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全身便不停望外冒汗,却不再一径儿发抖了,我不由也放下心来实在是困极便将头支在自个的腿上打起盹来。朦胧中又听见匪男嚷着要喝水,便又从火堆里拣了燃枝拿了块碎布往地下河去,黑暗中脚下踢到白日里被他打碎的破罐,拿燃枝凑近瞧了瞧,见一片稍大些的碎片还可以将就装些水,便拣了往河边去了。
待我回转时也就片刻的工夫,那匪男便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都湿透了,但呼吸却平稳了些,扶他起来喂了些水,见他仍沉沉地睡着,便去地下河搓了湿布回来,扒了他一身汗透的衣裳,用湿布草草替他将身子擦了一把又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裳,替他整理的当儿不想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攥住我不停忙碌的手,吓我老大一跳,惊慌之下抬头竟然望进一双清明无比的黑眸中。
他醒了!什么时候的事?适才自己将他扒了个精光,原来只当他是个半死人,只想着他是个伤员不能由着他穿了湿衣裳免得加重伤情。再说自个画人体素描时果男也不是没见过所以还不觉得怎么难堪。如今见他清明无比,想是适才自己所为他俱是清楚得很,当下尴尬不已,面上一阵阵发烧,好似自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被抓了现场,别提有多难堪了。
“为什么没走?”匪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少了分冷硬多了分蛊惑人心的磁性。
“呃……”没想到他如是问倒是让我怔住了。心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呀,这不是走不了才回来的么。
匪男见我不回答,顿了顿又道:“多谢你这两天来的照顾,今儿白天的事对不住了。”
呃,看来这匪男还真被我感化了不成,我悄悄抬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原本一直盯着我瞧的匪男似有些儿难为情,慌忙躲避着我的目光,面上浮过一丝可疑的红晕,握着我的手心温度也骤然高了许多。
这才觉察到自个的手还被他握住,忙挣了开来。匪男似也有些微的尴尬忙将头扭向里面,闭上了眼装睡。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害羞的主,想是误入歧途不久应是还有得救嘛。想到这里我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何种原因才干的这打家劫舍的勾当,但男人大丈夫怎能靠干这种苟且的勾当度日,其实你生得如此伟岸又有一身的功夫,为何不想着做番事业当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却甘愿做个见不得光的鼠辈。”
“打家劫舍?”匪男听了我一番话扭头望向我似有片刻的错愕,随即了然,渐渐眸子里漫上一层笑意,立时让他如同雕刻般冷硬的五官生动了不少,看得我又是一怔。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没想到这英俊又冷硬的男子笑起来也同样地蛊惑人心,看得我有片刻的失神。
匪男似被我看得也有些儿别扭,便面朝里地闭了眼温声道:“早些儿睡罢,天也不早了。”
“嗳!”暗自懊恼自个的失态,忙应了声便躲回到自个的小窝去了,许是太累了不一刻工夫便睡得沉了。
听得不远处不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知是她已经睡着了,皇甫臻熠睁开眼缓缓将头掉过来,远远地看着她的睡颜心头百味陈杂。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面对窘境非但没有一般女子的竭嘶底里而且还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齐磊跟她是又是什么关系?适才握住她的手时发现她玉手纤弱,虽然粗糙但并无练武之人的粗茧。既不是习武之人何以刺探勐猛国机密如此危险的事情齐磊却将她带在身边?何以勐猛国的王次子达斡尔弃齐磊一众不顾却全力围堵她一介女流?她又何以会解翃毒?她跟她又有何渊源,何以她生前从不离身的物件如今如在她身上?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待解。
经过两天的相处对她,皇甫臻熠除了好奇还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感。自个烧得迷迷糊糊的当儿,她凉凉的手指温柔地抚在额上,恍如她仅有的那次温情,让自个贪恋不已。次日醒来,见到她颈上挂着她的物件,死寂了许久的心又开始钝钝地痛起来,突然惊觉这许多年来自个虽然恨她怨她,但在心底深处仍贪恋着的那丝温情。
没想到她一醒来就用那种厌恶兼防备的眼光看他,就如同她曾经对自个那般,让自个心里窝火的同时也对她生出一股厌恶。没想到她明明厌恶自个,却仍是慷慨地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蛇汤让给自己喝了。也许是太过饥饿,也许是一向被人侍奉惯了,所以当时并未想到要给她留一点,终是把她给惹得火了,也见识到这女子如野猫般凶悍的另一面。
想到她当时气得跳脚的模样皇甫臻熠不由弯了弯嘴角。由小到大自个对女人的印象,无一不是被圈养于高墙之中没有生命只有欲wang的布偶美人,表面高贵美艳却无半分人气,不是想摆布别人就是受人摆布,看似光鲜实则可怜。虽有一两个例外的,然则一个冷艳寡情另一个虽然和蔼可亲但一直活得小心谨慎的,哪里还有半分动人之处。如果不是遇见她,自个还不知道女人竟也有如此生动的一面。
远远儿望着她,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地从自己那颗已然冰冻的心里滋生出来,皇甫臻熠虽然想抗拒但心底却又有些许的期盼。
她竟然没有离开!在自个以为她会离开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离开。而且更让自己想不到的是,当自个毒发时她还会前来照顾自己。她与她,终是不一样的吧!
“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不要再离开罢!”皇甫臻熠对着熟睡中的人儿不自禁地喃喃道。直至说完之后方惊悟自个竟然在不自觉间说出了心中的期盼。
是的,不管她身负多少迷团,不管她出身如何,不管她与齐磊或是达斡尔之间有何渊源,只要她从今以后留在自个身边就好。也许是自个孤独太久,所以奢望死寂的生命中能有这么一个鲜活的人儿成为自个的救赎,也许是她九泉下有愧,才会在冥冥中安排她与自个相遇以补偿生前对自个所有亏欠。
不管如何,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请不要再离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