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康撇了眼后面,瞧见两人相牵的手如一根针般刺痛了他的眼,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锦儿果真喜欢上夙亦宸了吗!心微微痛了起来,突然有些好笑,若是锦儿当真喜欢上夙亦宸了,那他这些年来的坚持有什么意义?!不…他怎么能放弃,锦儿是他活下去的支柱,夙亦宸不可能娶锦儿,能娶锦儿的只有他!
刻意忽略了那双相牵的手,往正厅走去,他想赶了夙亦宸,却又怕如锦也会离去,只能憋了气,带着几人到了统领府的前厅。
丫环上了茶,端了暖炉上来。
萧康坐在上首,瞧着如锦笑问道:“锦儿有何事与表哥相商?”笑容与以往在不相同,没了轻佻风流,而是柔情的。
如锦美眸微微一闪,瞧了眼厅里伺候的丫环。
萧康注意到,便挥了挥手,示意丫环退出去。
洛天也跟着丫环出了屋子,守在外面。
萧康又瞧了夙亦宸一眼,见他自顾着吃茶,眼光暗敛,再柔和的瞧着如锦:“锦儿现在可以说了。”
“二表哥,如锦此次前来,是想问你,觉得三皇子如何?”如锦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道。
萧康神色一紧,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瞧着如锦的眼中多了一抹不自明的神色,有些深沉的问道:“锦儿何以如此问?”随后又厉色瞧了眼夙亦宸:“可是他让你前来的?”
如锦浅浅一笑,瞧着萧康,甚是坦然:“表哥,是如锦自己要来的,他只是不放心我。”
萧康听后,冷哼了一声:“表哥还能将锦儿吃了不成!”
如锦暗叹,料到夙亦宸跟着来定会形成反效果,却也不急,依旧笑着:“表哥误会了,只是路上不安全罢了。”
萧康眼光一闪,缓了神色,暗自懊恼,他怎么用那般语气和锦儿说话,瞧着如锦:“锦儿,你为何会问表哥觉得三皇子如何?”这是朝廷之事,锦儿会知道,定是夙亦宸所说。萧康也认定了,如锦前来定是夙亦宸所托。
“表哥可否先回答如锦的问题?”如锦心中只有五分把握劝服萧康,却还是想试上一试。
“锦儿,我们只是臣子,不该议论皇家人,更何况是皇子。”
“表哥,如今的形势你我心知肚明…如锦知道三皇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表哥是重情重义之人,因此奉三皇子为主…可是表哥有没有想过,三皇子是否真的适合做玉龙国的皇帝?”
萧康听着,眸光又是一敛,却是很快抬眸道:“三皇子有勇有谋,能文能武,又立下许多战功…自然适合做玉龙国未来的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康也不打算绕弯子了。
“是吗?那如锦再问表哥,一个幼时能残忍到活生生剥了猫皮的皇子是否适合做玉龙国未来的皇帝?一个肆意糟蹋宫女,至使宫女被仗责而死的皇子是否适合做玉龙国未来的皇帝?”如锦定定的问道,夙亦宸和尹墨宣只是无意撞见了这两件事,又有谁知,三皇子还做过哪些恶事!
萧康听了如锦的话,微微愣住了,显然这话是说三皇子…突然忆起,当年他离盛京前,三皇子为他送行,却当着他的面踢死了一个要饭的乞丐…当时的他虽震惊,却也没有深想…如今再由如锦提及三皇子的恶行,心头忽而一震…
如锦见萧康沉思的表情,没有言语,静静的等着他。
夙亦宸依旧自顾自吃着茶,来时便答应了如锦,谈话时不许插嘴,必须安静的呆在一边,他倒也乐得,萧康与他是情敌,他可不想费力去说明敌人,只是对如锦的用心有些吃味。
萧康沉默了许久,再瞧向如锦时,脸上多了一丝挣扎。
三皇子做过再多恶事,却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三皇子当初的相救之恩,他不可能活到今日。
可是,他并非没有大义之人,知道若让三皇子做了玉龙国未来的皇帝,那玉龙国的百姓…定然没有好日子过…
恩情与大义面前,任谁也难以抉择。
“锦儿,天色不早了,表哥使人给你安排屋子,先去歇息吧。”
萧康分明是在逃避,明日便要起事了,他知夙亦宸和二皇子联合了,三皇子必须先下手为强,与常胜将军相商之下,决定在明日起事。可是,就在此时,如锦却说了如此一番话与他听,让他陷入为难之地。
“表哥。”如锦并不打算让萧康逃避,起身道:“如锦知你重情重义,只是天下百姓的福祉都牵系在玉龙国未来的皇帝身上,若是一个差错,难免生灵涂炭!”如锦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若是让三皇子做了皇帝,难免成为暴君,发起动乱。
萧康刚站起的身子一顿,瞧向如锦,见她神情坚定,字字肌珠,敲在他的心头。
“锦儿想我怎么做?”开口问道,他想知道,夙亦宸想让他怎么对付三皇子!
如锦闪了闪眼光,随后道:“并不用表哥做什么,只要表哥明天按兵不动,好好呆在统领府中!”
萧康眸子一紧,瞧着如锦,又瞧向夙亦宸,问道:“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了?”
夙亦宸放下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
“表哥,三皇子举事,如同叛乱,罪应当诛,如锦希望表哥能好好活下去。”如锦轻浅的开口。
萧康又是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小女孩,那天真娇憨的神情,那句软软的话语“锦儿希望表哥能好好活下去!”
“表哥,当今圣上的重病已在好转,虽然不知圣上到底中了什么毒,却可以肯定,是因为御膳房送去的膳食害得圣上不能言不能动,而御膳房的掌御厨是三皇子的人!”如锦又接着道。
萧康心头又一是震,三皇子只告诉他,圣上病重,二皇子与夙亦宸等人欲意夺取皇位,因此才会准备在明日起事,先下手为抢,却未想到…圣上的重病竟与三皇子有关!
前厅内一片沉默,夙亦宸站起身子,走到如锦身边,瞧着她道:“给他一晚好好考虑吧。”
如锦微微点头,朝着萧康微微一笑:“表哥,如锦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说罢,与夙亦宸转身往厅外走去了。
回到暗影山庄已是半夜了,尹墨宣正着急的等着,见两人回来,急忙上前寻问:“怎么样了?”
夙亦宸没有回答他,而是让送了如锦回房睡觉,再出来时,瞧着尹墨宣道:“睡觉吧,明日便能知晓了。”
“只怕夙元烨会因此有了防备。”尹墨宣是怕萧康不肯合作,反倒去通知夙元烨,让他们有了防备。
夙亦宸凤眸一扬,神情甚淡,道:“无妨。”转身,往自己的屋子去了,徒留给尹墨宣一个白影。
尹墨宣撇了撇嘴,敢情都是他一个人在瞎担心罢了,既然都不急,那他也不急了,回屋睡觉去,为明日养精蓄锐。
冬日,山庄内寒风凛冽,后半夜下起了寒雨,有些阴寒。
劲衣侍卫却不敢松懈,依旧来回巡视着,暗主和影主说了,明日是他们见光的日子,从今往后他们再也无需这藏在暗处了。
翌日,寒雨小了些,却依旧飘飘扬扬的下着,徒增几分寒意。
如锦坐在凉亭里,瞧着一亭的风信子,与外面的雨景,一袭淡蓝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显得淡雅。
“姑娘,这大冷天的,这些话怎么还能开得这么好?”青碧裹了裹春棉长衣,哈着气问道。
绿瑶撑伞抱了暖炉来,进了凉亭,急忙将暖炉塞到如锦的怀中,倒了热茶给她,唠叨道:“姑娘,这么冷的天,还是进屋去吧,呆在这里怕是会感冒了。”
如锦微微笑着摇头,夙亦宸和尹墨宣都出去了,想必晚膳前便会有消息了,在屋子也只是等着,还不若在外面坐坐,静了心思。
“这些风信子大概是在暖蓬里种着的。”回了青碧的话,顿了顿又道:“入夜若是雨停了,把它们都搬进屋去吧,若有阳光再搬出来。”这么冷的天,这些花冻坏了许多。
“是。”青碧应了声,眼光眨了眨,又道:“姑娘,我们什么时候才去丞相府?”
如锦美眸一闪,淡淡应道:“明日。”
青碧与绿瑶对视一眼,又问道:“姑娘想好了什么去丞相府吗?”
如锦点点头,眸光显得有些悠远,素手抚上脖间的玉佩,暗自喃喃:娘亲,明日锦儿便要进丞相府了…定会为娘亲夺回一切!
青碧与绿瑶不再说话,只待明日听从自家小姐吩咐即可。
又在凉亭了呆了片刻,雨渐渐停了,天也缓缓放晴了,升起暖意的太阳。亭中的花随微风摇摆起来,仿佛在享受阳光的暖意般。
如锦瞧这阳光,嘴角微微上扬,由绿瑶和青碧陪着出了凉亭,在山庄里闲逛了起来。
今日山庄里很是寂静,只余下几十名暗影守着山庄,其余的暗影都随夙亦宸和尹墨宣出去行事了。
午膳是绿瑶下厨做的,如锦让绿瑶,青碧,洛雪,沐安一同用了。
吃过午膳,如锦让绿瑶搬了软椅在后山前,背对着太阳瞧出了书。
果真如如锦所料,晚膳前,夙亦宸与尹墨宣便回山庄了。
两人看上去很累,脸上却是带着一丝轻松,想来事情如计划进行了。
“丫头,没想到萧康果真听了劝,今日没有陪夙元烨起事,反而帮了二皇子一把,将常胜将军拿下了。”尹墨宣满是高兴的说道。
夙亦宸神情很淡,凤眸却微微扬起,对萧康倒有了另一层看法。
如锦眸光一扬,想到了萧康不会起事,却没有想到他会帮二皇子拿下常胜将军。
夙亦宸仿佛瞧出了她的疑惑,将怀中的热呼的糖炒栗子递到如锦手上,边道:“他保了夙元烨一命。”
如锦恍然,原来如此。
“稍后一同去太师府吃晚膳,二皇子,老丞相都会去。”夙亦宸又淡淡的开口,提及老丞相时,眼光却是微变。
如锦微微抬眸,瞧着夙亦宸,正好夙亦宸剥好了一个栗子,递到如锦嘴边,宠溺的道:“先吃些垫垫肚子,二皇子和老太师他们还要处理政事,怕是会晚些吃饭。”
如锦“嗯”了声,乖乖张嘴吃下了栗子,很松软,满口香甜。
“咳咳…”尹墨宣伸手咳了起来,道:“注意些,还有人在呢。”
夙亦宸轻瞧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继续剥起了栗子。
尹墨宣微微笑了起来,隐着些许苦涩,问道:“什么时候成亲?”
“一个月后。”夙亦宸淡淡回答。
不光是尹墨宣一愣,便是边如锦也微微皱眉瞧向夙亦宸。
夙亦宸瞧如锦的眼光,勾嘴轻笑道:“自然还要新娘子的同意。”
如锦听他戏虐的话语,轻横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默认了他的话。
本就决定嫁给他了,也不在乎什么时候嫁了,前些日子收到了父亲的书信,父亲大概二十多日之后会到达盛京,正好可以赶上。
“宸,大王爷那边……”尹墨宣知道夙亦宸与大王爷素来不合,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仇人,只是大王爷毕竟是夙亦宸的父亲,婚姻大事总归要经过大王爷的。
夙亦宸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此事与他无关!”
尹墨宣微微叹了口气,瞧了眼如锦,但愿丫头能解了宸和大王爷的心结。
只是尹墨宣没有经历过夙亦宸的痛楚,不会明白夙亦宸对大王爷的仇恨,这恨是永远都无法消除的,此是后话。
陪了一会如锦,夙亦宸和尹墨宣回屋去沐了浴,换了身衣裳。
出来后,一同往太师府去了。
大街上四处贴了皇榜,大概内容是:二皇子仁德,立为太子,圣上大病,暂由二皇子代理朝政。而尹墨宣被封了少傅,算是袭承了老太师的官职。夙亦宸拒绝了一切封赏,只要了圣上一个允诺,即是待沐老爷进盛京后便赐婚与他和如锦。
太师府,丫环们忙进忙出,特别是厨房,忙成了一片。老太师早就传了消息来,太子和老丞相会至太师府吃晚膳,尹家人自是不敢怠慢。
行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到了太师府门口,侍卫急忙迎了上来,朝着尹墨宣拱手禀报:“公子,双公主来了。”
尹墨宣眼光一闪,夙静双?她怎么会来?按理三皇子被禁,华贵妃被贬至良人,夙静双应该陪着华贵妃,怎么反倒来了太师府。
说到这里,提一下此次起事的结果。常胜大将军被萧康所拿,当场溢毙,三皇子被禁在大理寺,一干相牵的官员关得关贬得贬,萧康因功过相抵,依旧做着统领。而后宫之中,华贵妃被贬至华良人,禁闭于千华殿中,形同关至冷宫。
带着疑惑,尹墨宣,夙亦宸与如锦,还有洛天,洛雪,青碧,一同进了太师府。
刚进去,尹夫人的贴身侍婢便跑了上前,朝着尹墨宣行礼:“公子,你可回来了,双公主来了,夫人让公子去陪双公主说说话。”
尹墨宣皱了皱眉头,依着他对夙静双的了解,定是向母亲哭鼻子了,他可以对高傲的夙静双狠心,对着哭鼻子的夙静双却没有法子。
急忙瞧向夙亦宸:“宸,那丫头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去安慰安慰她!”
夙亦宸微微佻眸:“你去才管用!”
尹墨宣白了夙亦宸一眼,又瞧向如锦:“丫头,你是女子,去陪那丫头说说话可好?”
“不行。”如锦还未回答,夙亦宸便一口否诀了,瞧着夙亦宸,又淡淡道:“双儿那丫头因为你的原故对锦儿早就有了敌意,锦儿去是雪上加霜,你去才是最合适的。”
尹墨宣这才想起,因为夙静双及笄礼上,他演的那出闹剧,让夙静双恨透了如锦。一阵无奈和后悔,眼光暗闪,道:“反正也没我的事了,晚膳我不吃了,你们多用些!”
说罢,抬下抹油,准备开溜。
“少傅,表哥。”
尹墨宣这还没挪开一步,府门口便走来了二皇子(此时的太子),老太师,老丞相,还有尹墨宣的父亲。
太子夙元君十五年华,一袭淡黄的太子袍,面如冠玉,正微微笑着,先是谦和。
“见过太子,老太师,老丞相,尹大人。”
尹墨宣听夙亦宸和如锦开了口,也不好光明正大溜走,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四人拱手:“见过太子,老丞相,祖父,父亲。”
“不必多礼。”夙元君淡笑道,随后瞧向如锦,似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却是很快敛下了。他知道父皇已经应下了为夙亦宸和这名江南女子的赐婚,他定然不能再打这江南女子的主意了。
“锦儿,宣儿都与老朽说了,此次多亏了你。”老太师缕着胡须,满是笑意的朝如锦道。
如锦微微屈身:“尹爷爷过奖了,是锦儿愈矩才是。”
老太师摇头:“非也,非也,若非锦儿提醒,定然不会如此容易平定此次起事的。”
傅老丞相瞧着如锦,老眼微微眯起,第一次这个丫头时便觉得一阵亲近感,现在亦是。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心思…只是,她却是抢了自己宝贝孙女的好夫婿,叫他好不气恼。
想着,脸色微微沉敛,开口问道:“沐姑娘此次进盛京所为何事?”
如锦听出傅老丞相话语中的不善,其他几人亦是听出了,且心知肚明这不善的来缘。
不待如锦回话,老太师便开了口:“忙了一整日,快进去用膳罢,太子殿下头次来太师府,莫要怠慢了太子殿下才是。”
尹老爷也急忙帮着搭腔:“太子殿下,老丞相,父亲,夙公子,沐姑娘快快请进。”又赶紧让丫环去通禀尹夫人,对于夙亦宸与如锦的是他是求之不得。在他眼里如锦终究只是个富商之女,不配做尹墨宣的妻子,而只有如锦与夙亦宸有了婚约,才能让老太师打消那个念头。
说着,一行人往前厅走去了。
夙元君至太师府用膳是听了夙天啸的吩咐,要夙元君好好敬谢一番老太师,老丞相,夙亦宸和尹墨宣。
尹夫人很快到了正厅相迎,而跟着她的正是夙静双。
夙静双脸色有些憔悴,一双眼眸通红,显然是哭过了。瞧见如锦时,眸中闪过怨念,却没了往常的高傲姿态,安安静静的跟在尹夫人边上。
有夙元君在,氛围倒不至得太过尴尬。老太师,老丞相,尹老爷和夙元君都是寒暄着。
而老丞相的话中十之有三不离自家宝贝孙女,好似在菜场夸着自己的菜如何白女敕一般。
如锦静静的坐着用膳,青碧站在后面,眼光偷偷瞧过傅老丞相,心中不平,明明自家小姐才是老丞相的亲嫡外孙女!
夙亦宸夹了菜到如锦的碗中,瞧向老丞相,淡淡开口:“老丞相,亦宸听闻老丞相似乎还有一位女儿,在幼时便失踪了,老丞相可有使人去寻过?”
老丞相没有想到夙亦宸会突然如此一问,愣了愣,瞧着夙亦宸:“夙公子何来此问?”大概因着对夙亦宸有气,以往的“亦宸”也改成了“夙公子”。
夙亦宸却丝毫不在意,脸色依旧淡然,道:“亦宸无意间瞧见锦儿有一块傅家玉佩,想起老丞相似有一位失踪了的女儿,因此才问上一问。”
“呯——”夙亦宸淡淡的话语却在饭桌前炸开了锅。
且不说老丞相的错愕惊愣,只说老太师,当年老丞相的还有一个庶女他也是知道的,且见过那个孩子几面,对那个孩子十分喜*,只是不知何时那孩子却失踪了,老丞相倒是派人去查了,却查不到什么,便也不了了之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忘却了老丞相的那个庶女。
此时再听到夙亦宸说如锦有傅家玉佩,自然而连想到了当年老丞相失踪的庶女,心底是满满的震惊。
尹墨宣和夙元君虽然不知老丞相还有一个庶女,只是听夙亦宸的话,也猜到了几分,全然没想到如锦与老丞相竟然会牵扯上!
还有尹老爷和尹夫人,惊愕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人,若是如锦是老丞相的外孙女,那身份便是大不相同了,不过若只是庶女之女,那还是个身份低的。
如锦淡淡的睨了眼夙亦宸,原本正打算如何开口,他倒是帮着她说了,倒也省事了。
瞧了眼青碧,青碧会意,上前为她拿下了脖子上的玉佩,然后走到老丞相面前,将玉佩递上。
如锦起了身,朝着老丞相屈了敢身,缓缓开口,声音清澈淡然:“老丞相,这块玉佩是如锦的娘亲所留。”
老丞相接过了玉佩,一眼便瞧出了,这玉佩正是傅家每位子女所有,假不了。再瞧向如锦,她果真是那个孩子的女儿?!
“锦儿,宸儿,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老太师奈不住心中的疑惑,先开了口问道。
如锦又瞧了眼青碧,青碧点了点头,上前朝着坐着的众人屈了屈身,瞧向老丞相,定定的开口:“老爷,奴婢是青儿,当年奴婢还有绿儿和小姐一同失踪了。”
老丞相瞧着青碧,青儿…绿儿…老眼一闪,当年确实是有两个丫环和一个女乃娘跟着那孩子一同失踪了。
“老爷,当年奴婢和绿儿陪着小姐跪在暗室里,醒来时却发现在马车上了,还被人追杀,口口声声说着是老爷派来杀小姐的,幸好庞大夫和女乃娘救下了小姐和奴婢两人,带着小姐和奴婢两人一路逃亡,到了江南,不也回府,因此一直住在了江南。”青碧又说道,小姐交待过,此时还揭发不了傅梦瑶的真实身份,只能半真半假的说。
老丞相听罢,只觉得有些荒唐,他怎会派人去杀自己的庶女,而且对于那个女儿,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想着,便怒道:“荒谬,老夫怎会使会去杀自己的女儿?!”
青碧料想到了老丞相的反应,急忙跪下了身子,朝着老丞相嗑头:“老爷,奴婢不敢撒谎,当年追杀小姐的人确实是如此说的。”
老丞相撇了眉头,想到夙元烨,老太师等人还在场,此事必须处理妥当。
“到底如何一回事,与我细细说来!你们怎么会跪在暗室?又怎么会被人追杀?”这如他当年所知全然不同,当年他只听叶姨娘说那孩子贪玩,和两个丫环溜出了府,才会失踪了。
“是。”青碧又嗑了一个头,依旧跪着道:“老爷,当年小姐因为顶撞了叶姨娘,因此被叶姨娘关了禁闭,奴婢两人陪着小姐一同被关在暗室中,关了整整三日三夜,暗无天日。后来被人蒙了眼打昏了,醒来时便在马车上,到了郊外,车夫和几个家丁便要杀了小姐和奴婢两人,还说是老爷下命的。危急之时,幸好庞大夫和女乃娘出现了,救了小姐和奴婢两人。那几个家丁却紧追不舍,一路追杀小姐和奴婢两人。因此庞大夫和女乃娘带着小姐和奴婢两人一路逃至了江南。”
似回忆起最心酸的日子,青碧红着眼眶,吸了吸气,又接着道:“到了江南,小姐和奴婢两人不敢再回盛京,只怕性命不保。小姐的女乃娘…却在到江南不久便病逝了……庞大夫见小姐和奴婢两人太过可怜,便留在了江南抚养小姐和奴婢两人长大。后来小姐嫁给了沐家老爷做平妻,却在生下小姐的时候难产而死了,因此小姐由沐老爷的另一位夫人抚养长大。”
说是平妻,是绿瑶交待的,两人都知道,若说主子是妾,小姐是庶女,这身份便直降了。此事也是沐老爷说了算的,因此不怕傅家人前去打听。
老丞相听了青碧的话,一张老脸沉深,全然与当初叶姨娘所说不一般,当初他确实听闻叶姨娘待那孩子甚是不好,只是却想不到会这般,心中不免还是存了几抹疑惑。
“你所说可都是实话?”
青碧又连嗑了三个响头,额头泛起血红:“老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必然遭受天打雷劈!”发了毒誓,纵然其中有加之的虚言,却也不怕天打雷劈,只要主子和小姐能得到该有的身份。
如锦却是微微皱了眉,又朝着老丞相屈了屈身,轻轻开口:“老丞相,如锦前段时日方才得知娘亲的身世,又为玲珑陶瓷一事进得盛京,见到老丞相,以为老丞相定然不是狠心杀害娘亲的人,因此正犹豫是否该与老丞相相认。”
老丞相又瞧向如锦,眼光微敛,相信了青碧和如锦话,相信了如锦是他的外孙女。只是,纵然是外孙女,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老丞相是傅家嫡出,从小受母亲影响,有着甚深的嫡庶有别的观念,因此对庶子庶女并不重视。又想起自己嫡出的宝贝孙女,对如锦的不喜依旧不减。也许只有如锦将夙亦宸让给了傅芷若,才会让老丞相不再不喜她吧。
老太师在一旁听着,又甚为了解老丞相的想法,傅老丞相什么都好,只是这嫡庶观念过深,对庶子庶女向来不甚待见。如今锦儿又抢了他那嫡孙女的夫婿,定然会惹得老丞相不悦。
老太师却十分喜欢如锦,有心帮她,便笑着朝老丞相开口:“傅老兄,实在想不到,原来锦儿是你的外孙女!”顿了顿,又缕着胡须道:“有锦儿如此聪慧的外孙女,真让老朽好生羡慕。”
老丞相缓过神来,想起这是在老太师家中,又不觉有几丝懊恼,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选个适当的时宜,竟是在别人家中说出这等丑事,让他这张老脸都不知何处挂去了!
想着,老脸有些红了,朝着夙元烨和老太师拱手:“太子,尹老兄,让你们听了笑话了。”
夙元烨一直静静的听着,也算是听明白这是出什么事了,微微笑了,道:“恭喜老丞相有如此一位聪慧的外孙女。”
尹老爷和尹夫人向来会瞧人眼色,也笑着道:“恭贺老丞相寻得如此聪慧的外孙女。”
夙静双暗敛着神情,一直没有说话,没想到这低贱的商户之女竟然还有如此一重身份,暗哼了一声。
尹墨宣眸光闪了又闪,才朝着夙亦宸开口:“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们倒都只瞒着我一人!”有些没好气,是被隐瞒的不爽,不过心中的惊讶还是不少,不曾想,这天底下还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
老丞相被老太师,夙元烨几人如此一说,倒也不好再使脸色,扯起笑脸:“若果真是老夫的外孙女,确实值得庆贺!”到底还是要等调查过才能确定此事的真假。
夙亦宸瞧向老丞相,淡然的凤眸带了一丝不悦,若非锦儿要非娘亲讨回身世,他定然不会要锦儿进丞相府,他的锦儿是宝,不懂欣赏之人无权看低她。
“老丞相若还是不信锦儿与老丞相有嫡亲的血缘联系,可传了御医来做滴血之验。”
老丞相看向夙亦宸,老眼闪了闪,没有说话。
“这倒是个好法子,宣儿,你快进宫去请了太医前来,正好太子殿下亦在,可让太子殿下做个见证!”老太师见老丞相不说话,急忙开口道。
尹墨宣起身,很是乐意的应了,出了正厅便往皇宫赶去了。
在尹墨宣去请太医时,老太师问了青碧一些她们在江南的事情,对于如锦娘亲的死很是惋惜,虽然只是几面,他却知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听了青碧含泪的叙述之后,老太师、夙元烨,甚至是尹老爷、尹夫人,还有夙静双,都有些沉默了,同情起那个女子来了,虽然只是庶女,在丞相府中也是半个小姐,却没想到会承受如此多的苦难!
老丞相听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毕竟还是自己的骨肉,终究连着血脉,虽然是庶女,还是不免有了几分怜惜,对如锦的不喜竟也少了一分。又想起叶姨娘,眉头紧皱,叶姨娘已死,当年之事等于全然没了对证!
想着,瞧向如锦,微些尴尬的开口:“能否使人去请了庞大夫,还有另一名丫环前来?”庞大夫他还是记得的,当年庞大夫是盛京名医,也为老丞相老太君诊治过几次,医术算是十分了得的。
如锦屈身应了,朝着洛雪瞧了眼。洛雪即使拱手:“是,主子。”随后便出了正厅,往暗影山庄去了。
半个时辰后,尹墨宣带了宫中的太医前来。
太医听尹墨宣说是滴血认亲,因此向众人行了礼后,便弯着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是哪两位要滴血认亲!”
老丞相半眯老眼:“是老夫,还有那位姑娘。”指了指如锦。
太医点点头,吩咐了丫环去取玉碗和清水来,又从药箱内取出了一根银针。
滴血认亲的法子很简单,便是让老丞相和如锦食指上的手同时滴入玉碗的清水之中,若能相融便有血缘之亲,若不能相融便没有血缘之亲。
只是…瞧着清水中半融半不融的两滴鲜血…
老丞相微皱眉头:“太医,这算如何?”
太医将玉碗放到桌上,朝着老丞相问道:“敢问老丞相,这位姑娘可是老丞相的外孙女?”
老丞相愣了愣,道:“是不是老夫的外孙女正要问太医才是。”
太医一笑道:“这便对了,若是父母子女之间,这血定能全然相融,若是隔了的血缘,大概只能融了这一半。”
几人都是恍然,也确定了如锦的身份。
送了太医离去,老丞相看向如锦,开口道:“既然你真是老夫的外孙女,今日回去收拾一番行礼,明日便随老夫丞相府居住吧,也好见见你的外祖母,和你的叔叔姨母,还有各房姐妹们。”
如锦很是乖巧的屈了屈身应了:“是外祖父。”
老丞相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打算起来了,若让如锦住到丞相府,就有可能让她放弃与夙亦宸的婚事,那般若儿便有机会嫁给夙亦宸了。
“傅老兄,如此一来,宸儿倒成了你的外孙夫婿了。”老太师缕着胡须笑道,心中却有一丝担忧,对于丞相府的情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老太君虽然从不过姨娘庶子庶女们使手段,却只是因了傅老丞相不待见那些姨娘庶子庶女,而锦儿抢了老太君疼*的孙女的夫君,怕是绝计不会给锦儿好脸色的。还有丞相府的嫡女,大概是个有手段的,锦儿这小丫头怎么能什么得了?!
老丞相听了老太师的话,扯起嘴角,笑了笑,却没有回话。
夙元烨起了身,朝着老丞相和老太师等人微微拱的和:“老丞相,元烨再恭喜老丞相喜得一位聪慧的好外孙女。”顿了顿又道:“元烨还要处理政事,不能久留,便先行告辞了!”
老丞相,老太师等人纷纷起了身:“是,恭送太子殿下!”
待夙元烨离去后不久,洛雪便接了绿瑶和庞大夫前来了,同来的还有沐安。
绿瑶和庞大夫的说辞与青碧的并无出入,更是确实了如锦的身份,老丞相再也不能怀疑什么了。
此时厅外的天色已是十分昏暗了,老丞相让人瞧不出神情,起了身,向老太师告了辞,又交待了如锦明日至丞相府,便离去了。
夙亦宸与如锦也是向老太师等人告辞了,一同回了暗影山庄。
尹墨宣原本也是要去暗影山庄的,却是被尹夫人喊住了,要他送夙静双回宫,没有法子,只能送了夙静双回宫。
太师府顿时安静了,老太师也觉得乏了,交待了尹老爷,尹夫人还有在场的人不许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便去歇息了。
外面,一轮微显冷然的明月挂在半空。
夙亦宸牵着如锦的手坐在满是暖意的马车内,听着马车外的寒风阵阵,皆是静寂不语。
只是夙亦宸手间的温度传至如锦手中时,却代替了所有话语,虽然静寂却显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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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有网,赶紧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