,烧了足足三天,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她半睡半醒着,推拒了下人伺候,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
被他娇滴的声音给拉回神,云笑风吓得满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啊,殿下回来了……岳、岳王!”
她这是在暗中讽刺他呢?
“是啊,躺了这么久,殿下好吃好养供着,再不好殿下怕也要发难了。”
云笑风扑哧一笑,“你这是在嫉妒他吧?”
司马清风布满血丝的眼从书案文献里抬起来,满脸疲惫,双眼更是青黑无神。
管家被吓了一跳,回头来见是她,笑得和蔼,“公子,老奴骨头老了,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怎么,病都好了?”
云笑风暗暗好奇,司马夜想要争夺王位,一定会千方百计争取机会,如今这寻君救驾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怎么他却能如此淡然?
说完,怒气冲天离去了。
司马清风瞪了司马夜良久,一挥袖摆,“不必!岳王爷贵为一国王爷,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国威严,以后还是检点些好!”
云笑风摇头暗叹,分明是这么迷糊的一个人,怎么就做上了司马清风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的贴身丫鬟呢?
司马清风七煞:“你……”
梦里,有很大一只野兽追赶着她,她和司马清风努力对抗着,司马清风为了保护自己而被野兽杀死了,她孤军奋战,面对庞然大物,她是那么渺小而卑微,甚至还不足它一根脚趾头。
她望着那树红枫,枫树像一团火焰燃烧在她眼底,最后化为一片灰烬,声音好似穿越千古,虚渺而深远:“有时候,我会想,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当初看东帝对司马夜态度是不错,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生出这种心思,难怪司马清风会这么急。
“你啊,就得了便宜卖乖吧,殿下紧得你,哪会发难啊。”
云笑风嘿嘿一笑,司马清风紧的不过是她的能力,哪里轮到她这个人了!
司这界会。他玩味笑起来:“再说了,东陵不是还有你这位殿下吗,就算是丢了国君,哪里还轮到小弟来插足了。”
两人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春日无奈,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听着那逐渐临近的脚步声,司马夜那一脸妖媚的笑意徒然僵硬下去。“你是故意的?”
榻上除了床幔,连件毯子都没有,更别说用被子遮挡,他虽性格不羁,却还没有沦落到果身让人欣赏的癖好!
司马夜被揪起来,衣衫凌乱,却依旧噙着笑,白希如银雪的胸膛在袍子映衬下增添了无限勾人的魅惑,他整个人不仅不显狼狈,反而多出了几丝不羁的美。
那天之后,她就病了。
云笑风刚回头,笑容就僵硬在嘴角。
为了一个自认为执着的恨,而将身边人置于虎潭,这样做和当初司马夜的手段又有什么区别?
“坏的吧。”
被她一口一个小春日叫得脸色更红了,她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春日一开始就知道着急,被她这么一点,才恍然大悟过来,“对,奴婢应该先去让人做些食物给殿下,昨天一整天殿下都没吃东西,还淋了雨,要找御医开些避寒的汤药一并做了送过去。”
若非那不同自己的动作和声音,恐怕,她自己都要怀疑当她看见尔雅的时候是不是在看男装的自己!
“嗯,回去吧,一路小心,凡事量力而行,朝暮心思沉静,有什么拿不定的,就找他商量下,千万小心。”
云笑风最后从春日口中听出来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为了防止自己女子身份被暴露出去,所以拂了司马清风所有好意,甚至顶着他每日三次的怒气也倔强地不肯收下一个侍人,竟然会成就了着一桩事儿。
不过,战场上的事,她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是,依东陵现况,借得出去兵吗?
“公子,起来喝药了。”
“传位诏书?”云笑风边看着信好奇问。
云笑风心底计较着,下一刻,人便随着管家一起走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唯有逃,不逃的命运只有一个!而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活着!
白天上山,还和野兽大战,晚上回来又马不停蹄奔波着,一夜不合眼,能不累麽?
“公子,殿下正寻你。”林管家上来急忙说道。
她叹息了一口气,快冬天了吧?
管家如何不知道这其中道理,岳王这尊大神可不就隔岸光火吗,要是再来个却兵少粮,不用想那后果都……哎!
“属下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只要是公子的话,就算是赴汤蹈火,锦风也在所不辞!江山数载,而公子却只有一个,锦风只愿公子平安。”
春日被她逗乐了,佯怒道:“能跟着殿下你就该叫福了,自你来了后,就连殿下一向亲近的小金都被传唤出去了,看看这府中,除了你,现下殿下还和谁近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哎呀,不和你说了,殿下还等着我下去准备呢。”
“司马夜!”
司马夜脸色一黑,“你……”
这段时间都是司马清风这位太子摄政,借的也是皇上锻炼未来储君的名义。
想归想,他还是如实将信分好山下顺序呈上来。
她心底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司马夜的目光变成了探索。
暖流从心底涌起,流入全身,让她灵魂都震撼了不少。
“皇上昨日随同皇后在御花园散步,夕阳时分竟无故消失,御林军寻了一夜也未果,属下随朝暮一同去御书房调查,竟然发现乾坤殿那道几个月前就拟写好了的传位诏书竟然不翼而飞。”
云笑风见她这样,不忍劝慰了几句:“没事的,殿下也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你这么担心倒不如下去膳房吩咐做些吃的,等殿下休息好了,补充点食物,人也精神。”
上次,殿下来就是见公子搭着件薄薄的衣衫就坐在窗边,于是狠狠责骂了自己一顿,现在又是这样,哎……那书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图形怪字,也不知道啊公子怎么一看就是好几天,也不嫌烦。
云笑风嘴角一抽,却听司马夜忽然玩味地勾起嘴角:“你看上他了?”
司马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扭头将视线放在站在原地的云笑风身上,“想通了?准备来本王身边了?那晚灯线暗,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若来了本王身边,就是不用献才献艺,本王也会独宠你的。”
云笑风呵呵一笑,手指勾着那件白色长袍,挑衅地展示在他面前。
不期然想起今夜司马清风的到来,东帝会失踪,还是在皇宫这重重重地里消失,不应该奇怪吗?
云笑风本来打算走人的,下人最后那一声惊吓的岳王让她脚步硬生生顿下来。“北水帮西和?”云笑风一惊!
她摇了摇头:“殿下无事,就是有些累了。”
也不管他漆黑的脸色,转身就走了出去,还顺便将门开得大大的,方便岳王惬意赏月。
他这下不满了,哼哼呀呀:“我会嫉妒他?哼,不就是会弹一把破琴嘛,我还一手柳叶针呢!”
转看向司马夜的眼神充满了鄙视,没想到司马夜竟然喜欢这个调调的?!
“管家伯伯好啊。”云笑风人好精神好。
云笑风想了想:“殿下什么态度?”
云笑风袖手一旁,瞥了眼榻上的司马夜,冷不防对上他一双漆黑如葡萄牙的双眸,眉目含笑,恰似那一潭碧水,深不可测。
将茶奉上去,司马清风更是火冒三丈,一手挥过去,尔雅猝不及防,手中茶具俱落,滑碎在地上发出空明的响声,气氛一下子僵硬下来。
长见识了!
在下人们眼中看来,她这性子倒是个有着傲骨不恃宠而骄的小子,经过这事儿原本不屑她湘竹院出来的身份都改变了不少,途中遇见什么的,也会时不时打个招呼。
冷无殇虽然好战,却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去帮西和呢?
云笑风心情不错,“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对了,你家王爷让你唤上王府所有侍卫下人,说有有大事要宣布。”
“这……属下不知!”
却见他故然邪笑,浪荡不羁道:“皇上失踪了,太子殿下不去费时间寻找,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是!”
漂浮如浮萍般孤立无援的心,在那一刻像是抓住了木根,安定沉寂了下来。
云笑风一愣,然后挑起坏坏的笑:“怎么?小春日这是在关心我?”
她仰头喝完药,将碗递回去,复又拿起书看起来。
昨晚司马清风一回府就直奔各地去寻,天亮时分才回来,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除了随同的自己,谁也不让进去。
无助地逃窜着,大雨打湿在她脸上,却怎么也遮挡不住她清明的视线。
云笑风这才明白过来,司马清风急的,不是司马夜,而是东帝!
……
“云九拜见殿下、岳王……”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司马清风眉头皱了皱,转瞬将身上的袍子借下来往她身上一搭:“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也不添件衣服?”
云笑风木讷地呆在原地,警觉到这样的动作有些超出伦理了,推手要拒绝,司马清风却已经先将袍子系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