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顾亦晗还不知道，留下一个问题给她然后就决然离开小镇的顾晏铭发生了什么事情。
……
“如果我下一秒就要死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很好，你放心吧，是回小镇还是回学校，都随你便。”
兴许是梦魇着了，身上冷汗直冒，怎么喊都喊不醒，迷迷糊糊挣扎皱眉头。
江昀初冷声打断阮琳若的话，他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个电话里的用意是什么，欲言又止欲擒故纵这种把戏，在他这里不过就是多此一举罢了。
“晗晗？你怎么了啊？不要怕不要怕，都是梦，是梦。”曲小颖拿过面巾纸帮她擦汗，一边安慰她。
黑眸里还有血丝，他看不见，也不察觉，他的世界里只有怀抱里的这个顾亦晗，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拥有它，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回答里。
放心……她怎么放得下……
顾亦晗咬了咬唇瓣，冷不丁抽了一口冷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亦晗拉住了顾晏铭起身的动作，整个人往他的身上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开始大声哭泣，把压抑在心底里的所有情绪顷刻间都爆发了，把一直藏匿在心中没有表达出来的感情也都爆发了，所有的一切，所有能够压住她让她成为一个冷漠女人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像是被打通的泉眼，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
那一刻，阮琳若心里就像是被点燃怒火一样熊熊燃烧，却还要月兑下自己的衣服去捂住。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呼了一口气之后强装出笑脸，即使叶欣茹看不见，但起码声音里面听得清楚有喜悦的感觉。
心里面的恐惧，就像这周围的安静一样一片片扩大，速度比水波涟漪还要快。
自己的公寓？
“倒是你，让我有些意外。”江昀初缓缓开口，看着阮琳若，嘴角浮起一丝讥笑，“你跟晏铭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找到他的人，反而是两年没跟他见面的亦晗，而不是你这个朝夕相处的未婚妻呢？”
顾晏铭伸手，模了模她的唇瓣。
突然能够理解阮琳若刚才为什么歇斯底里喊了自己一句——
“是……梦吗？”顾亦晗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干涩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管好你的女朋友？
“江少的意思是？”
“那好，我先走了。”
“叮……”
这一次的电话，更加证实了江昀初的想法。
“那个，她也是关心她哥哥，你是独生子，这不懂……”
“车祸不严重，你放心，就是他自己擅自出院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顾亦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蹲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藏在里面，那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姿势。
根本就不了解他。
顾亦晗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双手一直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阮琳若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他们啊，他们的感情很好啊，很让我羡慕呢，总觉得虽然我是晏铭的未婚妻，可是在他心中，我的地位还比不过亦晗呢。让你见笑了啊。”
曲小颖说完话之后，顾亦晗就让她赶紧休息，自己去洗澡，洗完澡了时间也很晚了，跟苏阿姨道了声晚安之后就缩进被子里。
江昀初蹙眉，整个人往后靠，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阮琳若。初次见面的时候，虽然她总是表现出跟顾亦晗很熟悉友好的样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
“我的确不知道，有些事情，我希望能够当事人跟我说，如果她没有说的话，说明有她的理由，那么最起码，我会尊重她，因为至少她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
阮琳若惊讶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顾晏铭自己有个公寓，她其实……
曲小颖拉着她让她冷静一点，帮她收拾行李，订最早飞往江城的飞机票。
江昀初缓缓地说着话，阮琳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危险并不是表面就能够看出来的。这一场谈话，万一谈不好的话，就为意味着惨烈结局的到来，现在的一切，都很平静，但那只是表面而已，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下蕴藏着未知的神秘和危险一般。
“傅廷琛！我问你话呢！”
顾亦晗跟容湛离开之后，傅廷琛模了模鼻子，走上前去。
伸手帮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还有弄乱了的围巾。做好这一切之后，重新把顾亦晗抱住，把头埋入她的颈窝，贪恋着那熟悉而又久违的味道。
此时的江昀初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但始终都没有在状态上，满脑子都是顾亦晗跟顾晏铭之间的事情。这时候阮琳若的电话打过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烦。
阮琳若放下咖啡杯，抬起头来笑着看向江昀初：“江少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那些过去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大步离开。
江昀初礼貌地唤来侍者，点了一杯拿铁。
“你们是男女朋友，他们只不过是兄妹而已。”江昀初低哑地嘲讽着。
叶欣茹只是深深看了顾亦晗一眼，然后也没有说什么就随着顾浩天离开了。在场只剩下容湛，傅廷琛，江昀初还有顾亦晗。
顾浩天点点头：“找到那个小子的时候，回我一个电话，我跟你们茹姨先回去了。”
顾亦晗拉着容湛的手：“你开车过来了吗？”
好，不好。
“晗晗，晗晗，你别吓我啊，你怎么样了？”曲小颖使劲掐着顾亦晗的人中，睡到中途就被顾亦晗的梦话给吵醒了，原本以为没什么，但转过身借着月光看见她苍白的脸颊时，整个人吓了一跳，话都不会说了，坐起身子就喊顾亦晗。
顾亦晗整个人弹起来，双手还紧紧攥着床单，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珠，双眸的眼神都是迷乱的。
但是——
“我知道。”顾亦晗颤声打断了傅廷琛的话。
说完，傅廷琛拉扯着江昀初就往医院外面走去，江昀初知道，他这一次是死活不会开口了，那么，答案也就只能够找顾晏铭要了。
顾晏铭伸手抚上了顾亦晗的脸，用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一想到这里，阮琳若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阴寒，就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攥紧发力。难道他们两个人还……
顾亦晗把脸埋在手掌心里，哭了起来。
梦的不是别的，就是顾晏铭。
“亦晗，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说是去秘密培训了，去哪里培训了？”
“小颖……我梦见，我梦见晏铭出事了。”
顾亦晗苍白着脸走上前去，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慢得连风都能够把字眼给吹散了。
阮琳若找了大半个江城都没有找到顾晏铭，气喘吁吁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之后打电话给顾家，听电话的人是叶欣茹。
顾亦晗木然接过手机，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你刚才说什么？他们怎么了？”
这一吻疯狂而又带着一种掠夺性，知道她会躲闪，顾晏铭的大掌控制住了她的后脑勺，睁开眼睛，两相对视，一个冷漠，一个挣扎痛苦。
“他怎么了？”
现在她的眼里，她的世界，就只有一个顾晏铭。
顾浩天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握住了顾亦晗的肩膀：“晗晗，你哥可能是回到他自己的公寓了，我们也是刚赶过来，你欣茹阿姨就出去买个东西，你哥就不见了，至于琳若，她也不清楚，刚刚跑出去找了。”
“你现在在哪？”
当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却见那里围着三三两两的人，最靠近顾亦晗的那个就是傅廷琛了，顾亦晗跑上去，拽住他。
江昀初在问顾亦晗问题，可是她没有听进去，而是跟他擦身而过走到容湛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顾亦晗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吓人，顾亦晗整个人僵住了，而曲小颖把手机拿过来的双手都是在颤抖的。
“我会不会跟亦晗结婚，恐怕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吧？”
“傅廷琛，顾晏铭呢？”
但那身影明显僵住的样子，让顾亦晗知道，他听见她说什么了。
“看样子，还真的不能够小看了你啊。”
却是她阮琳若想要尝试的。
顾亦晗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睁开眼睛，哑声开口：“阮琳若怎么办？”情休自我。
“问你话呢，你别假装听不见！”
顾亦晗探头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像在人群中找阮琳若的身影，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这样的感觉，真好。
曲小颖吓死了，想要叫苏阿姨，又怕老人家半夜要是吓到了更加不好，只得一边掐着顾亦晗的人中，一边喊着她，摇晃她。
顾晏铭住的地方，说是公寓，但实际上他住的是顶层，也将天台给买了，打通做了复式，其实也就是一个豪华的小型别墅。
顾晏铭，在吸烟。
停车熄火，容湛打开车门就打算下车，顾亦晗伸手将他给拉住了。
“真的是亲兄妹，至于还有什么关系，你不如等顾晏铭那个混蛋身体好了，你去问问他？哎，这一大早就赶到医院来，公司都还没去呢，走走走，我们这俩高层可不能缺席。”
就在这个时候，容湛走到顾浩天面前：“叔叔，你跟阿姨先回家吧，我们去找晏铭就好，我回警局查一查就知道他在哪里了，到时候给你们回个电话。”
这下子，轮到另外三个人惊讶了，特别是一直站在顾亦晗身后的江昀初。她其实从来医院到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顾晏铭上面，唯一正眼看过自己，跟自己说话，问的也是——顾晏铭怎么样了。
原本想要回到A大去找的，后来觉得，自己兴许太矫情了一点，他未必是那个愿意去回味过去的人，起码，现在不会想要去回想。
“什么意思？”
*****
叶欣茹坐在沙发上，手里面玩弄着电话线：“琳若啊，晏铭他没有回家，在他自个的公寓呢。”
闻言，阮琳若轻轻一笑，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爸爸知道你担心你哥，有这份心就够了，没事的，放心。”
顾晏铭则去洗澡了，身上的烟味让顾亦晗百般嫌弃，无奈之下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脸宠溺的笑容，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沙发上那个睡得正香的人儿。
“不就是一个答案吗？不就是一句我爱你吗？顾晏铭，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哈佛商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你是海归，你是顾氏企业的总经理，将来的掌舵人，你是顾家少爷，你做了什么？你做了连我都看不起你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明明是很简单的，却因为太多人讲，讲得过多复杂，混乱了主次，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江昀初不傻，他可不会成为阮琳若手中的武器，再怎么说，顾晏铭还是他的发小。
是的，她明白自己的心，就像此时此刻的感觉一样，她舍不得放开他的怀抱离开他，即使前面有很多很多危险，但似乎只要躲在他的怀里，一切也就无所畏惧了。
顾亦晗双腿瘫软无力，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不说话。
只见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傅廷琛显然是被顾亦晗给吓到了，却不说她的声音多大，单说她的样子，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粘在了一起，小脸苍白到几乎透明。
江昀初的淡然多少有些出乎阮琳若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他会很在意那些不知道的过去，在他来之前，自己早就已经打好稿子准备好怎么说了，现在倒好，连听都不愿意听。
请你管好你的女朋友行吗？
“小晗，你在哪？晏铭出了车祸了，你快过来医院。”
顾亦晗，顾晏铭他是我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他的，他，只能够做你的哥哥！
脏……
转念一想，顾亦晗跑到应急楼梯，跑上楼去。
顾晏铭直勾勾看着顾亦晗，表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冰冷了，半晌才暗哑地吐出两个字：“很疼。”
顾晏铭重新把发呆的顾亦晗搂回怀里，亲昵地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顾亦晗也没有挣扎，反而是伸手环住他的劲腰，这个动作让顾晏铭愣了一下之后，唇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容。
顾晏铭低下头苦笑，那么，你跟江昀初呢？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不是嫌弃跟我一块在一起很脏吗？不是让我放过你吗？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晏铭的嗓音很冷，冷到顾亦晗整张嘴都被冻住了，面对他的质问，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飞到他的身边……
“你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亦晗跟晏铭之间的过去，那段我所不知道的过去，难道不是吗？我可没有忘记你几个小时之前劝诫我的那句话。”
“告诉我，你找到我的立场，是什么？”
阮琳若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江昀初说话这么带刺的。
“你若不怕不担心的话，那我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吸烟的？看你的姿势还有手指间发黄的程度，起码有几年了吧？”
叶欣茹说什么？
“你出车祸，你吸烟，你这是在向这个世界表达你的愤怒吗？那么，你就应该去找顾浩天算账，若不是他拈花惹草风流倜傥到处留情，也不会有我，不会有我们今天这么尴尬的局面！”
“是啊，你看，天都还没亮呢，你还在小镇啊。你梦见什么了？”曲小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梦这么恐怖的，又听到她喊了顾晏铭的名字，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好几分钟过去了都不见得人来开门，透过猫眼，也看不见什么。
车祸只是让他头部受了点伤，因为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所以昏过去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原本头脑还有些昏沉，所以才打算来天台晒晒日光吹吹风，没想到今天的天气也是很不如愿，除了冷风之外，没有半点日光。
“不会，已经很快了，请坐。”阮琳若有礼貌地微笑。
顾晏铭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眼神还有些躲闪，看起来有点心虚的样子。
江昀初冷冷打住傅廷琛的话，抬起头来看他：“我问你，他们之间，除了兄妹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傻子，不要以为能够骗得了我。”
一吻结束之后，顾晏铭抵着顾亦晗的额头，看着她睫毛颤动小口小口喘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只不过这话，他没有问出来而已，很多东西，只要他们走出一步之后，就会发生质一样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有些，是具有毁灭性的。
顾亦晗抓住曲小颖的手，冰冷的温度让曲小颖抖了一下。
低下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揽到怀中的顾亦晗，依旧沉沉地睡着。伸手将她轻轻放倒在沙发上，拿起一边叠着的毛毯，打开来披在她的身上。
“你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哪？”
阮琳若双手捧着杯，极秀气地轻抿一口，感觉一股热流缓缓而下，熨帖着自己的胃，这么冷的天气，喝一杯热咖啡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啊。
顾晏铭一怔，扳起顾亦晗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是的，梦里顾晏铭出了车祸，满身是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
顾晏铭搂住她，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说什么，等到她哭够了，声音慢慢变小的时候，才把她拉起来。眸子冷淡地看着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泪花，还有颤抖的唇瓣——
他的女朋友，跟她的男朋友之间，是亲兄妹，不是吗？
说完，顾晏铭就打算站起身子。
咖啡的苦涩弥散舌尖，跟人的心情一样。
她会打电话给他，他一点都不意外的。
顾亦晗轻颤，她似乎能够预感到什么，但现在的她，就像是那被钉子紧紧盯住了的人一样，直到熟悉的男性气息压下来——
薄唇轻声吐字：“不会的，如果非要有人下的话，那我下。”
“说起这个公寓啊，难道你回国这段时间，都没有去过吗？听说还是小晗找到的，哎呀，看不出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原来是这么好的。”
顾亦晗一早拉着行李箱打车去了机场，不让曲小颖送她，曲小颖留下来继续休养身体，也好跟苏阿姨好好解释。她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平静，一定要平静，如果她慌了的话，会被顾家人看出什么来的，特别是叶欣茹。
顾亦晗哭着拽住曲小颖的手：“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让我跟他在一起，大胆地跟他在一起，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他就拿死来威胁我。他问我，他问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死了，我才愿意答应他跟他在一起。”
“我求你，不要这样对待你自己好吗？”
是的，江昀初已经改变原来的初衷了，他过来这里，已经不想要听到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他忘记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是顾亦晗的男朋友，那么最起码应该给予她一定的信任，这些事情，事关感情，事关他们之间的，那么，就应该是顾亦晗自己亲自来解释，而不是这个局外人。
“嗯，谢谢你阿湛。”zVXC。
顾亦晗挥舞着手臂抵抗，手捶着他的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拇指指月复轻轻碾过她的唇。
“那你送我一块过去。”
顾晏铭指间忽明忽暗的火光吸引住了她的视线，还有那淡淡的烟圈，更加确定了顾亦晗没有看错。
医院的走廊真长，顾亦晗跑着都感觉没有办法跑到尽头一样，消毒水的味道真的很刺鼻，她此生最讨厌来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原本打算说自己找不到顾晏铭，却被叶欣茹告知，已经联系上顾晏铭了。
“亦晗，你在找谁啊？”傅廷琛忍不住询问。
因为禁忌，她不敢靠近，但是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何必怕那该死的道德束缚！
“喂。”顾晏铭接起来。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顾亦晗哂怪。
“琳若。琳若？”叶欣茹又喊了一声。
阮琳若缓过神来：“阿姨。”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顾亦晗会哭着找到他，之所以没预料到，是因为，她会哭。到底还是一个感情藏不住的家伙，却又总是在勉强着自己。
傅廷琛整个人都懵了，压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刚才容湛就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好好应付江昀初。今晚，愣是谁都看得出来顾亦晗一颗心扑在谁上面，江昀初大活人站在那里，她连一眼都没有去注意。
今天的顾亦晗有些不一样，至少，跟顾晏铭兄妹感情甚淡的她，不应该是这种表现……
“冷吗？”
阮琳若把地址给了江昀初之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悠闲地喝起咖啡来。有些事情，一个人做不了，两个人就未必做不了了，更何况两个人里面，有那么一个，影响力远远高过于自己。
“你不喜欢烟，但你不知道吸烟能够消愁，有时候一个人闷的时候，吸烟能够得到暂时的解月兑。在你不在的这两年，我开始吸。”
他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疯狂地宣泄他的怒意，舌尖尝到了腥甜的滋味，也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瓣。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手机仍未停止震动，顾晏铭拿着手机，走进了卧室。
就在这个时候，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顾晏铭掏出来一看，竟是阮琳若的电话。
“我说，你来找我，找到我，是因为什么？”
一旦揭开，后果难以想象。
顾亦晗上去的每一步都是重而快的，搭电梯的时候，分分钟都在等着“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她没有多大的把握顾晏铭会在这里，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是阮琳若先找到他还是自己先找到他。
“既然你都说是过去了，那我要的就只是现在而已。”江昀初淡淡开口。
“是的，请问您是。”
声音过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江昀初转过头来就看见顾亦晗，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亦晗，镇定一点，阿铭他……”
“啊！晏铭！”
顾亦晗停止啜泣，慢慢抬起头来，眼眶里满是晶莹的泪水，就像那天上的繁星一样闪烁着。
“这么说，昀初你还不知道晏铭跟亦晗之间的事情吗？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知道……”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都是梦，是梦而已啊。顾晏铭没事的，这个钟点……嗯……”曲小颖看了一下手机，“这个时间应该是到了江城了，估计都回家去了，你放心，没事的，要是有事的话，家里人早就打电话给你了。”
凭着唯一一次记忆，顾亦晗指挥着容湛开车开了好久才终于绕到顾晏铭的公寓。
曲小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被她刚才所说的话给吓到了，顾晏铭他，是疯了吗？
“亦晗……接电话，你家里打过来的。”
江昀初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然后优雅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公司了，需要我送你一程吗？还是你要去找晏铭？”
“我们，会不会下地狱？”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公寓在哪里。”
顾晏铭转过身子，掐灭了手中的烟，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清晰地知道，顾亦晗是不喜欢自己抽烟的，是不喜欢闻到烟味的。
顾亦晗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蜷缩在那里睡觉，困死她了，一夜没有睡好，一大早赶飞机，飞机上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整个人的神经全部放轻松下来之后，困意就疯狂袭来，干脆缩在沙发上睡觉。
江昀初的车速还真的是快，从集团到咖啡厅，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十五分钟就到了。进了咖啡厅之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在角落那个位置找到了阮琳若，大步走了过去，顺便整理一下西装上的扣子。
傅廷琛跟容湛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叶欣茹跟顾浩天，却只是看着顾亦晗，因为，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这样啊，那真好，那我现在就去看看晏铭好不好？阿姨，我有点担心他的伤势。”
就在后来，她也回应了自己的吻，他惊喜不已。
“她没跟我在一块，她去晏铭那了。”
“晏铭……”
“我是琳若啊，我打电话给亦晗，可是她总是没有接听。”阮琳若装出很着急的样子，“我想要问一问她有没有在你身边啊。”
顾亦晗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鼻头一阵强烈的酸涩，但她还是没有停止控诉。
*********
挂掉电话之后，阮琳若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满是藏不住的怒意，她攥紧了手机，像是思考了很久一样，打出了一个电话。
顾亦晗没有一刻那么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自己要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又为什么那么理智的他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后，不要再吸烟了，吸烟对身体不好。”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亦晗没有急匆匆就上前去，而是站在天台门口拿出手机给容湛发了一条信息。把手机收起来一抬头的时候——
公寓里。
“哦，这样啊……他们怎么还……”阮琳若欲言又止，假装是无意间说出这最后几个字。
这一次，她猜对地方了。
“你就不怕，就连现在，也是不属于你的吗？”
阮琳若想起来之后，冷笑了一下。
二十八层的楼顶，冷风呼呼刮得脸颊生疼，就像刀子在脸上划了口子一样。
“你是不是疯了？在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开始虐待你自己了？是不是打算从这里跳下去一死了之？”
江昀初嘲讽一笑。
踌躇了大半天，最后就挤出这几个字，顾亦晗不敢直视顾晏铭，她觉得还有些尴尬。
闭上眼睛就想要把自己拉入睡梦之后，可是翻来覆去却又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害怕吵醒曲小颖，到最后顾亦晗干脆一直维持那个姿势，维持到僵硬的时候，人也就睡过去了，不过就是一夜总在做梦。
本来打算送她回学校，可是见她揉了揉眼睛一脸疲惫的样子，干脆拉进屋里休息一下，应该是累到了吧。
突然，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姿闯入了她的视线中，就那样，他的背影一下子，撞进了她的心口。
“嗯嗯，好的阿姨。”
“江少想要跟亦晗结婚吗？”
“不好意思，久等了。”
“……”
耳边一直回响着他之前逼问自己的问题——是不是他下一秒就死了，她才愿意跟他在一起。
顾亦晗看着挡风玻璃，眼睛没往容湛那里看一眼：“他既然没有告诉你们地址，也一定是不想要你们知道。地址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今天你先回去吧，如果他在家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江昀初望一眼阮琳若后，神情平静，继续开口：“我想，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并不是迫不及待把那些事情告诉给我，而是找对你自己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才对。”
阮琳若一听，脸一阵红一阵白。
顾亦晗没有办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当她听到那通电话之后的心情，只知道她当时跑下床，穿好衣服忘记围围巾，收拾行李的时候，落下这个落下那个，满脸都是泪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阮琳若感觉后背一阵冰寒，整个人的脑子都不能够思考了。
“你回去吧，我上去就好。”
“叮”地一声，阮琳若手里的咖啡银勺掉进了被子里，碰撞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啊。估计现在打电话给晏铭他回接的，等他身子好多了，改ri你跟他一块回家来吃饭吧。”
顾亦晗知道那个地方，她去过？
“你今天让我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要跟我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关系到了你跟顾晏铭之间的感情，我说的，没错吧？”
顾亦晗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眼眶又泛起了红，傅廷琛一看这个模样不对，连忙拉住她：“怎么又哭了啊，都说没事的，这不，我跟阿湛现在就回警局去……”
闻声，阮琳若抬起头就看见了江昀初，不得不说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只不过跟顾晏铭比起来，他更多的是温文儒雅罢了。多年前的顾晏铭似乎也有这样的气质，不过自从跟顾亦晗分手之后，他身上的所有温柔都慢慢敛去，多了的，是冷冽跟冰寒。
坐在原位的阮琳若双手大力揉着餐巾纸，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闪着刺眼的光茫，紧咬嘴唇，等到情绪稍有舒缓的时候才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拿起包包起身离开咖啡厅。
阮琳若眨了眨眼睛，微笑着摇摇头。
“那个，你的伤，就是这里吗？”顾亦晗蹙眉，指了指他的额头。
“看样子，你应该是多少猜出来了，既然江少这么聪明，那么为什么没有猜出顾晏铭跟顾亦晗之间的事情呢？是不想要去知道，还是自欺欺人了？”阮琳若搅拌了一下咖啡，抬起头重新看江昀初。
“不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你们在一起，这总算是真实的吧？”
容湛看了傅廷琛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点点头。顾亦晗拉着容湛就离开，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撞到了江昀初，可是她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径直就离开了。
容湛点点头。
“万一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先回警局了。”
“是啊叔叔，茹姨一晚上没有合眼休息了，您带她回去休息吧。”江昀初上前扶住顾亦晗，“亦晗这有我呢。”
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顾晏铭走到顾亦晗旁边坐下，低下头看她，这么近的距离，能够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能够数清她睫毛有多少根，能够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味，自己曾经最喜欢最迷恋的味道。
容湛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点点头。
嘴唇上，被刚才那热烈的一吻，折腾出伤口来了。伸手触碰了一下唇瓣，皱了皱眉头。
“我们，并没有订婚，所以她其实也不是我的未婚妻。”
******
“你别走！”
他走到了顾亦晗面前，蹲子，眯起冷冽的眸看顾亦晗。
寒风吹得脸生疼，顾亦晗挣月兑开顾晏铭的双手，抬起眸子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有香烟的味道，她忍不住皱眉头盯着始作俑者。
电梯门打开，顾亦晗跑了出去，没注意脚下，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上，摔下去的时候，膝盖很疼，幸好是冬天，身上穿的衣服多，摔得结实也没有哪里受伤，又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使劲地摁门铃。
“喂，昀初吗？”
最后一句话里，带着哭腔，顾亦晗整个人都在濒临崩溃的状态，她都不知道她能够说什么了。
顾亦晗只觉得狂跳的心脏都停在了舌尖上，说出口的话，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了。直直看着江昀初，只有他能够给自己答案。
真脏。
江昀初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字，手中转动着的笔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江昀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到这一刻这一秒钟，他不能够安慰自己，她顾亦晗跟顾晏铭之间没有什么了。
*******
容湛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摇摇头：“他的公寓是他自己买的，我们没有去过，刚刚问过阮琳若了，她还以为晏铭一直都是住在顾家大宅的。”
这是撒娇的节奏吗？顾亦晗有些消化不了。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下了飞机之后的顾亦晗有些疲惫，打电话询问了梅姨顾晏铭所在医院的名字还有病房号之后匆匆赶了过去。
顾亦晗围紧了围巾，走近前去。……
“阮琳若呢？你们不知道，阮琳若最起码应该知道吧？她不是顾晏铭的未婚妻吗？”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封住了她的唇。
“晏铭，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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