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打量他,“我也没怪你姓景不姓琅。”
他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道,“琅家也是我家的产业啦,丹姐你不知道,我家古姓就是琅。”
这个姓氏也算特别,在滟城却是不少的,我并不稀奇。
“请你救她。”柳世如清风拂柳般低缓的嗓音在我脊背响起。
我回头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不愿意的影子,却只看到秦乐婉身上的血迹不知何时沾到了他莹玉般的面皮上,鲜红的刺目。
“这个女人她不配与你并肩,哪怕是名义上也不行。”我说出这句话,以一种自己也没想到的心平气和。
我还没有放弃对他的喜爱。撕破脸,像个贩夫走卒当街吆喝出自己的资本,这不是我能做出来的。固然要得到,也必须是他心甘情愿的。
“我救她。”
我动手去解她的腰带,柳世没想到我这么爽快,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我的动作时转过脸去。
景采盛看了眼柳世微微勾起嘴角,“丹姐,要是我我肯定不会娶这个女人的。”
我闻言笑起来,手下不停,凝气为针、种进秦乐婉身上十三处大穴,“为什么?你看她忠肝义胆、温婉可人。”
“因为有比她不知要好多少倍的丹姐。”
采盛小小年纪嘴里却很会讨好人,我笑着拍了拍秦乐婉的脸。她的脸色不再苍白如纸,渐渐恢复红晕。
我掀开窗幔让新鲜的气息透进来,入目渐行渐喧嚣,已是到了一处长街。
“采盛,你去再找一辆马车,我们分坐两辆。”
不一会儿,马车找到了,我指了指秦乐婉道,“柳大师,我不喜欢血腥之气,你带着她去坐另一辆吧。”
柳世抱着秦乐婉下车,临了道了句不疼不痒的“谢谢”。
秦乐婉应该已经醒了,却依然紧闭着双眼故意不肯睁开。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我冷嗤一声。
待他们走了,景采盛道,“也许那位大师认为是她救了丹姐你,而不是丹姐你救了她。”
我顿时愣住,柳世难道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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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与洛川城隔一条海川相望。
海川东纳海,永不复西归。
过了海川,到了徽州,便是一路向西直奔高藏雪山。
换了船只,我们在海川面上坐观徽州城由一个遥远的小点变成一条长长的城界线。
景采盛少年初识愁滋味,重锁眉头看着徽州城几个越来越大的篆刻大字问我,“丹姐,海川绵延广远,徽州有如此天然屏障,伯颜昭月应该无法再南下了吧。”
想到那人戾气极重,睥睨天下的模样,我只好同情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安慰。
他低下头,一下子心思重了起来。
我想了想,说道,“你只是年轻些罢了,再过几年,一定胜过伯颜。”
他灿笑如花,天真烂漫,“再过几年,伯颜昭月不还是比我大了好几岁。”
不远处水岸边,杨柳依依垂至湖面。一对对新月兑了棉衣着红穿绿的男男女女嬉戏着水中雏鸭,好不热闹。
我收回视线,只见秦乐婉大病初愈,艳若桃李,偎着柳世微笑坐着。
可惜好惷光不如梦一场。
我能呼风唤雨,能做许多世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唯独追不回年岁的差距。
差了年岁,便是少了光阴,没了陪伴的许多因缘。
难为景采盛看得透彻。
“年岁这个东西,就像东流的海川收不回。但你硬要等,有一天你会发现他老了,而你还能等得起,那时候鹿死谁手,谁胜谁负就未可知了。”我倚船而立,任由海风拂面。
柳世闻言,颀长优美的侧脸微微侧过来。
景采盛一时怅然若失、一时心怀壮志,心思百转,末了不无伤感地问我,“丹姐,我们这里就要别了,何时还能再见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