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自然比马车舒服,顾念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是顾轻寒将她叫醒,又帮她穿了外衣,就差没将她从楼上抱下来吃晚饭了。当然,如果他真要抱她下楼,犯了懒的她是不会拒绝的。
“念念,你平时都这样不吃饭?”顾轻寒帮她夹菜,其实满桌都是她喜欢吃的,但他还是喜欢看她碗里堆得小山般高,她几乎要将脸埋到饭菜里的样子。而且她到了客栈之后就睡到了现在,连午饭也不曾吃,想必也该饿了。
顾念正嚼着一块排骨,嘴巴塞得满满的,云枝便答话:“是啊,小姐饿醒了才会吃饭。”
他微微蹙眉:难怪她这么瘦,身上根本没肉。他轻轻拉过她的左手,感受着她的脉动,而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你没习武?”
顾念咽下食物,乖巧地点头:“没有。”
“那你如何学的银针?”
云枝举起手来,兴奋地叫着:“少爷,我知道我知道。”
“嗯?”
难道还有“内幕”?
顾念用眼横着她,示意她别多话,哪知云枝有恃无恐,再加上她也发现这位侯爷对小姐宠爱有加,也没有架子,胆子越发大,捂嘴偷笑一番之后,道:
“少爷是不知道小姐到底有多懒,她怎么可能练武呢?风老宗主曾要传授她武艺和医术,但她嫌累,都不肯学,每天躲在海角天涯上睡懒觉,怎么叫也不肯起,为此啊,老宗主也没有办法。”
顾轻寒耐心地听着,嘴角带笑看着顾念,而她发觉已经无法阻止云枝了,便自顾自地吃着,漫不经心地听着,也当听故事。
“海角天涯上有树荫有风,不过也有苍蝇、蚊子,小姐经常被吵醒,可又懒得起身,于是顺手拔躺椅上的芦苇棒子,当做暗器‘追杀’它们。”
顾念也笑,记得她的第一张躺椅还是她亲手画的图纸,几个师兄帮她做好的,用的是岛上长的芦苇,很结实,躺在上面,有芦苇的清香,又软又凉,舒服极了。
“后来老宗主闲逛的时候发现那棵大树上全是芦苇钉死的昆虫尸体,觉得她有潜质,要指点她,小姐还不肯,老宗主就哄她说杀昆虫什么的最有效了。”
顾轻寒笑道:“原来‘左手神针’是杀蚊子、苍蝇练出来的。”
“可不是嘛!”云枝忍住笑,继续道:“少爷你听我说完,小姐不是喜欢顺手掐芦苇吗?后来有一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又听见耳边嗡嗡的声音,结果拔了几根芦苇,还没出手,就‘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原来是芦苇被揪掉了不少,整个躺椅都被拆散架了。哈哈……”
云枝笑岔了气,“可是她也懒得爬起来,居然就在地上睡着了,还是阁主气呼呼地将她叫醒,给背回去的。”
说完之后,云枝再也抑制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
顾念沉着脸瞪她,说她“没大没小”,云枝吐舌不理,继续扶着桌腿大笑,笑得大堂里其他的客人都觉莫名其妙。
顾轻寒笑声清朗,大掌抚着顾念的头,轻轻拨弄她的头发:“疼不疼?”
她噎了一下,抬头看他,却见他眼里满是怜爱,瞳孔里她的缩影被细碎的水晶钻包围住,星光璀璨,顾念心里更暖,没有拒绝他的亲昵,反而很享受地眯起了眸子。“不疼,当时睡得迷糊,身下又有芦苇垫着,可舒服了。”
俊俏的脸上笑意晕开:“念念,你比小时候可爱多了。”
顾念笑道:“是吗?我以为我一直这么可爱。”
“嗯,以后大哥会保护你。”清浅的眸子渐渐有了深意,但随后又被灿烂的笑容挤开。“你可以一直这么可爱。”
虽然已是黄昏,可顾念却觉得心里的阳光越来越灿烂。
云枝越发放肆起来,嚷着要给顾轻寒讲顾念歪打正着当上飘渺宗宗主的事,顾念佯怒,要她闭嘴,不准再掀她的面子。
他抿了抿唇,声线一如既往地温暖:“云枝,在家里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她是小姐,知道吗?”
将军府毕竟是大户人家,云枝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他担心有一天会给念念带来麻烦。
云枝张狂的笑意瞬间收敛,悻悻地点头,瘪着小嘴委屈地看着他。
顾念瞬间得意,对着她挤眉弄眼。
顾轻寒又道:“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念念也纵容她,他更加不会为难她了。
云枝又高兴起来,扬着下巴挑衅顾念,说的眉飞色舞,顾轻寒依旧浅笑,最后顾念都被她带动起来,笑着问她:“我怎么不记得我这么能睡?”
经云枝这么一说,她似乎也记得这个宗主之位也是因为她能睡才得来的。
正笑得开怀,一男子走过来坐在云枝旁边的空位上,笑着问他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我也来凑个热闹。”
他正是早上说要和他们同行的玉琛,而此刻三人都在兴头上,也就没计较什么,云枝将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玉琛也第一次听见这么新奇的事,差点没形象得将口里的茶喷出来,乐得捧月复大笑,直夸顾念是个极品。
心里却想着,如果王爷知道的话,会不会也乐得笑出来?王爷笑的话……啧啧,他还真想不出来寒宫凌笑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的桌上也来了人,两人热情地讨论着路上茶棚的事。渐渐的,他们的注意力也被两人所吸引。
背对着他们的是个剑客,身材俊秀挺拔,看不清面容,但他对面的刀客长得清俊,刀客首先问道:“你确定是商庄主与花少主?”
“肯定没错,红衣妖娆,绿衣陪衬,那美男子肯定是花少主了。你想啊,除了不忘山庄,这江湖上还有谁敢跟花昔宫叫板?”
“有道理啊。不忘山庄是南越第一大庄,商庄主是南越首富,跺一跺脚也能让南越抖三抖的人,自然不会畏惧‘魔窟’了。啧啧,若是顾侯爷与云公子也在芜城,四公子便齐了。”
“是啊,这些人可都是少年才俊,人中之龙啊。顾侯爷年纪轻轻立下战功无数,封侯拜相,啧啧,若非没有皇家血脉,也该排进那‘王子’中了。”
“是啊,四公子论本事也不比四王子差,其实飘渺宗的云公子也是好本事啊……”刀客接着说道。
云枝兴冲冲地推着顾念,非要她听听外人对“他”的评价。
“咦?你见过云公子啊?听说他淡泊名利,一向不露面的。”剑客忙好奇地追问。
“是啊。”刀客朝顾念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她有些眼熟又长得漂亮,于是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边说道:“当年云公子和他师父去了封山之巅,我正好在那,有幸得见一面,啧啧,那银针暗器如天女散花一样,我看也只有花逐水的‘繁花似锦’能接下这招了……啧啧,那张脸长得真俊俏,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只可惜啊,云公子再也没有出过海,都快在江湖上销声敛迹了。”
“噗……”云枝笑得双肩耸动。
顾念十分受伤,右手撑着下巴,苦着脸问云枝:“我这脸,难道现在比化成灰还难看了?”
生动的表情,让两个男人也忍俊不禁,云枝更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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