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梦娇掩藏住眼底轻微的淡漠和忧愁,划开一个标准的淑女式微笑,朝着钱夫人走去。她盛装出席,及笄之前是活泼的粉色和黄色,而现在的她,已经从人生的一个阶段走向另一个阶段,颜色跟换成了水绿色。发丝缠绕高盘,盘起一个美人髻,流光的宝石顺着高挽的发髻落下,和她那一身的水墨色交相辉映。她画的比之前稍微浓了些的美人妆,眉心之中的一点桂花红,是及笄的象征。
她的出现,吸引了刚才还在攀比诗墨的才子们,他们看着钱梦娇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自己的囊中之物。钱梦娇是庐州最富裕的商人钱源的独女,得到了她就等于得到了钱府腰缠万贯的家产,自然是让人心动不已。这些人心态各异,却是同一个目的。那么就是得到美人芳心。
上官勋君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只是他在上桌之前侍女帮他铺好了黑锦并且递上了黄木筷,他的行为举止及其的自然,白如细葱的指尖捏起筷子,然后朝着桂花糕的方向递过去。
箫粒眉头微皱,她冷眼看着上官勋君的动作,并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情绪,即使心跳声越来越大。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吗?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即使华美的不像话,仿若仙人,让人移不开眼球。想想自己也确实神奇,来的才不过几年,什么人都遇见了,什么事都遇见了。
“小女今日及笄,各位宾客能前来赴宴,实乃钱某三生有幸。”钱源手里捏着一个青稞色的酒杯,举止大方得体,一改当日的彪悍形象,倒也是有学样,桌前的赵佲皓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是连连称其,自家的爹和他争了这些念头,钱源如此正派的模样到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也跟着捏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抬起,等待着钱源的下文。
“各位能否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为我这小女儿的及笄表达祝福”钱源抬起手中的酒杯,四处的宾客也跟着抬起酒杯,接着大家便异口同声的说着“愿钱女安然及笄,岁月静好”然后宾客们便跟着饮下那一杯酒。
箫粒微微轻抿,酒杯中的女儿红散发着浓烈的醇香,这可不是她的手艺,全靠那小林哥在酒窖的打点,她才能以比较优惠的价格购买到这些类的酒。要知道酒楼无酒,可就真是华而不实了。抬眸,眼前的人依旧含带着温润的微笑,别桌的闺秀们早已狼烟四起,眼神几乎是贴到这桌来。心下叹口气,也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就好比左上角的赵佲皓,在钱梦娇出来的那一刹那,便是愣愣的看着,就好像在看一位故人一般。而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钱梦娇的双颊明显的微微红润,箫粒心中便又有了定论,郎情妾意,看来这二人年前便早已认识。钱梦娇和赵佲皓许是早已认得,不过碍于两家的世仇,没有声张,这次能够当成和事老前来,也许
将口中的桂花糕吞下之后,四处的侍女多了起来。一道跟着一道的主菜慢慢上来,那个被搁置在一旁的桂花糕也被撤了下去。箫粒安然的吃着,却也感觉到了面前的人投射过来的思量。她抬眼,却见桌前的上官勋君早已不见,刚刚有些愣了,却见坐在自己右边的添蓉突然起身。
“多谢添蓉姑娘”一道温雅的嗓音落定,那一缕墨色的身影飘然的出现在身边。
箫粒有些诧异的看着起身坐在自己对面的添蓉,嘴角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添蓉有些善意的微笑,刚才那上官公子看着箫粒的眼神她不是没有看见,自己能成人之美也好,于是跟着别过头,往中央的钱梦娇看去。
“箫粒姑娘安好”上官勋君选择十分文绉绉的方式搭讪,那袖袍边口围绕的竹林仿佛是要带来清新的竹香,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坐在箫粒的身旁越发自然起来。
箫粒不自在的扭扭身子,轻嗯一声,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下你该知难而退了吧,一女的这样回复你,不就在说你烦到我了,我对你没意思,有多远滚多远!即使五年过去,她也无法忘记相思崖上冷然的上官勋君,他一步步促成那不可挽回的结局,华如雪的事情她能不管就不管,至于这个人,早已在许多年前就抛到脑后了。
只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给你开玩笑。
上官似乎还要说着什么,却看见钱源往这边走来。按照庐州及笄的规矩,宾客的礼物不是进门直接给了,而是酒过三巡之后由着主办人来一一讨要,意思是讨要女子及笄之后的运气。其实和百家饭差不多。
钱源走过来,正好站定在添蓉旁边,钱梦娇低着头慢慢的走上前,她身旁的侍女水墨将早已制作好的流珠端上来,钱梦娇将流珠先递给离着她最近的赵佲皓。没有表情的赵佲皓接过流珠,他的表情很冷,只是那嘴角轻轻弯起的弧度别人也许看不见,但箫粒是看的一清二楚。
“多谢”赵佲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纸宣纸,那被精美外衣包裹的宣纸,正是颍州最贵的一种纸条,听说是由着最好的纸工连夜干出来的,用的材料也是精益求精,所谓一纸千金,正是如此。他的嗓音很清脆,带着点年轻人的阳刚之气,只是这一句,便让钱梦娇的头又低了低。
眼前这一幕,箫粒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钱梦娇能在上官勋君在场的时候无视他,看向别的男子,这说明什么,呵呵,已经是能确定了。
赵佲皓将手中的宣纸递给钱梦娇,算是回礼。二人的眼神交汇并不多,但是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箫粒想着添蓉的表情有些暧mei,该也是看出来了。而那钱源自然是看得更加清楚,那张圆脸已经在微笑,辨认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总的来说,赵佲皓和钱梦娇的事情,还得有人推波助澜才可。
很快礼物的传递便来到上官勋君身边。相比于之前赵佲皓的羞涩,此时的钱梦娇已经正常太多,想流珠递给他,表情十分的正常,轻轻的说了句“上官公子安好”一句话说的十分正常,连一丝波动都没有。钱梦娇深知眼前这个如朝霞般妖冶的男子,绝非池中之物,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何必去攀着高枝,摆正了心态,就能更加自然的面对。
箫粒看着微微点头,这钱梦娇不愧是商家之女,耳濡目染的那些还是有所领会的。和水涟漪相比,这个女子要明事理许多。谁又不知道,感情,也需要门当户对呢?
上官勋君身后的侍女无心也跟着走上前,见手中抱着的方盒递给他。他将方盒轻微打开,半开的锦盒之中是一直细长的毛笔,把笔毛刚劲利落,根根整齐的竖立着。四处的人当下辨认出来,尖、齐、圆、健,能拥有如此盛名的当然是湖州的湖笔,那可是当时四国鼎立的时候,最贵的笔种“听闻小姐画技上佳,画需要的宣纸赵公子已经回礼了,那么我便送这只笔给小姐。也祝小姐顺心如意,画戟更上一层楼”嗓音温润如常,清雅的目光依旧散漫,看的四处的女子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承蒙上官公子吉言”钱梦娇再看见湖笔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这支笔的珍贵程度她自然是知道的,当初拖着人几次前往湖州都没有买到,千金难买一支笔,如今上官勋君能送来,到真是合了她的心意。当下便感激的欠欠身子,算是多谢。
接着,她便妖冶的往这边走来。箫粒的嘴角轻轻的弯起,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