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姑娘走后这铺子的业绩瞧着慢慢不如从前了,我这厢正忧心呢,姑娘回来可是太好了,明儿我就去府上讨教去,今儿这就不打扰了,各位慢走。”钱掌柜听说我是回家省亲极为高兴,眉开眼笑地告辞着去了。
买了所需之物同兰儿有银往家里走去,老远就见到沂凤在院子门前焦急地张望着,见到我便飞奔着迎了上来,高兴地说:“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让沂凤好想。”
“姐姐也想着你呢,来让姐姐好好儿瞧瞧。”我将他推得稍远一点仔细打量了一番,逐满意地道:“嗯,不错,姐姐这才离开多大会儿呀,怎么瞅着这个头突然便高出了这许多,象个男子汉,姐姐都快认不来了。”望着比我还高出一个头的沂凤,心里不由感到有些欣慰。
“大伙快进屋吧,饭菜都张罗好了。”正说着余叔出来招呼大家进屋去用餐,沂凤便忙挽着我往前走去,余有银同兰儿也跟着一同进了屋子。
才离开数月,一回来家里就如过年般的热闹,张妈张罗了一桌子的菜,大家难得地围坐一桌有说有笑,气氛甚是热闹。席间就沂凤的话最多,问完我在外面的见闻又同大家说些他在书院里的趣事儿,逗得大家都笑岔了气。这个奇异的家庭组合,大家因受了我的影响早将那些“寝莫言,食莫语”的古训丢至脑后了。
大家吃得差不多时余叔突然似想起什么似的,便关照大家说:“最近大家出入还须留意些,出入也要关好门户,今儿我去接少爷时在渡口听说相邻的江阴县有户段姓人家,昨儿夜里一家上下百余口全被杀了,据说那杀人的盗贼还甚是张狂,居然在段家大院的大门上用鲜血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听着都甚是吓人。”
用鲜血画的笑脸!突然忆及庵堂的佛像之上那张扭曲的笑脸,不由心底泛过一阵冷意,难道是同一个人所为?或是他就是师太所说的“笑杀”?想到此处我不由胃口全无。
“余叔可知道被杀的段家主人怎么称呼?”一直兴高采烈的沂凤也冷凛了形色焦急地问余叔道。
余叔虽然好奇沂凤为何会如此问,不过仍回道:“今儿虽没有过细打听,但江阴县有钱的段姓人家并不多,除了江阴县首富段远池应该也没旁人有那么大的家当了,应该是他家没错了。”
“看来是为财害命了,咱家虽然富裕好在小姐素来行事低调,应是没什么事的。”张妈听了余叔所说忙自我安慰着。
“这也未必,我看杀人者多半是为了寻仇来的。”一直凝神听着的余有银这会子极有把握地说,见大家不解地望向他,便解释着说:“如果对方是为财的话实在没必要将段家上下百余口全数杀尽的,若不是寻仇的话他又何须如此。”
“有银分析得有道理,不管怎的大家最近出入还是小心点好,吃好了就收拾了罢。”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眼见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了书房。余有银将这几月的帐簿早准备好了,一直催促着我得空儿过过目,心头烦乱于是便借着这个机会躲回书房。
一直想不明白,若是杀人者是师太所说的笑杀那么他应是为朝葛的护国神器子母玉而来,可为何又去了江阴杀了段远池一家?难道这段远池也同子母玉有什么联系?按说也不可能呀,这子母玉一分为二,母玉系王爷处而子玉则在我手中何以又会跟段家有甚么关联呢?这笑杀,倒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一夜辗转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早早起来了,开门却见沂凤精神恍惚地立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发呆,想着他许是因为才同我相聚不久今儿要回书院心下不舍的缘故,想安抚他却又无从说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沉默地将头靠在他肩上,放松地吁了口气。当初无助的小男孩如今已如男子汉般,在我觉得累的时候可以提供个肩头让我靠一靠了。
“姐姐,沂凤不想念书不想去书院了,行么?”沂凤的声音从头顶闷闷地传来。
“不去书院念书那你干嘛?”我懒懒地问道。
“沂凤可以在家里陪着姐姐,还可以跟姐姐学着做生意呀。反正我老早就说过的,对那么子功名什么的我没有兴趣,姐姐你就依了我吧。”
不待沂凤说完我张开眼给了他一记响指,对上他的眼认真地说:“你不喜功名喜欢商道也没什么不好,念书非是一定要考个功名什么的,而是让你学会明辨是非如何立世为人,现下把书念好了以后生意才会做得好,姐姐现在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地步,无须你整天陪着,可记住了!”
正巧兰儿拿了个包袱从屋子里出来,见我起身了便招呼道:“小姐这么大早就起身了么,昨儿大半夜还不见你睡得安稳,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是知道少爷等着你话别躺不住了才起的身?”
从她手上接过张妈替沂凤准备的包袱儿,冲她笑道:“是呀,你同张妈说声,我去送送沂凤这就回来,你们先用餐罢。”
说完挽了沂凤的胳膊便朝门外走去,一拉开门就听得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抬头就见一个胸前白须飘飘的白眉老僧,身穿百纳服双手合十低眉垂眼地立于前方。
心头浮上一丝不确定怔在当地却再也迈不开半步。
“姐姐。”身边的沂凤不解地推了推我。
“姑娘,老纳总算是找到你了。”前方的老僧突然睁了双眼,眸子中的精光四射,但他面目中透着的祥和之气却让人感觉他整个人宛然若仙。
“大师!”自听了他这句话后我便再也抑不住心头的激动,眼泪奔流而出。是了,没有错!这老僧应是我遍寻不见的当世奇人。他在见我之初眼中的惊讶和随后流露的肯定,无一不说明他对我的出身来历是清楚的,而且从他微微颤抖着合十的双手亦看得出,大师他也激动异常。
将手上的包袱交给沂凤嘱他自个去书院,便再也顾不上其他坚定地朝老僧走去,心里有个念头在疯长,那就是,我终于可以回去了!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在我以为一切无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