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尼有一知友一生酷爱奚琴,只可惜红颜薄命已故多年,那日听施主所奏乐曲倒好似已经与她神交多年似的,将她的一生都诠释了,所以贫尼只是想请施主让我抄了那曲谱烧了给她,也让她黄泉路上知道这世上终归还有懂她之人,死了,也不枉了!”女尼见我有些沉吟,以为我是不乐意不由有些急切。
“大师,并非小女子不乐意,而是小女子当时只是在一位远亲家曾听到一位大师所奏,因为觉着此曲悲怆,凄切哀怨,尤为动人,所以当时缠着那位大师学了会子,但终不得要领,后来我因某些变故回家了,因临行匆忙自然也忘了要抄下曲谱这码子事,待再见到那位远亲打听大师的近况时,才知道大师已经故了,所以这曲谱我是真的没有。”一边瞎掰着一边身上暴汗,唯恐她不信,不由补充说明一下:“大师也是个懂乐理之人,上次你听我奏过自然知道我没有诳你的。”
“既是如此可否请施主再给贫尼重奏那日所奏之曲。”妙音说完便径自递过那把古琴过来。想来她那日听到我拉琴就已经知道我是个半拉子了,所以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不由一阵心虚。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以我的功力,自是不能将《二泉映月》那种心灵上一种无法解月兑的哀痛完整地表达抒发出来。不好再过推月兑,接过奚琴仔细调好琴轴,便全神贯注地拉起来。
我拉第一遍时妙音只是凝神静听,神情仍是震憾。一曲终了,良久她方回过神来从僧服里掏出笔墨纸砚,又要求我重新再奏一遍。于是我再拉时便见她时而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凝神细听,又一曲终了她仍在不停推敲。知她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将整首曲谱记录下来,更何况我所演奏的原就比正版的《二泉映月》差距太大,能记录下来都算是实属不易了,还真是难为她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汗颜,于是尽力配合,兰儿也早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如此我拉一段,她推敲一段,不觉一个下午晃眼就过了,直到兰儿撑了灯进来我们才惊觉天色已晚。妙音也将整首曲谱整理得七七八八了,我也长嘘了口气,放下奚琴时发现手指已起了血泡,怕女尼见了心生愧意便悄悄将手缩回袖筒里。
妙音形情疲惫但更多的是得了曲谱的狂喜,虽是整首曲谱尚未完全整理完毕,不过妙音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看天色不早实在不好意思再作打打扰,便匆匆告辞去了。
送走妙音后憋了大半天的兰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奚琴呀,我怎么不知道?”
这才想起兰儿是打小便跟杜惹嫣形影不离的,这个谎还真没法圆了。
“如果我说本小姐大难不死后,得了神仙指点,才变得今日这样你信不?”这样的谎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可我实在是无法自圆其说。
再说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杜若嫣不一样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为了杜绝兰儿以后没完没了的追问,我干脆把这一切推诿到储神身上,古人不就信这个吗?再说了,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除了推诿到神身上恐是再也没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又过了三日,这天因为夜里赶着给那些孩子的画白日里起得晚了些,梳洗完了到厅里准备吃早餐时才发现余叔已经候在厅里了,看那架势已经有老半天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便客气地说:“余叔早!这段时日因为宅子的事劳您费心,让您辛苦了。”
“这原是奴才们的本份,小姐如此客气折煞老奴了。”没想到我一番客气让余叔脸都胀红了,不由有些无奈。看来只有我来适应他们的生活方式,这样大家相处时才可以各自活得自在点,也罢!
这时张妈见我起来了忙过来张罗着早餐,兰儿也在一旁帮忙摆着碗筷。自刚搬来那日大家同桌吃过一次饭后,也因为余叔的坚持,自此以后都是我一个人单吃,搞得吃什么都没个味儿,实在是没劲。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气闷,但又不好为这事拿他们撒气,毕竟在这里单吃跟在杜家单吃不是同一回事,我也知道他们是出于恭敬,但仍是气闷。
“小姐,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只待小姐抽个时日去过过目,看尚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需要改善不,如果还算合您心意的话咱就请庵里的大师给选个黄道吉日搬了,您看如何?”余叔看我老半天没出声,不由拘谨地小心请示着。
扒了两口饭,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便随口敷衍着:“这宅子就不用去瞧了,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呆会你们就先归置归置这些随身的物件吧,大师那里我今日正要过去,正好可以问她讨个吉日,这事就交给我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