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之中,宁筱极为专心地盯着前方,而陈老哥和另外一个小鬼,则是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丁点儿差池。
宁筱看起来是在枯坐,但阴神、修士就能看到,他是在以精神控制着灵力,绘画图画。
“呼……糟了!”
这边,陈老哥两人听到宁筱的低呼,却是二话不说返身进入石壁之中。
轰隆……
下一刻,强烈的爆炸声震撼了整个岩洞,各种石块碎屑吹得到处都是。作为阴神的二人可以这么躲进石壁之中。但作为凡人的宁筱却不可以。不过他也是有自保的手段。
“咳咳!”
幽幽绿光中,灰头土脸的宁筱连连咳嗽。同时低声骂道:“靠,没想到这灵画这么难制作。如果没有这玉佩护身,我这条小命恐怕死十次都不够。”
不错,搞这么大的动作,却是宁筱在按照程灵武所教的方法,在制作灵画。
自从跟程灵武谈完之后,宁筱就利用岩洞中的换物台,将土地印传送到地上,利用城隍金印和土地印之间的联系,用来跟史弘泽沟通。
刚开始时,史弘泽还惊讶于宁筱被困银潭底,当听到他七日之后可以月兑困时,总算松了口气。
宁筱先让史弘泽打听母亲的情况,发现她没有再昏迷过去,也就松了口气。这方面,宁筱也请教了程灵武,根据那老头所说。宁筱的母亲被夺取的是阴寿,昏迷一段时间是正常现象。只要阳寿未终,暂时是不会有影响的。
除了写了封书信让史弘泽带给母亲,大概说明自己去了朋友家小住几天,让母亲别担心之外,宁筱还让史弘泽打听那个张邋遢的消息。
这方面,倒是颇有收获。
根据史弘泽查探云溪地书所得,四天前宁筱母亲姜氏被夺取寿元的那天。阴间方面没有什么变化,而阳间则是张邋遢这个家伙曾经在云溪村出现过。
再联系上这个家伙可以唤醒姜氏,几乎可以断定,姜氏寿元被夺之事,跟他有关!
可惜宁筱现在不能立刻月兑身,否则定要亲自追查这个家伙。
而暂时将调查的事交给史弘泽之后,宁筱便安心在岩洞中学习绘画灵画了。
灵画,顾名思义是用灵力绘画的图画。作用宁筱暂时未明,但作为灵力工具,凡人也是可以观看的。
而制作灵画最难之处,便是要将灵力混入墨水中,画到纸上。
这个有点像画符,但又很不同。
只因画符只需要将灵力爆发出来,形成攻击或者防御就可以了。而灵画,是需要用灵力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譬如树林、湖水等等,让人看后,有亲临其境的感觉。这方面,对灵力控制的要求就更加高了。
而偏偏要控制灵力做到这样,又极为困难。稍有不慎,灵力发生冲突,就会像刚才那样产生强烈的爆发。
也就是宁筱只练习灵力控制,没有混入墨水中写到纸上。否则,灵力与凡物接触,爆炸威力估计要增加十倍。
三天下来,宁筱在这岩洞中不知道已经引爆了多少次。炸得洞中一众小鬼都不敢现身了。也就最先认识他的陈老哥二人,被程灵武点了名在旁边侍候,才无奈在此。其他的小鬼,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当然,有利有弊。连续爆了百来次,宁筱也爆出经验来了。灵力控制方面大大提升,现在,宁筱几本每次都是画到七成左右才爆,不像刚开始的时候,每隔一炷香就爆一次。然而遗憾的是,连续好几次,宁筱都是刚完成了七成就爆,似乎这个瓶颈就是突破不了。
“老师,为什么会这样的?”
却是经过几天相处,宁筱干脆就拜了程灵武为师。作为大虞朝中兴七君子之一,程灵武本身就是博学鸿儒。就算当今天下最著名的几位大儒,也不敢说自己的学问超过先贤。
除了学问之外,程灵武还精通各种杂学。死后两百余年,又对灵力有过深入的研究。
可以说,程灵武无论在阳间学问还是阴间修行方面,都能指点宁筱有余。能拜他为师,可以说宁筱十辈子攒来的福气了。
听到宁筱终于发问,程灵武干笑两声:“灵力控制,有所谓用意不用力,你一味刻意控制,可说是适得其反。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你已经基本熟练灵力控制。之所以不成功,更多是因为你太刻意。试试将这几天练习的都忘掉,完全凭借身体本能来控制吧。”
程灵武说得直白,宁筱本就不笨,仅从理论来说也理解,但他还是苦着脸道:“老师,这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我也明白,但就是做不到啊。用意不用力,又岂是这么容易。”
程灵武这时反问道:“那为何做不到呢?”
宁筱歪着头想了想:“我也搞不懂,但每次控制灵力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去控制。”
这时,程灵武却是沉默了。
直到宁筱连声呼唤,程灵武才说道:“这样,你试试直接制作一幅灵画?”
宁筱闻言心中一惊:“直接制作灵画?如果失败,爆炸威力可是刚才的十倍……”
程灵武没好气道:“放心,你那玉佩防御惊人,想死也不是这么容易。还有,你别当这是制作灵画,就当是普通的绘画就可以了。”
眼见程灵武这么坚持,宁筱也不好拒绝。只能依言取过笔墨,在一张大石桌上铺平,继而将城隍金印中的灵力导出,缓缓注入那砚台的墨中。
提笔看纸,宁筱却是呆了一呆。
这几天一直凭空控制灵力,意识都习惯了。如今重新看到纸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但这不适应也只是暂时的,宁筱得到灵力也就区区几天,而学画则有十年了。之前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提笔望纸,立刻就感到不同了。
心中一动,宁筱想到的是头顶银潭在入秋之后,万千银桂花瓣洒落潭面的绝美景色。
没有丝毫犹豫,宁筱提笔就画。
一株株大小不一的银桂树,飞流而下的小瀑布、明净如镜的湖面、无数细碎的花瓣一点一点地在宁筱笔下形成。
图卷之中,逐渐掌握了出入方法的程灵武,这时正使用灵力看着宁筱绘画的经过。
当见到他提笔之后立刻就进入物我皆忘的状态时,不禁轻轻点头,微笑道:“成了!”
宁筱不断蘸墨下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没画一笔,画纸背后就多了一道灵力。而跟之前刻意控制不同,这次的灵力,浑然天成,鲜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五成、六成……
灵画已经逐渐成形,图卷中程灵武虽然还透着微笑,但瞳孔深处还带着几分紧张。六成半、六成九,程灵武的紧张到了极点!
七成!
突破了!
程灵武轻吐了口气,就在这时,宁筱的手竟然突然加速。画纸中,银桂树、瀑布、银桂花瓣不断出现。而画纸所包含的灵力,也在这加速中开始变得不稳起来。
看到这一幕,图卷中的程灵武双拳紧握。
灵画这个概念是他提出来的,然而他毕竟是已死的人,还没经过实践啊。这次,可以说是他灵画理论的第一次实践。因此,别看程灵武鼓励宁筱的语气很轻松,实际上他自己也紧张得要命。
看到灵画的变化,程灵武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八成、八成半、九成……
灵力虽然没有崩溃,但却变得更加躁动和不稳定了,仿佛随时都要爆炸一样。
然而就在这摇摇欲坠之间,宁筱却是完全沉浸在画纸中,不断飞速下笔。似乎就算下一刻灵力就要爆炸,也与他无关。
九成一、九成二……九成半……
旁边的陈老哥已经躲得远远的,凭借直觉,他感觉到这次一旦爆炸,他方圆百步都要遭殃,故而早早就离开。
而当灵画完成度到达九成七的时候,画纸中已经升起阵阵热浪了。
这是,爆炸前夕的征兆!根据经验,三息之后,就要爆炸!
灵力的强烈变化终于引起了宁筱的注意,然而处于物我皆忘状态中的宁筱,脑海中只是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一定要完成它!”
图卷中,程灵武大骂:“靠,你小子疯了!快打开玉佩防御!”
一息过去,宁筱充耳不闻,继续下笔。
两息过去,程灵武狂骂不止。
三息刚到,程灵武干脆闭上了眼睛,同时心中后悔自己太过急躁了。
呼……
四息、五息也过去了。程灵武心中错愕:“怎么还没有爆炸声传来?”
再次睁开眼睛,程灵武却是见到让他震惊的一幕。
周围已经不再是茅屋、白雾,他整个人,竟然已是处于那银潭之畔。而目光所及,无论天上、地下、水中,是一片无尽的白。