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来干什么呀?”老太太哭丧着脸,怕他们会进去接着揍自己的儿子,不肯把路让开。
顾清梅笑道:“亲家母,您别误会,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找麻烦的。”
说着,她拽过宫锦书,“我二姐说,这事不怪二姐夫,都是她不好,过门那么多年,却没能给二姐夫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早就犯了七出之条。是亲家母和二姐夫心好,才没休了她,所以央求我,帮二姐夫再找个小的,指不定就能给二姐夫生个一男半女的呢。”
那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又打量了一下宫锦书,觉得宫锦书长得不输自己那儿媳妇,顿时心花怒放起来,赶忙让开身子,“快……快请进!”
顾清梅挽着宫锦书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顾清阳在二人身后,眸光连闪,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在合计什么。
老太太将二人让到自己的房间,找了块抹布,把炕沿抹了,这才道:“亲家姑娘,快请坐!”
顾清梅也没嫌她这屋子里脏,自顾自地坐下,却让宫锦书在一旁站着,然后又道:“亲家母,我不怕跟妳说句让妳生恼的话,这位姐姐是寡居之人,不过是生养过的,也是想混口饭吃,才愿意来给二姐夫做小。您也别嫌弃她,生养过的有生养过的好处,怎么着也能证明她能生,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的表情原本有些不好看,但是听她这么一说,表情又缓和下来,只是支吾着道:“亲家姑娘,我也不怕告诉妳,我家中是什么样子,妳也看见了,我在廉亲王府做浆洗,一个月只能挣一两银子,儿子如今又是生病,又是喝药的,家中实在是没有余钱,多养这么一口人……”
顾清梅自然猜得出她在打什么算盘,于是笑道:“亲家母,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我如今做了点小生意,手头还算松乏,日后自然会贴补我二姐一些银钱,等回头,都城附近若是有合适的土地,我会给我二姐买一个小庄子,也好过你们坐吃山空不是?”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的?亲家姑娘,妳可真是观音娘娘,活菩萨……”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兴高采烈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压根就没意识到,顾清梅这是在给她画大饼呢。
顾清梅慢条斯理地拿了二两银子出来,放到炕沿上,“这是宫姨娘这个月的份例,我替我二姐给了。”
老太太贪婪地看着那二两银子,嘴角差点流哈喇子。
顾清梅起身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二姐伤得挺重的,那边离不开人。”
老天太千恩万谢地把顾清梅给送走。
坐到马车上,顾清阳看着小妹,忍不住幽幽一叹,“小妹,这么做……对宫氏是不是太残忍了?”
“弱肉强食,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顾清梅淡淡地说。“更何况,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兄妹三人这才回了别院,顾清梅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给了顾清泳,另一张给了顾清阳,对他们说:“三哥,你最近这段日子也别闲着,既然慕容羽已经给你牵了线,没事的时候就去跟他们喝喝酒,拉拉关系,若是钱花完了再找我要。四哥,这些钱你拿着,你在书院里旁听,多少也给先生送些礼物才是。”
二人都没跟她推辞,把银票收了。
顾清梅从这一天开始,又全神贯注地画起了花样子,除了给慕容羽的绣庄画的花样子以外,还有首饰的设计图,以及手袋的设计图。
当然,偶尔灵感来了的时候,也会画几幅露骨的情趣设计。
累了的时候,她也会埋怨自己,干吗给自己找这么多事情做?
但是一想到能赚钱,她就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几场雨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顾清云终于可以下床了,也可以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慢慢地溜达了。
眼瞅着就到夏末了,顾清梅算计着,很快就要秋闱考试了,担心四哥会误了考期,于是打发了顾清阳回家。
又波澜不惊地过了好几天,这一天,慕容羽急匆匆地从外边走了进来,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那张阎王脸笑得很开心。
他进了书房之后,顾清梅从书桌后边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什么事这么开心?”
如今他们两个夜夜同塌而眠,就如普通的夫妻一般,除了一开始的尴尬之外,她也习惯了。
反正逃也逃不掉,她就只好接受了。
所幸他除了抱着她之外,并不是真正的侵犯她,让她多少有些安心。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在她娇女敕的唇瓣上轻轻一啄,“妳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的余毒已经排尽,如今不再担心会把毒过给她,所以比之前待她更加亲昵。
顾清梅忍不住羞红了脸,用力推开他,“你这家伙,又犯这毛病了,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他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只是笑道:“那么几块破布,卖那么贵,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买,真是不知道这些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话虽这么说,其实若是换成他,他也想买,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些衣裳,若是穿到她的身上,该有多么诱人。
顾清梅冷哼了一声,那些人在想什么还用问吗?自然都是些精虫上脑的事情,不过她可没那么蠢,自己去接他的话,只是开口道:“我想去街上逛逛,买些好料子,也好给晓萌姐当聘礼!”
“这个妳就不用担心了,回头我打发人给妳送过去,花费就从妳年底的分红里扣。至于料子的品质妳就放心吧,我亲祖母的娘家是南方的织造大户,店里的料子都是从那里进的货。”
顾清梅想了想:“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是想去逛逛,再给晓萌姐多买几套首饰。”
慕容羽笑道:“反正妳就是想逛街就是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也着实闷坏她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知道在家里画花样子。
顾清梅抿着嘴唇笑了笑,“我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久的画,也该出去逛逛了。”
他看着她,一双冷眸忍不住就弯了下来,眼中透出浓浓的宠溺,“那就走吧。”
顾清梅身上穿的很是齐整,是适合外出的衣裳,也不需要换衣裳,只是抓了一大把银票塞进挎包里,然后和二嫂打了个招呼,便同他一起出去了。
她和慕容羽一起坐了马车,随风赶着车。
天有些阴,不过却没有下雨,他们找了一家首饰铺,在慕容羽的陪同下,进了首饰铺,挑挑拣拣地挑了半天,捡那能看得上眼的买了一大堆,金的银的都有。
结账的时候,却是慕容羽花的钱。
她也没有同他争执,她知道,就算是争执也没用,这种天性霸道的男人,是不会让女人在他面前花钱的。
二人又来到贝掌柜的玉器铺,在贝掌柜父子的热情招待下,买了一些玉环、玉佩什么的,打算到时候去撑场面。在贝掌柜的强烈坚持下,只收了他们进价,她买了一堆成色很好的玉器,才花了几百两而已。
将东西放到马车上,顾清梅嚷嚷着想去个热闹的地方玩,慕容羽想了想,说带她去大相国寺,二人又来到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位于城南,内外城交界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异常热闹,除了摆小摊子的,还有打把势卖艺的,总之就是一个很适合休闲放松的地方。
顾清梅一看这里的热闹程度就赶忙跳下了马车,然后拉着慕容羽挤进人群到处去看热闹。
最后几个人来到一个跑江湖卖艺的摊子,上百个百姓围了个圈子,圈子里,是一家五口,老两口并一子两女,那两个女儿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生得异常标致,而且长相一模一样,一看就知是双胞胎。
此时,这对双胞胎正在对练双刀,二人一个穿红,一个挂绿,每人手中握着一对鸳鸯刀,你来我往打得异常精彩。
“好——”顾清梅也不懂,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叫好,也鼓掌起哄。
慕容羽却眯起眼睛,看着那对双胞胎的刀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对双胞胎练了一会儿,收刀抱拳,冲四周作了个罗圈揖,穿红衣裳的那个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一家家中遭了灾,无奈之下只得出外投亲,没想到走到都城,身上盘缠用尽,还望各位慷慨解囊,以作资助。各位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必报!”
她这厢说着,她们的娘亲则手上端着铜锣,在四周走着,希望可以有人慷慨解囊。
顾清梅从钱袋里拿出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子,放进铜锣里,那身穿深棕色粗布劲装的中年妇女诧异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旁人看热闹,最多也就给个一、两个铜板,还从来没人出手这么大方,一给就是一两银子,大户人家中,一个二等的丫鬟,辛辛苦苦干上一个一个月,也不过只能赚一两银子罢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流里流气的嗓音,“喂,小娘子,就妳们这两下子,也敢出来卖艺?”
说着,几个地痞流氓打扮的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走到那对双胞胎的面前,一个身上穿着赭红色团花锦衫、尖嘴猴腮的男子走到那个穿红衣裳的女孩面前,身后就要去勾她的下巴,那女孩脸色一变,慌忙向后闪开。
就见那男子邪邪地笑着,眼睛里边闪过一抹婬欲,“小娘子,别怕嘛,妳跟我走,以后爷让妳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用出来抛头露面的卖艺了。”
却见那老两口的儿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两个姐姐挡在身后,他身穿一袭浅灰色的箭袖劲装的,腰间扎着黑色的牛筋板带,脚穿抓地虎的快靴,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张女圭女圭脸,隐隐含着一抹煞气,“公子,还请自重!”
那地痞顿时怒道:“娘的,哪来的小杂种?滚开!老子要的是美女,不是你,再拦着大爷叽叽歪歪的,信不信大爷把你卖到小倌馆去?”
这家人当家的男子一看有人来找麻烦,赶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大爷,我们也是混口饭吃,没有犯着您,您高高手,就饶了我们吧!”
那地痞闻言,就像老母鸡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抖着肩膀道:“那俩小妞是妳闺女?”
“是!”这中年汉子咬着牙道。
“我看上那俩丫头了,卖给我吧,五两银子一个,爷给你十两银子!”说着,那地痞从袖子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扔给那中年汉子,紧接着一挥手。“来人,把这俩小妞给爷带回去!”
他话音刚落,就见他带来的那些地痞们一拥而上,就要带人。
顾清梅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缘能看到一出富家大少强抢良家妇女的戏码,忍不住就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于是扭脸看向慕容羽,“喂,是不是强抢民女已经成为了夙夜王朝的风气?”
“哼!”却见慕容羽讥诮地勾起唇角。“这些人都是西冷侯家的老二方毓的手下,在都城横行霸道惯了!”
“又是方毓?”顾清梅不禁皱起眉头。“他的伤没这么容易好吧?”
慕容羽本能地想起来方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笑道:“我估计他脸上的伤至少得将养半年才能出来见人,不过这不耽误他强抢民女!”
顾清梅扯着他的袖子,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怪可怜的,你帮帮他们吧!”
“妳呀,就是同情心泛滥!”慕容羽宠溺地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正想让侍卫们帮忙,场中却发生了令人惊诧的变化。
那中年汉子一看对方竟然如此不讲理,原本憨厚的神情顿时变得充满戾气,随手将那地痞刚刚丢过来的银元宝给丢了回去,居然把那地痞满嘴的牙都给砸掉了。
那地痞吃痛,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爹爹动手了,那一子两女也没闲着,三个年轻人手脚麻利地将这群地痞给踹翻,然后来到爹爹身边。
中年汉子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一家五口说走就走,身形竟然快如闪电,不一会儿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慕容羽笑道:“没热闹看了,咱们回去吧!”
顾清梅忍不住露出一脸惋惜的神情,“真是可惜了,我看他们功夫不错,还想等他们散了摊子以后,请他们去酒楼吃个饭,若是他们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话,我倒想聘了他们给我当保镖。”
想她如今也快步入富婆的行列了,请几个手上有功夫的保镖来保护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慕容羽听了她的话,开口道:“这些江湖人不知道底细,不好招惹,妳若是想要保镖,我给妳找几个侍卫!”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啊?到时候万一我有和你有冲突的时候,他们是该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听我的!”慕容羽没想到她的心竟然这么大,居然还想找保镖来摆月兑自己的掌控,忍不住气得火冒三丈,大庭广众之下,扬手轻轻敲了她脑壳一下。“连妳都得听我的,更何况是保镖!”
“痛啦!”顾清梅夸张地抬手抱住脑袋,委屈巴拉地瞪着他。“你又欺负我!”
他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失笑,伸手牵了她的手,“走吧,外边太乱了,咱们回去!”
顾清梅也觉得这里治安不太好,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们找到马车,上了马车以后,径自回了别院。
傍晚的时候,众人吃了晚饭,顾清梅这才召集了全家开会。
“二姐和三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咱们也该回去了。”她刚说了自己的决定,就见顾清云已经红着眼眶掉下眼泪,赶忙道。“二姐,我没想把妳一个人留下,妳跟我们一起回家,等四哥成亲以后,咱们再回来,我打算明年的时候在都城开一家店铺,到时候有三哥和我在这里照应着,谅刘家也不敢太过分。”
顾清云顿时露出惊惧的神情,“妳……妳还想让我回去?不……我不回去……那家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母子都是魔鬼!”
顾清梅道:“二姐,妳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最多一年,我不但让妳摆月兑这家人,还让他们母子无法做人!”
但是顾清云依旧连连摇头,“梅子,我不要再看见他们母子!”
顾清泳道:“清云,妳就听梅子的吧,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打死他们都太便宜他们了。”
自从顾清梅找陆泽深要了那种药,他就猜到她想做什么,在觉得这个妹妹心狠手辣的同时,他十分赞成她的手段,有的人就得好好教训。
众人商量好了,便分头各自收拾东西,慕容羽都城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顾清泳又去脚行雇了两辆马车,拉着众人和行李回了郁城。
一路上,一直都是大妮儿和二妮儿照顾宫锦书的儿子,好在宫锦书的儿子跟她们住了一段日子,平常都是她们在帮忙照应,也不认生,晚上睡觉也不哭。
因为是马车,走得慢,而且路上又赶上好几场雨,他们走了十来天,才回到顾家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慕容羽则带了人回去慕容山庄暂且不提。
却说顾清梅,刚一走进家门,便愣住了,原来她在都城见到的那卖艺的一家人,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出现在她家,那对双胞胎,正和顾少雅一起,在堂屋的灶台跟前做饭。
“梅子,你们回来了,妳二姐呢?”顾刘氏听见动静,从东里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对双胞胎的娘亲,双胞胎的娘亲看到她,也是明显的一怔。
“呃……二姐在后边,马上就进来了,这几位是……”她心里猜测着,这一家人莫非是自家的亲戚?
顾刘氏听到她问,笑道:“这是妳苏大嫂子,妳二哥的拜把兄弟,家里遭了灾,来投奔妳二哥的。她们两个一个叫月冷,一个叫尘清,妳苏大嫂还有个儿子,可得可俊了,名字叫晓风。晓风跟妳苏大哥去帮咱家盖房子了,等吃晌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曲氏爽朗地冲顾清梅抱了下拳,“姑娘,多谢妳那一两银子,若是没有妳那一两银子,我们全家可走不到顾家庄。”
顾清梅暗道命运的玄奇的同时,笑道:“苏大嫂千万别客气,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这时,马云裳扶着顾清云从外边走了进来。
顾清云一看见顾刘氏,便悲呼了一声:“娘——”
然后便扑进顾刘氏的怀中大哭起来,顾刘氏见到二女儿,也不禁老泪纵横,她已经听早就回来的顾清阳说了二女儿的遭遇了,这些日子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曲氏忙道:“婶子,快别哭了,当心哭伤了身子,二妹妹回来就好了。”
马云裳也劝道:“娘,别在堂屋里站着,还是进屋吧,二妹妹身子不好,让她上炕歇歇。”
顾刘氏这才止住悲声,拉着二女儿进了东里间。
顾清梅对顾少雅道:“少雅,去帮着妳三叔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然后再收拾间屋子出来。”
顾少雅答应了一声,便跑出去了,帮顾清泳往屋子里搬行李,顾清泳付了车钱,把雇来的两辆马车打发走。
虽然如今家里多了十多口人,但是好在顾家的屋子里垒的都是火炕,每张火炕都能睡四五个人,也不愁没地方安置他们。
东厢房和西厢房都各有两间睡房,苏家来投奔以后,被安置在了东厢房,西厢房里还有两间,只用一间就能安置下那四个丫头,另一间则安置了马云裳母子三个和顾清云,顾清梅还住在她的西里间,带了顾少雅和云深同住。
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一起干活,没一会儿就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顾清梅则抓紧时间,把从都城带回来的金银首饰都锁进了衣箱里,生怕放在外边,回头那个不要脸皮的大嫂来了,看见什么拿什么。
马云裳拿了钱,叫着顾少雅和云深同她一起去杂货铺买酒菜,今天家里这么多人,光是酱牛肉就把杂货铺里有的都买光了,又抱了一醰十斤重的烧刀子回来。
火腿、猪肉什么的也买了不少,回来之后,就卷起袖子帮忙做饭。
李招娣和方美瑶也闻讯赶来,坐到东里间,和顾清云搭话。
到了饭点,去盖房子的人都回来了,男人们在东里间吃,女人们在西里间吃,七、八个小孩子则跪在炕上,把两个炕桌拼在了一起,至于那几个买来的小丫头,也给她们在西厢房里开了一桌。
不过云深和大妮儿却硬是赶了霸占着灶台的马云裳和苏家那对姐妹花去吃饭,由她俩在灶台上忙着。
李招娣甩开腮帮子,一边吃一边用那双三角眼睨着顾清梅道:“他小姑,妳去了趟都城,就没给家里人捎点都城的特产回来?”
顾清梅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李招娣讨了没趣,不过一点都没收敛,她想着,今儿家里有这么多客人在,这个小姑子怎么着也不能太给自己没脸。而且,就算她给自己没脸了,也得让小姑子丢个人,让人家看看,这个小姑子待自己一家有多刻薄。
她挑着两道卧蚕眉,尖着嗓子道:“我听说,都城的衣裳料子都可好看了,妳就没给家里人带几匹来?”
顾刘氏忍不住没好气地说:“老实吃妳的饭,吃的都堵不上妳的嘴?”
却见一双筷子猛地冲顾清梅的脑袋上砸了过来,就在这时,一双纤纤玉手横空出现,坐在顾清梅身边的苏月冷手脚麻利地将那两只筷子抄到手中。
紧接着顾清山家的老大顾少武从炕上跳了起来,伸手指着顾清梅骂道:“我娘问妳话呢?妳为啥不理她?”
“混账!”顾刘氏啪的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拍到桌子上,怒声骂道。“你个混账王八羔子,是谁教你跟妳小姑动手的?”
顾少武高声回嘴道:“谁叫我娘跟她说话,她不理我娘的!”
顾清梅气得脸色刷白,瞪着他厉声道:“我不理你娘,是因为你娘跟我说的话没有道理,我大老远的接了你二姑姑从都城回来,她不问问妳二姑姑身体好不好,也不问问我们累不累,却一上来就讨礼物。”
顾少武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娘找妳要礼物咋了?妳有那么多钱,还给四叔盖了房子,为啥不能给我娘买礼物?”
顾清梅铁青着脸道:“我有多少钱那也是我的,我*给谁花就给谁花,跟别人没关系,跟你娘也没关系!”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大哥一家子思维都不正常,凭什么自己有了钱,就得给他们花?
“吵吵什么?”顾清泳在东里间听到这边的动静,起身走了过来,看见他竟然敢伸手指着小妹的鼻子痛骂,顿时就火起来了。“不乐意吃饭就滚蛋,再吵吵老子抽你!”
顾少武本能地对三叔有些畏惧,见三叔过来了,便不敢说话了。
苏月冷默默地把他的筷子递给他,不过冷漠的眼神中却明显流露出对他的厌恶。
顾清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东里间,继续去喝他的酒。
西里间里本来气氛还挺融洽的,结果被李招娣和顾少武这对母子一闹,顿时就有些冷场。
但李招娣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舌忝着一张满是横丝肉的大脸道:“娘,妳不能这么惯着他小姑,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这个当大嫂好心教导教导她,还被她误会,说我找她要东西。”
方美瑶忍不住道:“大嫂,妳就消停会儿吧,依我看,没有比他小姑更懂人情世故的了,还用得着妳教?”
李招娣将厚厚一叠酱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三弟妹,妳说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她小姑做得不对,我就应该替咱娘教导她。”
方美瑶嗤笑了一声,嘲讽道:“妳这长嫂教导了半天,把小姑子的东西全都搬到妳家去了,若是小姑子能学会妳这一招,那可就发达了!”
顾清云忍不住冷笑道:“大嫂,我这几年没在家,妳就是这么孝顺爹娘,照顾弟、妹的吗?”
李招娣舌忝着脸笑道:“他二姑,我不管怎么说,也给我家汉子生了三个孩子,给老顾家养了根苗,不像有些人,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被夫家嫌弃。”
顾清云见她竟然用这件事来羞辱自己,顿时气得脸色发白,眼泪刷一下就淌了出来,她面无血色地看着顾刘氏,“娘,这些年,您就是由着她这么猖狂的吗?”
顾刘氏气得再次把筷子拍到桌子上,脸色铁青地说:“少武他娘,妳要是再胡说八道,等新房盖起来,没妳的份!”
李招娣一见婆婆居然使出了这招杀手锏,赶忙就闭上了嘴巴,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婆婆到时候不让她住新房。
接下来的这顿饭,顿时就吃得既无趣又沉闷,吃完饭后,李招娣打着饱嗝坐到炕头上,也不帮忙收拾碗筷。
顾家的人基本上都没动手,就连顾少雅都被云深和大妮儿给推开了,收拾饭桌的事她们两个就包了。
曲氏一看没什么活可干了,又不方便留在这里,便领着两个女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招娣坐在炕上,用手指甲抠着脚丫子,斜着眼睛睨着正在扫地的云深,咯咯咯地笑起来,“云深啊,赶紧上我家给我烧桶洗澡水去,明儿上午再去我家,帮我把脏衣裳都洗了,柜子里的被褥也拆洗了。”
“我是小姐的丫鬟,只听小姐的命令!”云深说着,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便拎着扫把出去了。
“哎……妳这死丫头!”李招娣指使云深干活,却被云深一口回绝,顿时火冒三丈,跳了起来就追了出去。“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云深没理她,只是将簸箕里的东西倒在灶台底下,然后转身进了净房,打水洗手。
李招娣气呼呼地跟了进去,“我告诉妳,我可是这个家的大少女乃女乃!”
云深眯着眼睛,在绳子上找着,最后抓了条最干净的毛巾擦手,“女乃女乃不女乃女乃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小姐!”
说着,她走到门口,对堵着门的李招娣道:“对不起,请妳让一下!”
“妳……”李招娣见她居然这么不给情面,恨恨地扬起手,“啪”的一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云深连躲都没多,生受了这记耳光,然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打完了吗?打完了请让开!”
李招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迎着她冰冷的目光,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心虚,本能地就向后退开,把路给让开。
云深顶着一张带了五个手指印的白皙脸孔走了出去,掀开帘子进了西里间。
李招娣心虚地喊道:“少武、少军、少婷,赶紧的,跟娘回家了!”
她那三个孩子从西里间里跑出来,跟在她的后边回家了。
“呀——云深姐姐,妳的脸……”顾少雅看见云深脸上的指印,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个屋子里因为小孩子太多,吵吵闹闹的,所以没人听见李招娣刚刚在外边和云深争吵的事。
顾清梅闻声,跳下床,把云深拉过来看,果然见到她白皙的脸孔上有五个清晰的指印子,本能地就想到是大嫂打的,于是唬着脸道:“我大嫂打的?”
云深敛眉,默默地点头。
顾清梅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她为什么打妳?”
云深轻声道:“她要我去给她干活,我说我是小姐的丫鬟,不肯去!”
顾清梅闻言,赞许地看着她,“说得好,不过以后别那么傻,她打妳就打回去!”
云深自嘲地一笑,“没事,我不疼!”
顾清云忍不住跟马云裳嘀咕:“大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马云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她的性子一向沉稳,很少讲人是非。
顾少瞳却在一旁噼里啪啦地说道:“二姑,妳不知道,大伯母可坏了,连女乃女乃给小姑攒的嫁妆都给偷了呢。”
顾清云闻言,顿时气道:“娘,这妳也由着她?”
顾刘氏尴尬地说:“她把东西偷走以后就换了银子花掉了,她都穷的没饭吃了,我也要不回来呀!”
顾清梅道:“二姐,妳身子不好,别动气,略坐一坐,消消食,然后早点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三嫂,我给妳和孩子买了好多衣裳料子,今儿太晚了,就不折腾了。明天上午我得进城买些日用品,没时间,等我回来再拿给妳。”
“哎——”方美瑶一听小姑子又给自己带礼物了,顿时高兴起来,暗暗庆幸,自己没被大嫂挑唆着跟小姑子作对,不然的话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今天她男人回家换衣裳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五十两银子呢,这五十两银子,她就是可劲儿花,也能花个三五年呢。
她心情十分愉悦地招呼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回了家。
顾清云听了小姑子的话,心头的那股子气这才略消了消,她本就是好强的,在夫家不过是因为了遇到不讲理的人家,自己一个女人家,动手打不过人家,才落到那副局面的,但她心里可是有算计的。
顾清梅把三嫂和三个孩子打发了,才对云深道:“真是对不住妳,让妳受这种委屈!”
她不是不想去找大嫂替云深讨回公道,只是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地位,讨不回来。
她不可能跟泼妇一样去跟大嫂打架,别说是打架了,便是骂架,大嫂家的那三个孩子也不会放过她,她是一个大人,总不能对三个孩子动手。
而大哥那性子,混不吝的,没理都狡三分的主儿,指着他给自己讨公道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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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都不喜欢渣爹渣妈,可能是因为各位美女都是独生子女的关系,在家里都是自己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一个人独享,所以体会不到,那种家里有一大群孩子的家长的心理,基本上,这样的家长,通常都会比较偏袒生活能力比较差的那个孩子,哪个孩子过得不好,家长往往才会比较偏心,而过得好,能力高的孩子,通常就会被逼着拿出钱来贴补兄弟姐妹,作者写这个文,在人性的描述上是比较贴近于现实的,所以要是让各位美女看着不爽,作者只能说一句抱歉了,因为他们没有罪大恶极,所以罪不至死,他们是女主的长辈,所以女主也不能打他们骂他们,毕竟在女主受伤的时候,他们也是很疼女主的,只是在儿子和女儿中,天平往往会倾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